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晟旻带着韩迎蝶一路到了清芷苑,桌上已经摆好膳食。
沈梦柔笑道:“欢迎三小姐来参加小妹的生辰宴。”
“世子夫人客气了。”
韩迎蝶走到成晗菱身边,将手中的生辰礼送给她:“郡主,可不要嫌弃哦。”
成晗菱打开锦盒,里面是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璀璨夺目,耀耀生辉。
成晗菱就喜欢这种华丽又贵重的东西,韩迎蝶也算是投其所好。
韩迎蝶道:“这是皇上赐给祖父的,被我偷了出来,郡主喜不喜欢?”
成晗菱本来满意的神色瞬间消失,额头布满黑线,这人真是一如既往的语出惊人:“偷?”
韩迎蝶摆摆手:“不用在意这些细节,反正放在祖父那里也是浪费。”
成晗菱抿嘴,懒得和她计较,让若云收起来,反正韩国公那边自有韩迎蝶去处理。
说起御赐之物,算上这颗夜明珠,成晗菱已经收到三件,今日一早,宫里就将永康帝为成晗菱准备的生辰礼送来,总共是两件,分别以成运昶和永康帝的名义。
成晗菱之前心里一直记挂着梁令叔侄的事,还不曾查看那两件礼物。
如今人都到齐,几个人一同入席,因为成晟然兄弟都没拿霍谨博当下人,他也被邀请入席。
成晗菱今日是寿星,由她坐在首位,韩迎蝶和沈梦柔坐在她的两侧,成晟旻找准时机,迅速坐在韩迎蝶身边,成晟然自然是挨着自己夫人。
霍谨博没得选择,恰好和成晗菱面对面。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浮现万千情绪,转瞬消失不见。
霍谨博垂下眼帘。
成晗菱扬起笑脸,得意道:“天大地大寿星最大,今天你们都得听我的。”
沈梦柔柔声问道:“那我们的小郡主想要我们做什么呢?”
成晗菱不满地纠正道:“大嫂,我今日便已十四,已经不小了。”
她现在的身高比沈梦柔差不了多少,再加上愈发稳重的性格,和一年前已经是大相径庭。
成晟旻哈哈大笑:“小妹,我们几个里就你最小,不说你说谁?”
成晗菱听言很不服气道:“韩三只比我大了不到两个月。”
韩迎蝶最喜欢火上浇油,笑盈盈道:“哪怕大一天也是大。”
沈梦柔出现打圆场,笑道:“小妹确实不小了,已经可以开始相看亲事。”
说到亲事,成晗菱下意识看了霍谨博一眼,搂住沈梦柔的胳膊,娇声道:“我才不要,我还想多陪大嫂几年呢。”
成晟然拆穿她的谎言,淡声道:“你是想多玩几年吧。”
成晗菱眨眨眼睛,一脸无辜道:“都一样啊。”
成晟然无语了。
沈梦柔就喜欢看成晟然吃瘪,毫不犹豫地站在成晗菱这边:“小妹不愿意那就不着急,我也想多留小妹几年。”
成晟然没说什么,别看他看着淡定,这里面最不想早点嫁妹妹的就是他。
今天寿星最大,不管她说什么大家都附和着她,故意逗她开心。
房间内的欢声笑语,守在门外的下人们都能隐隐听到一些。
接下来便是送礼物的环节,成晗菱在大家拿出礼物之前,率先开口道:“今年的生辰礼我就不当面拆开了,免得让某人丢面子。”
众人心有灵犀地看向成晟旻。
成晟旻立刻叫冤道:“我这次选得礼物很用心的。”
成晗菱凉凉道:“也就是说之前的不用心?”
