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这话一落,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副团。”

开口的是赵团长,他脸上有些尴尬,怎么也没想到,周副团会这个时候回来。

明明他的职位比对方高一级,但是每次面对周中锋的时候,不得不平级相待。

因为,周中锋是整个部队最年轻的副团长,而他今年才二十四五,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嗯?赵团长你请说。”

周中锋动作慢条丝缕地给姜舒兰拿了一双筷子,又递过去一个勺子,示意让姜舒兰快吃。

这才抬头静静地看向赵团长,等待答案。

姜舒兰有些拘谨的接了过来,毕竟,家里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

周中锋怎么能如此自然。

这拿筷子递勺子的动作一气呵成,仿佛为她拿筷子递勺子,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姜舒兰惊讶,其他人何尝不是呢?

只是,屋内的其他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这周副团也太过妻管严了一些吧?

当然,这是男人的想法。

在女人眼里,尤其是在肖爱敬眼里,心里更是恨得滴血啊!

这么好丈夫人选,她外甥女是瞎吗?

白白的放跑了。

这又去菜站买菜,又去食堂学做饭,还回来端到床上,就差喂媳妇的男人,全海岛都是稀有的一朵奇葩花。

赵团长完全是傻眼了,原本组织好的话,到了嘴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这这……周副团怎么一点都不讲究。

这么多外人在呢,他就这般堂而皇之地去伺候他媳妇,这传出去了,名声还要不要?

还是宋政委反应得快,他上前一步,走到周中锋面前,手握拳,轻咳一声,“中锋,处罚结果是出来了,不然我们这也不会上门不是?”

周中锋挑眉,“处罚结果,该不会是让你们替自家媳妇上门道歉吧?”

他虽然和宋卫国有私交,但是私交归私交,欺负媳妇,那就不能简单了。

这……

“当然不是。”

宋卫国和赵团长对视了一眼,他清了清嗓子开口。

“关于这次肖爱敬同志,徐美娇同志以及丁玉凤同志,去了西边山上,把野狼引下山,并故意引到姜舒兰同志,苗红云同志,以及王水香同志三人面前,给三人带来极大的心理阴影。”

他加重了语气。

“并且给姜舒兰同志带来了实质伤害,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对于此,组织决定对家属肖爱敬,徐美娇,以及丁玉凤三人进行批评教育。

同时,三人需要写一封检讨书,由广播站的播音员在周一早会上,通报批评。

至于对于给姜舒兰同志个人带来的伤害,则由她们个人私下协商道歉解决。”

这话一落。

姜舒兰停下喝汤的动作,葱花鸡蛋面的面汤是用手擀白面儿做出来的,用的是上好的富强粉不掺一点杂粮面儿。

所以煮出来的面汤也是乳白色的。

喝到嘴里,是一股淡淡的面甜味。

面揉得有劲道,煮软了以后,咬在嘴里有一种厚重踏实的感觉,是真的很好吃。

在听完这话后,姜舒兰下意识地停下动作,去看周中锋。

其实她对部队这些规章制度,以及人情往来还不是很熟悉。

“快吃,别停下,我来处理。”

周中锋揉了揉她发梢,语气温和道。

姜舒兰被他摁头,再次和大搪瓷缸来了个面贴面。

整个脸都快腌到里面,感觉像是葱花腌脸蛋儿,越腌越入味。

心里却腹诽,周中锋心怎么这么大呀。

这么大的事不说,人上门道歉还挤在屋内,她怎么吃得下去呀。

偏偏,周中锋见她吃得慢,还极为认真地问,“是汤咸了吗?”

汤咸的话,他下次就注意一些。

姜舒兰咬着筷子,下意识摇头。

“那快吃。”

周中锋起身,看向屋内宋卫国和赵团长他们,单刀直入,“也就是说,这次的事件除了组织给的处罚外,剩下的则是个人私下解决?”

一针见血。

“是。”宋卫国和赵团长交换了个眼神,沉声道。

“如果私下解决。”周中锋冷声道,“那么道歉,也该是肖爱敬同志,徐美娇同志以及丁玉凤同志。”

他话音刚落。

徐美娇和肖爱敬两人的脸色不好看,之所以拖着男人一起来,让男人们帮忙道歉,可不就是她们张不开那个口吗?

