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小谢?你怎么在这?不是说身体不舒服?”
站长疑惑地看向眼前的人。
小谢原本脸上是带着些紧张的,听闻站长的话一愣,“我身体不舒服?”
站长皱眉,“难道不是?刚才有一台手术,不过我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所以只能安排别人跟。”
小谢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努力控制住表情,勉强露出一抹笑容,“之前我身体确实有点不舒服,也不知道是谁跟您说的?”
站长皱眉回想了下,只记得是个眼生的圆脸姑娘,他露出不太好意思的笑容,“你也知道咱们卫生站人多,不是经常见面的我还真记不住。”
小谢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她肯定也是一片好心。”
“你知道就行,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最近天气变化无常,你们可别仗着年轻就不注意身体。”站长说道。
最近岛上有许多人感冒发烧,卫生站的医护也不例外。
站长往唐国伟的病房走去,在站长离开后,小谢的表情倏地一拉,身子一转,怒气冲冲地回科室。
不过回到科室,小谢问遍了所有人,也没人承认早上有跟站长说过了。
小谢生气地拍了下桌子,“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别让我抓到是谁。”
***
顾乘风载着乔满月和四个孩子回家。
乔满月终于见到传说中的的大鱼,确实很大,目测有七八斤重。
“做酸菜鱼吃?”她看向顾乘风。
顾乘风挑眉,双手一摊,“我只听说过,从没没吃过也没见过。”
一旁的满怀闻言,理直气壮地说道:“没关系呀,姐姐会做就行,让姐姐教你啊。”
乔满月好笑地瞥了顾乘风一眼,又给满怀一个赞赏的眼神。
顾乘风:……
他没好气地拍了拍满怀的脑袋,“就会使唤你姐夫是吧?”
满怀朝他嘿嘿一笑。
乔满月拍板,“正好天气冷,就吃酸菜鱼暖暖身子吧。”
她指挥顾乘风杀鱼,把鱼肉片成薄薄的鱼片,再放淀粉姜葱腌制。
乔满月感叹,“可惜没有酒,要是能搞到酒,去腥的效果更好。”
顾乘风乜她一眼,手里的刀没有丝毫停滞,鱼骨头被砍成一段一段的,“谁家的酒那么奢侈用来做菜啊?”
“我家的啊。”乔满月理直气壮,顿了顿她又斜着眼睛看向顾乘风,“难道你还想用来喝?”
顾乘风皱眉,抽空回她一嘴,“不然呢?现代可不兴旧时代那套。”
他指的是破四旧前。
“那我可跟你说好了,我讨厌喝酒的人,要是你哪天喝醉了回来,我不会管你的。”乔满月淡淡地说道。
顾乘风一噎,眉心又拧了拧,“乔满月同志,我发现你是真的事多。”
乔满月闻言翻了个白眼,轻抬下巴,“那你是不是后悔娶了我?”
顾乘风正好砍到最后一块鱼,只听闻“咚”地一声,菜刀定定立在砧板上,他边把鱼头鱼骨捡到菜盘,边瞪她一眼,“你又胡说八道什么?”
乔满月轻轻哼了一声,“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最清楚不过。”
顾乘风一听到这个“哼”就头痛,他没忍住念叨,“你看看你,大宝就是跟你学的。”
大宝有一段时间已经不说哼了,近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开始,此时再听见乔满月利索自然地哼出来,顾乘风还有什么不懂的。
大宝在院子里玩得好好的,突然遭到亲爹点名,他大声反驳,“我才不是跟她学的,我是自己学的。”
乔满月也朝顾乘风微微一笑,“所以你现在是嫌弃我喽?”