成晟旻哑然。
成晗菱继续道:“二哥真想让我拆开?万一比不得你上次送给韩三的那件,我可是不依的。”
成晟旻很委屈:“那件礼物是赶巧了,玲珑阁正好有一件符合她心意的礼物。”
那株盆景至今还放在韩迎蝶的房间,对于爱花之人,那确实可以算是她的心头爱。
成晗菱可不会和他讲道理,道:“我不管,你送我的一定要比韩三的那件好。”
“二哥,你可以把礼物拿出来了。”
成晟旻认怂,讪笑道:“其实,我觉得拿回去一起拆更好。”
韩迎蝶憋笑,成晟旻就没吵赢过成晗菱,还没有一点自知自明,非要和她吵。
接下来众人都将生辰礼交给若云保管。
见霍谨博没有任何动作,成晗菱抿紧嘴唇。
生辰宴结束,韩迎蝶起身告辞。
成晗菱刚要吩咐人送她回去,成晟旻便出声道:“我送你回府。”
韩迎蝶摇头拒绝:“护卫就在府外候着,不麻烦二少爷了。”
成晟旻难得硬气一次:“你来给小妹庆祝生辰,我必须把你安全送回府。”
成晗菱附和道:“二哥说得对,反正他闲着没事,随意使唤他便是。”
沈梦柔也道:“二弟一片好心,望三小姐莫要拒绝。”
韩迎蝶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等两人离开,成晗菱道:“金帛,你带着大哥的礼物随我回清芷苑。”
成晟然送了一件很大的礼物,而且还很重,以若云的力量根本搬不动。
成晟然见成晗菱随意使唤霍谨博,皱眉道:“小妹,府里这么多下人还不够你用吗?”
成晗菱听言看了眼霍谨博,淡淡道:“怎么,金帛去了二哥身边,我就使唤不动了是吧?”
霍谨博立刻搬起那个大箱子,道:“郡主有令,岂敢不从。”
成晗菱冲成晟然得意一笑。
成晟然无奈地摇头。
他看得出霍谨博不在意这些,便没有继续阻止,谁让他准备的礼物又大又重呢。
于是,霍谨博就抱着箱子跟在成晗菱身后回清芷苑。
一路跟着成晗菱进了碧蕊堂,成晗菱道:“把大哥的礼物放到我的书房。”
说着话,成晗菱便带霍谨博往书房走,若云跟在他们身后。
成晗菱练字的时候身边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书房中没人伺候。
若云很自觉地停在书房门口。
霍谨博率先走进书房,将箱子放在书案上。
成晗菱关上书房的半扇门,让外面的人无法一眼看到书房里面。
霍谨博刚回身,便看到成晗菱向他伸出白嫩的小手,她眨着眼睛问道:“我的礼物呢?”
霍谨博失笑道:“哪有主子跟下人要礼物的。”
成晗菱明亮的目光瞬间变得黯淡:“所以你没有准备?”
她可是期待了许久的。
霍谨博看不得她这样,迟疑了一下,便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其实——”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没良心。”
成晗菱面上的失落一扫而光,飞快地从霍谨博手中夺过锦盒,轻轻一按搭扣,锦盒应声打开,露出里面的礼物。
一副晶莹剔透的孔雀耳坠!
或许因为这是霍谨博送的,她只觉这耳坠漂亮极了,迫不及待地摘下之前的耳坠,换上这副孔雀耳坠。
她凑到霍谨博面前,轻微晃了晃耳坠,含笑问道:“好不好看?”
有美人兮,巧笑嫣然!
喉结不自觉滚动,霍谨博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故作平静道:“郡主喜欢就好,不过这礼物是少爷代为准备,我不敢居功。”
二哥?
成晗菱嘴角的笑意一僵,摸了摸耳坠,垂下眼帘。
也是,这耳坠一看就价值不菲,他应当是买不起的。
不过成晗菱很快就调节好情绪,笑盈盈道:“我不管,我只当是你送的。”
霍谨博抿嘴,没说什么。
成晗菱上前一步靠近他:“今日是我生辰。”
霍谨博看着她,不解其意:“所以呢?”
“所以你要听我的。”
霍谨博一看她狡黠的目光,就知道她没想好事,躲避道:“少爷还在等着我,我该回去了。”
成晗菱伸手拦住他,眼珠转了转,委屈道:“我今日好害怕的。”
霍谨博脚步一顿,他知她说得何事。
成晗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伸手勾住他的衣袖,轻声道:“你抱抱我安慰我一下好不好?”
霍谨博叹气:“郡主——”
成晗菱打断道:“你若是不安慰我,我会害怕得做噩梦的。”
她才不要听他说她不想听的话。
说到底今日之事还是因为他,霍谨博做不到就这么狠心离开。
成晗菱看出他的迟疑,主动上前一步靠在他怀里,手指从衣袖滑落握住他的手,依恋地在胸前蹭了蹭,娇声道:“你抱抱我嘛。”
霍谨博嗅着她发丝的清香,那仿佛撒娇一般的话语直击他心底,终究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抬手搂住成晗菱的肩膀将她圈进怀里。
成晗菱埋在他怀里,嘴角勾起一抹大大的弧度,虽然依旧是她主动,可终究比他之前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强多了。
她不贪心,只要每次都有一点点进展,她就心满意足。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享受这静谧的氛围。
……
书房外,若云百无聊赖地守在门口,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
下一瞬,她蓦然瞪大眼睛,看着正朝这里走来的柳嬷嬷,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急忙喊道:“嬷嬷好!”