再说了,她们昨儿的也不是故意的。

只是,谁都没料到会是那么一个结果。

姜舒兰差点成了野狼王的盘中餐。不止如此,姜舒兰回来还生病了。

这闹得几家都知道了,不上门也不行。

偏偏,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对。

因为,自家男人是站在周中锋和姜舒兰这边的。

这不,宋卫国还跟着点头,“确实是,老肖,还不给姜舒兰同志道个歉?”

被特意点名肖爱敬,瞬间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她有些扭捏,“老宋都道歉了,我们夫妻一体,他道歉和我道歉是一样的。”

让她给姜舒兰道歉,她实在是张不开嘴啊!

不说,姜舒兰抢了她预备的外甥女婿周中锋,就冲着姜舒兰的脾气,也和她不合拍。

再说了,她还是老牌军嫂呢。

这……

周中锋根本不接话,至于姜舒兰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只管吃早饭就好了。

“宋政委,你也是这个想法吗?”

“如果是这个想法,今儿的根本不必登门。”

他的话事人,根本不对肖爱敬,而是直接和宋卫国对话。

宋卫国哪里不知道周中锋的脾气呢。

老肖这是找事啊!

自己错了还死不悔改。

宋卫国也来了脾气,当即拽着肖爱敬的袖子,“你也是老同志了,错了就是错了,让你道歉,怎么就跟要你命一样了?”

这是发火了。

这下,肖爱敬也端不住态度了,顿时只能捏着鼻子,“姜舒兰同志,是对不起。”

这话说出来,在跟割她肉一样。

姜舒兰端着搪瓷缸,扭个头,换个地方吃饭。

也不说接受,更不说不接受。

场面一时之间,僵持住了。

原先是,肖爱敬不愿意道歉,现在成了肖爱敬道歉了,姜舒兰不愿意接受了。

这……

肖爱敬脸色有些挂不住,下意识地去看周中锋,言下之意,我道歉了,你怎么不管管你媳妇?

但是,周中锋没说话。

肖爱敬实在是没法子了,她声音大了几分,“姜舒兰同志,实在是对不住了。”

姜舒兰慢吞吞地喝了一口面汤,抬头看她,“我听见了。”接着,她话锋一转,“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错,然后根本不用道歉。”

肖爱敬是挺委屈的,狼她能控制得住吗?

狼去扑姜舒兰,是她指使的吗?

都不是啊,可是,她这不是要道歉,还要写检讨,被广播站通报。

肖爱敬没说话,难道不是吗?

这是她想表达的意思。

姜舒兰放下筷子,静静地抬头看着她,“你们去的是西边山上,我们去的东边,我们当时和你们相遇的时候,还处于东边的地界,还不算下山的路,对吗?”

这话一落。

现场一片安静。

有反应快的人很快就明白姜舒兰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当即脸色极为难看。

尤其是肖爱敬,就好像是一直被藏着隐秘的心思被当众揭穿了一样。

“所以,你们谁能告诉我?就算是被狼追的情况下,你们不往山下跑,反而往我们东边跑,这是为什么?”

苗红云和后面进来的王水香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也不对了。

“我们确实是在东边遇到的狼。”苗红道。

王水香反应得更快,“东边离西边可是南辕北辙,狼根本不会过来找我们,除非——除非你们是故意的?”

昨天都没追究的事情,在今天,在此时此刻道歉的时候,被姜舒兰提出来了。

被苗红云印证,又被王水香反问。

这话一落,现场一片死寂。

肖爱敬和徐美娇对视了一眼,齐齐否认,“你们想多了,当时大家慌不择路地逃命,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但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那不尽然吧!

周中锋突然道,“再次查吧!”

昨天他虽然去了,但是去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

所以,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等姜舒兰她们再次提出疑问的时候,才发现疑点重重。

“不行——”

肖爱敬和徐美娇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的都皱眉。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剧烈,肖爱敬道,“不是,我们的意思是处罚结果已经下来了。”

“没必要再次动用组织的力量继续查下去。”

“肖同志说的是,本来就是我们家属之间的事情,不必再次浪费组织精力。”

徐美娇跟着道。

大家都不是傻子,事情到了这里,谁还能不明白吗?

宋卫国没说话,他保留意见,只是扫了一眼妻子肖爱敬,眉峰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赵团长想了想说,“查不查,我们说了不算,周副团,你是什么意见?”

其实,他不建议继续查下去,因为明显妻子有些不干净,或者说当时的动机不纯。

在这样查下去,妻子出了事被批评,他当丈夫的脸上也跟着无光。

周中锋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姜舒兰,“你想继续查下去吗?”

