“老大!”
永康帝缓声道。
大皇子立刻跪下,泣不成声:“儿臣自知罪孽深重,辜负父皇对儿臣的教导,请父皇降罪。”
紧接着便有朝臣出列道:“皇上,此事皆由安平侯一手操办,大皇子或许并不知情,请皇上明鉴。”
听到这话,众大臣皆看向这位头铁的仁兄,默默为他默哀一瞬。
大皇子党的其他人静默无声,这会儿谁都不敢为大皇子求情。
永康帝素来爱民如子,大皇子如今涉及三百多条人命,傻子才敢去触碰永康帝的眉头。
哦,现在就有个傻子。
永康帝眯着眼睛看了看此人,道:“把他拉出去重打四十大板,明日若是无法按时到衙门当差,你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哪怕是一个武将,挨了四十大板第二天都下不了床榻,更别说一个文质彬彬的文官,他不休养三四个月根本不用想下床的事。
因为一句话就丢了自己的官职,这位大概可以出名了。
一向讲理的永康帝第一次以这样莫须有的理由罢免一个人的官,可见这次大皇子的事情有多重。
处理了此人,永康帝再次看向大皇子,面无表情道:“众多皇子中,朕只教导过你一人,朕现在万分悔恨,朕的教导没让你学会恭孝仁爱,体恤百姓,竟成了你耀武扬威,欺辱兄弟的筹码。”
“朕不止一次告诉过你,卫国的百姓都是朝廷根本,若是没有百姓支持,卫国谈何存在,你又怎么当得了威风凛凛的大皇子?”
“这点道理你都不明白,竟然还敢肖想皇位,你哪来的脸?”
文武百官皆低下头,掩饰自己的震惊。
永康帝说这话便是彻底断绝了大皇子的争储之路。
“瞧瞧你这副样子,哪有一点帝王之相,君王该有的德行操守你一点都没有,不过就空有一个长子的身份便如此狂妄,你以为天下就已经在你手中了?”
“那朕若是把你从玉牒中除名呢?”
“皇上!”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皆跪倒在地。
左相柳修严出声道:“请皇上三思。”
将皇子在玉牒中除名,就相当于将皇子贬为庶民,从此不认他是卫国皇室。
这是一种极其严重的惩罚,比圈禁还要严重万分。
因为这影响的不是大皇子一人,而是从此以后大皇子这一脉都没有进入玉牒的资格。
玉牒,其实就是皇室族谱的另一种说法。
在玉牒除名,其实就是逐出族谱。
被逐出族谱就意味着成了无根之萍,甚至还会面临世人的质疑和偏见,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大皇子最重面子,如今永康帝在众大臣面前如此数落他,让他彻底颜面扫地。
大皇子羞愤交加,站起身道:“父皇既然如此看不上儿臣,儿臣何必再碍父皇的眼,不必父皇动手,儿臣这就自裁于殿上。”
说完,大皇子便一头撞向一旁的柱子,吓了他身边的二皇子一大跳,连忙伸手抱住大皇子。
“大哥,你冷静一些。”
大皇子用力挣脱二皇子,冷笑道:“你少在这儿假惺惺,等我死了,你就是长子,岂不是如了你的意?”
杀人诛心!
二皇子脸色大变,他知道大皇子的报复已经开始。
与此同时,几个大臣已经围过来,拦住了大皇子。
永康帝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见众人把大皇子拦下道:“你们都让开。”
众大臣不明所以。
永康帝看着大皇子,淡漠道:“你若是真自裁,朕不仅赦免你,还会追封你。”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又落到大皇子身上。
那几个拦着大皇子的大臣默默退后一步,大皇子党的人心里着急,他们倒是想拦上去,可永康帝已经发话了谁也不敢抗旨不遵。
大皇子面色青白交加,骑虎难下,他看了看柱子,依旧没有自裁的勇气,“扑通”跪在地上,哭泣道:“儿臣知错了,请父皇绕过儿臣这一次。”
从一开始乖乖认错到自裁,这不过是淑妃给大皇子出的主意,赌的就是永康帝的慈父之心。
很明显,现在赌输了。
永康帝看着他:“事到如今,你依旧不知改正,只想着怎么蒙混过关,如何让朕从轻处理,是朕宠坏了你,朕愧对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
“传旨,”永康帝顿了顿才道:“大皇子残忍成性,身为皇子却不知体恤百姓,身为长兄却不知爱护兄弟,因一己私欲致使三百名无辜百姓惨死,时至今日仍无悔过之意,着,圈禁大皇子于宗人府,没有朕的旨意,永世不得离开宗人府半步。”
永康帝是真的下了狠心,没有他的旨意大皇子就不能出来,可永康帝还能活几年?
