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周中锋抬眼看过去,静静地打量着她,离近了之后,才更能显示姜舒兰的漂亮。

红白格子大衣,越发显得身段纤细,系着白色围巾遮住瓷白的俏脸,清丽纯净,双眸盈盈,宛若盛满了一汪清泉,清澈干净。

周中锋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迎了上去,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主动了一些,怕唐突了对方。

便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停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就是姜舒兰同志?”声音如清泉敲击玉石,淙淙作响。

姜舒兰耳朵微动,站在一米开外的位置,她点了点头,抬头看过去,轻软道,“我是!”

四目相对。

场面瞬间有几分凝滞。

周中锋想了想,他拿起挂在椅子背后的大衣,朝着姜舒兰道,“先坐下吧!”

他还从未这般主动过,向来冷静自持的人颇有些手忙脚乱。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或者说,周中锋从未和这般漂亮的女同志打过交到。

唯一的一次还是昨天,被对方骂得狗血淋头。

似乎,昨儿的那种被骂他更适应一些?

两人像是都想起来了昨天的事情。四目相对,顿时尴尬地移开眼睛。

姜舒兰应声落座,有些歉意,“昨天的事对不住。”

想起来一次,便尴尬一次。

周中锋笑了笑,把提前倒好的搪瓷缸递过去,声音低沉,“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他显然不擅长开玩笑,连带着玩笑也干巴巴的。

姜舒兰点头,抬手接过搪瓷缸,贝齿咬着下唇,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便道了谢。

“谢谢呀!”

她接搪瓷缸的时候,伸长了手。

周中锋甫一低头,便看到了一节莹白如玉的皓腕,她的手形极为好看,掌心偏薄,十指纤纤,指甲呈淡粉色,剪的极短,露出粉色的芽肉来,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接杯子的时候,两人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指尖。一个温热有力,一个细白柔软。

两人都顿了下,迅速拉开距离。

周中锋心里跳了下,他很快便收回目光,看她有些腼腆,便主动打开话题,“于主任都和你说了吧?”

姜舒兰点头,声音轻软,“是呀。”

她声音极为好听,因为是蒋秀珍一手带大的,有着几分南方人的吴侬软语,软糯清甜。

周中锋耳朵动了下,便主动站了起来,凝视着她,“那我就先做下自我介绍,我姓周,叫周中锋,中华的中,锋利的锋利,今年25岁,军校毕业,我目前在海岛681部队工作,是副团职位,每个月津贴加补助是一百二十三块。”

说到这里,他轻咳一声,介绍家里情况。

“家里的话,目前爷爷奶奶在首都退休干所养老,我父母在西北,目前工作是保密状态,属于常年都见不到一面的那种。至于我自己,家里独身子,并无兄弟姐妹。”

话落,他站在那里,像是站军姿的标枪一样,朝着她敬礼,“姜舒兰同志,我的情况介绍完了,请你查阅。”

这话一说。

姜舒兰忍不住笑了,这是她进屋后,第一次没有任何压力的笑,明媚灿烂。

“还查阅,你当我是你的领导呀。”

她忍俊不禁地站了起来。

周中锋见她笑了,也忍不住笑了,枪林弹雨都不紧张的人,竟然有些紧张地摸了摸平常佩枪的位置。

“我第一次相亲,有许多不足,姜舒兰同志,你不要见怪。”

姜舒兰眉眼温婉,忍不住打趣,“倒不是第一次,我瞧着,这是第二次。”

她比了两根手指,白嫩纤细的手指,跟葱段一样。

周中锋眸色深了深,他想,还真是,第二次相亲。

只不过,第一次相亲和第二次相亲,都是面前这位女同志。

“说明,我们这是有缘分?”

见对方放松,他语气也平和了几分,没了之前那么紧巴巴。

姜舒兰想了想,昨儿的进错门,相错亲,把面前这位挺括的男同志,骂得狗血淋头的样子,到底是再次忍不住笑了。

“昨儿的是真的对不住你。”

每次都会想起。

“没有昨儿的,也不会有今天不是吗?”

