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了一会, 理矢没有贸然闯入,而是直接拨给上司、率先作了汇报,等公安的人过来一起进了门。
高木涉警官本人, 果然就被困在了自己家里,已经好几天了。
万幸的是,在贝尔摩得的强大实力压制下, 他根本没挣扎的余地, 也就没机会受什么伤。只是这几天被锁在房间里,有点身心疲惫。
事涉组织核心代号成员, 即使组织濒临末路的现在, 也算不上小事。
因为楼道里没有监控, 当时也没有第二目击者。
作为第一发现人, 她也不得不一起回了趟警视厅, 对今天的事详述了来龙去脉。
仔细想想,这大概就是经常放伤病假、结果自己出勤率也还在平均线的原因……因为经常额外加班嘛。
虽然这种几小时解决的事件,基本不会补假就是了。
“……所以, 贝尔摩德急着离开没有跟你纠缠?”
负责记录的公安同事最后跟她确认完毕, 放下笔的时候, 不禁发出感慨:“运气真好啊,浅井, 那可是心狠手辣的组织成员……没受伤就太好了。”
回以礼貌的微笑, 她附和着感叹两声自己的好运。
“对了, 你那个炸弹臂环,公安研究完毕没问题了,现在还给你。”不过, 起身临走的时候, 再次被喊住了。
于是还带了个纪念品回去。
已经被完全拆除了内部装置, 这个设计精巧的炸弹臂环,现在看起来,跟普通的装饰品没什么差别。
但是,要真是随意作为装饰带回去,也未免过于心大了。
打定主意把这个放到隔壁去,理矢想了想,回去的路上顺便去米花图书馆,取回了上个月就预定好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典藏版。
……这个也放到隔壁去好了。
傍晚时分,11月的风已经带上了凉意,她慢悠悠走在路上,却忽然觉得好像没什么可着急的。
散步途中,还接到了来自哥哥的电话。
“……嗯,是啊,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没关系,同事和上司都很照顾……我这次又升职了哦。”
“妹妹一直很优秀,”隔着话筒,青年柔和的嗓音更显出几分关切,“不过,工作这么忙,身体也是需要休息的啊。”
“身体完全没问题,下次过来看到的我,只跟之前一样健康。”
根据伤口愈合的进度稍作估算,开口时理矢十分有底气。
值得感谢,现在是长袖的季节。
对她的保证心存怀疑,不过,这种时候,某个卷毛也勉强让他感受到了一点价值。
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那么近在咫尺的距离,总归能帮上点忙。
瞄了眼日历,浅井成实若有所思地跟她征询意见:“下周六我回东京一趟,妹妹有时间吗?”
“当然有。”
一口答应下来之后,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理矢却难得踌躇了下。
不过,这种事情,提前说总是更好一点。
“对了哥,下星期还有一件事。”
不觉放缓了脚步,她微微攥紧手机,轻咳一声:“这次你过来的时候,要不要正式见一下……”
*
特意定出的包厢内,此时陷入了一阵沉默。
片刻后,还是诸伏景光率先轻咳一声,打破了凝结的空气。
“我觉得,在场的应该都没有经验才对。”
捋开略长的刘海,萩原研二潇洒摊手:“说得对,我没什么可借鉴的经验给你哦,小阵平。”
“如果你能等到明年,我可能还能帮点忙,”稍作思考,伊达航无奈摇摇头,“不过现在,我自己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做。”
面对几人的注视,他露出略显苦恼的表情:“今年新年娜塔莉会一起去我家,我现在也还没什么头绪。”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其他四人还是不约而同移开了目光。
喝了口啤酒,松田阵平托着脸,思绪有点飘忽。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不过,降谷零很快关注到他话中另一点,“什么叫不知道怎么把戒指送出去,正常来说,这应该是求婚步骤吧?”
“你直接问出来,然后把戒指给出去,不就行了吗?”