柳嬷嬷才是真被她吓了一跳,皱眉道:“你这丫头,大惊小怪做什么?”
若云讪讪笑道:“这不是多日不见嬷嬷,有些想您了嘛。”
柳嬷嬷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就是嘴甜。”
说完走进书房,一眼就看到蹲在地上拆礼物的霍谨博,以及坐在书案后悠哉喝茶的成晗菱。
柳嬷嬷看向成晗菱,说道:“天色已晚,郡主该让谨博早些回去才是。”
成晗菱漫不经心道:“等他把礼物拆完就可以走了。”
柳嬷嬷无奈道:“这些自有丫鬟去做。”
成晗菱撇嘴:“那就听嬷嬷的,你可以走了。”
霍谨博这才站起身,拱手道:“小人告退。”
等霍谨博离开,柳嬷嬷走到成晗菱身边轻声道:“郡主,谨博如今正跟着二少爷办案,时间紧迫,您可不能任性耽误二少爷的大事。”
成晗菱低头随意翻看书籍:“我知道了。”
柳嬷嬷听出成晗菱的不以为意,很是头疼,继续道:“郡主,您明年就要及笄,谨博毕竟不再是清芷苑的人,今后要记得避嫌才是。”
柳嬷嬷其实也知道成晗菱和霍谨博走得有些近,但因为成晗菱表现得太过正常,柳嬷嬷便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于礼不合。
成晗菱手下一顿,将书扔在书案上,站起身不耐道:“若云,让人备水,我要沐浴。”
若云应声退下。
柳嬷嬷从始至终都不觉得成晗菱和霍谨博之间会有什么,成晗菱素来心高气傲,打死她也不相信成晗菱会喜欢上一个小厮。
成晗菱方才没有反驳,就代表她把话听进了心里,柳嬷嬷不再提这事,目光落在成晗菱的耳朵上,疑惑道:“郡主何时有这样的耳坠?”
提到耳坠,成晗菱脸上重新扬起笑容,轻轻晃了晃道:“嬷嬷觉得好不好看?”
柳嬷嬷点头:“好看,郡主新买的?”
成晗菱抿嘴道:“对啊,看着好看就买了,现在越看越好看,我决定今后就戴它了。”
柳嬷嬷失笑:“恐怕戴几日郡主就不喜欢了。”
“才不会,”成晗菱神色认真又坚定,“我会一直喜欢。”
这是霍谨博送她的,她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她选择性遗忘了成晟旻的存在。
柳嬷嬷忍不住打趣道:“莫非郡主要戴一辈子?”
成晗菱摇头,勾唇道:“自然不会。”
等他们在一起,霍谨博自然会送她别的礼物。
柳嬷嬷搞不懂她的心思,道:“时候不早了,郡主好好休息。”
成晗菱颔首:“嬷嬷也早些休息。”
……
霍谨博离开清芷苑便回了住处,此时成晟旻正在书房等他。
见他回来,成晟旻道:“我已经让人去办了,他们一会儿就会把人带来。”
霍谨博点点头,走到成晟旻对面坐下,不由自主地捻了捻手指,上面仿佛还保留着成晗菱发丝的香气。
成晟旻想到他才从清芷苑回来,忙问道:“谨博,小妹满不满意我送的礼物?”
霍谨博一愣,那些礼物被扔在书房,他和成晗菱谁都没想起来拆开看看,之后为了应付柳嬷嬷,才做出拆礼物的样子,但那时候他只想着别被柳嬷嬷看出端倪,根本没主意礼物是什么。
霍谨博低头掩饰尴尬的情绪,道:“属下把礼物放下便离开了清芷苑,不知郡主有何反应。”
成晟旻叹气道:“只要小妹明日不找我茬就行。”
其实他对自己选的礼物挺满意的,就怕不符合成晗菱的心意。
霍谨博没有再搭腔。
半柱香后,一个护卫扛着一个麻袋走进来,他将麻袋扔在地上,给成晟旻见礼后便退了出去,没有说一句话。
成晟旻走过去将麻袋打开,紧接着滚出来一个人,这人尖嘴猴腮,身材瘦小,看着就不像好人。
此人正是张老三!