只要她想查,再难,他也会继续查下去。

姜舒兰想了想,“如果继续查下去,追查出来的结果,是她们故意的,那会是什么处罚结果?”

周中锋,“以故意害人罪处罚,届时——”他目光扫过肖爱敬和徐美娇,“她们会被组织驱逐,而且连带着宋政委和赵团长也会受到牵连。”

还能不能继续在海岛待下去都是个问题。

不要小看了这件事。

周中锋把这个可能的处罚结果一说。

宋卫国和赵团长都沉默了。

肖爱敬和徐美娇脸色立马变了,她们下意识地求助自家丈夫,希望是周中锋在危言耸听。

但是,宋卫国沉重地点了点头。

如果这件事敲定是故意害人的话,他可能真的要离开海岛了。

毕竟,他还是做政委的,而他的枕边人却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这——

肖爱敬身子踉跄了下,徐美娇也恍不多让,她们能接受处罚,但是如果因此而连累到丈夫事业前程,她们就是罪人了。

“姜舒兰——”

两人齐齐地开口,带着几分哀求。

这和她们开始来家里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姜舒兰静静地看着两人,“所以,你们现在还是觉得不应该道歉吗?”

还是一样的话,但是却是不一样的语气。

不一样的心态。

“姜舒兰,对不起。”这一次,肖爱敬说对不起说得真心实意。

徐美娇白着一张脸,也跟着道,“抱歉。”

姜舒兰没说应,也没说不应,她只是平静道,“当时,我们这边有三个人受到人身威胁。”

一个是她,还有一个王水香和苗红云。

从一开始,只给她道歉,她就觉得奇怪。

当时被拖累的,不是她一个人,还有王水香和苗红云。

姜舒兰这话一落,肖爱敬和徐美娇对视了一眼,然后朝着王水香和苗红云道,“抱歉。”

这一声抱歉,是真心实意,再也不像之前那样不情不愿。

王水香哼了一声,“我们受不起。”

苗红云淡淡道,“确实。”

这下,气氛又僵持了下去。

老实说,不说宋卫国和赵团长,就是肖爱敬和徐美娇都没受过这种待遇。

当即脸色极为难看。

姜舒兰像是没看到一样,她继续道,“这件事我们不再追究,肖同志,徐同志,不是因为你们,而是因为宋政委和赵团长,他们都是为这个海岛付出了青春和热血,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不希望这些真正为海岛奋斗,为海岛做实事的人,因为这件事,因为家庭的拖累而前功尽弃。”

“因为,他们的未来不止能走得更远,他们还值得更好的。”

这话一落,宋卫国和赵团长两人,原本一丝丝地挂不住,也彻底消散了。

心底竟然还有一丝感激,是姜舒兰懂他们的感激。

姜舒兰丝毫不在意,自己说这些话的后果是什么。

她话锋一转,“但是,宋政委,赵团长,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家事不平何以于下属?

这一次,是王水香同志和苗红云同志心好心善,不予追究。

但是下一次你们还能遇到这种心善的人吗?还能存在这种侥幸的心理吗?”

这话说的,宋卫国和赵团长都跟着心里一凛,“我们知道了。”

家属照样要好好管理,不然真的会拖后腿啊!

等要离开的时候,宋卫国跟赵团长,不止没有任何不悦,反而还叮嘱,“姜舒兰同志,你在家就好好养病,肖同志和徐同志,我们会回去好好教育的。”

姜舒兰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他们快走。

她要吃油炸小虾子了,香死她了。

周中锋跟着去送人,只是,一出门,宋卫国就跟着道,“中锋,我看你娶的这个老婆,比我还适合干政委。”

这三言两语下来,不止道歉了,还是服服贴贴的道歉。

这就算了,还会对她心怀感激,感激她放人一马。

宋卫国想,他要是有这能力,早都往上升了,还做什么政委啊!

周中锋没说话,但是眼里却闪过一丝笑和骄傲。

“我家舒兰同志柔弱得很。”

“你们往后别欺负她了。”

被狼吓下就生病,还高烧了,再也没见过比舒兰同志更柔弱的了。

周中锋这话一说。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肖爱敬和徐美娇,姜舒兰都把他们魂都快吓掉了,就差跪下磕头道歉赔礼了,这还算是柔弱了?

这是人话吗?

