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点过去一点！”
“你别挤我啊！”
“死胖子怎么都死了还这么占地方？！”
识海里，那些水滴大小的道法散发着光，互相吵吵嚷嚷。
陈念只有练气境，识海本就不大，她也是个不信邪的，直接将见到的所有道法全都捞进了识海。
光点们挨在一起，你挤着我，我挤着你，但都十分戒备，愣是没有一个靠近识海的最中心。
都离陈念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草芽儿灵根远远的。
“羲和羲和！”澄明道法从灵符里跑了出去，对着远处大喊，“快出来，我们给你带了个好苗子！”
陈念原本还想继续对身旁的一颗道法星星下手。
“贪婪！”一个男人淡漠的声音响起。
那道法就像是有了什么加持似得，嗖得一下子躲开了陈念的手，跑得远远的。
陈念：“？？？”
斗转星移间，道法河和识海里的道法星星，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忽然如潮水一般朝着远方急速退去。
霎时间，周遭万籁俱寂，那些道法宛如从来没有出现过。
什么人这么牛？
一句话能让羲和门所有的道法都不理她了？
陈念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名字——羲和仙尊。
羲和门的开山鼻祖，这里的所有道法，都是他的徒子徒孙，自然是都听他的话的。
周围重归于黑暗，这时候但凡有一丁点儿光亮，就显得格外突出。
是道法们消失的方向。
陈念抬步，循着光走了过去。
她似乎走到了道法河的尽头，陈念看着眼前那轮曜目的，在此间黑夜里唯一的月亮。
想必这就是羲和道法了。
陈念抬起手，像触碰其他道法一样，指尖带上一丝灵力，触碰了这个，比之前见到过的道法星星，要宏大得多得多的，道法月亮。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过了好一会儿，识海和四周都毫无变化。
陈念皱眉，加大了灵力，半点儿不温柔地往道法里送。
“够了够了！”那个男音响起，“你莫不是想毁了我的道法？”
眼前出现一抹刺目的白光，陈念下意识地闭眼。
再睁开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桃林之中。
“羲和仙尊？”陈念唤到。
无人响应。
一阵风吹过，桃花瓣蹁跹落下，陈念伸手去接。
花瓣落入手掌心，温软，带着些微的湿润，隐约还有淡淡的香气。
不是桃林，陈念猛地意识到，更准确的说，她是在某个人的识海之中。
越是强大的修士，其识海就越逼真，越接近现实环境。
这样的逼真程度，已经达到了小世界。
且若是任它继续发展下去，未尝不能形成一个真正的大世界。
那此间的主人，岂不就是这个世界的创世之神？
没来由的，陈念胸腔里涌起一股澎湃的心潮。
一个人，成为创世的神吗？
在别人的灵识里到处走，显然是很危险的事情，陈念就地盘膝坐下。
“仙尊，”静了静，陈念忽然道，“弟子有疑。”
“符阵，是否可以构建在炼器师的法器之上？”
“既然符阵的构建并未设定限制，那就是可以的吧？”
陈念自言自语：“仙尊的符篆书上说，符篆和阵法是有相似基础的，那二者能不能寻找到一个平衡点呢？”
“我近日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符阵脱离灵力，也能长久存在。”
“你知道五行石吗？”就在陈念以为自己不会被搭理的时候，那声音冒了出来。
一个年轻男子从桃花林里走了出来，穿着十分质朴的蓝色麻布短衣，头发也乱的很，像是刚从地里出来的农民一般。
修仙之人，飞升之后，他的外貌就会永远的定格在飞升的那一刻。
所谓道灵，其实就是羲和仙尊飞升前留下的一模神识。
如今这神识穿得破烂却长得如此年轻，就只能说明，羲和仙尊真的天赋很强，飞升得很早。
“五行石······”陈念在书上见过，“一种蕴含五行之力的石头，可以实现不同属性灵力之间的相互转化。”
“若金灵根的修士，想要用出其他属性的阵法符篆，比如火焰阵，就可用五行石构建阵法······”陈念恍然明白了什么。
“嗯。”羲和点头，“你看过我的书？”
陈念点头：“五行石也是炼制无属性法器的重要材料，既然能够在五行石上构建阵法，就是说，也可以在法器零部件上构建阵法！”
“你说的不错。”羲和站累了一般，也盘膝坐下，“理论上来讲，确实如此。”
“理论？”陈念疑惑，“那实际上呢？”
“我试过了，并不可行。”
陈念：“嗯？！！”
“你想学羲和道法？”羲和仙尊没有回答陈念的疑惑，反而换了一个话题。
“是。”陈念答到，“我很好奇，看到的那些道法灵纹里，具体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样多你都想知道？你倒是真贪。”羲和笑，抬手在陈念眼前一挥，“看见了什么？”
