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
“钟司令怎么就突然通过我们申请报告了?”顾乘风即使内心无比抓狂,面上却是不显半分,声音依然很冷静。
他跟罗师长谈好回到办公室没过多久,紧接着罗师长就推门就进来了。
对方脸上带着纳罕对他说:“小顾,乔满月同志去卫生站工作的事,钟司令今天一大早就批准了。”
此时面对顾乘风的疑问,罗师长也很是摸不着头脑,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钟司令一大早来营区,仿佛为的就是这件事,因为只待了十分钟左右就走了。
他问道:“乔满月同志要去卫生站的事情,你们没跟别人说吧?”
顾乘风稍一琢磨便猜到罗师长的意思,“当然没有,”
他没说,乔满月那个连工作都不想去的人就更加不会去说了。
顾乘风想了想又补充:“而且这件事是我自个儿的主意,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就算真的有人说,也不可能那么快传到钟司令耳中。”
罗师长皱着眉头,依然没有理出什么头绪,他抬起眼睛看向顾乘风:“不论如何,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钟司令是有心还是无意,报告被批准了,我也没有办法。”
顾乘风:……
如果要用言语来形容他的心情,大概就是一阵阵窒息感吧。
顾乘风无法想象乔满月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样。
顾乘风皱着眉头,在心底狠狠叹了一口气。
“顾团长,你现在也是妻儿在身边的人了,怎么搁这叹气?”一道男人的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
顾乘风扭头,来人就是江团长江正直。
江正直看起来比顾乘风矮半个头,一双看着没睡醒的眼睛,此时再笑起来只剩一条缝了。
“你怎么来了?我这里可不欢迎你啊。”顾乘风瞥了他一眼,故意说道。
江正直闻言完全不在意,十分自在地在椅子坐下,“你这是翻脸不认人啊?休假这段时间是谁在帮你带兵?”
“当然是江团长。”顾乘风没忍住笑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谢了兄弟,等哪天有空了,请你到家里尝尝我媳妇儿的手艺。”
语气间竟还带点炫耀。
江正直满脸惊奇地看向他,“可以啊,顾乘风。你这有媳妇儿了,整个人简直大变样。”
“说什么话呢你。”顾乘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江正直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顾乘风站起来走到边上的小桌子,拿起一个热水壶,又看向对方,示意了下手里的热水,“喝一点?”
“不了。”江正直拒绝,又朝他故意咧嘴一笑,“我就是听到了点八卦,来找你证实一下。”
“既然知道是八卦,就肯定不是真的,这还需要证实?”顾乘风毫不留情地损他。
江正直双手一摊,靠在椅背上,“那可不一定。”
“说说看。”
“我听说你媳妇儿是个大学生?还是医学院的大学生?”江正直好奇地问。
顾乘风闻言瞥他一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慢悠悠喝完一口水,得意地笑:“没错,虽然只上了一年学,但功底还算不错。”
他的表情过于欠扁。
江正直忍了又忍,才忍住要揍他的冲动,“可是我怎么听说你媳妇儿也是二婚?”
顾乘风:???
他的表情“唰”地变了,“放屁!是谁乱传损毁乔满月同志的名声?”
江正直看到他的态度就知道那些话都是假的,“先声明,这件事跟我媳妇儿绝对没有关系,她只是太八卦了。”
顾乘风:……
想到马春花的性子,他满脸一言难尽地看着江正直,嘴上却是道:“是她我也不觉得稀奇。”
“不是我媳妇儿。”江正直坚定。
“就算不是她说的,但她肯定也有传的功劳。”顾乘风说道。
江正直闻言摸了摸鼻子,无话可说。
顾乘风见状顿时一阵阵心烦。
他直接挥手赶人:“走走走,赶紧走,见着你就觉得烦。别以为你跟我说了,就算立功了,我肯定要跟你媳妇儿算账的。”
江正直反抗:“跟我媳妇儿有关系关系?又不是她带头传的。”
顾乘风冷哼一声,不管他的解释,径自把他轰出办公室。
而另一边。
自乔满月带着四个孩子出来溜达,
军属区的人很快便知道,张团政委家的小儿子张天保把顾团长儿子的手打断,还留了很可怖的伤口,红彤彤一片可吓人了。
张团政委去了营区,没听见众人的指指点点。
但他的爱人王小花听见,简直脸都要被气歪:“昨晚不是给顾乘风道过歉了?他们怎么还到处乱说!”