在霍谨博说其他方法都行不通时,成晟旻就想到了绑架,他对这一块业务熟练,便安排人把张老三绑来。
成晟旻取出蒙汗药的解药放在张老三鼻下让他闻了闻,没一会儿张老三便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多了两个大活人顿时吓得想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动不了,这才察觉到他的手脚已经被人捆住。
张老三心里更加害怕,颤声道:“两位大爷,不知小人哪里得罪了两位?”
霍谨博把玩从成晟然那儿要过来的匕首,那一闪而过的寒光让张老三心里直发颤。
“听说你最近发了一笔横财,我们兄弟二人特意找你取取经。”
张老三很谨慎,一听到这话谄笑道:“大爷说笑了,小人哪里有什么横财,邻里乡间谁不知道我张老三啥都没有,穷光蛋一个。”
“穷光蛋?不见得吧,”霍谨博笑道:“你不是把刘陈氏卖了个很好的价钱吗,怎么会是穷光蛋呢?”
张老三瞳孔一缩,不自然地笑笑道:“大爷这话什么意思,小人怎么听不懂。”
霍谨博蹲在张老三面前,用匕首拍打他的侧脸:“你想试试这匕首锋利与否?”
张老三疯狂摇头:“小人到底哪里得罪了大爷,请大爷明说。”
霍谨博盯着他的眼睛道:“没白混这么多年,口风挺紧啊。”
张老三茫然地看着霍谨博。
霍谨博把匕首放在张老三的左耳上,说道:“那我问得直白一些,是不是你把刘陈氏的事告诉了安平侯?”
张老三感受到匕首的凉意,额头已经开始冒汗,可还是摇头道:“小人不懂大爷在说什么,小人从来没听说什么安平侯……啊——”
霍谨博用力一挥匕首,张老三的左耳被割下,缺口很整齐。
霍谨博面不改色,赞叹道:“这匕首果然锋利。”
张老三看着地上的耳朵,疼得直打滚。
成晟旻也愣了,他还以为霍谨博是在吓唬张老三,没想到他真下得去手。
霍谨博等张老三滚了一会儿才道:“接下来是你的右耳,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你告诉安平侯刘陈氏的存在?”
张老三依旧在惨叫。
霍谨博面色一冷,揪住张老三的头发将匕首放在他的右耳上,冷冷道:“说!”
张老三依旧嘴硬:“小人真的不认识什么安平侯。”
霍谨博皱眉,一个泼皮无赖竟然这么硬气。
看来他的谨慎没有错,若是在衙门审讯张老三,估计什么都审不出来,还会打草惊蛇。
放开张老三,霍谨博站起身道:“少爷,让人端盆水进来,再取些桑皮纸来。”
成晟旻颔首,问都没问便按照霍谨博说得去做。
霍谨博低头看着已经疼得满头大汗的张老三,道:“你确实够硬气,怪不得安平侯这么信任你,不过你谨慎得过头了,几年前安平侯判你坐了一年牢,如今你却说不认识他,莫非是觉得能靠装疯卖傻蒙混过关?”
张老三没想到霍谨博能查到几年前的事,心里很是忐忑。
霍谨博继续道:“我前几日才从书上看到一种酷刑,名叫贴加官,今日也是巧了,正好拿你试试。”
张老三眼中的恐惧加深,他第一次见到霍谨博这般俊逸的男子,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么好看的男子竟然可以这么狠,可以面不改色地割下他的耳朵。
他自小野惯了,从小到大不知道受过多少伤,他并不害怕身体的疼痛威胁,但他害怕未知的恐惧。
尤其是从霍谨博这个他看来极其残忍之人口中说出来的恐惧。
半盏茶后,一切都准备齐全,张老三的左耳已经被简单止血,他被五花大绑在木椅上,成晟旻按照霍谨博的要求从背后按住张老三不让他乱动。
霍谨博拿起一张桑皮纸放在张老三脸上,低声道:“第一贴!”
随后用水打湿桑皮纸,让桑皮纸渐渐贴紧张老三的脸颊,他开始感觉到难受,呼吸愈发困难。
霍谨博看看张老三的反应,拿起第二张桑皮纸叠加上去,继续用水打湿。
“第二贴!”