这样一来,新帝便是心软想放了大皇子也不能做到。
大皇子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永康帝:“父皇,您不能这么对儿臣。”
永康帝没有搭理他,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在将要踏出正清殿的门槛时,身体一歪摔到在地上。
文武百官顿时大惊失色,纷纷涌上前去。
“皇上,皇上——”
“太医,快请太医!”
“……”
一阵兵荒马乱后,永康帝终于被送进了勤政殿,直至夜幕降临才醒过来。
此时,几个宫妃和皇子都在。
永康帝看到大皇子,第一句话便道:“你不该在此。”
大皇子垂下头。
淑妃哀求道:“皇上,求您饶皇儿这一次,他还年轻,难不成真要让他在宗人府圈禁一辈子?”
永康帝没有看她,吩咐道:“高应,让人把这个孽子带走。”
淑妃:“皇上……”
“传朕旨意,淑妃从此禁足清澜宫,既然你心疼老大,就陪他一起吧。”
淑妃面如土色。
永康帝又看向其他人,按压额头道:“都回去,别在这儿让朕心烦。”
贤妃和良妃只得和几个皇子一同离开。
永康帝问道:“太医怎么说?”
高应替永康帝抚平被角,轻声道:“太医说皇上是怒火攻心,一时堵住了呼吸,这才晕了过去,太医劝皇上今后少动怒,要不然恐怕……”
高应低头擦擦眼角:“万岁爷,您要保重龙体啊。”
永康帝看着头顶的幔帐,无力道:“朕不怕死,可朕不甘心啊,朕和先帝几十年的心血决不能葬送在这帮孽子手中。”
“小十一,小十一如果还在该多好了。”
高应眼眶泛红,永康帝回忆往事越来越频繁,偶尔还会出现恍惚,声称自己见到了孝让皇后。
……
时间回到大朝会结束后
永康帝的昏迷轰动朝野,而他将大皇子圈禁的行为让众人真真切切地明白大皇子是真的失败了,这辈子都和储位无缘。
当大皇子被圈禁和永康帝昏迷的消息同时传开后,众多百姓纷纷走出家门,向皇宫的方向下跪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这句话响彻在洛京城的大街小巷,只要是洛京城的人便能听到,这是百姓对永康帝最真诚的祝福。
他们希望这个爱民如子,如今却垂垂老矣的皇帝可以真的活到万岁。
步军营中
成晟旻接到永康帝让他抄家的旨意,便带着霍谨博去安平侯府。
一到侯府,步军营兵丁便自动分成几队去查抄侯府的各个房间,侯府的家眷以及下人们则被赶到院中。
霍谨博冷眼看着面前这些人,心里很清楚他们今后的下场,也知这里面或许也有无辜之人,只是当日地下室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没心思同情这些人。
按照永康帝的旨意,侯府的家眷全部流放,下人们悉数重新发卖,成晟旻作为抄家的主力,他要做的就是监督这两件事顺利完成。
看着来来回回走动的步军营兵丁,霍谨博突然问道:“少爷,你觉得属下是什么样的人?”
成晟旻一愣,仔细想了想道:“谨博是我见过得最聪明之人,做事周到且极有分寸。”
“性格呢?”
“豁达大度,沉稳冷静。”
成晟旻说完自己都笑了:“谨博,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在我心里就没有缺点。”
霍谨博:“少爷能这么看好属下,说明属下没白努力。”
“那是自然,”成晟旻拍拍他的肩膀,“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缺了你不行的。”
霍谨博跟着笑笑,心中的阴霾愈重。
你瞧,待在线外不是挺好吗?
为什么非要越过这条线!
