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将军抬头, 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尤绾,看得人心里一片柔软。
只是元哥儿被黑将军这副反应弄傻了:“额娘,它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 现在突然变乖了。”
尤绾也不清楚原因, 黑将军平时一直跟着元哥儿瞎跑, 不是爱闯祸的小狗, 但是时常跳跳跑跑,也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安静。
“它是不是累了呀?肯定是不喜欢我训练它跳圈,以后我再也不难为它了。”元哥儿只能想到这个缘故。
肯定是黑将军不喜欢跳圈,当着他和哥哥们的面不敢表现出来, 只敢对着额娘卖乖。
他摸摸黑将军的头:“对不起哦, 我今儿晚上让人给你加餐,你别生气了。”
黑将军呜的一声,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小主人的话, 歪倒在尤绾身侧, 尾巴一摇一摇的。
尤绾笑道:“怕是天气太热,它也觉得不舒服,如今想歇一歇。以后你别在大中午的时候带它出来,小心自己也中了暑气。”
元哥儿乖乖点头,蹭到黑将军身边,小手轻轻摸着黑将军的耳后。
平日里对小主人百依百顺的黑将军, 这次连个眼神都没赏给元哥儿, 目不转睛地盯着尤绾,一动也不动。
晚上四爷回来, 尤绾和他说了这件事,四爷道:“狗也是怕热的,赶明儿找兽医给它看看,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尤绾又将宴请单子拿出来给四爷过目,问他有没有要删添的名字,四爷翻过一遍,道:“这单子没什么要改的,只是当天姨母一府人都得来,你让李氏招待他们。”
“姨母?”尤绾一时没听懂。
四爷解释道:“就是阿灵阿一家。”
阿灵阿的福晋是德妃的亲妹妹,自然就是四爷的亲姨母。之前奏请八爷为太子一事,阿灵阿在中间跳得欢,如今废太子复立,这些八爷党躲得躲,避得避,都不敢再出来招摇。
若不是大格格看上阿尔松阿,又有姨母这层关系在,四爷是真的不想邀阿灵阿过来。
“这次名为宴请,实则是让李氏趁此机会相看相看。她毕竟是大格格的亲额娘,该走的流程都得走。”四爷说道,“过两年出阁,爷再给大格格请封郡主衔,届时有姨母在,大格格嫁过去绝不会受委屈。”
最重要的是八爷被皇上斥责“母家亦甚微贱”,几乎断了承位的可能,钮祜禄家恨不得赶紧再多找个靠山,这时将大格格下嫁,他们只会将大格格捧到天上去。
尤绾想了想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先和李侧福晋知会一声,免得她不知晓此事。”
四爷摆手:“不必,这事情让大格格和她开口,以免她误会你多事。有大格格在,李氏就算不愿意,也不敢闹。”
四爷倒是对自己这个大女儿很清楚。
尤绾收好名单,轻笑道:“那好,这事儿我可就不管了,这几日忙着设宴,都把我累狠了。”
她掩唇打了个秀气的哈欠,脸上是淡淡的倦意。
四爷服侍她睡下,帘子垂落,榻上昏暗一片。
尤绾蜷在四爷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刚要阖眼,便听得四爷说:“等大格格嫁出去,这府里可就一个女孩都没有了。”
全都是惹人烦的小阿哥。
尤绾眼皮发沉,在四爷心口上蹭了蹭,意识模糊地回应道:“嗯嗯,对。”
四爷扣住怀中人盈盈一握的细腰,掌心感受着柔软,想到什么,低头诱哄道:“要不你给爷再生个小格格?”
困到眼睛都睁不开的尤绾抬起一巴掌,狠狠扣在四爷唇上,闭着眼睛,凶巴巴道:“想得美!睡觉!”
