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千羽呆愣住, 一瞬不瞬盯着冥王，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满眼难以置信, 雕像般许久都没有动静, 着实有些懵逼。
“冥王大人，你刚才是不是说话了？”
一定是她幻听了，而且幻听的很严重。
如此威严肃穆的冥王，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话？那还像话吗？
她无法相信堂堂冥王大人居然打她的主意！虽说可能不是那种主意, 毕竟听说冥王最喜欢收集天才, 但还是让她很警惕。
冥王：“……”
冥王沉默片刻才说道：“灵宝对我无用, 如果你想等价交换, 那么就留在冥界为我效力十年。十年后，你可以带着白圣灵与你父亲离开。”
效力十年？
南千羽缓缓松了一口气, 这个条件听起来并不苛刻，甚至很宽松，宽松到让她怀疑对方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毕竟她只是区区元婴修士，在冥界也就能当个鬼差，还真没多大作用。
“冥王大人此言当真？”
冥王盯着她, 没有说话, 只是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
南千羽却是不吃他这一套, 继续问道：“那冥王大人具体要我做什么？先说好, 我可是有节操的。”
“你能做什么？”冥王眼底露出些许笑意，似乎在说南千羽太高估了她自己。
“你都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还让我留下？”
南千羽一脸狐疑，开始怀疑对方真的另有图谋了。
冥王：“……”
总觉得好像在鸡同鸭讲。
冥王心累, 眼前人还真跟白圣灵的记忆中一模一样, 多少让人有些无奈。
“我这冥王殿中还缺一个婢女, 你就在这里当差吧。”
冥王敛起心绪, 想了个差事。
南千羽心中嗤笑，这厮果然在打她主意，居然要她留在这空荡荡的冥王殿。
进来的时候她就查探过了，这里面除了冥王再没有第二个活物，以后她留在这里，那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还以为可以捞个判官的职务，我觉得我挺有当判官的气质。”
冥王不置可否，显然没有更改主意的打算。
南千羽嘀咕道：“给冥王当婢女也行，但咱们先说好了，我每天只工作五个时辰，从辰时四刻到酉时四刻，其余时间是我的自由时间。”
毕竟这十年也不能浪费，她得努力修炼，争取早日踏入出窍期。
不等冥王作答，她又继续说道：“当婢女我就只干婢女的活，具体事项呢咱们待会儿可以慢慢商量，商量之后就不能更改了。”
“另外，我想先见我爹和白圣灵一面，我爹若是还活着，希望冥王大人能提前将他送回去，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可以。”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条件，冥王听得头疼不已。
他究竟是找了个婢女还是找了个主子？怎么条件比他还多？
“你父亲还活着，我可以提前送他回去。”
其实南千羽提的这些条件都不难，唯有最后那一条不太好办。
“那就太谢谢冥王大人了。”南千羽登时一喜，爹果然还活着，这样就不用操心太多了。
爹毕竟是凌云宗的宗主，如果真陨落，凌云宗出现动荡不说，娘和大哥二哥肯定会很伤心。
让爹提前回去，不仅可以稳定人心，也能将她活着的消息传回去。
“不过白圣灵暂时无法相见。”冥王下一句又给南千羽泼了盆凉水。
“这是为何？”南千羽不由抱紧怀中人，冥王这是要拿白圣灵来要挟她吗？
冥王答道：“白圣灵的神魂要经过正常途径接受判官审判，我不能为你开这个先河。”
见南千羽不乐意，他又补充道：“此人心性纯良，没有做过坏事，你不用担心他在冥界受苦。”
南千羽目光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冥王对白圣灵好像还挺了解？而且干嘛要安慰她白圣灵不会受苦？
想不明白，她也懒得多想，反正十年后能带着白圣灵的神魂离开就行了。
“那你立字据。”
她扬了扬下巴，只有签订契约才能放心。
冥王：“……”
冥王无奈，还真随手取出两枚空白玉简，将双方约定之事录入，然后烙下神识烙印。
南千羽的目光越发古怪，这么好说话的吗？总觉得跟想象中的冥王不太一样。
“该你了。”冥王将两枚玉简放在案几上，看着南千羽。
南千羽两手不空，最好将白圣灵暂时放在地上，随即神识探入玉简，查看内容。