张天保倒是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看向他娘:“娘,要是被爹听见怎么办?他不会还要揍我吧?”
“他敢!”王小花双手叉腰。
张天保撇撇嘴,委屈地说道:“爹有什么不敢?娘你昨晚也不敢说话。”
王小花也想到昨晚,顾乘风带着四个孩子过来,说是她家天保把人推得手脱臼,还擦伤流血一片。
张来福那王八蛋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场就把他家宝贝儿子揍了一顿,还逼他向顾家那小孩道歉。
王小花又怂又生气地想着,要不是当时顾乘风身上的气势太可怕,她非得跟顾乘风、张来福拼命不可!
不过等她反应过来,张天保已经被揍得嗷嗷大哭了。
王小花越想越觉得生气,她扭头,再次询问张天保:“你真的没推顾家那小屁孩?”
张天保抿了下唇,飞快摇头:“我没有推,是他自己摔倒的。”
王小花见状,伸手一把拉住他,“走!咱们也去顾家找他们算账。”
张天保闻言一愣,下意识挣扎,眼神闪烁,“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不行,你得跟我去。”王小花手上用力把他抓出院子。
至于张天保昨晚承认推人这件事,王小花把那归咎为张天保害怕他爹和顾乘风,冤屈承认。
张天保反抗无效,母子二人很快便到了顾家。
此时乔满月刚换好衣服,正准备去看看午饭做什么,然后就听见门外的叫喊。
“乔满月,你开门!”
乔满月闻言一愣。
倒是满意还记得王小花的声音,“是张天保的娘。”
他一说,满怀也记起来了,想到张天保昨晚被他爹用皮带抽的惨状,“张天保不会趁着姐夫不在,让她娘来找我们报仇吧?”
大宝闻言顿时气得跳起来,“他敢!等爸爸回来,我们就去找他爸爸,让他爸爸抽他!”
满怀也愤愤地点头:“对,我们找姐夫。”
几个孩子现在已经深刻领悟到,什么叫“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打倒敌人”。
乔满月嘴角抽了抽,“行了,别瞎猜,我们去看看她们想做什么。”
她没让满意去开门,而是让他看着二宝。
于是乔满月去开门的时候,身后跟着四条小尾巴。
乔满月见到王小花,不由得惊讶地微微挑眉,在这人均穿着质朴的年代,王小花居然穿着小皮鞋,头发也被她弄得有些波浪卷。
快四十岁的人了,看起来像是三十出头。
其实王小花也在打量乔满月,果然是个乡下来的,不管穿着还是肤色,都跟岛上长长出海的岛民一样。
再看她身后那几个孩子,年纪大的两个又黑又瘦,看起来就是常年吃不饱饭的。
“请问你是?”乔满月率先出声。
王小花回过神来,双手叉腰看着她:“我男人是顾团长的政委,你不知道我是谁,还到处诋毁我儿子?”
乔满月皱眉,扫了一眼她身旁神色闪烁的小胖子,“说话可要凭证据,我初来乍到,除了隔壁郭大娘谁也不认识,我为什么要诋毁你儿子?”
“当然是因为你记恨我女儿跟顾团长好过。”王小花理直气壮地说道。
此话一出,满意满怀倏地抬头看向乔满月,大宝面上也露出着急的神情。
而当事人乔满月最淡定,仿佛没听到般,“别说我不知道这件事,就算我知道又怎样,现在提倡恋爱自由,顾乘风没跟我好之前,他想跟谁好都是他的自由。”
王小花语塞,她生气地说道:“那你也不能诋毁我儿子。”
说着她往乔满月身后看,指着大宝,“就是他,他受伤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说是我儿子推的,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凭什么到处说是我儿子推的?”
大宝看见她的眼神,下意识往乔满月身旁靠。
乔满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看向王小花:“先不说我从没说过你儿子什么,但你家孩子推我家大宝是事实。我没找你要医药费,也是看在你家孩子知错能改,知道向我家大宝道歉。”
“什么道歉?”王小花生气,坚决不愿承认,“那是顾团长和孩子他爹逼的,我儿子就没推过人。”
“推了。”满怀小脸紧绷,瞪了张天保一眼,“你还是不是男子汉了?敢做不敢当的怂蛋!”