对此,松田阵平犹豫几秒,才不情不愿地嘀咕出来:“……我就是那天忘记带戒指,所以现在才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居然这样都能被答应……小阵平,原来是我一直低估你了么?”
对此,几天来再次被震了一下之后,萩原研二都有点恍惚了。
“或者说,我们真的不是已经十年没见,而仅仅只隔了四年?”
回想了下六月份时候,从狙击镜里第一次看到松田居然和女性气氛融洽地站在一起,诸伏景光同样不禁心生感慨。
某种意义上来说,松田的行动力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高呢。
作为同样的现充人士,伊达航倒是有些好奇地想借鉴点经验:“松田,你介意说一下把地点选在哪里了吗,说不定我也能参考一下?”
“……”
“小阵平,莫非不能跟我们说吗?”他这个沉默的反应,倒是让萩原研二真心好奇起来了。
看卷发青年捏着空啤酒罐停住,降谷零干脆抬手丢给他一罐新的,幸灾乐祸地起哄:“要不把你灌醉好了。”
看他接住啤酒罐,瞪着降谷零没动,诸伏景光顺便抬手帮他把拉环打开了。
“不用谢。”注意到松田愕然看过来的表情,蓝眼青年温和回以笑容。
他可是不止一次见证了松田的爱情之路,稍微有点好奇心,也很正常吧。
无语地环顾一周,松田阵平发现自己今天大概是找错了人。
这几个家伙,平时有这么追根究底的好奇心吗。
而且,倒不是不能说,只是……
在四人的注视下,他慢吞吞喝了一口啤酒,然后又一口,直到液面下降一半,才含糊地说了句什么。
不过,虽然他声音很低,但其他人屏息凝神的情况,还是足以听清的。
伊达航差点被呛到,瞠目结舌:“医院……旧仓库?”
无论如何,这答案他也参考不上吧?
这次降谷零倒是很快意识到了,轻声感叹了句:“……那次啊,也对,你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目光焦点转移到了浅金发青年身上。
“特殊情况,确实挺危险的。”面对他们的疑惑,降谷零模糊解释一句。
职业相同,这已经足够暗示某种答案了。
“原来如此,”摸着下巴,萩原研二心有所悟,了然笃定地颔首,“如果共同度过危机的紧急情况,感情升温也很正常。”
“在关键时刻踩下油门,还真是小阵平会做的事情。”
他这副仿佛证实什么学术发现的表情,惹得松田阵平没好气地丢去个眼神。
轻松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降谷零接了个电话。
“……V……不,人没事就行,我知道了,会尽快回去的。”
捏着手机,他朝身侧黑发蓝眼的青年颔首示意,然后歉意地站起身:“突发事件,我得临时回去一趟。”
“V”的代号是在指谁,诸伏景光同样清楚,笑意顿时收敛起来。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伊达航看了眼时间,沉稳地做出征询。
萩原研二伸了个懒腰,笑吟吟地赞同:“我在这边之后还有个联谊要参加呢,就不一起走了。”
其他人同时朝他投去了复杂的目光:不愧是你啊,萩原。
“松田你开车来的么,”扫眼过桌上的啤酒罐,降谷零想了想,过去拍了下他,“正好,我顺便送你回去吧。”
诸伏景光点点头,来的时候他和降谷零一起,这下正好可以帮忙。
*
进门的时候,屋内一片黑暗。
大概是还没回来吧,理矢倒是没多想,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去找个盒子暂且装起,明天回隔壁拿衣服的时候一起带过去。
不过,灯光亮起之后,沙发上安静躺着的卷发青年就清晰显现了。
怀着轻微的担心,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很快发现这人头发湿着,就随便垫着块毛巾,貌似擦头发时睡过去的样子。
显然已经洗过澡、换了新的衬衫,但是被随手丢在一边的外套上还沾着酒气,情况一目了然。
稍作沉吟,理矢转身去厨房,很快端着杯蜂蜜水回来。
不过她只是在一边坐下,还没动手,卷发青年自己睁开了眼睛。
“没有睡着。”松田阵平解释。
“我知道,”听嗓音有点哑,她温声安抚着,把蜂蜜水递过去,“先把这个喝了。”
盯着他喝完了,稍稍松一口气,正要起身放杯子的时候,被单手环住了。
感受着肩上的力道,她眨了眨眼,顺从地俯身。
被压低到近在咫尺的距离,卷发青年抬眼仔细凝视着,仿佛在考虑什么、少见略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被他专注沉静的视线直白盯着,她有点不自在地挣了下,放轻声音:“阵平,起来吹干头发再睡。”
没有回应。
不仅如此,凑近轻轻咬了她一下,然后疑惑般皱起眉毛,含糊嘀咕:“甜的?”