抄家需要耗费的时间不少,忙活了两个多时辰,才将所有抄家所得登记造册。
这其中发生了一件小插曲,有不少侯府的下人自荐想要卖身进国公府,成晟旻一律拒绝了,谁知道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人,何况府里买下人的事都是林管家在负责,成晟旻可不想胡乱操心。
最后所有人退出安平侯府,在大门上贴上封条,这次抄家才算彻底结束。
成晟旻带人把抄家所得运到步军统领衙门,同时将名单交给林郎中,这些东西都要上交国库,这会儿已是下值时间,明日自会有户部官员来此交接。
“呼,终于办完了。”
回国公府的路上,成晟旻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霍谨博骑马跟在他身侧,含笑道:“皇上将此事交给少爷,已然对少爷极为信重,想必过不了多久少爷就要升官了。”
这次办了这么大的案子,成晟旻不升官可说不过去。
成晟旻扭扭脖子,他看得很开:“这些自有皇上决断,我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抄家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哪怕有霍谨博帮忙,成晟旻还是一阵头大。
幸好明日是休沐,可以不用早起。
怀着这种心情,成晟旻回到世安院,紧接着便得到一个消息。
“小妹让我明日陪她出府?”
成晟旻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
若云道:“韩三小姐邀郡主明日出府,郡主想着二少爷明日休沐,便想让二少爷一同前往。”
说完这话,若云隐晦地看了霍谨博一眼。
一听还有韩迎蝶,成晟旻抵触的心理诡异地减轻许多,何况他也拒绝不了成晗菱,便答应下来:“我知道了。”
霍谨博开口道:“少爷,我今日太累了,明日想休息一日。”
霍谨博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了,成晟旻点点头便打算答应下来。
他还没开口,若云便道:“郡主知霍总管帮了少爷大忙,便想着让少爷明日带霍总管出府散散心,还请霍总管莫要辜负郡主好意。”
来世安院前,成晗菱就告诉若云霍谨博可能会拒绝,让她想办法阻止他。
若云暗暗叹气,郡主很了解霍总管啊。
话说到这份上,霍谨博还能说什么,只得皱眉答应下来。
次日,登明坊坊口
成晗菱约定和韩迎蝶在此集合,
成晗菱坐在马车中,看着骑在马上自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的霍谨博,手指摸了摸孔雀耳坠,暗暗叹气。
自从得知这耳坠其实是霍谨博送的,成晗菱就变得蠢蠢欲动,她忍不住想,或许他已经喜欢上她了。
怀着这种期待,成晗菱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便送了那个玉雕蜗牛试探霍谨博。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
唉,也不知这次该怎么把他哄回来。
没一会儿,韩迎蝶的马车到了,她看到成晟旻两人也不惊讶,和成晗菱说道:“今日诗社有聚会,带你去看场好戏。”
“什么好戏?”
韩迎蝶笑道:“因为皇上的旨意,九皇子已经入朝听政一个多月,朝中渐渐传出九皇子有意争储的消息,再加上九皇子还未曾娶正妃,很多官员都希望把女儿嫁给九皇子。”
“其中可能性最大的是吏部侍郎周其茂的女儿,也就是九皇子的嫡亲表妹——周六小姐。”
“咳咳——”
霍谨博本来没什么心情,听到这话差点被逗乐。
成晗菱瞬间看向他:“怎么了?”
霍谨博摆手:“没事,没事,韩三小姐请继续。”
既然有周六,肯定也有周二到周五,周府可真热闹。
韩迎蝶没在意,继续道:“你也知道沈四对九皇子的心思,也不知这事怎么被周六知道了,据说她打算在诗会上给沈四难堪,这么热闹的事,我们怎能不去看看?”
成晗菱果然起了兴趣:“那就去看看。”
如此便定了下来,几人一同前往德兴楼。
德兴楼的掌柜一看到成晗菱和韩迎蝶,心里顿时一咯噔,这才上去一个小祖宗,又来了两个大祖宗,他这德兴楼可经不起这些姑奶奶折腾啊。
别管心里怎么想,掌柜的还是扬起笑容迎上去。
还不等他说话,韩迎蝶便兴致勃勃道:“周六小姐可来了?”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来看热闹的,韩迎蝶一进来便问起周六小姐。
掌柜的心里泛苦,却还是得答道:“周六小姐刚刚上了三楼。”
韩迎蝶眼睛一亮,拉着成晗菱就往楼上走,“快点,别错过了好戏。”
霍谨博和成晟旻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掌柜的欲哭无泪,再次祈祷这两位莫要掺和进去。
三楼雅间
门口的小厮见到几人,立刻推开门道:“见过郡主,韩三小姐,成少爷。”
成晗菱颔首,率先走进雅间。
刚一进去,便听到“啪”的一声。
寻声望去,就叫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子扇了沈诗巧一耳光。
不出意外,这位应该就是吏部侍郎周其茂的嫡女周绾薇,因为在家行六,众人皆称呼她为周六小姐。
成晗菱挑眉:“来得倒是正好。”
周绾薇抬着头鄙夷地看着沈诗巧:“不过是个低贱的庶女,也敢肖想九表哥,真是不知羞耻。”
沈诗巧眼眶泛红,捂着被打的脸颊,无助道:“周六小姐误会了,小女对九皇子绝无其他心思。”
周绾薇细长的眼睛带着一丝冷笑:“你想也没用,九表哥的正妃一定是本小姐,你若是不怕死就尽管想,看看本小姐会不会弄死你。”
沈诗巧垂着头:“小女不敢。”
周绾薇得意一笑:“算你识趣……本小姐也是为你好,本小姐眼里揉不得沙子,九表哥若是娶了本小姐,皇子府后宅自是不能有其他人。”
此言一出,诗社众人皆是一惊。
这个要求不是没人说过,但这话出自周绾薇之口,就让人觉得荒唐可笑。
为什么呢?