周中锋给她添了茶水,他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拿起铁皮暖水壶的时候,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舒兰收回目光,认真地点了点头,“还真是。”

她站了起来,声音轻软,“既然你都做完介绍了,那我也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姜舒兰,今年22岁,翻了年23,高中毕业,家里父母都是磨盘大队的人,有四个哥哥,六个侄儿,至于工作的话。”

她语气停顿片刻,“暂时没有工作。”

“这不怕!”周中锋接了一句,“我的工资管够。”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还可以上交。”

姜舒兰意外,对方越是坦诚,她越是有些不安,更不能瞒着对方,“周同志,我的情况你也应该知道一些,我身后还有一个郑向东在紧追不舍,对方家世厉害,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可能会有些麻烦。”

周中锋盯着她黯然紧张的样子,他想了想,反问,“你觉得我会怕他吗?”

他个子极高,一米八五的个子,光站在那里,就憷人。

“你是不用怕他,但是我——”姜舒兰捏了捏指头,坦诚问道,“你能护得住我吗?护得住我的家人吗?”

这才是她最想问的。

她现在的情况,岌岌可危。

周中锋看出了她的不安,他上前一步,站了起来,手握拳放在胸口,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坚定。

“姜舒兰同志,我以组织的名义起誓,只要你嫁给我周中锋,我定然护着你,护着你家人。”顿了顿,他想了想,补充,“就算是不嫁,我也还是会护着你。”

这是每一位人民子弟兵,看到不平事,最基本的反应。

这话,让姜舒兰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就仿佛压在胸口的石头,一下子碎裂开来了一样。

她忍不住一笑。

但是想到,弹幕透露出来的剧情,对方终身不婚,不近女色,而现在他又这般主动,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所以不得不??

姜舒兰有些难以启齿,“周同志,你、你……”

周中锋抬眼,“嗯?”

见姜舒兰吞吞吐吐,极为腼腆。

他鼓励地看着她,“姜舒兰同志,咱们既然都认识了,不妨说话大胆一些,尽管问一些你想知道的问题,有助于咱们双方了解。”

对方既然都让她大胆了。

姜舒兰心一横,眼一闭,“你能生孩子吗?”

在知道自己后妈的悲惨命运后,她对自己亲生的孩子,有一种执念。

不是亲生的,她不放心!

听到这问题。

向来平静的周中锋脸色有一丝皲裂,他咬牙,“能!自然是能的!”

没有男人能够允许异性质疑自己的生育能力,周中锋也不例外。

听到这个答案,姜舒兰有些惊喜,“真的啊?你没骗我啊?”

她整个人都透着几分轻松,笑容也如释重负。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到时候一试不就知道了?

周中锋嘴角抽了下,“姜舒兰同志,这件事我们以后在探究,你可以询问其他问题。”

她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大胆。

姜舒兰点头,认真地问,“那你想生一个,还是生两个?”

周中锋,“……”

这种问题,周中锋从来没想到,他低头,看着面前俏生生的女同志,心脏突然就砰砰砰跳起来。

他坦言,“我没想过。”

他连结婚都没想过的人,又怎么会想到生几个孩子?

姜舒兰盯着他好看的眉眼,轻声道,“那你现在可以想了。”

这——

姜舒兰追问的时候,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看得人心头燥热。

从不知道紧张为何物的周中锋手心生生出了一层汗,他扯开扣到喉结的衣领,声音暗哑,“生两个吧,女儿像你,儿子像我。”

这个答案,让姜舒兰心满意足地笑了,“我也喜欢两个,两个好。”

给人当后妈是她的心结,被继子和继女亲手赶出家门更是心结。

她含辛茹苦,牺牲自己,培养两个孩子,一路从调皮捣蛋的盲流子成为人人夸赞的天才。

到最后他们却说是基因好,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更是姜舒兰的心结。

她就不信了,自己将来一定也生两个孩子好好培养,能比对方差去?