“怂蛋!”大宝握着小拳头紧跟其后。
满意难得也跟两个小的一起喊,“怂蛋。”
二宝什么都不懂,但见哥哥舅舅们都喊,她也跟着朝张天保的方向:“啊啊!”
乔满月差点被她可爱到表情管理失败。
张天保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自小在海岛上长大,身边都战士,听着无数战斗的故事长大,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打跑敌人,变成让人敬佩崇拜的大英雄。
此时被满意舅甥三人一刺激,顿时绷不住了,大声地说道:“我不是怂蛋,我是大英雄,是我推的顾大宝!”
王小花最先反应过来,扬手就要打:“你个死孩子胡说什么呢?”
满怀见状很有义气地提醒:“张天保,快跑!你娘要揍你了。”
大宝唯恐天下不乱:“快跑快跑。”
张天保跑得极快,还学着电影里的对话朝满怀大宝喊:“谢了兄弟!”
王小花又气又恼,追了两步没追上便停在原地大喊:“有种你别回家。”
张天保闻言也停下,回头朝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又开始飞奔。
王小花被气得差点一个倒仰,脸色难看至极。
乔满月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既然你家孩子承认了,医药费的部分再麻烦你承担一下,另外你污蔑我家大宝说谎,导致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我是需要向你索取精神损失费的,最后,你上门就是对我们一阵无端辱骂,请你向我们道歉。”
“凭什么?”王小花又恼又震惊,医药费就算了,什么精神损失费她听都没听说过,乡下人果真是个乡下人,真是见钱眼开,还想让她道歉,做梦呢!
这般想着,王小花“呸”了一声,满脸得意:“我就不,你能怎么样?”
说着她转身便想离开。
“不怎么样,就是,子债父偿,妻债夫偿罢了。”乔满月露出招牌矜持的笑,说着也不看对方什么反应,直接关上门。
王小花琢磨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乔满月的意思是要找张来福,神情霎时就黑了下来。
乔满月坐在檐廊的椅子上,门外是王小花气急败坏喊她的声音。
二宝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倚着她的腿,大宝眼睛亮晶晶,想看她又没看她,像一只想偷鱼的小猫,十分警惕,一旦主人有动作,就会立马把头伸回去。
乔满月没注意到他,此时门外的王小花语气已经放缓,她示意满意开门。
王小花走进来,十分憋屈又难堪地朝她道歉,又摸出两块钱,说是医药费和大宝的精神损失费。
此时就算到此了结了。
而乔满月却因为这场“战火”,直接把名号打了出去。
毕竟能让王小花吃瘪的人为数不多,没想到其中还包含着王小花最瞧不起的乡下人。
军属区八卦之最立马找到林星,“该!看她还敢不敢再提顾团长爱人是乡下来的这件事。”
林星点头附和,“每回有她在的场合我都担心死会得罪钟司令他们。”
上次在石桌旁聊天屡屡提起乡下人,言语中对乡下人各种瞧不起的就是王小花。
“咱找个机会去一趟顾家吧,顾团长这个爱人真不一般。”马春花对乔满月颇有好感。
不过这都是后话。
王小花走了之后,大宝看向乔满月的眼神都不自觉带着崇拜。
乔满月难得有心情,打算做一顿美美的饭。
满怀闻言顿时欢呼,“姐姐,你就不能每天都心情美丽?”
心情美丽这个词是他跟乔满月学的。
乔满月正在淘米,抽空白了他一眼,“那你姐姐不得累死?累都要累死了,心情还能好?”