霍谨博的话听在张老三耳中,如同恶魔一般让他毛骨悚然。
他感觉自己仿佛下一瞬就会窒息而亡。
张老三忍不住乱动,可成晟旻的力气岂是他能挣脱的,张老三根本动不了,只能接受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的事实,这种认知让他既恐惧又无助。
“第三贴!”
恶魔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老三终于受不了了,张开嘴想要大口呼吸,却发现根本没有多少作用,他只得发出呜呜的声音。
霍谨博看着他挣扎,缓缓开口道:“如果你想招了就点头。”
张老三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忙不迭地点头。
霍谨博这才把他脸上的桑皮纸取下。
张老三立刻大口呼吸,如同溺水的人一般极为贪恋外界的空气。
成晟旻在一旁看到霍谨博用刑的整个过程,都忍不住心里一寒,聪明人连审讯都比他有手段,不像他只会拳打脚踢,弄断犯人的几根肋骨他倒是没问题。
霍谨博很仁慈地给了他喘息的时间,等张老三恢复过来道:“说罢。”
张老三垂着头:“大爷想听什么?”
“从你开始打刘陈氏的主意说起。”
“小人好赌,那日小人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进过赌坊,实在手痒得不行,可小人身上又没有银子,正巧听到刘亮殴打他娘子的声音。”
“小人偶然间见过一面刘陈氏,真是美极了,小人实在不理解像刘亮那种有疯病的人怎么能娶到那么好的娘子,娶到了还不珍惜。”
张老三一边嫉妒刘亮,一边费尽心思想弄到银子,也不知怎么着他就想到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那件事本来都已经烂在他心里。
“几年前,安平侯的幼子看中一个姑娘,便想对那姑娘用强,那姑娘抵死不从,江少爷一怒之下就把那姑娘掐死了。”
“正巧那时候小人从那里路过,他就给小人一百两银子让小人替他认下这桩罪,还说他爹是刑部侍郎,绝不会让小人被判死刑,小人一时贪心就答应下来。”
“小人想着江少爷是个爱美色的人,如果小人把刘陈氏的消息告诉他,怎么也能得一笔赏钱。”
“江少爷得知这件事后立刻让人翻过刘亮家的墙头偷偷看了刘陈氏一眼,然后江少爷给了小人一百两银子就走了,小人看得出来他很满意。”
“小人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结果第二天江少爷又来找小人,让小人想办法设计刘亮,把他弄到大牢里去。”
“小人还以为江少爷是嫌刘亮碍事,再加上江少爷出手大方,小人就同意了,但小人实在没想到刘亮会死在牢中。”
霍谨博盯着他的眼神问道:“刘陈氏呢?”
“刘亮被关进大牢的当天就被江少爷带走了。”
“带去了哪里?”
张老三摇头:“小人不知。”
霍谨博问成晟旻:“少爷,派去监视安平侯各处别院的人可有消息?”
这件事是在霍谨博怀疑安平侯后就让成晟旻吩咐下去的。
成晟旻摇头:“没有。”
“看来得问那位安平侯的幼子江凉广了。”
成晟旻脸色一变:“还要绑架?”
霍谨博摇头:“我们手中已经有了张老三的口供,那里还需要绑架,明日少爷带人包围安平侯府,光明正大地捉拿安平侯和江凉广。”
“以什么罪名捉拿安平侯?”
“几年前江凉广不是杀人了吗?就以徇私枉法,故意包庇杀人凶手的罪名。”
成晟旻笑道:“哈哈,还是谨博你聪明。”
等他们说完,张老三小心翼翼地问道:“两位大人,那小人?”
听到两人的话,张老三已经知道这两人是衙门的人,怪不得会找到他头上。
成晟旻看向霍谨博。
霍谨博用匕首割断绑着他手的绳子,从书案上拿过来纸笔道:“想走可以,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张老三心中大喜,活动活动手腕,认真道:“大人让小人写什么?”
霍谨博笑眯眯道:“很简单,就写‘帷薄不修,可休妻否’八个字就行。”
“好,小人这就……”
话说到一半,张老三手下一顿,本来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瞬间失去血色,整个人开始发抖。
“不敢写是吗?”
张老三苍白着脸,不知道说什么。
“你方才有一个地方说谎了,江凉广让你做得不是把刘亮抓进大牢,而是让你弄死刘亮对不对?”