顾乘风一噎,他不明白怎么就被扣下这么大一顶帽子,只觉得冤枉极了,“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乔满月同志,我嫌弃谁都不会嫌弃你。”
“哎哟,你们小两口可真够肉麻的。”
话音落下,一道声音骤然从墙头上响起,顾乘风脸色“唰”地一下就涨红了。
乔满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对不住啊,不小心打扰你们了。”郭大娘脸上盈满笑意,眼角都打起褶子,语气带着揶揄。
顾乘风:……
顾乘风轻咳一声,故作自然地望向郭大娘,“郭大娘,你有什么事赶紧说,别老扒拉我家墙头。”
郭大娘要是在平时听见他这般说话,肯定会瞪他,不过现在她心情好,笑眯眯地看着顾乘风:“小顾啊,真没想到你在家里是这样的。”
顾乘风:…………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乔满月,然而却看到乔满月满脸看好戏的表情。
顾乘风暗暗磨了磨牙齿,他恼羞成怒地看向郭大娘,“再不说正事儿,待会儿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听不见了。”
郭大娘和乔满月对视一眼,脸上依然带着戏谑的笑,“你听不见就听不见呗,我是来找小乔的,又不是来找你。”
顾乘风一噎,干脆端起菜盘子进厨房,眼不见为净。
他刚把酸菜炒好,乔满月就从外面进来,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
乔满月低头看了看灶肚里的火,用火钳翻了下,又是往里抽出一根木柴,接下来要煎鱼骨头,不用那么猛的火。
一条草鱼很大,顾乘风只片了半边,另外半边和鱼头留着今晚或者明天吃。
鱼骨头用慢火煎得微微焦黄,清水倒入锅中,瞬间变得奶白奶白的。
顾乘风终于忍不住说话了,“郭大娘跟你说什么?”
乔满月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你猜。”
顾乘风一噎,突然就释怀了,他摆摆手:“算了,不说就不说吧。”
他不知道或许还好些,说不定又是气得他牙痒痒的话。
“但我想说呢。”乔满月坏心眼地笑着看他。
顾乘风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
他果断拒绝:“不用了,我不想知道。”
“真的不想?”乔满月挑眉。
“不想。”声音铿将有力。
乔满月见状轻轻嗤笑一声。
奶白色的汤水在锅中不停翻滚,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郁香,汤中下酸菜,奶白的汤水上面立时漂浮一层淡黄。
厨房里很快又恢复安静,只有院子里孩子说话的声音,以及灶肚里柴火间或响起的噼啪声。
锅中的鱼骨头和酸菜捞起,顾乘风小心翼翼下鱼片,心里默念计时,再飞快捞起来。
“你确定真的能熟?”顾乘风不确定地问,他没见过按秒煮鱼的。
乔满月微微抬起下巴,“当然。”
那可是经过无数实践得到的结果,当她每天刷某书的小视频是白刷的?
顾乘风将信将疑,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一大盘酸菜鱼热腾腾上桌。
满怀积极地去洗手,洗完手拿碗筷到饭桌上,满意带着大宝二宝去洗手。
顾乘风还要再炒一个青菜,乔满月也走到炉子前,掀开炉子上的陶瓷锅,用勺子搅拌了下里面的粥,放入去完骨头的鱼片。
没一会儿,白粥就变成喷香的鱼片粥,二宝不能吃酸菜鱼,这是特地煮给二宝的。
“吃饭了吃饭了!”满怀站在饭桌前真叫唤,满眼放光地盯着酸菜鱼,“我要吃白白的鱼片!”
大宝难得也有些迫不及待,“我要报仇,大口大口吃掉它!”
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给乔满月一种“屋里有十个孩子”的错觉。
“小点儿声行不?”乔满月捂了捂耳朵,脑袋都开始嗡嗡嗡了。
“行的行的。”满怀反应极快,用气声说道。
大宝不知想到什么,也只撇撇嘴,没再说话。
乔满月惊奇地看向大宝,心里纳闷怎么突然就懂事了?
满意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下一瞬就解决了她的疑惑,“姐姐,姐夫说你今天去卫生站救人,会很辛苦,你多吃点。”
他说着伸出筷子,往乔满月碗里夹一筷子鱼片。
满怀见状,在给乔满月夹菜和自己先吃间犹豫了下,最终选了给乔满月夹菜,“无脑姐吹”人设永远不崩。
大宝小脸上闪过一抹纠结,随即傲娇又别扭地,也给乔满月夹了一片鱼片。
乔满月笑了笑,一一向他们道谢。
一大三小其乐融融,饭桌上的顾乘风仿佛被屏蔽了般,自动被略过,饭碗内空空如也,别说菜了,连一粒饭都没有。
哦,不对,二宝没有忘记他,正往他身上扒拉,对着饭碗“啊啊”都张嘴,等着被投喂。
顾乘风感觉自己凄凉极了。
酸辣爽口的酸菜鱼惊艳了顾家所有人,顾乘风和三个孩子都吃得头也不抬。
满怀还不够满足,趁吃着的空隙扭头对乔满月说:“我们今晚还吃这个可以吗?”