“对吼。”满怀失望地垂下脑袋,想到什么,他又高兴地抬起头,“那你可以教姐夫烧菜吗?姐夫做你就不累了。”
乔满月没忍住轻笑出声,“姐姐很欣慰,你姐夫也会很感动的。”
毕竟他这么为顾乘风着想。
这么想着,乔满月竟有点期待看到顾乘风知道这件事后的表情。
早晨顾乘风去供销社买了两斤五花肉。
她想到这几天坐车辛苦,加上大家这几天坐车都辛苦,所以乔满月决定五花肉不跟别的蔬菜一起炒了,直接做红烧肉,让大家一起吃个够够的。
“大宝,你看着妹妹。让你两个舅舅摘点豆角,今天咱们吃红烧肉和干煸豆角。”乔满月说道。
大宝满脸拒绝:“我不看,妹妹会拉臭臭。”
说着他直接跑开了。
乔满月“哼哼”两声,“那我先说好了,不干活的只能吃三块肉。”
“不吃就不吃。”大宝小脸一撇,扭头不去看她。
什么崇拜,涉及到干活,那就不存在了。
满怀看着他坏坏地说道:“大宝,你会后悔的,我姐姐做的菜天下第一好吃!”
满意也劝他,“大宝,你看一会儿就好,我和满怀很快就能弄完豆角。”
“我不要!”大宝努着小嘴双手抱胸,脸撇到另一边,拒绝配合。
满意小小年纪脸上带了些无奈。
满怀自然坏笑的,他等着看大宝待会儿怎么哭着喊着要吃红烧肉。
嗯……虽然他也没吃过,但他对姐姐充满了信心。
乔满月没管几个孩子之间的汹涌,在她看来,只要他们不打架不作妖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每个孩子的性格都不一样,正确引导才是她该做的事。
她先把五花肉洗干净切成小块,又把配料准备齐全,这才起锅烧热把五花肉放下去炒出油。
最后五花肉变得四面金黄,乔满月把锅里的油盛起来,再下配料一起炒,炒至都上了颜色,她放一把泡过的黄豆和清水一起煮。
原本她没想放黄豆的,不过考虑到大宝,等会吃不到肉也可以吃裹满酱汁的黄豆。
其实,早在闻到飘散出来的味道时,大宝心里就有点后悔了,只不过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他拉不下面子,也不觉得乔满月会真的不给他吃。
所以他蹲在一旁玩沙子玩得十分安逸。
顾乘风回来时便看到这么一幕,他亲生儿子在玩沙子,新婚妻子在厨房忙碌,两个妻弟在院子里吭哧吭哧洗豆角,而亲生女儿“咿咿呀呀”捣乱伸手要一起洗豆角。
空气中还有一股说不出的肉香味。
顾乘风咽了咽口水,“做了什么好吃的?”
“姐夫,是红烧肉。姐姐说不干活的只能吃三块,你快帮忙看二宝。”满怀积极地回答。
顾乘风脱了帽子挂到墙上,又洗了洗手,一把抱起二宝,“那大宝岂不是就没得吃了?”
大宝闻言抬起头哼了一声,“不给我吃你就是坏爸爸,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反正都是爸,你爱咋叫咋叫。”顾乘风瞥他一眼。
大宝一噎,嘴巴张了又合,最终还是想不出要说什么,只好愤愤地闭上嘴巴。
不过他依然没动,依然觉得乔满月不会不给他吃,不给他吃,那她就是恶毒后妈。
不得不说,大宝把人的心思拿捏得很准。
但他忘了乔满月不是一般人。
最后大宝自然是只能夹三块肉,他珍惜地吃完三块之后,再看顾乘风大口大口地咀嚼,一时间悲伤逆流成河。
“爸爸,你就是个后爸!”大宝红着眼睛。
顾乘风伸手舀了几勺子黄豆到他碗里,“嗯,我是个后爸。”
大宝看着碗里的黄豆,又是气恼又是后悔,委屈到不行。
满意抿了抿嘴唇,“我分你一块,以后你得听我姐姐的话。”
大宝闻言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我听。”
反正先点头,至于听不听,那是以后的事。
乔满月扫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满意也许是哥哥的缘故,总是不自觉扛起哥哥的大旗,但心又太软,总得让他吃吃亏才能长记性。
她不说,顾乘风自然也不会说。
饭后,顾乘风很自觉去收拾厨房洗过刷碗。
乔满月睡午觉前从楼上窗户看下去,发现顾乘风还十分上道,将她和二宝早上换下来的衣服搓洗干净了,此时正往晾衣杆上挂起来。
而另一边。
顾乘风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了,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来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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