“……那是你喝了蜂蜜……”理矢无语。
不过,对于她的反驳,松田阵平只是再次吻上来。
这次耐心地花了点时间,觉得她已经充分体会到了自己的感觉,才满意地放开,然后再次笃定地强调:“是甜的。”
……她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可以跟喝醉的人讲道理。
“你高兴就好,”放弃继续这一话题,理矢撑着拉开点距离,摸摸他的脸,“现在起来吹头发。”
……
为了防止他再次在沙发上睡过去,理矢拉着人把位置换到了卧室。
卷发青年很自觉地坐好等着,她就先去拿了干毛巾把滴水的部分吸干,然后用吹风机解决剩下的水分。
过程中完全安静地随她动作。
看着湿垂的发丝重新恢复平时的自然卷,变得蓬松起来,她心情不错地顺手揉了把。
嗯,手感一如既往地好,甚至有点软绵绵的。
把吹风机收回去,再回来的时候,看他还坐在原处,一副沉思的略苦恼的模样,理矢无奈的同时有点好笑。
走过去搭上他肩膀、施力往后按把人推倒,她放缓了语速叮嘱:“先睡吧,我去一趟……哎?”
原本无害地任由动作的卷发青年,突然趁她重心前倾、抬手圈住、微微施力将她一把拉到了身边。
不仅如此,在她反应过来,想起身的时候,直接倾覆过来制造出了足够制止行动的紧密距离。
偏偏这样压迫感的姿态之后,只是低头埋在她颈侧,轻轻蹭了蹭。
“理矢……”如此轻声呼唤着,语气是平时少见的含糊低沉,“不要离开了。”
无声叹气,她笃定回应:“不会离开的。”
卷曲发丝蹭的有点痒,而且温热气流划过颈侧的感受也很不适,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感觉被缓慢地握住了掌心。
不,这不是重点,问题是,掌心里,硌手的温凉的金属触感。
环状的?
感应到她不自觉加速的心跳,松田阵平撑起一点高度,垂眼不闪不避地注视她微微睁大的、清透茫然的碧眸。
“再问一次,还会得到相同的答案么……永远留下来?”
稍收紧了掌心相扣的力度,嗓音因绷紧有些艰涩,依旧直白地道出了心意。
明明不是第一次听到,明明应该很高兴的,奇怪的是,她眨眼的时候,再次感受稀薄的雾气弥漫上来。
回应的话、无需思考、自然而然地流淌了出来,她下意识弯了弯眼眸,轻声回答:“我愿意。”
“再问多少次都可以。”
攥着她掌心的力道瞬间收紧了。
做了不到一秒的思考,松田阵平毫无凝滞地吻了下去。
“那么……搬过来住吧。”顺势的,他拖长了尾调,低声做出最后邀请。
正想答应,突然想起什么,理矢犹豫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唔。”
被堵住话音,她抬手推了推,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坚持说了下去:“最好下周……”
失败。
在交换气息的间隙,她最后无力地挣扎了一下:“……真的、有理由的……嘶。”
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然后彻底没了说话的时间。
……算了。
反正他之后总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