可以这么说,在京城众多未出阁的小姐中,那些未娶妻的世家公子打死也不会娶的人就是周绾薇。
不是她长得不好看,周绾薇虽然不是长相极佳,但长得还算清秀,而且娶妻向来看的是门第而非相貌。
周绾薇这么被嫌弃,原因只有一个——她私生活极其糜乱。
周绾薇也是个颜控,而且她不仅颜控,她还喜欢收集帅哥。
周绾薇的别院中最起码养了十几个美男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至于周绾薇有没有在别院过夜,这个没人确定,但很多流连青楼自诩眼光毒辣的纨绔们都说周绾薇已非处子之身。
如此一来,更是无人敢娶周绾薇。
毕竟娶了周绾薇,便意味着要和十几个男子分享一个妻子。
可现在,这个自己在别院里养着十几个情人的周绾薇却要求九皇子后院不允许有其他人,众人都怀疑她脑子有病。
甚至都没人相信九皇子会娶她。
谁不知道九皇子长相俊美,又会吟诗作赋,性格温和知礼,乃是极好的夫婿人选,京城中想嫁给他的数不胜数,再加上如今大皇子被圈禁,九皇子争储的机会大大增加,想嫁他的人就更多了。
哪里轮得到早已失去元阴的周绾薇。
成晗菱也听说过周绾薇的名声,笑道:“如果她真能做到,我倒挺佩服她。”
她还真想看九皇子和十几个男子争风吃醋的样子。
韩迎蝶皱眉道:“周六虽然平时嚣张得很,谁都不放在眼里,可她不是个说大话的人,她说得这么肯定未必是空穴来风。”
霍谨博若有所思:“或许周六小姐真是未来的九皇子妃。”
成晟旻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九皇子要想争储,周侍郎会是个好帮手。”
韩迎蝶质疑道:“周侍郎本来就是九皇子的舅舅,难道不娶周六他就不帮九皇子了?”
霍谨博含笑道:“莫非韩三小姐不知道六皇子即将回京的事?”
韩迎蝶一愣。
成晟旻恍然大悟:“对啊,等六皇子回来,两个都是外甥,周其茂帮谁都有可能,九皇子为了争取这个助力,愿意委屈自己娶周六小姐倒也合理。”
成晗菱鄙夷道:“委屈自己?又没人逼着他,不愿意可以不娶啊。”
韩迎蝶在一旁附和:“就是,明明是九皇子想利用周家的权势,说得好像他只有委屈没有得到好处似的。”
成晟旻一句话被两个人怼,吓得他连忙表忠心:“是我说错话了,我心里其实也看不上九皇子这种行为。”
成晗菱戏谑道:“我听说大嫂又开始给二哥张罗亲事了。”
成晟旻瞪大眼睛,下意识看了韩迎蝶一眼:“别胡说,我怎么不知道!”
“成二少爷,好久不见啊。”
这时,周绾薇也看到了他们,看到霍谨博眼睛一亮,立刻朝他们走过来。
虽是和成晟旻打招呼,周绾薇的眼睛却是落在霍谨博身上,问道:“这位公子是?”
韩迎蝶勾唇,往旁边挪了一步开始看好戏。
成晗菱目光一沉,冷声道:“和你有关系吗?”
周绾薇娇笑道:“郡主怎么还是这么大的脾气,我只是想认识认识这位公子,今日能相见也是有缘,是不是公子?”