正当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

陈营长领着丁玉凤,二人手里提着一个尼龙网兜,里面装着两瓶橘子罐头。

这是极贵重的礼物了。

也是丁玉凤听说,姜舒兰回去就生病了,有些过意不去,这才准备的。

只是,看到陈营长和丁玉凤两人提着东西上门的时候。

宋卫国两口子和赵团长两口子正准备离开。

一个空手上门,一个诚意满满,可想而知。

顿时就尴尬了。

甚至,宋卫国和赵团长,有些埋怨之前都跟自家媳妇说了,上门空手不好看,但是她们却觉得没啥大不了。

这下好了。

人家陈营长和丁玉凤两口子,都知道上门提着东西道歉,倒是显得他们不懂礼了。

肖爱敬和徐美娇这会,也不由得瞪眼。

这丁玉凤上门拿东西,怎么不跟她们招呼一声?

丁玉凤倒是不知道他们上门没拿东西,反而招呼,“你们这是已经看望完姜同志了?”

她有些忐忑,倒是不知道自己拿的道歉礼,是不是太薄了一些。

肖爱敬和徐美娇嗯了一声,双方各自抓着自家男人就准备离开,“那你进去看,我们有事先走一步。”

偏偏,宋卫国和赵团长没心没肺的,还不忘跟自家媳妇说,“咱们这空手上门却是不美气,你看你抽空在给姜舒兰同志拿些礼上门?”

这……

空气中安静了下来。

丁玉凤有些意外,他们竟然没拿礼物就上门了。

肖爱敬和徐美娇则是恨不得,把自家男人给当场掐死才好。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偏偏这么多人看着,还没法拒绝。

只能干笑应下来。

只是,等出了门,两人就忍不住各自去掐自家男人,“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知道丁玉凤拿的两瓶罐头多少钱?”

两瓶加起来五块钱,还要特殊供应票。

这丁玉凤下了血本,他们也不能比丁玉凤差啊!

毕竟,丁玉凤男人只是个营长,而她们两个,一个男人是政委,一个是团长。

这话,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

宋卫国和赵团长都有些不悦,“要不是人家姜舒兰同志,这次主动放你们一马,你以为这件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你就没想过,要是继续追究下去,我和赵团长身上这层皮,还能保得住吗??”

虽然危言耸听,但是却是事实。

若是在放纵肖爱敬和徐美娇,这般下去,以后还真不好说。

姜舒兰有句话说得对,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这下,肖爱敬和徐美娇不再说话了,都沉默了。

“我知道了,给姜舒兰准备的礼物,会尽快拿过来的。”

有了这话,宋卫国和赵团长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一走。

院子内。

陈营长领着丁玉凤,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周副团,姜舒兰同志,方便见客吗?若是不方便见客,我们就把东西放下,下次在来。”

主要是,他们没赶上好时候,去买罐头耽误了些,没能跟赵团长和宋政委一起过来。

周中锋思忖片刻,“丁嫂子,进去吧!”

“你在外面,我们聊聊天。”

其实,他和陈营长的关系说不上好,倒是也说不上差。

只是,这次这两口子办的事妥帖体面,这让周中锋还是有些好感的。

错了就认错,而不是错了认错,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那是做给谁看的?

陈营长点头,和丁玉凤对视了一眼,“玉凤,你进去看姜舒兰同志。”

她一进去。

院子内只剩下陈营长和周中锋。

陈营长看着那打理得妥帖的小院子,他突然感慨道,“周副团,这院子本来是轮到我和玉凤的。”

他和玉凤两人排队等了两年。

他职位不高,来得又晚,大房子也不敢肖想,就盯着这个两室的小院子。

只是,万万没想到,周中锋临时结婚,这等于说是半路杀出来个陈咬金。

把他们看好的房子给抢了。

这周中锋还真不知道,他拧眉,“你不是成家结婚了吗?房子不早该分到手了吗?”

岛上这么大,但凡是成家结婚有级别的人,基本都能分到房子。

陈营长摇头,“我是从外面新调过来的,海岛房子紧缺,分房子也要按资排辈。”

这也是他最开始不服气,看周中锋不顺眼的原因。

后来也想开了,谁让他职位低呢?

他要是个团长,这房子不就下来了?