*
雍亲王府宴请,除皇亲国戚之外,一些走得近的王公大臣也盼着参加。
这次四爷受封镶白旗旗主,这一旗可以都说是他的属臣,因而一些颇有些体面的大臣也拿到了请柬。
年府中,年夫人正在盘点该送去圆明园的贺礼。
尽管年大人年遐龄早已在四十三年在湖广巡抚任上致休,但其长子年希尧时任知府,次子年羹尧刚刚升任四川巡抚,年纪轻轻便是一方封疆大吏,也是炙手可热的显赫门楣,故而也在受邀人之列。
年夫人盘点好礼单,着下人拿下去准备。
这时,两个女儿来看她。
长女年素心已满十六岁,上次选秀撂了牌子,着予回家自嫁,如今已经定下了同为汉军镶白旗的胡家。
幼女年亦兰还未到选秀的年纪,平日里养在闺中,甚少出门。
年夫人见到两个女儿自是欢喜,说道:“你们俩今日到来的这样巧,怎得一起来给额娘请安了,莫不是有事要和额娘说?”
年素心看看小妹,笑道:“真是半点瞒不住额娘,这不是我和小妹听闻雍亲王府要在圆明园设宴,咱们家里也收了请柬,就想着来求额娘,能不能也带我们去瞧瞧?”
“你们也想去?”年夫人惊讶道,她的视线从大女儿身上移过,转到安静乖巧的小女儿脸上。
“亦兰,过来。”年夫人朝小女儿招招手,“和额娘说说,这是你姐姐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年亦兰靠进额娘怀里,清秀的脸上透着纯稚嫩:“额娘别怪姐姐,是我想要去的。”
年夫人素来疼爱这个乖巧的小女儿,虽然年岁不大,但已经养就了一副温婉宁静的性子,看上去也端庄平和,是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小女儿极少提这种要求,年夫人听到之后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问道:“那你告诉额娘,为何想去参加这次喜宴?”
年亦兰微微垂下眸:“女儿就是想着,明年女儿就要参加大选了,若是被选中,也不知道会被赐到谁的府上,那时能不能再出府都是未知。这才想求母亲这次带上女儿,出去见见世面。”
年夫人听她这么说,哪里还能拒绝?
她知晓小女儿的容貌尚佳,家里又有这样能干的阿玛和兄长,这次定然不能像大女儿那般,使使关系便能撂牌子自嫁,只是不知皇上会如何安排。
年夫人忙道:“好好好,额娘带你们一起去,到时你们记得同其他女眷歇在一处,莫要乱跑,明白了吗?”
两个女儿乖乖点头,年夫人拉住大女儿的手:“来年素心也要出嫁,你们姐妹俩在一起的时日越来越少了,得趁这个时候在家里多陪陪对方。以后出阁了,见面可就不容易了。”
年素心笑道:“额娘说笑了,有爹爹和哥哥在,我和小妹就算嫁人了,想回娘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到时候额娘可别厌烦我们,赶我们走。”
年夫人被这话逗得眉笑眼开。她这大半生,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夫君和两个儿子,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是被人奉承追捧的诰命夫人。大女儿婚事已经定了,若是小女儿再嫁得好些,给家族再添一份荣耀,那年夫人就心满意足了。
年亦兰伏在额娘肩头,看着额娘和姐姐说笑,她嘴角勾起一抹纯真的笑,眼底却藏着黑沉,不见半点喜意。
雍亲王设宴当日,各府的马车来到圆明园大门口,男客被引着前往九洲清晏,女眷们则来到牡丹亭。
牡丹亭坐落在一处圆岛之上,四周梁柱以楠木为材,顶上覆盖金碧二色琉璃瓦。两旁种各色牡丹和参天古松,亭前设案几小桌,客人们分席而坐,花香随着湖面微风徐徐吹来,又有古松遮阳,清凉安逸,景致秀丽宜人。
今日是王府第一次设宴,福晋按例也要参加,端坐在最上方。
只是不知福晋究竟怎么了,如今暑气未消,天还热着,她却穿着厚厚的几层衣裳,面色苍白带着病容,来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了雍亲王妃养病数月的传闻,心里都猜测王妃这是有什么痼疾,养了这么久还不见好。
尤绾只知道福晋被四爷禁足,哪里能想到福晋还真的生病了,只是福晋和她只是表面上和睦,尤绾敷衍地问候了两句,便不再关心。
尤绾家里的人也来了,她阿玛和兄弟们在男客那边,尤绾只能见到家里的女眷。
喜塔腊氏带着大儿媳和小女儿来给尤绾请安,尤绾哪里舍得让她们跪下去,还没等请安的话说完,就已经让人给扶起来了。
这人一站直,尤绾眼尖地发现嫂嫂完颜氏的小腹微凸,她眸里露出惊喜:“这是……”
完颜氏摸着小腹,浅浅笑道:“托侧福晋的福,已经快四个月了。”
“额娘!这么大的喜事,你都不告诉一声?”尤绾立即看向喜塔腊氏,“你是不是早把我忘了?”