“那我都问完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姜舒兰目前对周中锋特别满意,她抬眼看他。

周中锋想了想,“我休假时间有些紧,部队那边也需要打结婚报告审批,所以放小定、择日子、放大定,这三个需要合在一起,但是结婚可以单独分开。”

周中锋是首都人,他对结婚的记忆,还是保留在以前的老规矩。

就这,他还觉得委屈了女方,毕竟时间比较赶,全部都缩在一块了。

姜舒兰有些惊讶,对方这么多流程,但见到对方重视,她抿着唇笑了,“我都行的。”

“那你们这边彩礼是怎么样的?”

周中锋继续问道。

姜舒兰想了想,“三转一响都是极为有牌面的了。”

她三哥前几年结婚,家里出了一台缝纫机,都是人人称颂的了。

至于,三转一响,磨盘大队还没有过。

周中锋心中有数后,他便起身,“还有一点,我忘记说了,就是咱们结完婚,需要你跟我一起动身去海岛。”

这点,姜舒兰在来之前她都知道,所以,她点了点头,有些疑问,“直接去海岛吗?你这边结婚,不通知家里人吗?”

从头到尾,都没见他提起家里人。

周中锋思忖,组织了下语言,斟酌道,“我爸妈他们在西北基地,那边全封闭,所以我也联系不上他们,不过你放心,等他们知道我们结婚的话,公婆该给儿媳妇准备的礼,都会准备上的。”

姜舒兰对什么礼倒是不在意,她好奇,“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呀?”

这么神秘。

周中锋挑着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他一个字也不能透露,“他们做研究的。”

姜舒兰眼睛一下子亮了,在发光,“我懂我懂,你不用说了。”

“他们肯定很有学问,对吗?”

“是。”

这个倒是能说,周中锋见她崇拜的样子,心里酸溜溜的,“我不是军校毕业吗?在我们家,我算是文盲了!”

他父母都是清大毕业的,也是最早一批赴美留洋的那批人。

后来他们回国,在成家立业生下他后的不久,他便没见过他们了。

再后来,也只限于在信上来往,那也是好几年才一封信。

姜舒兰小脸在发光,极为崇拜,“他们好厉害。”

她是真心实意的崇拜,在周中锋眼里,她在发光,整个人都在发光,尤其是提起父母的时候。

那种眼神,是看他都没有的!

周中锋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不过我从小和他们分开,一直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姜舒兰瞬间有些同情,“你倒是有些可怜。”

她从小和父母在一块长大,被娇宠到天上,从来没有分开过,不过生产队有些伙伴儿,他们没了父母后,日子极为可怜。

被同情的周中锋抽了抽嘴角,“也还好,我爷爷奶奶对我很好。”

这下,姜舒兰彻底被转移了注意力,“那你爷爷奶奶现在?”

周中锋道,“我爷爷以前也是在部队,后来退休了,奶奶是个中医,现在他们年纪大了,在退休干所养老,所以来不了磨盘大队。”顿了顿,补充,“不过我会跟他们说的,他们早已经把给孙媳妇准备的礼物,准备好了。”

就差送出去了。

他十八岁那年,他爷爷奶奶就在准备了,如今他都二十五了,对方准备了七年之久。

姜舒兰突然发现,周中锋的家里,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她突然就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见她沉默。

周中锋突然心里一凛,他站了起来,低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姜舒兰同志,不知道你对我是否满意?”

男人面容挺括,眉眼深邃,身长玉立,英姿勃发,而且语气也极为认真。

姜舒兰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下,她微不可微的点了头,接着又问,“你对我呢?”

周中锋声音清亮,“很满意。”

这话,让姜舒兰的脸一下子像是火烧一样,她有些不敢看他。

周中锋深吸一口气,再接再厉,“姜舒兰同志,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结为革命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