霍谨博第一次见女子撩人,他发现油腻这种东西是不分男女的。
霍谨博淡声道:“小人只是国公府的下人,不敢当此称呼。”
“下人?”周绾薇的眼睛更亮了,毫不遮掩道:“公子如此相貌,怎可卖身为奴,公子可有意让我替你讨回卖身契?”
霍谨博看着周绾薇热烈的眼神,总感觉自己遇到了痴汉,忍不住后退一步:“不必了。”
周绾薇甚是遗憾:“可惜了。”
韩迎蝶忍笑忍得很辛苦,脸都憋红了。
成晗菱眉心直跳,眸中含着怒火:“周六,你当我不存在吗!”
周绾薇看向成晗菱,恍然道:“原来是被郡主看中了,怪不得这位公子不想跟我离开,是我冒犯了。”
周绾薇不喜欢强迫人,而且世上美男子多的是,这个不同意总会还有下一个。
她这话却让在场的几人变了脸色。
成晟旻皱眉,虽然知道周绾薇是胡说八道,但他听得怎么觉得有些怪呢?
正在沉思时,周绾薇走到成晟旻面前,挑眉道:“约了成二少爷多次,你也不肯赏光,不如今日一同出去走走?”
周绾薇当真是洒脱,立刻就换了目标。
她早就对成晟旻感兴趣,在她看来两人一个爱美男一个爱美女,都是同道中人,应该多在一起交流交流,若是聊得投机,再深入交流一番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是长相好的男子,周绾薇来者不拒。
成晟旻一回神就发现周绾薇快贴到他身上来了,顿时吓得什么情绪都没了,立刻后退一步:“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周绾薇冲他抛个媚眼:“自然是想和成二少爷亲近亲近。”
成晟旻被隔应得直起鸡皮疙瘩,快走几步躲在成晗菱身后:“你离我远一点。”
周绾薇叹气,看中了两个人,结果都不理她,还是别院的娇娇们可爱。
周绾薇收起痴汉脸,再次把头扬起来,趾高气扬地走了。
成晟旻松了口气,郁闷道:“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现在轮到成晗菱看笑话,玩味道:“周六以前约过二哥?”
成晟旻摇头:“不记得,她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即便有也忘了。”
成晟旻脸控,像周绾薇这个相貌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自然记不住。
霍谨博看到成晟旻的注意力被转移,心里缓缓松了口气。
韩迎蝶却有些无聊,本来是看沈诗巧和周绾薇的好戏,结果沈诗巧战斗力太弱,被周绾薇一个巴掌解决了,倒是他们让别人看了热闹。
没了热闹看,几人又结伴离开,总共也没在德兴楼待多长时间,倒是见识了周绾薇的痴汉本色。
几人出了德兴楼,成晗菱看了看霍谨博,心里有些浮躁,她不是任由心结存在不去解决的性格,也无法容忍两人回到最开始的状态。
只是有成晟旻在,她便没法和霍谨博好好谈谈,无奈之下成晗菱只得再次求助韩迎蝶。
她凑到韩迎蝶耳边低声道:“想办法把我二哥支开。”
韩迎蝶瞪大眼睛,咬牙道:“喂,你过分了啊。”
合着拿她当工具人上瘾了。
成晗菱抿嘴道:“算我求你了。”
韩迎蝶看着成晗菱,注意到她眼中的恳求,最终还是心软了,后退一步,故意扬声道:“我说去玲珑阁就去玲珑阁,没得商量。”
成晗菱很快反应过来,做出寸步不让的样子:“先去布庄,我要买衣服。”
“玲珑阁!”
“布庄!”
两人争吵不休,成晟旻两人不敢掺和进去。躲得远远。
最后,韩迎蝶气道:“那就分道扬镳,你逛你的,我逛我的。”
“分开就分开,我还不稀罕和你一起逛街呢。”
成晗菱把头一扭不再看她。
韩迎蝶用手一指成晟旻:“你,陪我去玲珑阁。”
成晟旻懵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韩迎蝶拉着离开了。
霍谨博抬脚便要跟上去。
成晗菱幽幽道:“你跟我走。”
说完,成晗菱便选了一个和韩迎蝶相反的方向。
霍谨博停在原地,看着成晗菱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成晗菱走在前面,一直走到一处安静的胡同里才停下来。
若云和国公府的护卫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
等了一会儿,霍谨博才跟上来。
成晗菱冷着脸吩咐道:“本郡主和他有话说,你们守在胡同口不准靠近。”
“是。”
这其中还有成晟旻派来保护霍谨博的五个护卫。
这些人都老老实实地站在胡同口,不让其他人靠近。
霍谨博走到成晗菱面前停下脚步,一言不发。
成晗菱看着他,抿嘴问道:“为什么又躲着我?”