喜塔腊氏道:“未满三个月,哪里能往外说。这不是刚坐稳胎,就来见你了吗?”
尤绾只是嘴上抱怨抱怨,心里还是无比欢喜的。
她瞧着牡丹亭人多嘈杂,便说道:“不如让嫂嫂到我那里歇息,伺候的人都是全的,也有经验,不必让嫂嫂在这里受累。”
喜塔腊氏也心疼儿媳,道:“那你带她去吧,我带你小妹四处转转。”
尤绾哪里能让她们自己走,吩咐余永易领着额娘小妹逛园子,务必将人伺候妥当。
她则领着嫂嫂来到天然图画。
完颜氏进了院子,瞧见几座雕梁画栋形态各异的楼阁,每个都精美异常,院中花草也是错落有致万紫千红,自是惊叹不已。
天然图画又离九洲清晏那般近,可见雍亲王定然是将自家妹妹放在心上的,完颜氏也就放心了,准备回去和婆婆说明,免得公婆担忧侧妃在府里的处境。
天然图画的奴才受了尤绾的吩咐,自然是对完颜氏毕恭毕敬,将她安置在旁厅,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尤绾安排好完颜氏,搀扶着清梅出了天然图画,外面的太阳猛地一照,她突然感觉眼前有点发黑,身体顿时晃了晃。
清梅立即扶住她:“主子,您怎么了?”
尤绾稳住身子,扶住头缓了好一会,那种晕眩的感觉才渐渐散去。
“无妨,大概是走急热着了,扶我到席上坐着就好。”尤绾慢慢呼出一口气,暂时清醒几分。
清梅仔细瞧瞧主子的脸色,倒看不出什么异样,便信了尤绾的话,道:“那主子您靠着我,咱们慢点走。”
主仆两人慢慢踱到牡丹亭,宴席已经开始了。
尤绾落座之后,发现对面李侧福晋和一位约莫四十岁不到的华服夫人坐在一处,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大格格就坐在后面,发髻妆容无一不精致。
尤绾猜测那夫人应该就是阿灵阿的福晋,德妃的亲妹妹,眉眼之间和德妃确有几分相似。
李氏看起来应该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只是不知道福晋在上面看着,心里又是怎么想的了。
尤绾将目光收回,落到自己面前的小几上。因着是在八月宴请,席上的菜尽量避免油腻,膳房准备的都是些清新爽口的菜品。
她瞧着却没有什么胃口,只挑了两块点心吃。
尤绾正想着要不要让清梅去膳房传令,给她开个小灶,神思乱飞之际,忽地被人从后面戳了戳。
清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主子,有位小姐来向您敬酒了,您说话啊。”
尤绾闻言抬眸,只见案前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
这姑娘身量纤细,面容清丽,细长眉下是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瞧着是个美人胚子。若不是这人还梳着未出阁的发髻,额前薄薄一层刘海,尤绾都觉得面前该是一位已经及笄的女子。
她莞尔,如画的眉眼艳光四射,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撩人心弦的妩媚风情,朱唇微启,悠悠问道:
“这是哪家的姑娘?”
