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恬低头，看着左手的黑色手套，垂眸，眼前的大片猩红消失，嘴角神经质地笑了笑。
“当巨龙醒来时，再无人欺负它守护的小村庄。”
年久抱着年年讲故事。
年年听的很认真，小眉头随着故事情节骤缩和舒展，小胖脚也随着村长的遭遇而摆动，村长找到了水源时，小胖脚轻快地摇晃着，村长的女儿被巨鹰抓走时，小胖脚紧张地僵在半空。
这个巨龙和村长的故事，是年满和年全结合一些历史故事和小科学编的故事，年满负责找素材，年全把这些素材组织起来，编成一个年年喜欢听的故事。
年全有一个无人触及的幻想小世界，他的手弹出的钢琴曲灵动烂漫，他笔下的故事曲折奇异。
“@#$da%@￥#da@#$%!”
[铿锵有力婴儿语：年年圈了一个小国家，其他怪兽找年年打架，从来打不过年年！年年也超厉害！]
故事停在巨龙醒来却因为体型过大而让居住在它周围的小村庄屋舍被龙尾压塌。
年年没有听够，抱着姐姐的胳膊摇晃，想让姐姐就讲下去。
“四哥写的故事就到这里，没有了。”
年年放开姐姐的胳膊，飞快地爬到四哥哥的怀里，捧住四哥哥的脸，亲了一脸的口水。
年久把年年的围兜递给年全，年全用围兜擦一擦脸，再系到年年的脖子上。
年年不想系围兜，小胖手抓着围兜往下拽。年久想阻止时已经晚了，围兜裂成了两片。年久平静地拿起两片围兜放到厨台上当抹布，弯腰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新围兜。家里一次性消耗品的含义里包括年年的一切用品，年年的小围兜就像纸巾一样批发了一摞。
年全被年年用亲亲催促着，拿出盲文版和盲字笔，在硬纸板上从右向左慢慢地写，脸上始终挂着笑，因病变而呈现紫罗兰颜色的眼睛更加的晶莹瑰丽。
年恬不知不觉地伸手捂住了年全的眼睛。
年年拽下来三姐姐的手，抱到怀里，不让三姐姐捣乱。
“@#bu*&￥#@”
[严肃婴儿语：乖，不要打扰哥哥，四哥哥在做大事。]
年恬笑着坐到年年的旁边，慢慢地躺下，头枕在年年圆滚滚的腿上，脸埋在年年圆鼓鼓的小肚子上，深吸一口气，全是婴儿独有的奶香味。
警方说美到极致的东西会引出恶人的破坏欲。
没关系，她是从地狱里蹚过来的恶鬼，没有人能碰她想守护的人。
“我真像个疯子。”
年恬嘴角笑着，眼底冰冷。
年年两手抱着三姐姐的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监督着四哥哥写故事，没有听清楚三姐姐的话，但不耽误她回应三姐姐的话，她低头亲一口三姐姐的额头。
年年九个月了，正在长小乳牙，无法有效控制的口水顺着年恬的额头流入她的眼角，宛若一滴泪。
年恬伸出食指擦一擦眼角，再用手背擦一擦年年嘴角的口水，此时她脸上的笑，柔和清纯。
宋念书从沙发上抱起年年，塞到年安怀里，“年年不要黏着你四哥哥了，恬恬也不要黏着你妹妹了，你们两个洗漱睡觉，满满和久久去写作业。全全不要惯着你妹妹，放下笔，去继续练钢琴，有时间了再写。明天周一，早晨六点起床，你们今晚必须十一点前睡觉，特别是久久，不要熬夜看书，你已经比你姐姐矮半个头了，不好好睡觉长不高。”
“也许是遗传的原因。”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宋念书略过这个话题叮嘱年安：“洗完脸用手帕擦一擦年年的牙齿，要是中途闹腾，不要顺着她给她喝奶，喂她点水就行。医生说她超重了。”
年满看墙面上记下的年年每日身高和体重，再从手机上搜索了九个月婴儿的体重，“确实重了点，可年年看起来也不胖呀。”
宋念书忍笑：“医生说她的肉长的瓷实。”
年满捏捏年年的小腿肚，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每个人路过年年回卧室时都捏一捏年年的小腿肚，年年乖乖地趴在哥哥怀里，任由他们捏来捏去。
“%￥#@&*”
[软软糯糯婴儿语：年年牺牲尊严，宠着你们，你们太幸福了，别的怪物可不许你们摸，你们好好珍惜，不要被年年宠坏了。年年第一次圈地，没有经验，圈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小国家，这个小国家的国王就被年年宠坏了，竟然想把公主嫁给年年，太恐怖了！]