陈念的视线里，生机勃勃的粉色桃花林全然变了副模样，像是开了透视一般，那些表象和外在的一切，都变得灰黑，内里的养分输送，灵力转换，却都清晰地呈现在了陈念的眼里。
“这是······”陈念低下头，土地下，树根与树根的交织之中，流转着熟悉的数字和英文。
“这是······？”羲和仙尊也疑惑起来，“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符纹。”
“是代码······”陈念道，这些符纹就是运行的代码。
所以说，这个世界的本质，还是代码构建出的程序，运行出的游戏是吗？
“你······”羲和仙尊静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想怎么说更合适，“你到底是谁？”
他发现了？！
陈念抬起头！
“这次进来的人之中，有好几人都得了羲和道法。”羲和仙尊道，“他们天资都不错，其中一人我还见了一面，但他所看到的画面，和你所看到的，完全不同。”
陈念：“你说的是喻阳他们？我没看见他们。”
从踏进藏书阁的那一刻起，陈念就再没见到其他人了。
“你当然看不见他们，”羲和仙尊道，“你们虽然同时来到道法河，但却并不能看到同样的道法河。”
“每个人，在道法河里所见到的场景，都是他自己所经历的世界的投射。”
“其他人的，各有特点，但都很正常。”
“只有你，”羲和仙尊看向陈念，指着那些树茎中的代码，“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你不是这里的人。”羲和仙尊轻描淡写地说出了，那个不可思议的判断，“更准确的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陈念沉默了很久，想起了自己曾在哲学书上看到过的一段话。
大概意思是说：一个人的世界，只是他认知范围内的世界。
就像现代的大部分人都明白，二次元是不可能改变三次元的，低维世界怎么能改变高维世界呢。
但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同样的，三次元也无法改变二次元。
那些在历史长河之中，存在过的书，关闭了的网站，停服了的游戏。
或许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自我完善，或许已经形成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就像羲和仙尊的这片识海桃花源，也像这个叫做《九洲修真界》的游戏。
当羲和仙尊说出，陈念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她已经没有办法再把这些人当做单纯的代码来看了。
“所以，”陈念道，“阵法可以构建在炼出的法器之上吗？”
当然，她也不准备跟只见过这样一次的，一个道灵，一个本体已经飞升不知去向的神识，坦白自己的来历。
毕竟羲和看着就不像是个嘴严的，刚刚还在跟她将喻阳他们的事情，修真界的变态可是非常多的。
“我也不太确定，”羲和仙尊并不知道陈念心里在想些什么，但见她转移话题，还是顺着她说了过去，“我曾尝试过，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止我。”
“阻止你？”
“是的。”羲和仙尊点头，“我猜，是这一方天地的运行规则在阻拦我。”
“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创世之神，是不允许符阵构建在法器之上的。”
越是跟羲和仙尊聊，陈念就越觉得心惊，他几乎说对了这个世界的由来！
“你看。”羲和仙尊手一抬，一只簪子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陈念接过，发现白玉簪子的簪身之上，刻了许许多多的纹路，和飞行类符篆阵法上的很像：“这是······可以飞行的某种法器？”
“是的。”羲和仙尊点了点头，“但它在外面的世界并没有用，只有在我的识海，我构建的这个世界里，才能有用。”
“因为我在构建桃花源时，就在想，符阵可以通过铭刻的方式，作用在法器之上。”
“我允许了这条规则的存在，因此这个世界里，就可以这样存在。”
“是了······”陈念忽然想起，当初设计了修士的四个方向，在九洲的修士结构里，就不允许符阵构建在法器之上，不然炼器师和符阵师就会重合起来，直接少了一个职业。
“但你不一样。”羲和仙尊道：
“你的身上有着并不符合此间世界的东西，但同样的，这也就意味着，你可以打破这个世界的规则。”
“你是个变数。”
“……”变数？
不，陈念默默想，或许称她为BUG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