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病了, 八福晋也病了,两人像是约好了似的,齐齐关了院门, 再也不出来。
尤绾只能接过福晋手里的府务, 还好有耿格格和严嬷嬷帮她打理, 一时倒不算太累。
转眼间, 皇上定的十日之期已经接近尾声,四爷这边追回来五成欠款,只余下一些老臣并太子手下的人,依旧拖欠不还。
只是魏东亭自缢未果一事传进了皇上的耳朵里, 皇上特地将一批老臣召进宫, 推心置腹地聊了大半天,还准备拿出二百万两银子, 替这些老臣还债。
老臣们承蒙圣恩感激涕零, 见皇上都拿出二百万两私库白银, 他们又怎么有脸面拖欠国库银两,纷纷表示就算是掏尽家底,也要将欠的银子还上。
皇上开了这个口子,可算是帮四爷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四爷守在户部,就等着那些老臣来还银子呢。
没想到这个时候,太子横插一脚, 拦下那些要筹钱还款的老臣, 做主给他们宽限两年,让大家回去慢慢攒银子。
“你们都是朝廷的老人, 为皇上为百姓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这大清朝可是你们撑起来的。如今皇上体恤诸位,拿出二百万两白银填补大家的账, 就是不愿让大家受累。”太子挥挥手让诸位老臣回去,说是剩下的欠款不着急还,他给诸位担着,只要两年之内凑齐,这事儿就算结了。
四爷眼瞧着太子将众人赶回去,即将到手的欠银就这么飞了,太子说得轻巧,殊不知皇上那二百万两又能抵什么用,他这话一出,不仅这些老臣,剩下没还债的官员,也都纷纷当起了缩头乌龟,本来要还钱的,现在都开始哭穷。
太子还教导四爷:“老四,皇阿玛都松了口,你就别追得那么紧。孤知道你一心想办好这件事,但皇阿玛的意思你不能不顾及,逼得太急,有损皇阿玛的仁名。”
四爷气极反笑:“二哥的意思,是弟弟急功近利,不曾揣摩圣心,还要多谢二哥教导了。”
太子拍拍他的肩,勉励道:“你是个办实事的,可这治国之策,不仅讲究实干,还要注重平衡之道,这件事你听二哥的,就这么办吧。”
太子这么一搅和,追比户部欠款一事就算黄了。
皇上知晓太子的所作所为,也不曾说什么,欠款还有五成尚未追回,四爷便在朝堂上自请认罪,皇上未赏未罚,看不出来是否满意四爷的表现。
下了朝,四爷就称病在家休息。他先是去江南筹款赈灾,又是忙追缴欠银一事,前后像陀螺似的连连转了两个月,饶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不慎得了轻微的风寒。
虽然病情不重,但四爷懒得再上朝应对那些人,干脆就说把自己说成重病不起,四贝勒府也闭门谢客,一时间门庭冷落。
除了十三爷和十四爷常常上门探望,其他的人都没了踪影,四爷倒是乐得清闲。
只是每每十三十四来的时候,尤绾都得陪四爷演戏。
四爷只需要躺在床上装病,尤绾还要忙前忙后地假装伺候,一会给四爷喂药,一会给四爷用浸湿的毛巾热敷。就连元哥儿都学会了照顾阿玛,举着小拳头给四爷捶背按肩,每日跟着尤绾来前院玩。
“吹一吹,热热就飞走了哦!”元哥儿鼓着小腮帮子,对着四爷的脸吹气,一直到把脸都吹红了,才装模作样地伸手,在四爷额头上摸了摸,煞有介事道,“嗯,不烫了,阿玛的病被元哥儿治好了。”
四爷偷偷笑,尤绾在旁边看得直无语,真想告诉元哥儿,你阿玛本来就没病,那额头一点都不烫,再摸也是那样。
元哥儿深觉自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阿玛的病治好,迈着小短腿哒哒地跑到尤绾面前:“额娘,你看我棒不棒?”
尤绾只能点点头。
“那我能不能出去找哥哥玩?”元哥儿笑得一脸灿烂,小手背在身后,扬着头像个福娃娃。
尤绾面对这般可爱的笑容,硬下心肠:“不行,哥哥们在读书,你不能去捣乱。”
前些日子四爷将四阿哥和五阿哥全都带到了前院,开始给这两位小阿哥开蒙。元哥儿从此没了玩伴,一个人在后院无聊极了,所以心心念念的都是要到前院找五阿哥玩。
可是元哥儿不懂事,尤绾总不会分不清轻重,让他去打扰五阿哥。
额娘的态度太坚决,元哥儿面对强权,只能委屈巴巴地点头听话。
四爷嘴角轻勾,伸手将元哥儿抱起来,道:“元哥儿要不要学着认字读书?若是你赶上哥哥们的进度,阿玛就允许你进书房,如此这般,就能日日和哥哥们玩了。”
“真的吗?”元哥儿睁大眼睛,脸上表情跃跃欲试,“那我也要读书,读书好不好玩?”
四爷颔首道:“那是肯定的,你瞧哥哥们在书房里一坐便是大半天,如果读书不好玩,那他们怎么可能愿意待在里面?”
元哥儿歪头想了想,觉得阿玛说的很有道理,立即拍手道:“那元哥儿也要读,阿玛你教我。”
四爷嘴角笑意更甚,应了句好,紧接着让人把自己开蒙时用的书册拿来。
尤绾瞧着四爷几句话就哄骗元哥儿学认字,仔细算算元哥儿如今不到两周岁,四爷会不会太心急了些?
她想起后世的家长辅导孩子功课,没几个不崩溃的,要是四爷被元哥儿气到,就该意识到自己这个决定有多离谱了。
*
年府。
年羹尧带着闷气回了府,年遐龄年大人让他过去答话,年羹尧直接说自己身子不爽,让奴才回绝了阿玛。
年大人知道自己的二儿子心高气傲,这次跟着四贝勒追缴欠款,前后奔波十天,最后半点功劳没捞到,反而受了一肚子气到处碰壁,怕是心里不舒服,就随他去了。
年二小姐年亦兰听到二哥回府,当即吩咐丫鬟准备好补汤,带着人要去探望二哥。
年羹尧对这小妹妹向来疼爱,听到是她来,便让人开了门。
“二哥办差辛苦,妹妹特地让人熬了乌鸡汤,里面加了滋补的药材,二哥多尝尝。”年亦兰亲手将汤盅端出来。
年羹尧最疼爱的便是小妹妹会关心人这一点,虽然年亦兰如今才满十一,但是心思细腻性格温和,浑然不像别人家的姑娘蛮横无理,年家上上下下也都宠着这最小的女儿。
年羹尧喝汤之时,年亦兰细心地给他递上帕子,问道:“二哥这次是跟着哪位阿哥办差啊?”
年羹尧头也不抬:“是四贝勒。”
“四贝勒是……”
“你肯定不认识,四贝勒是德妃娘娘的儿子。这位贝勒爷倒是个务实的人,可就是太冷了些,也不知变通。这次差事没办好,问题出在太子身上,他偏偏将罪过全揽了下来,害的你哥也跟着惹了一身腥,半点功劳没有。”
年亦兰听哥哥发牢骚,心思却飘到了别处:“……原来是这样啊,哥哥你如今和四贝勒相熟吗?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年羹尧摇摇头:“一般般吧,不怎么熟。”
他继续舀了勺汤,忽觉不对,猛地抬起头来,黑眸紧紧盯着自家妹妹,神色晦暗不明:“你怎么突然对四贝勒这么上心?!”
他知道妹妹养在深闺,从未关心过府外的事,这次怎么忽然问起外男来了,这绝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