乔满月挑挑眉,“你问你姐夫。”
满怀扭头看向顾乘风,眼睛巴巴地,“姐夫,可以吗?”
“不可以。”顾乘风想都没想,好吃是好吃,但做起来也太麻烦了,而且很费油,偶尔吃一次还好。
满怀闻言顿时满脸失望,之后吃的每一口都十分珍惜,毕竟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呢。
这边顾家在吃酸菜鱼,乔满月进手术室的事情,在岛上军属区被传了个遍。
“确定吗?顾团长的爱人乔满月真的去卫生站了?”
“是真的,我家侄女就在卫生站工作,亲眼看着她进去的。”
“可是我怎么听说乔满月被卫生站的站长骂惨了,因为在手术室内说一些不适当的话,还指挥人家站长做手术呢。”
“这个我也听说了,她就是仗着自己上过几天大学,又是顾团长的爱人,指挥人家站长呢。”
“你们说话也别太难听了,我觉得乔满月同志人挺好的,从来不会摆什么架子,而且虽然后娘,也把顾团长那两个孩子照顾得很好。”
“对,我正想说这事儿,顾团长那两个孩子刚来的时候又黑又瘦,现在脸上都有肉了。还有,岛上那些爱疯玩的孩子,哪个看起来不是脏脏的,也就顾家那几个,看起来永远是干干净净的。”
“……”
军属区的人议论纷纷,关于乔满月的消息漫天飞舞。
然而站长办公室内具体发生了什么,除了乔满月和站长,谁也不知道。
不过,很快顾家所有人都知道了。
晚上吃完饭,顾乘风给三个男娃洗澡,乔满月给二宝洗澡,洗完白白的四个孩子今晚不知怎么回事儿,都挤到乔满月的房间。
乔满月洗完澡出来,一掀开被窝就收获了四只崽子。
“你们不回自己的房间待着,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满怀和大宝扭头看向满意。
满意抿唇笑了笑,难得提要求,“姐姐,我想听听你说今天在卫生站的事。”
乔满月坐在梳妆台前,仔仔细细往脸上抹雪花膏,又给手和脚涂上蛤蜊油,“就是跟着站长给唐副团政委做手术。”
“做手术是不是要割开肚子?”满怀好奇地问道。
乔满月瞥向他,点头说道:“对。”
三个孩子闻言肚皮顿时莫名一疼。
大宝捂了捂肚子,小脸皱巴着:“那你不会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我是在救人,又不是在杀人。”乔满月说道:“如果连我害怕的话,还怎么救他?”
大宝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乔满月的眼神隐隐带着敬佩,他妈妈居然敢打开别人的肚子,还不会害怕!
满意与他们都不同,听完之后,原本就亮晶晶的眼睛显然更亮了,“姐姐,你去卫生站,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乔满月想了想,“我打算让你认站长做老师。”
满怀倏地瞪大了眼睛,忙不迭追问:“是卫生站的站长吗?”
满意也激动地看着乔满月。
乔满月轻咳一声,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拒绝了。”
满意满怀顿时也露出失望的表情。
从外面进来的顾乘风正好听见这番话,没忍住吐槽她:“说话别这么大喘气,看两个孩子期待的,你良心不会痛吗?”
乔满月没好气地向他翻了个白眼,又摸了摸满意的脑袋,“别着急,站长一定会收你做学生的。”
“真的吗?”满意忐忑,“可我现在还没把字认全。”
“没事的,咱们一步一步来,不用着急,先慢慢积累。”乔满月安慰他,紧接着又说道:“不过你得把我教给你那些口诀都记住。”
满意点头:“我会的!”
