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惠婉去接郑家孩子的那天, 发现门口前聚集了很多人。
她朝旁边的人打听,“这是怎么了?”
一个老太太抹了一把泪,“越越这么好的孩子, 唉,他那个后妈心肠真狠, 成天拿越越撒气不说, 还要把越越送到乡下。”
另一个老太太附和道,“这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郑教授天天忙, 也不知道管管, 越越多么招人疼的孩子啊,有这么个后妈, 真是遭罪。”
姜惠婉听了一圈, 得知这些人都是郑家的街坊邻居。
她认识郑教授, 因为她妈和郑老太太是老闺蜜,不过她对郑教授的孩子一点不熟。
但现在听这些街坊邻居的对话,她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乖巧懂事、饱受后妈欺负, 弱小可怜的小男孩形象。
就在这时, 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脊背挺直,手里提了个包, 大概因为沉,小男孩提的很吃力。
这就是郑家的孩子, 郑越。
姜惠婉迎上前去, “越越是吧, 我是来接你的。”
但郑越没有动一动, 只是警惕的看着她。
姜惠婉温声细语道, “你看,这是你爸爸给你写的信。”
郑教授很忙,没空亲自送郑越,只好写了一封信。
郑越抬起头看向信封,上面有郑教授的签名。
从姜惠婉的角度,她能看到郑越额头上的清淤,尤其是郑越肌肤冷白细腻,这点清淤就更加明显了。
看来,各种传言都是对的,郑越过的很不好。
姜惠婉有些心疼的看着郑越,语气越发柔和,“喏,把信拿着。”
郑越把信放进口袋,吃力的提着包。
接着朝聚集在门口的街坊邻居说,“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如果不是你们,我……”
说到这里,郑越抽了抽鼻子。
有几个老太太已经开始掉眼泪了,“越越,你到了新地方,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如果缺吃的喝的,记得给我们写信,我们给你寄过去。”
郑越点头,“我一定会的。”然后回头看了一眼。
见大门紧闭,他低落的垂了垂脑袋,露出自责的眼神。
“越越,你别管那个黑心肝的女人!她对你那么坏……”
郑越抿了抿嘴,“可是……她是我爸娶的妻子。”
老太太们捂着心,觉得郑越太惹人心疼了,明明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还不忘记为后妈说话……如此一来,她们更讨厌越越的后妈了。
“越越都快走了,也不知道送一送,就没见过这样恶毒的后妈。”
“就是,如果越越亲妈在的话,知道自己孩子受了这么大的罪……”
郑越亲妈在郑越三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大家都知道这个情况。
郑越看到骂他后妈的声音越来越多,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直到郑越离开,郑越的后妈也没有出来。
……
柳婷看着坐在她一旁的小男孩,两人上车后一直没有说话,她主动打破沉默,“你好,我叫柳婷,你叫什么。”
小男孩悠悠转过头,定定看了柳婷一眼,“我叫郑越。”
柳婷原本以为郑越不好相处,可现在看来,郑越挺好说话的。
为了增进友谊,她主动分享食物说,“你饿了吗,我这里有饼干,你要不要吃。”
郑越盯着饼干看了一会儿。
接着他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意思让柳婷把饼干放在盒子里。
柳婷先是一愣,但看郑越一直举着盒子,便把饼干放了进去。
突然郑越腼腆一笑,“我早晨没有吃饭,可以多给我一点吗?”
柳婷,“……”
她带的饼干也不多。
但见郑越灼灼的目光,她不好拒绝,便把剩下的饼干全放在了盒子里,“这些,够了吗?”
郑越瞥了眼装满一半盒子的饼干,露出一个微笑,“够了。”然后直直的看着柳婷说,“谢谢你,柳婷。”
柳婷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郑越笑了笑,扭过头继续看窗外的风景,看累了就吃一个饼干。
……
郑教授坐在办公室里,桌子上放了一大堆材料。
“郑越走了吗?”
助手说道,“走了,早晨8:30的车。”
郑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终于把这个小王八蛋送走了。”
助手,“……”
他动了动嘴唇,末了说道,“我觉得您不应该逃避。”
郑教授抬头冷冷的看着助手。
助手咽了一下唾沫,不知死活的说道,“我觉得越越是个好孩子,没有您说的那么坏,您应该多和越越交流。”
郑教授翻了个白眼。
看看这群被他儿子乖巧假象迷惑的愚蠢人类。
就连自己的贴身助理都觉得他儿子是个好孩子。
他心梗。
“这堆资料还没有整理吧,你负责一下。”
助手,“……”
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他给郑教授当助手前就听到过这样的警告,就是千万不要跟郑教授辩论儿子的事情,因为郑教授已经被新老婆的“枕头风”吹成一个后爸了。
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助手叹了口气,看淡生死的说道,“郑教授,越越是您亲儿子,您不能因为有了个新儿子就对他产生偏见,我还是觉得您应该多和他交流,培养亲密的父子感情——”
郑教授撑着脸,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助手摇了摇头,一副拯救不了郑教授的样子。
心里想,老话说的没错,真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看看郑教授的嘴脸……呃是表现,就知道这句话是多么多么真实了。
助手出去后,郑教授狠狠叹了口气。
他一世英名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怨种儿子。
回忆起以前,郑教授自我反省,觉得没有对不起郑越的地方,郑越想要什么,他哪次没满足,就连二婚这事,也是等郑越长到六岁才办的。
他搞不清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郑教授拿出抽屉里的一沓纸,全是那封信的草稿。
他头一次写东西不知道怎么下笔,写的太肉麻了不行,写的太公事公办了不行,写的太长了不行,写的太短了不行……
唉,都当上辈子欠郑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