尤绾在打量年亦兰的同时,年亦兰也在默默打量这位荣宠在身的尤侧妃。
初初见到这位尤侧妃时,年亦兰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否则怎么会不记得四爷后院出现过这样的女子。
如此这般倾城绝艳的容颜,任谁见过一次,都不会忘记的。
年亦兰自从知道四爷府上出了一位尤侧福晋,心就一直选着。如今见到人,她却放心了。
一个以色侍人的女子,又能风光到何时?待容颜老去君恩不再,也不过是后宫一朵无人问津的残花罢了。
就算凭着资历占了侧福晋的位分,她也不放在眼里。毕竟四爷日后是会荣登大宝的人,届时凭借她娘家的功勋,自然能压过这后院所有女子。
年亦兰心里快速划过这些念头,面上却不显,垂眸道:“回侧妃的话,小女是年家的女儿,名唤亦兰,受额娘之命,来给侧妃敬酒。”
尤绾脸上笑容缓缓顿住,心里却是顿时掀起滔天大浪。
面前这位不会就是小年糕吧?大名鼎鼎的敦肃皇贵妃?
尤绾眼睛立即不着痕迹地在年亦兰脸上划过几圈。
还称得上清丽可人,身形单薄,一看就是小白花类型的。尤绾可算知道为何四爷会说她“素病弱”了,看起来就不太健康的样子。
尤绾原以为自己要等到下次选秀才能看到小年糕进府,没想到这次设宴就先遇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捉弄。
她定了定心神,重新扬起笑,让清梅给她倒了杯清茶。
尤绾胃口不好,实在是不想喝酒。她朝年亦兰举举酒杯,道:“我今儿不宜饮酒,便以茶代酒,年小姐不介意吧?”
寻常人若是知趣,这时候都该明白尤绾的意思,不会催着她喝酒。
但年亦兰并不这么识趣,又或者说,她天然地对四爷后院的这些女子,都有些……瞧不起。
就在尤绾手中酒盏快要碰到唇瓣时,年亦兰道:“侧妃不愿喝小女敬的酒,是看不上小女吗?”
尤绾喝茶的动作一顿,目露诧异。
这小年糕的脑回路她怎么有些看不懂,只是以茶代酒罢了,哪里就和扯得上“看不上”?
她想着怕是在家里爹妈没教好,就这么把小姑娘放出来了,心里暗骂,面上笑意盈盈:“年小姐说笑了,近日暑气重,我确实是胃口不太好,故而不便喝酒。”
“只是一小杯酒罢了,怎会喝不下?”年亦兰像是听不见尤绾说的话似的。
尤绾脸上笑意渐渐淡了:“我这几日都是杯酒不沾的,并不是不给年小姐面子,实在是身体不适。”
年亦兰看她几眼,道:“侧妃面色红润嗓音清亮,看不出哪里不适,这话怕不是托辞吧?”
尤绾最后一点耐心都被她磨没了。
什么面色红润声音清亮?我脸上红是因为被太阳晒的,嗓音清亮是因为我声音本来就好听,不行吗?
我瞧着你身子不太好,这脸也不算白啊?
尤绾微微转头,冷声对清梅道:“派人去请年夫人,就说年小姐喝醉酒昏了头,在本侧妃面前耍酒疯,让年夫人速速将她带走。”
清梅愣愣地哦了一声,连忙叫两个小丫鬟去请年夫人。
年亦兰离尤绾很近,自然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两辈子都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平常给家人送送汤水荷包,就能收获一大堆夸奖,后来入了后院,连福晋都要敬她三分,年亦兰还从没被人说过自己会“耍酒疯”!
这要是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看她!
年亦兰忙伸手拦住那两个小丫鬟:“你们不准去!”