三个孩子很快回自己的房间,顾乘风送他们过去,看着他们上床盖好被子,又帮他们关掉房间的灯。
关门出来,回到对面的房间内。
乔满月已经躺下了,他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脸,又往床上瞥一眼,趁乔满月不注意,拿起梳妆台的雪花膏。
“你干嘛?”乔满月的声音从背后幽幽响起。
顾乘风被吓一跳,手一抖,装着雪花膏的盒子瞬间空了一块。
乔满月看着他手上那一坨:……
顾乘风咽了咽口水,默默放回去大半,盖上盖子放回原处。
乔满月气得心梗,“你一个大男人用什么雪花膏?旁边那管蛤蜊油还不够你用?”
她好不容易才抢到一盒,省着俭着可以用两个月的,现在只能用一个月了!
顾乘风不服气,“谁说男人就不能用了?男人的脸也会干也会糙。”
乔满月:“你的脸那么大?需要用那么多?”
顾乘风理直气壮:“要不是你突然出声吓到我,我会手抖?”
“要不是你作贼心虚,会被我吓到?”
“要不是你霸道不给我用雪花膏,我会偷偷用?”
“那是我买回来的!”
“你是我媳妇儿!”
乔满月:……
她深呼吸一口气,看着顾乘风冷笑一声,“行!你很快就要没媳妇儿了。”
顾乘风表情顿时一僵。
就在这时,大宝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爸爸,你吵什么呀?这么冷的天,你想去打地铺?”
顾乘风:???
他恼羞成怒:“顾山河,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是想挨揍吗?”
门外的大宝一僵,紧接着冷哼一声,脚步哒哒地往楼下去,隐约还能听闻他跟满意抱怨的声音。
顾乘风捏了捏眉心,所以刚才的话,家里的三个孩子都听见了?
乔满月满脸幸灾乐祸,“活该哈哈。”
顾乘风乜了她一眼,手上快速摩擦,又往脸上抹了几抹,钻进被窝。
“这就好了?”乔满月难以置信,这是什么直男抹法?
面对顾乘风无辜又疑惑的神情。
乔满月语噎:“……你不如不抹。”
顾乘风翻了身,又不敢不搭理她,只好说:“关灯睡觉。”
乔满月:……
她没忍住隔着被子踹了他一脚,“闭嘴!听见你的声音就烦。”
“到底是谁不停说话?”顾乘风不满地皱眉。
乔满月面无表情,语气冷淡而平静:“再说一句?”
话音落下,屋内霎时变得安静下来,只有二宝打着小呼噜的声音。
乔满月嗤了一声,微微躬起上身,手伸向墙壁的拉绳,往下一拉。
时间流逝,乔满月在七十年代的第一个新年很快过去。
转眼便到了她去卫生站上班的日子。
顾乘风过年前一天接到任务,便出任务去了,乔满月去上班,家里也没个大人。
她看向几个孩子:“你们要跟我去卫生站还是待在家里?”
满意看向弟弟和大外甥。
满怀当即说道:“去卫生站。”
大宝忙不迭跟着说:“我也要去卫生站。”
“行。”乔满月叮嘱:“去卫生站你们要注意,里面很多都是生病的人,走路一定要看路,特别是大宝,不能横冲直撞。”
“知道了!”大宝点头。
隔壁郭大娘知道乔满月今天上班,也知道顾乘风不在家,她要兼顾四个孩子,所以特地等了等她。
“小乔,要走了吗?”
“来了。”乔满月带着四个崽子出门。
第一天上班,郭大娘并不没有分配什么活儿给乔满月,基本都在熟悉环境和流程。
她也有时间关注几个孩子,大宝意外地很乖巧,让他待着院子里玩耍,他就只待在院子里,偶尔累了才会跑到里面跟她要水喝。
很快就到了中午,大家陆陆续续去吃饭,乔满月走到后面的院子,打算领四个孩子去吃饭。
她转了一圈,最终在一个亭子找到四个孩子。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她皱了皱眉,“你们去哪拿的?”
石桌上有两个铝饭盒,饭盒里不止是青菜,还有一个大荷包蛋。
“是一个姐姐拿来的。”满怀眼睛亮晶晶地说道。
乔满月更加疑惑了,她在卫生站只认识郭大娘,如果是郭大娘,满怀不会说姐姐,只会说郭嫂子。
她问道:“还记得是长什么样子的姐姐吗?”
满意点头:“记得,脸蛋圆圆的,笑得很好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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