没办法,人要认清楚现实。

周中锋奇怪,“那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单身宿舍。”

这成家了还住在单身宿舍,这也是少有了。

只不过,别人是四人一间房子,他们是一家三口一间房子。

周中锋想了想,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我这边会跟上面反应的,抓紧建设房子。”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也不止是为你们,等夏天的时候,岛上会从建设兵团那边调来一批人。”

到时候,岛上的房子会更为紧张。

陈营长有些欣喜,他点了点头,“谢了周副团。”

他的直属上司,并不是周中锋。

而是四团手下的兵。

周中锋摇头,“住处关于是民生问题。”

“也不止是为你,还有更多人。”

他手下的兵,基本都是光棍一个,像陈营长这种的到底是少数。

外来的兵,根基不深,论资排辈也艰难。

屋内。

丁玉凤提着尼龙网兜,里面装着罐头,一进屋,就敲着姜舒兰半靠在床头,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碗,正咔嚓咔嚓吃着炸虾?

应该是炸虾?

她没看错的话。

姜舒兰看到丁玉凤也惊了下,“丁嫂子?”

想比肖爱敬和徐美娇,她和丁玉凤是没有直接矛盾的。

而且,当初第一个提醒她们有狼的,就是丁玉凤,她喊的时候,几乎是条件反射,没有任何迟疑。

丁玉凤笑了下,“瞧着你胃口不错,身子骨好点没?”

屋内没同风,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姜舒兰忍不住笑了,“还成,就是嘴馋。”

“能吃就行,能吃就代表着身体在恢复了。”丁玉凤把尼龙网兜一起放在桌子上,“我也没啥好东西来看你,就是两瓶不值钱的罐头,就当是我赔礼了。”

这话谦虚了,这年头能提着罐头上门的,那可算是重礼了。

只是,丁玉凤这人会说话,会做人,说出来的话让人舒服。

真诚中带着几分妥帖,不会像之前肖爱敬和徐美娇那般,硬邦邦的很明显。

“丁嫂子,你客气了。”

姜舒兰招呼她坐下,屋内就那么大,在王水香和苗红云两人坐下后,几乎是不方便在落脚了。

丁玉凤是个很聪明的人,她当即拒绝,“不了,我男人还在外面等我。”顿了顿,说了几句关切的话,“小姜,你这身体可要赶紧好起来,好起来了,我在来看你。”

等丁玉凤离开后。

王水香撇了撇嘴,“这丁玉凤就是个墙头草,谁都不得罪。”

能跟肖爱敬和徐美娇她们玩在一起的,又是什么好鸟?

旁边的苗红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我觉得丁玉凤挺厉害的,跟她相处,你能感受到她人不坏,但是这种人能打到肖爱敬和徐美娇的内部去,王水香,你自认,你做得到吗?”

肖爱敬和徐美娇,一个是政委媳妇,一个是团长媳妇。

哪一个职位都不低。

这下,王水香不说话了,“那我是没她的本事。”

八面玲珑她说不来。

姜舒兰忍不住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自己怎么舒畅怎么来。”

不必画个框框,把自己框进去

说到这里,王水香就忍不住站起来说,“我还是觉得舒兰妹子这种好,看起来软绵绵的,实际带刺,之前那一通话,可太深得我意了。”

苗红云也忍不住点头。

确实,之前姜舒兰收拾徐美娇和肖爱敬的时候,一句脏话没说,还把人给收拾的服服帖帖。

最关键是,她们两人的男人都还感激姜舒兰。

就冲着这点功力,可不是普通人没有的。

外面。

周中锋刚送走陈营长两口子,猴子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副团,团里面捕狼队的事情,需要你过去走一趟。”

周中锋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这会也才九点不到。

他拧眉,“我马上过去。”

话落,他便跟着进了屋,看到姜舒兰和王水香,以及苗红云她们说说笑笑,不由得松口气。

“舒兰,我这边要出去一趟。”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姜舒兰早上的精气神比昨晚上好多了,她不由得摆手,“你只管去好了。”

反正,她发烧也不是啥大事。

倒是周中锋格外郑重,“我中午尽量赶回来,要是赶不回来。”他朝着苗红云和王水香道,“就麻烦两个嫂子看顾下我们家舒兰。”

态度真挚,语气诚恳。

王水香受宠若惊,“哎哟,周副团,你只管去好了,舒兰妹子交给我们了。”

苗红云也道,“我们家就住在隔壁,还能饿到舒兰不成?”

有了这话,周中锋放心了不少,他点头,“谢了。”话落,还不忘嘱咐姜舒兰,“炉子上还熬着药,等你吃完了记得喝。”

“冰糖在柜子里面,我早上买的蜜饯也放在一起。”

他是真妥帖,几乎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的周到了。

姜舒兰忍不住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你快去吧。”

她发烧,又不是啥大事,该做什么做什么。

经过她再三催促,周中锋才算是离开。

他一走。

王水香跟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滴个老天爷啊,不是说周副团是个冷阎王吗?怎么我瞧着成了男保姆。”

男保姆都没他细心。

这一件件事罗列下来,真的是太让人意外了。

“要不怎么说,新婚呢?这小两口新婚,还不蜜里调油?”

