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日, 四爷回京的消息便像是插了翅膀,霎时间飞遍了整个京城。
这次江南筹款赈灾,四爷和十三爷功绩卓著, 灾民也都得到妥善安置, 这次天灾就算是过去了。但京城里的官员们却不敢松弦, 都知道头上悬着一把刀呢。
八贝勒府。
八爷和九爷十爷两个兄弟正在书房秉烛夜谈。
近些日子皇上屡次提到国库空虚一事, 话里话外都说到户部欠银,显然打定主意要将各个官员借出去的银两都追回来。
八爷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一份名单,他对着油灯, 面无表情地细细翻看。
九爷凑近了道:“八哥, 这些可都是咱们的人,皇上多年前开了借款的口风, 朝廷的官员都去借, 他们总不能不去。可这久而久之, 借的银两越来越多,这窟窿可就补不上了啊!”
起初皇上是为了救济贫苦老臣,才让户部借出银子。可如今这事儿早已变了样,借钱的往往不是缺钱的,无非是想花钱,自己又不想出, 这才到户部去打个欠条。
之前八爷在户部, 自然知道内里情形,可他为了收买人心, 任凭众人掏空了国库,如今皇上提起此事,就怕是知道了他私底下的行径。
“这银子借出去了, 自然等到有钱了再还,皇上当初可没说还款期限,如今还能硬逼不成?”呛声的是十爷,他无官一身轻,平时便大手大脚,借了二十万两盖戏院,这会可是丁点银子拿不出来。
十爷想出个主意:“八哥,要不你把这活揽过来?咱们就随便追追,追不回来的就算了。反正银子都在咱们自己人那儿,到头来还在咱们手里,你说好不好?”
九爷听见这话,恨铁不成钢地拍他一巴掌:“你脑子被门挤了?这差事就是个坑人的活,你让八哥去接,不是害他吗?到时候银子追不回来,还惹得一身腥。”
十爷被打懵了,缓了好一会才道:“我这不是给八哥出主意吗?如果八哥接了这差事,那我借的二十万两,是不是就不用还了?”
九爷嗤笑一声:“你就记得你那点银子,怎么就不想想,八哥为了让那些老狐狸听话,费了多少心思,怎么能就这样半途而废?”
十爷撇撇嘴不说话了,反正多说多错。
八爷看了许久,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名单,面色微沉:“这事咱们不能碰,稍有不慎就得办砸,咱们得找个背锅的来。”
九爷一听便明白了,朝八爷使使眼色:“八哥你是说隔壁那位?”
八爷点点头。
十爷见状小声嘟囔着:“人人都知道这事儿不好办,四哥能愿意接吗?”
“他可是出了名的冷面阿哥,可不就像是追债的吗?我看这活派给他刚刚好。”九爷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神色,显然就等着看四爷笑话呢。
八爷手指点点那名单,沉声道:“哪怕四哥不愿意,咱们同心协力,也能将他捧上那个位置。到时四哥追债,咱们再给那些王公大臣们打掩护,拖过还款的期限,这追比国库欠款的事情,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皇上想要快刀斩乱麻,但若是四爷办差不力,这欠款迟迟追不回来,那可就不是借银子的人有错,而是四爷没那个金刚钻,偏要揽那瓷器活儿。
四哥和十三借着江南赈灾,在老爷子面前出了风头,正好用此事将他们俩的功绩给抵过,这可是天赐的好机会。
九爷细细想想,觉得八爷说的十分有道理,可这又有了新的难题:“那咱们怎么知道四哥追款的章程?这事儿他肯定不会对外说啊!”
八爷沉默不语,眉宇凝结。
十爷插嘴道:“那要不咱们往四哥府上安个眼线,让这眼线打听打听?”
九爷像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你能往四哥府上安个什么样的眼线?无非就是个丫鬟太监罢了,哪里就能打听到这么重要的机密?这人选可不好找。”
书房里三人一时陷入沉思,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正当此时,外面响起敲门声,只听得八福晋的声音传来:“主子爷,妾身来给您送夜宵。”
一听这位,十爷连忙起身去开门,八福晋提着食盒进来,朝九爷和十爷点点头。
八福晋将准备好的夜宵端出来,分别放在三人面前,抬眸看见这几个人都面色凝重不说话,便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莫非遇到了什么难处,说来我听听?”