见自己提出的条件都罗列在上面，当婢女的内容也没有超过界限，她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冥王大人果真大气。”
于是也烙下自己的神识烙印，双方各执一枚。
收好玉简后，她又将白圣灵抱了起来，还仔细拂去他衣服上的灰尘。
冥王眸光微闪，看着她细心温柔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你就打算这样一直抱着他？”
“那不然冥王大人帮忙找个地安放？冥王大人，他这个身体还能抢救一下吗？”
要是有可能，南千羽还是很希望将这个身体修复的，到时候接回白圣灵的神魂，又能合二为一。
冥王答道：“此事你自己就可以做到，混元金斗不仅攻伐之力强大，能装尽乾坤并四海，收缴道行法力，也能蕴养肉身，使其强大。”
南千羽怔住，她得到混元金斗的时日已经不短，但还真没怎么用过，对混元金斗的作用也是一知半解。
要是知道能蕴养肉身，早就将白圣灵放进去了。
她赶忙招出混元金斗，心念一动，登时将白圣灵放入其中。
白圣灵的身体瞬间缩至巴掌大小，静静悬浮于金斗之中，如同只是陷入沉睡。
南千羽微微张大眼睛，竟是发现金斗中力量涌现，不断朝着白圣灵的身体汇聚，而他的伤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着。
不到一刻钟，破碎的五脏六腑就全部恢复如初，而且还在一点点强化。
“混元金斗好厉害啊。”
她都惊了，那以后有人受了伤，是不是只要放入金斗之中，就能迅速痊愈？
这可比什么极品丹药厉害多了，简直就是超级逆天神器啊！
试想双方对战，一方被打的半死不活，只需要进入混元金斗里待一会儿，就又活蹦乱跳了，另一方还不得气死？
冥王道：“混元金斗的威力也就比先天灵宝稍微逊色，自然十分强大。你得到此物应该多用心琢磨，而不是束之高阁。”
“谢冥王大人提点。”
南千羽心生欢喜，这么一来，这趟冥界之行的目的算是完成了七成。
“冥王大人，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爹？”
“他已经在殿门外等着你了。”
南千羽一喜，当即行了一礼，收起混元金斗快速跑了出去。
刚到殿门口，果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外面，正是南云琦。
南云琦一袭长袍破烂不堪，浑身是伤，好在已经止住了血，眼中满是迷茫之色，似乎不知身在何处。
“爹！”南千羽欢呼出声，直到此时才彻底放下心来，飞扑了过去。
“千羽？”南云琦蓦地一惊，继而面色大变：“千羽你怎么也坠入了冥界？金蛟剪竟然没能救你？”
“我是看见爹掉下来，才故意下来的，我让金蛟剪留在上面抵挡妖族了。”南千羽笑着安慰道：“爹不用担心，我身上还有混元金斗呢，出入冥界不过小事一桩。”
“当真？”南云琦半信半疑，千羽不是在说大话吧？
南千羽正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爹我还能骗你？你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冥王殿，就是冥王大人居住的地方。”
“我刚跟冥王大人商量过了，冥王答应我放你回去，你很快就可以回到修仙界了。”
“你见到了冥王？”南云琦又是一惊，只觉得千羽越说越离谱，那可是冥王大人啊。
冥界之主能听千羽的，说放他回去就放他回去？
“千羽，你是不是有事瞒着爹？”南云琦眸光一沉，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会被南千羽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早就听闻冥王性格孤僻，行事古怪，最喜欢收集实力强大的天才。
虽说千羽实力还不够强，但绝对是一等一的天才，冥王该不会拿他相要挟，要千羽留在冥界吧？
“这都被爹看出来了？”
南千羽却是语气轻松，一副很没有成就感的样子。
“爹放心，冥王大人只是让我为他效力十年，十年后我就可以回去了。”
“十年？”南云琦眉头皱的更紧，他怎能放心让千羽一个人留在冥界十年？
这里是冥王的地盘，千羽就算有混元金斗在身上，又如何是冥王的对手？
万一与冥王起冲突……不怪他这么想，实在是千羽招惹敌人的本事太厉害，都能跟渡劫期的妖兽单挑了。
“不行，你现在就回去，我替你在这里效力十年。”
南千羽语重心长地说道：“爹，不是我说，你想替我效力冥王大人也得肯收啊。”
南云琦：“……”
南云琦嘴角一抽，居然被嫌弃了。
“爹，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这是等价交换。爹可能还不知道，白圣灵为了救我被人暗杀了，我留下来也是想找回他的神魂。”