霍谨博道:“此话谈何说起?”
“从今日出府到现在,你可曾看过我一眼?”
霍谨博淡声道:“郡主身份尊贵,我只是谨守本分罢了。”
成晗菱轻笑道:“你该知道我从不是个本分的人。”
霍谨博深吸一口气,不想再这么下去,抬眼看着成晗菱,冷漠道:“当初本想着郡主及笄后经历得多些,便会失去不该有的兴趣,现在看郡主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为了不辜负世子和少爷的看重,我觉得还是提前给郡主答案比较好。”
霍谨博话音一顿,坚定道:“请郡主今后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力气,我不会喜欢郡主,这辈子都不会。”
这是他想了许久做出的决定,天壤之别的两人终究不适合在一起。
成晗菱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呢?”
霍谨博皱眉:“然后什么?”
“在你的预想中,我听到这话是不是应该扇你一巴掌转身就跑,今后再也不想见到你,等过个一年半载我就会彻底忘了你,对吗?”
霍谨博沉默不语。
成晗菱微微一笑:“从那次你送我话本就该知道我对你从来就不是一时兴趣。”
“我也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其他人,若是我今后成亲,夫婿只会是一个人的名字,他叫霍谨博!”
霍谨博眉头紧皱,心里一阵烦闷。
成晗菱抬手想要抚平他的眉头,霍谨博下意识后退一步。
“没事,他们看不到。”
成晗菱被霍谨博挡得很严实,胡同口的护卫根本看不到她的动作。
霍谨博脚步一顿。
成晗菱靠近他,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抚平他紧皱的眉头,柔声道:“我总跟若云说你是个胆小鬼,若云还不信,你瞧,我只是稍稍试探,你便吓得放狠话要把我推开,不是胆小鬼又是什么?”
霍谨博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我给你的玉雕呢,你给摔了?”
“在书案上。”
成晗菱没责怪他这么不在意她送他的礼物,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恼羞成怒把它摔了呢。”
霍谨博颓然地叹口气,他对这样的成晗菱很无力。
话本那次还只是隐晦地暗示,他这次明明白白把话说得这么狠,她怎么就能反应这么平静呢?
霍谨博想了想,问道:“郡主,你有没有想过蜗牛为什么总是把头缩进壳里?”
成晗菱歪头,俏皮道:“害怕我?”
“或许是它内里太过不堪,远没有外壳光鲜亮丽,”他这是在借机说自己。
成晗菱面色不变:“那你不如和我说说有多么不堪,若是能成功把我吓跑岂不是如了你的愿?”
霍谨博一噎。
成晗菱眼中染上几分笑意:“让我猜猜你想说什么呢?说你自私自利?还是说你看似做事周到其实凉薄无情?”
霍谨博愣愣地看着她。
比起成晟旻对他的评价,成晗菱说得显然更准。
成晗菱叹气:“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个多么伟岸的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这人很冷漠,你的沉稳就是来自你的冷漠,你冷眼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其实根本不放在心上,但你又很会揣摩人心,所以很少有人会讨厌你,你很会把握与人相处的界限。”
“我还知道你的野心很大,在你的心里,不管是我还是二哥,甚至整个国公府,都是你可以利用的助力,从一开始你接近我们就是这样打算的,对吗?”
霍谨博抿嘴不语。
“我说过我对你很了解的,所以你还要劝我放弃你吗?”
成晗菱一直都是个极聪慧的人,她喜欢霍谨博,便会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霍谨博的那些心思很难瞒过她。
她知他防备心极重,所以才会用缩进壳里的蜗牛来形容他。
这便是霍谨博在她的心里的形象。
她不在乎霍谨博那些或好或坏的心思,毕竟在一开始相识时她不过是把他当做解闷的工具人。
她只是心疼霍谨博,她不知他经历过什么,但她想成为那个让他觉得有安全感的人,让他甘愿把头从壳里伸出来。
成晗菱双手搭在霍谨博肩上,踮起脚靠近他,注意到他身体变得僵硬,轻声道:“闭上眼睛。”
霍谨博下意识顺从,闭上眼睛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下一刻,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轰隆——
霍谨博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