在场的两个兄弟都知道八嫂在府里说一不二,许多府外的事八哥也都会和她说。
九爷和十爷对视一眼,九爷便将方才商讨的事尽数说与八福晋听。
八福晋仔细听完,略思忖半晌,突然眼睛一亮:“我倒有个主意,你们可愿意试试?”
三人听八福晋这般说,立即都凑了过来。十爷最着急,直接催促道:“八嫂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八福晋道:“你们只想到往四爷身边安插下人,殊不知这最容易接触到他的,可不是那起子伺候人的奴才,你们开始便想错了。”
“那八嫂有何高见?”九爷问道。
“这些日子四嫂总是往宫里跑,说是去看望德妃娘娘,但我打听到,她可是去挑秀女的。”八福晋压低了声音,“四嫂铆足了劲,要挑两个漂亮的回去。我猜,肯定是要让新人去分尤侧福晋的宠,这可不是咱们的大好机会吗?”
提及四爷后院的事儿,几位做弟弟的可是一头雾水,不如八福晋知道得多。
九爷和十爷一时都不明白八福晋的意思,还是八爷最先反应过来:“你是说,咱们可以买通四嫂挑中的秀女,让她做咱们的眼线?这恐怕不好办吧。”
八福晋摆摆手:“你且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四嫂看中的都是小门小户,极好拿捏,待我将此事办成了,再给你们回信。”
几位爷看她如此胸有成竹,只好让八福晋去试试,如果成了,这人就成了他们的暗棋,就算不成,给四哥添添乱也是好的。
*
四爷赈灾回来还是不能歇息,尤绾发现四爷近些日子都要在前院待到半夜,据说府里养着的幕僚先生都得陪着到半夜,不能歇息。
尤绾知道四爷肯定是在和人商讨追比户部欠款一事,她对四爷的幕僚还有几分好奇,传闻中的邬思道其实并不是四爷的幕僚,而是田文镜的师爷,不过她猜测前院一定有戴铎先生,只是她不方便去看。
四爷熬了几个大夜,终于和手下人商讨出个章程,这晚兴致冲冲地进了芙蓉院,掀了尤绾的帐子。
尤绾正昏昏欲睡呢,四爷一进来,倒是将她吵醒了,尤绾揉揉眼坐起身来。
她眼眸湿润,松软的乌发半垂,披在纤瘦单薄的肩上,领口微开,露出一抹白皙的玉色。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尤绾唇瓣微张,小声嗔怪道。
四爷见自己将犯困的尤绾叫了起来,知道这个时候尤绾肯定是迷糊的,嘴里连忙道:“是我不好,不该这时候来吵你。你先别睡,看看这个。”
他一手撑住尤绾,一手将写好的追款章程送到尤绾眼前。
尤绾努力睁大眼睛,将纸上的内容看了一遍,和她想的倒是大差不差。
“你觉得这样如何?将欠款的人分为三类,区分对待逐一击破,抓住他们的把柄,让他们将吞下去的银子都吐出来。”四爷说道,语气略有些激动。
尤绾微微凝眉,摇头道:“这法子虽好,但我觉得却有几处硬伤,不能这么办。”
四爷闻言立即问道:“哪里不好,你详细说说。”
尤绾半坐直身子,虚虚靠在四爷怀里:“你瞧,这章程将人分成三类。一是逼不得已而为之,这些人没钱还;二是不安分而为之,这些人功勋卓著,有皇上的情分在,动不得;三是贪得无厌而为之,这些是皇亲国戚,出身高贵,更是动不得。”
这些问题四爷都和幕僚们商讨过,见尤绾能将这些点出来,四爷心里微微赞赏。
“你当然能抓住他们的错处,找出这银子的去向,从而将银子追回来。但是……”
尤绾话题一转,接着说道,“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将银子花往了何处,这些见不得人的私下消息,四爷您怎么能知晓?更重要的是,您该知晓吗?”