“你很了解刘亮,所以这个计划从头到尾都是你设计的,你知道他有疯病,也知道他认识你的字迹,他看到你的字迹便以为你占有了刘陈氏,又想到你故意陷害他入狱之事,他接受不了自己必须在牢里待一个月,而你却可以搂着他的娘子风流快活,越想他的精神越混乱,直至疯病发作撞墙而死。”
霍谨博从一开始就觉得刘亮只看到那八个字就疯病发作很不正常,但现在有了答案,他以为占有刘陈氏的人就是陷害自己入狱之人,他不发疯才怪。
张老三垂下头,苦涩道:“小人在大人面前企图瞒天过海,逃脱罪责,真是可笑。”
这个少年不仅有恶魔一般的残忍手段,更有洞悉人心的本事,他连自己在什么地方撒谎都能知道,更猜到了他害死刘亮用的办法。
天下竟然真能有这样的人存在!
成晟旻忍不住赞叹:“谨博,你简直神了。”
仅仅两天时间,不仅有了刘陈氏的线索,还查清楚了刘亮的死因。
霍谨博淡淡笑了笑。
若不是张老三无意中说出刘亮有疯病这件事,他也不会将之前得到的零散线索串联在一起。
让人把已经绝望的张老三带下去关起来,成晟旻看着霍谨博手中带血的匕首,无奈道:“想要对张老三动刑让我来便是,谨博何必亲自动手?”
霍谨博将匕首还给成晟旻,道:“对付张老三这种泼皮无赖就得让他打心眼里感到恐惧,想达到这个目的,光是用刑是不够的。”
只有霍谨博亲自动手,言语加上身体上的痛苦才能让他心里的恐惧达到巅峰,直至放弃抵抗。
不过霍谨博倒是没想到张老三这么硬气,竟然能硬生生忍下割掉耳朵的痛苦死不开口,看来安平侯用他来做此事倒不算选错了人。
……
次日一早,成晟旻就带着自己手下的五百人以及跟梁敬嘉借的五百人合计一千人前往安平侯府。
南城,安平侯府
成晟旻和霍谨博打马停在安平侯府前,成晟旻挥手道:“包围侯府,不得放走任何一个人。”
“是。”
一千人齐声应下,迅速展开队形,开始一点地将安平侯府包围起来。
安平侯府的门房看到这一幕吓得腿一软差点栽倒,所幸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快步跑进侯府去报信。
霍谨博翻身下马,陪着成晟旻走进侯府,身后跟着一百步军营将士,一行人信步走进侯府。
成晟旻心中舒畅,不慌不忙地走着,还有心情和霍谨博讨论侯府的布置。
还说这假山质量不好,他一拳就能打碎。
霍谨博一脸黑线,就算是假山人家也是石头,一拳打碎未免言过其实。
他一看就知道成晟旻这是得意忘形了。
几人刚走过前院的一半,就看到安平侯带着一帮人急匆匆赶过来,他的身边跟着安平侯世子江凉谆。
安平侯看到成晟旻身后的步军营兵丁,脸色极其难看:“成都司这是打算做什么,强闯民宅吗?”
成晟旻笑了,故意怼道:“这里是侯宅不叫民宅,还有,侯爷的那个好儿子江凉广呢?”
安平侯心里一跳,故作平静道:“成都司找小儿做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凉广几年前杀死一名女子却许以重利让张老三顶罪之事,张老三已经招了,我今日来便是抓江凉广回去。”
安平侯砰砰跳的心平复了些,怒声道:“你这是血口喷人,当初那个案子张老三是认了罪的,他如今这般污蔑犬子,必定是记恨犬子当初指证他,一个泼皮无赖且还是曾经杀人凶手的话岂能轻信?”
成晟旻玩味地看着他跳脚,道:“不管此事是不是真的,江凉广都得跟我们离开,这是规矩。”
“狗屁,”安平侯忍不住爆粗口,“这里是南城,即便此事真有蹊跷,那也是由刑部处理,哪里轮得到你们步军统领衙门摆手。”
成晟旻摇摇头:“此言差矣,当初安平侯审理张老三杀人一案,因为一些荒唐至极的理由仅判他坐牢一年便放过他,如此处事不公,我可不放心把江凉广交给刑部审讯。”
一旁的江凉谆开口道:“成都司尽管放心,既然牵扯到舍弟,家父会主动避嫌,此案会由刑部其他人审理,绝不会有偏袒之事发生。”
这世子倒挺聪明,避开不谈安平侯公不公平的事,只说刑部其他人会很公平,反正这案子不会让安平侯自己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