小丫鬟不认识她,当然只听自家侧妃的,两人把年亦兰往旁边一推,转身就要跑。
不料年亦兰嘴上不饶人,身体却是真的不太康健,仅仅被人轻轻一推,她就站不稳了,身子向前倒去。
一时间碰倒在尤绾的案前,茶水菜肴哗的洒了一地。
这动静把周围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纷纷侧目而视。
福晋瞧见是尤绾那边出了事,面露不愉,连咳几声才开口:“去把那位姑娘扶起来。”
旁边的赵嬷嬷应声而去,刚走到地方,还没伸手去扶年亦兰,忽地就听到清梅高声喊:“主子,主子,您醒醒啊!醒醒啊!”
赵嬷嬷心里一跳,循声望去,原因为案上东西被砸,尤侧妃已经被清梅扶着往一边退去,只是不知为何,这尤侧妃忽地就晕倒在清梅怀里。
尤绾身份可不比那摔倒的年亦兰,在座的没几个认识年家小姐,却都知道尤侧妃是雍亲王看重的人,当即都站起来。
年亦兰也满脸窘色地从地上爬起,她只是想来给这位尤侧妃敬个酒,哪知尤侧妃不给面子,偏偏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还是阿灵阿的福晋最先反应过来:“都愣着做什么啊!快去请府医啊!快快快,派人去九洲清晏通报一声。”
众人才恍如大梦初醒,连忙让开路。
*
九洲清晏。
四爷正要入席,听尤绾身边的金盏传来消息,立即扔下一院子人,只留下一句你们先吃,就大步流星地往天然图画走去。
在场的几个阿哥都懵了。
“四哥这是往哪去?”十四爷愣愣问道。
十三爷寻思道:“怕是后面出了什么事儿吧?等四哥回来了咱们再看方不方便问。”
其他几个阿哥都散开,自吃自的去了。
另一头,四爷边走边问金盏:“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发生了何事?”
“奴才也不太清楚,只是听清梅姐姐说,有位年家的小姐要给主子敬酒,主子身体不适想要以茶相代,那位小姐偏要劝酒,后来发生争执摔倒在地。那位小姐没什么大碍,主子却受惊晕厥了。”
四爷一听到姓年,便大概清楚是谁家的人,心里暗怪:这年羹尧心高气傲不饶人,他家的女儿也不是省心的。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尤绾愿意以茶代酒已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竟然还敢劝酒,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四爷怒声道:“让年夫人把她女儿领回去好好管教,以后再设宴,不准给他们家送帖子。”
金盏哪敢应这话,这也不是她能管的,还是苏培盛上前答应了一声。
到了天然图画,四爷快步走进朗吟阁,守在床边的喜塔腊氏和完颜氏立即起身向四爷行礼。
四爷摆摆手没注意她们,直接坐到床边,看见尤绾双眸紧闭,四爷凌厉的眉紧皱着。
他问切脉的府医:“侧妃如何了?”
府医隔着丝帕把了半晌,原本严肃的脸色逐渐亮了起来。
四爷紧紧盯着尤绾,并未发现这点。
喜塔腊氏和完颜氏眼尖,不免对视一眼,心里有了猜测。
只见府医猛地收回手,朝四爷跪地恭贺道:“奴才给王爷道喜,给侧妃道喜!”
四爷震惊地转过头来:“你这是何意?”
府医笑道:“启禀王爷,侧妃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如今母子均安,只是暑气入体又兼受了惊吓,这才晕厥过去。待奴才开两副安胎药,侧妃服下便可无大碍了。”
四爷骤然抓紧尤绾的手,目光从尤绾眉眼处缓缓往下滑,最终落在平坦的腰腹处。
这是……又有了?他们的孩子……终于是要来了。
四爷徐徐抬手覆上去,掌心只是温热,却让他心口发烫,满满的欣喜几乎要克制不住。
榻上的尤绾眉心动了动,被四爷抓住的手微蜷,却是扣住了男人的指腹,像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