她相信四爷派人去查,定然能查到这些官员的把柄,但是身为一个皇子贝勒,无王爵在身无人脉可用,四爷若是真把这些官员的老底都揭出来,那皇上会怎么想?
怕是会认为四爷在培养自己的人手,就算四爷追回了银子,在康熙面前的印象分也保不住多少了。
“我知道您是为朝廷为百姓着想,想把那些蛀虫都拔出来。可是这事儿咱们不能这么办,否则不仅是您的那些兄弟,就连皇上也会猜忌您的。”尤绾仰起头,认真地盯着四爷。
四爷久久沉默不语,最终将手里的章程放下,转头对上尤绾的视线。
尤绾睁着澄澈的眼眸望着他,双手攀附上四爷的脖颈,低声安慰道:“你别这么沮丧,总有一天只要你一声令下,这些人都会乖乖将银子交出来的。”
四爷心情确实低落,却被尤绾这副哄小孩的口吻逗笑了。
“你这么相信爷?”四爷好笑地看着她。
尤绾卖力地点点头:“那是当然,也不看看你是谁,你可是皇四子胤禛,有名的冷面阿哥,他们当然得听你的。”
还是著名的抄家皇帝,谁要敢不听话,就都给他抄了!
四爷呼吸一滞,抬手抚上尤绾温软的脸颊,声音放低:“你方才叫我什么?”
尤绾忽地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口误,竟然直呼了四爷的大名。她连忙讨好笑笑:“口误口误,您大人有大量,可别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
四爷唇角微微上扬,拥住她后腰的手收紧,说道:“现在不困了吧?”
尤绾如今脑子可是非常清醒,哪里还想得到困,立即对着四爷摇摇头:“不困不困,我现在可精神了。”
四爷笑道:“记住这句话,等会儿可别嚷嚷着要睡,爷可不许。”
尤绾眼瞧着四爷抬手放下帐子,这才明白过来四爷要做什么,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实在是吃后悔药的心思都有了。
*
十月底,皇上一道圣旨下来,委派四爷为追缴国库欠款大臣,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满朝文武,凡借款者需十日内还清,倘有狡辩拖欠者,由步兵统领衙门负责捉拿,绝不姑息。
同时,两顶小轿从宫里抬出来,进了四贝勒府的后门。
正院。
赵嬷嬷从外面走进来,在福晋耳边道:“奴才方才去瞧过了,两位新格格都已经安置好了,就住在芙蓉院后面的芳兰阁,郭格格居左,张格格居右。”
福晋满意地点点头:“你安排的住处不错,离芙蓉院近些,也能方便遇见主子爷,这样才有机会。让你赏给她们的东西,你可都送过去了?”
赵嬷嬷道:“福晋放心,奴才早已将福晋吩咐的衣裳首饰送了过去,让两位格格好好打扮,定能让主子爷眼前一亮。”
福晋闻言顿了顿,道:“郭格格和张格格算是美人,只是和芙蓉院那位比,还是差了些。”
赵嬷嬷方才可是细细打量过郭张二人,郭格格清丽,张格格妩媚,算是少见的美人,只是和尤侧福晋比起来,那绝对就是庸脂俗粉。
赵嬷嬷只要一想想尤侧福晋的容貌,便觉得新来的两位格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只是这两位是福晋精心挑选的,赵嬷嬷实在不敢说出心中所想,怕泼福晋冷水。
“福晋别担心,这男人哪有不爱新鲜的,尤侧福晋得宠这么久,主子爷也早该看腻了,这次来了新人,肯定能得宠幸的。”赵嬷嬷道。
福晋低头喝了口茶,轻叹道:“希望如此吧。你让她们主动些,多往主子爷眼前凑凑,自己的出路要自己去挣,总不能让我绑了主子爷送她们床上。”
赵嬷嬷应下:“那奴才就再跑一趟,福晋且等消息吧。”
府里进了两位新格格的事并没有瞒住众人,很快的,她们也都听说,新格格住进了靠近芙蓉院的芳兰阁。
李侧福晋原本还心有不忿,这突然听见人都搬到尤绾眼面前儿了,顿时笑得不行。
“我猜这肯定是福晋的主意,要我说这可太恶心人了,尤绾那个小妖精还不得气死!”李氏拍掌笑道。
她笑了许久才停下来,问陈嬷嬷:“听说那两个可是福晋专门找来对付芙蓉院的,你可瞧见她们长得如何?”