“白圣灵陨落了？”南云琦大惊，那可是尘缘仙宗的圣子。“你说他被人暗杀了？”
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也不怕触怒梵思然？尘缘仙宗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南千羽微微颔首，沉声说道：“那人使用一柄极品仙剑，我看到了他的长袍，大概知道凶手是谁。”
“爹，这场妖兽入侵不是偶然，而是有人蓄意制造的，就是冲着我凌云宗……或者说我而来。”
“都怪我天赋太强，为人太耀眼，还有灵宝在手，让一些人忌惮了。所以他们想方设法铲除我的势力，想让我无依无靠，只有如此，才能任由他们摆弄。”
“我留在冥界也好，这样一来，他们会认为我已经陨落，以后就不会再对付凌云宗。”
“我让金蛟剪留守，也是为了守护凌云宗，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夺取金蛟剪。所以爹回去之后一定不要暴露我还活着，告诉大哥和二哥就行了。”
南云琦面色紧绷，没想到这场妖兽入侵真的是幕后黑手蓄意操控，对方连白圣灵都敢杀，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出现九幽裂缝时，只有南方域、西方域与北方域的援兵到了，西方域的人自然不会对白圣灵动手，那么就只剩下其余两域。
或者说，只剩下丹霞仙宗与青云仙宗。
无论是这两大宗门中的哪一家，都不是凌云宗可以抗衡的。
这些人都是为了得到千羽，若是知晓千羽陨落，那么凌云宗对他们来说也就可有可无。
“连你娘都不能告诉？”
想到这里，他心如刀绞。
他和千羽坠落冥界的消息一定已经传回了凌云宗，小静不知道会多伤心。
冥界与修仙界乃是不同的界域，哪怕他们没死，但生命玉简肯定已经破碎了。
跌入冥界，与陨落无异。
“这样才更真实。”南千羽心里默默对苏静说了声对不起。
毕竟要让外人相信，必须先让自己人相信。
至于告诉大哥和二哥，是因为这两人很会做戏，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南云琦长长叹了一口气，依然十分不舍。
“千羽，都是爹没用……”
“爹，难道不是因为我太耀眼吗？”
南云琦哭笑不得，到了这时候，千羽还能说笑话。
南千羽笑道：“爹不用担心我，我留在这里猥琐发育也挺好，免得成天被人盯着。”
“十年之后，我一定回归修仙界，到时候说不定比爹更厉害，爹回去之后可不要偷懒，一定要努力修炼，将凌云宗发扬光大啊。”
南云琦泪眼朦胧，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千羽现在也不过十六岁，她本应该无忧无虑，而不是肩负这些重任。
“爹，回去之后你知道该怎么说吧？就说冥王看中我的天赋将我留下，是我央求冥王放你回归，只省去十年时限就行。”
相信修仙界没有人会不信，毕竟谁都知道冥王酷爱收集天才。
“爹知道，爹会等着你平安归来。”南云琦紧握双拳，这是千羽牺牲自己为凌云宗换来的十年时间。
“嗯，那我就不送爹了。”
南千羽笑着挥了挥手，她相信冥王一定盯着这里。
果然，下一刻，南云琦头顶忽然洞开一条黑色通道，继而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传来，带着南云琦瞬间消失在原地。
“爹，保重啊。”
南千羽敛起笑意，也不知道修仙界怎么样了。
希望霞鸿雁等人已经出动，摆平了那群妖兽，毕竟她已经“陨落”，那些人失去目标，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如果我反悔，十年后不放你离开，你会怎么办？”
耳中忽然响起冥王的声音，南千羽回头，却是没有看见人影。
“那你就是食言而肥，会失去我的信任。”
她撇了撇嘴，到时候真不放她离开，别怪她搅乱冥界，真以为混元金斗是吃素的？
抱着胳膊重新迈入冥王殿，就见冥王依然坐在案几前，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枚泛黄的玉简，身形几乎融入黑暗之中，看上去颇有几分孤寂。
“你为什么不找几个鬼差来侍奉？不觉得冥王殿太冷清了吗？”
真的难以想象，这个人居然能独自忍受孤寂几千年，反正南千羽自诩做不到。
“所以找了你。”
冥王抬起双眸，漆黑的眸中碎出点点星辰。
“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婢女，过来侍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