苗红云也感慨,没想到周副团背地里面,竟然是这样的人。

姜舒兰被打趣的不好意思,本来苍白的脸,也跟着羞的红了起来。

王水香忍不住道,“舒兰妹子,你家周副团,一晚上要几次?”

姜舒兰,“……”

王水香见她不答,以为害羞了,没忍住自爆,“当年我和我男人才结婚的时候,一天最多三四次。”

“我猜,周副团娶了你这么一个天仙一样的媳妇,这一晚上最少七次吧!”

姜舒兰,“……”

这话题实在是太开放了。

“该不会还没圆房吧?”

王水香吃惊道。

苗红云忍不住说,“舒兰发高烧,这么一个情况下,周副团要是和舒兰圆房,那成啥了?岂不是成禽兽了?”

“这倒是,我们那老家有个发烧还在炕上卖力干活的,后来生了个痴傻的孩子。”

说到这里,王水香的语气不由得担忧了几分,“舒兰妹子,你可要防住了,这生病的时候不能乱来。”

乱来伤的是孩子。

这要是生个痴的,傻的,废的,这当父母的还不忧心一辈子?

姜舒兰想到昨天自己的孟浪,细声细气地说道,“我知道了。”

“好了,不打趣人家舒兰了,水香你去看下厨房的药好了没?我去把把笋子拿来剥了,我瞧着昨儿的从山上挖回来的笋子,我们都吃到嘴了,小姜家的笋子还在袋子里面放着。”

这在捂下去,都捂坏了。

苗红云一吩咐,王水香就动了起来。

三下五除二,把陶罐里面的药给端了出来。

还不忘给姜舒兰递一块冰糖,打趣她,“来,舒兰妹子,你们家周副团说的话,我都谨记着,喝完苦药汤子,要来一块冰糖甜嘴儿。”

说完,王水香忍不住道,“这哪里是养媳妇啊!这明明就是养闺女。”

养闺女都没这么费心的。

姜舒兰一听,药喝的更快了,咕咚咕咚,一气就灌完了。

她发现啊!

人就是矫情,周中锋在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撒娇,或者是爹娘在的时候,她也忍不住撒娇。

周围只有她一个或者是外人的时候,这喝药多利索呀!

旁边苗红云和王水香看了忍不住笑,“真该让周副团看看,他不在,他媳妇喝药多利索。”

这下,姜舒兰也不好意思了。

上午,在苗红云和王水的帮助下,把家里一篮子的竹笋都给剥了出来不说,她们还怕姜舒兰生病不方便,直接把竹笋放在锅里面,焯水后放在簸箕里面晾晒着。

这种笋子晒干了也好吃。

等她们忙活差不多的时候,俩孩子鬼鬼祟祟的回来了,一人手里抓着一只鸡,是真抓。

鸡是活着的,直接拎着鸡脖子,就那样连拖带拽的硬生生的走了二里路,把两只鸡给拎回来了。

这鸡也够呛,被掐的瞪眼睛,差点没晕死过去。

雷云宝到门口了,没急着进去,而是观察了一番,没看到周中锋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和铁蛋儿和了一个招呼,两人鬼鬼祟祟的从外面悄悄地溜进去。

甚至,在院子里面晒竹笋的王水香和苗红云都没看到他们。

俩孩子一进屋,顿时松了口气,拎着鸡,直奔姜舒兰卧室,“老姑,你好点没?”

小小的一个人,大人的语气。

姜舒兰看到俩孩子的时候也惊了下,至于看到俩孩子手里,一人提着一只鸡,就彻底傻眼了。

“你们这是从哪来的?”

铁蛋儿和雷云宝对视了一眼,“从雷家呀!”

“那鸡呢?”

语气温和,却透着几分杀气。

铁蛋儿和雷云宝同时缩了下脖子。

雷云宝自觉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也聪明,没回答问题,而是反问,“老姑,你是不是生病了?”

姜舒兰点头。

“喝鸡汤,身体好的快,是吴奶奶说的。”

“鸡哪里来的?”

“偷的——”雷云宝声音低了几分,接着骄傲地挺着小胸脯,“老姑,你别怕,我们偷鸡养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