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刚才和一个人打了六局乒乓球, 没分出个胜负来，他用衣服擦了把头上的汗，问于得峰, “刚才那人是谁，打乒乓球可以啊。”
于得峰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宋成。
想了一会儿说：“甭管是什么人, 也不能是你那个打法。”
宋成停下了一下, 不解问道，“为啥？”
于得峰瞥了一眼宋成，道, “打乒乓球是有门道的。”
他详细说道, “这第一，你要先观察对方的特长球和短板球, 然后陪对方打特长球, 这第二, 不能随便输，得让对方觉得跟你打球很有意思，不然以后不找你打了, 这第三, 就是控制比分，别较劲输赢，咱们打的是一个关系, 又不是比赛。”
于得峰之所以跟宋成说这些，一是看在几天的宿舍情谊上, 二是这些经验没有必要藏着捏着, 不重要。
宋成这时看明白了, “对方是领导？”
于得峰哼了一声, “就算不是领导, 你也不能这样。”
他拉着宋成坐下，“谁脑袋上会写着领导两字，你跟谁打球都得先琢磨琢磨，别为了自己爽让别人满地捡球。”
宋成倒也听话，“明白了。”
于得峰这会儿才告诉宋成刚才的人是谁，“袁主任。”
宋成嗯了一声，看起来没有很惊讶，这让于得峰皱了皱眉，“你难道没有想说的吗？刚才跟你打球的可是袁主任！你要惹到了他……”
于得峰想吓唬一下宋成。
宋成慢条斯理道，“我看他刚才打的也很爽，不会因为我没让就生气。”
甚至是如果他让了才会生气。
于得峰瞅了宋成一眼，半天才说道，“看样子不笨。”
事实上，袁主任确实没生气，不仅没生气，还挺高兴的。
袁主任有喜欢打乒乓球发泄的习惯，只是革委会里的人乒乓水平都很一般，很难达到袁主任想要的发泄的状态。
“你啊，走狗屎运了。”于得峰看着宋成说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丝羡慕，他以前陪袁主任打的时候，袁主任那个嫌弃的表情他记忆犹新，而刚才，袁主任走的时候都是笑的，可见和宋成打的很快乐。
宋成摆摆手，“就打了个球，不至于。”
于得峰摇了摇头，“虽然任人唯贤这话说的很好，但实际选什么人用什么人哪遵照这个了？有才也好，无才也罢，讲求的是任人唯近，毕竟只有近了，才能知道是不是贤，是不是不贤，你别看只是打个乒乓球，我跟你说，就市体育局副局长，是靠打乒乓球升上去的，原先是咱们县一个小学的老师。”
就连他能成为吴厂长的秘书，也是经常往吴厂长跟前凑的结果。
毕竟领导忙啊，这么多人，记得谁？
宋成表示受教了。
……
田宏盯着宋成看了好几秒钟，半天才说道，“听说你乒乓球打的不错，我正好想练练，不知道小宋你有没有空。”
宋成摸不准田宏的意思，答应下来道，“能陪田主任打球是我的荣幸，我随叫随到。”
田宏笑了一声，看不出来态度，“姜轶派你来学习的？”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十分肯定。
宋成不由皱了皱眉，看不明白田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田宏一直观察着宋成的表情，没有错过宋成皱眉的动作，他心下了然，“小宋啊，下过象棋没，可知道卒？”
宋成摇了摇头，诚实道，“不会下象棋。”
田宏这下笑的更灿烂了，给宋成解释道，“这卒，在过河前，只能往前走，而过河后，可以向左向右走。大家都觉得卒是象棋里最不起眼的存在，但我不这么认为。”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宋成一眼，“不过想当个好卒，得看好形势，别最后成了马前卒，那就叫人笑话了。”
然后走到宋成旁边，拍了拍宋成的肩膀，“回去好好想想。”
宋成离开田宏的办公室后，脸色变了变，刚才田宏的样子，很明显知道姜轶的打算。
“宋成——”
聂二林看到宋成在这，不由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是找田主任的？
这里可离田主任办公室很近。
聂二林心说：没想到宋成也开始运作关系了。
他一方面有些不屑，觉得宋成不会运作出什么东西来，另一方面很警惕，他害怕田主任看中了宋成。
他直直看着宋成，想从宋成脸上看出些什么。
宋成心里有事，不想和聂二林墨迹，但转念一想，聂二林想攀上田主任，他何不捣个乱，便说道，“田主任找我。”
聂二林眼皮一跳，田主任主动找宋成？
宋成看聂二林惊讶的样子，故意说道，“他给我讲了讲象棋的故事。”
“象棋的故事？”聂二林皱着眉头问宋成，“是什么？”
宋成没直接回答，他指了下四周，“你确定我们在这聊？”
虽然是在走廊里，没有人，但靠着办公室很近。
聂二林收起准备给田宏的材料，一手搭在宋成肩上，只不过聂二林个子有点矮，所以手搭的有点费力。
“走，咱们出去聊。”
等到了个安静没人的地方，聂二林问宋成，“田主任给你讲了什么？”
宋成双手插裤袋，“不太方便跟你说。”
聂二林脸一下子就阴了，“宋成，你什么意思？”
宋成看着聂二林，“这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了，我不就吃亏了吗，不如你拿出点诚意来。”他看了下聂二林手里的材料，“这个如何？”
聂二林攥紧了手里的东西，不太想跟宋成说。
宋成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回宿舍了，下午还有讲座。”说完转身就走，一点也不犹豫。
见宋成离开，聂二林心里又慌又着急，心里纠结着要不要交换，一方面他手上这个材料很重要，另一方面他很想知道田主任对宋成说的话。
最终聂二林叫住了宋成，“行。”
宋成走过来笑眯眯看着聂二林，他就知道聂二林会同意的。
“你先讲。”聂二林道。
宋成挑了下眉说道，“田主任给我讲了象棋里的卒，他说很多人觉得卒不起眼，但他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卒非常之关键。”
聂二林听完后皱紧了眉头，“就这些？”
宋成点头，“前面还说了打乒乓球的事。”
聂二林心中有了自己的思量。
他可听说宋成跟袁主任打乒乓球的事了，难不成田主任也是看中了宋成打乒乓的能力，所以才叫宋成去他办公室？
“你觉得这话啥意思？”聂二林直接问宋成。
宋成笑了笑，“可能缺个卒吧。”
聂二林脑子轰的一声。
他其实刚才就往这里想了，但现在被宋成说出来，还是很震惊。
震惊田主任的判断，震惊宋成的判断，也震惊他自己的判断。
宋成不怕把这些告诉聂二林田主任会找他麻烦，一是以聂二林的性格，根本不会把这些透露给别人，二是他没有加工田主任的话，只是有选择性的说了些而已，任谁听了都觉得没有问题。
宋成看着愣住的聂二林，话里有话的说道，“我呢，就想学习完回矿务局里，所以志不在此。”
聂二林不相信的打量着宋成，志不在此？真的可能吗？
但看宋成懒懒散散的样子，加上他媳妇以前经常跟他说李楠嫁的人怎么怎么不求上进，心里相信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