年恬从年安怀里抱走年年，“大哥去画画吧，早点交稿，我给年年洗漱。”
年恬轻柔地给年年洗脸擦牙，放到婴儿床上后再给她按摩一下小肚子促进排气。
年年放了一个巨响的屁，硬邦邦的小肚子都变软了。
年年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咯咯地笑。
年恬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年安回到卧室，慢慢完成年年偷偷喝奶的线稿。他不需要看照片，年年的每一个模样都在他脑海里。
不知不觉熬了夜，他醒来时已是早晨十点，其他人早已离开，年年坐在婴儿床里安静地含着脚趾看动画片。他上前轻轻按了按年年的小肚子，硬硬的，已经吃过饭了。
年年不知道哥哥对她有多了解，还试图瞒天过海地指着厨房的方向要奶喝。
年安顺着她，泡了一瓶奶，让她抱着慢慢喝。
喝完了一瓶奶，年年还要，年安给了她一瓶水，水里挤了两片柠檬。
年年抱着奶瓶喝柠檬水，即使酸也舍不得放下她的大奶瓶。
年安抱着年年来到超市，许多小姑娘都偷偷地看年安和年年，年安看向她们时，她们满脸通红地避开视线，而年年看向她们时，她们就做鬼脸逗年年笑。
路过婴儿奶粉区，年年兴奋向前扑，抱着一罐奶粉不撒手。
年安任由她抱着，目标明确地来到婴儿尿不湿区，找到他有意合作的商家品牌。
排队结账时，前面的一对年轻夫妻扭头看见了年年，被萌的走不动路了。
在他们的眼睛里，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扎着两个冲天小揪揪，两个白白胖胖的小手紧紧地抱着比她还大的婴儿奶粉罐。小娃娃的眼睛里藏了一汪清泉，水灵灵的。小鼻子、小嘴巴、小脸蛋，都长在了他们的心坎上。
年安早在这对夫妻盯着年年看时就认出了他们，同一个小区的，他带着年年遛弯时见过他们的背影。
“你家的小娃娃长的真可爱。”语气里全是艳羡。
年年听懂了，捧着脸蛋让哥哥欣赏她的美貌。
年安忍笑道：“乖的时候很乖，生气的时候很凶。”
年年立刻瞪眼龇牙，表演出她生气时的模样。
“@#￥%&！”
[威胁放狠婴儿语：都不要惹年年生气，年年生气时超凶！]
年轻小夫妻看着小娃娃古灵精怪的小模样更喜欢了，痴痴地看着。
离开商场时，年轻小夫妻有了年安的联系方式，也知道了年安的蜘蛛网账号。年轻小夫妻催促年安和他们互关，年安点开他们的账号才知道他们是电影编剧，在大学期间已经有过了很多实习作品，和他们互关的人都是大大小小的明星。
年恬军训结束，来商场帮忙提袋子，看见这对年轻夫妻的背影，眼神恍惚了一下。
这对年轻夫妻在噩梦里成了文学界人人知晓的人物。
夫妻两人合力写的《五感》和《地狱无门》先后拍成了电视剧和电影，又被制作成了游戏。游戏一经推出就引起轰动，连续五年都是玩家数量排名第一的游戏。
夫妻后续写的《纸片人》和《金融灭国案》被诺贝尔提名，甚至被联合国主席称之为十年里最有阅读价值的书，这两本书中的重点章节进入中学生课本，由夫妻两人执导的这两部电影更是震撼了一代人，让人从一个小国的一桩桩自杀案里深刻地意识到这个时代国际金融的腥风血雨，金融之战可富国，亦可灭国。
他们资助了她和年久读书。
她坠亡时，看见了匆匆而来的两人。
他们是她在噩梦里唯一感到亏欠的人。
他们的善意被她和年久利用了。
噩梦里，善良的人似乎都得不到善果。
年全善良无害，却因为过于美丽而死。
夫妻两人散尽财产做好事，却一生无子，求而不得。
年年远远地看见三姐姐，扑腾着从哥哥的腿上爬下来，咿咿呀呀地说着婴儿语，飞快地爬向姐姐。旁边路人的走路速度都没有她爬的快。
头又是一阵阵的眩晕，年恬用力按住太阳穴，克制隐忍地蹲下身。
她不能被这些噩梦操控，不能精神失控。
年年知道姐姐又头疼了，用小胖手擦一擦姐姐脸上的汗，深吸一大口气，猛地吹出来。
年恬抱住年年，呼吸急促，待婴儿的奶香进入了肺腑，她脸色苍白地站了起来。
被姐姐抱在怀里的年年仍鼓着脸蛋给姐姐吹气。
“@#￥%tongtong&$#@xiu——feifei！”
[绵软哄人婴儿语：姐姐不怕，年年是大怪物，痛痛也怕年年，年年吹一吹，痛痛咻地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