陈嬷嬷只远远瞧过几眼,印象有些模糊,回忆一下道:“是两位美人,不过……还是比不得尤侧福晋。”
李氏听了并不觉得意外,要是福晋能找来两位和尤绾差不多的格格,那应该得太阳打西边出来,她恐怕得气死。
“比不得也没什么,就算只给芙蓉院添添堵,我也高兴了。”李侧福晋掩着唇笑道。
芙蓉院。
耿格格带着五阿哥上门拜访。
元哥儿和五阿哥到隔壁屋子去玩,耿格格则拉着尤绾说新人的事。
“福晋就差把人塞你院子里来了,你居然不生气?”耿格格上下打量着尤绾,发现尤绾还是平时那副悠闲自在的模样,连头发都是松松地挽了个髻,脸上半点脂粉未施。
尤绾给她递杯茶:“喝口茶静静心吧。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就是府里多养两个人,花的又不是我的银子,我气什么。”
“你就不怕主子爷……”耿格格欲言又止。
在她心里,尤绾自然是最好的,但架不住四爷会目不识珠,不懂得怜香惜玉。
尤绾笑道:“四爷爱去哪就去哪,他若是想往后面院子走,我可拦不住。”
耿格格看尤绾笑意浮现,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应该是真的没把那两个新人放进眼里。
她拍拍尤绾的手道:“不管主子爷如何做,你自己舒心最重要,若是那两个人敢欺到你头上,你可别心软。”
尤绾点点头:“你说的我都明白。”
耿格格略松了口气,道:“要我说福晋这次可是下了步臭棋,主子爷如今要忙皇上吩咐的差事,日日去跟人要债,哪里有心思来后院?这两位新格格可不好见到主子爷的人。”
尤绾挑了挑纤眉,道:“没有机会可以创造机会,进了贝勒府,总有办法的。”
芳兰阁。
郭格格和张格格才安顿好,赵嬷嬷又来了一趟,将福晋的话转告给她们。
郭格格听了不说话,只盯着眼前的茶盏。
张格格则立即亲近地拉住赵嬷嬷:“嬷嬷您快坐,别站着了。福晋说的话我和郭妹妹一定牢牢记在心里,不会让福晋失望的。”
赵嬷嬷笑道:“格格明白就好,奴才说完便要回去伺候福晋,不久留了。”
张格格一把拉住她:“嬷嬷您先别急着走,再和我们说说府里的事儿吧。听说'这府上最受宠的是尤侧福晋,这位侧福晋是什么样的人,平日里喜欢做什么,爱怎样打扮,性情如何,嬷嬷都和我们说说吧。”
赵嬷嬷一听便知道这位张格格上道,知晓要探听尤侧福晋的为人,好加以模仿,讨主子爷欢心。
赵嬷嬷便多留了会,努力回忆尤绾平日里的习惯:“尤侧福晋素日里很少出院子,多是带着六阿哥逛小花园,要么就是往前院送膳食。至于装扮……”
赵嬷嬷说到这儿,不由卡了壳。她记得尤侧福晋鲜少描眉敷粉,清水出芙蓉便已胜过旁人精心打扮,衣裳也是各种各样的都有,从不拘泥于一种颜色或款式。
张格格眼神晶亮地盯着她,赵嬷嬷只能勉强笑笑,道:“尤侧福晋平日里穿着打扮都要随意些,格格还是自己多留意些吧。”
赵嬷嬷说完便要走,张格格不好再拦她,只得将人送走了。
等人出了芳兰阁,张格格凑到郭格格身边,神秘兮兮道:“你方才听到了吗?尤侧福晋常常往前院送膳食,要不咱们也去试试,看能不能见到主子爷。”
郭格格听见这话,立即往旁边缩了缩身子,面色有些发白:“我不去,我只想在这里待着,要去你自己去。”
张格格见状,嫌弃地移开视线,轻蔑道:“没出息,这都不敢去,主子爷见到我们两个,难道还能把我们赶出来不成?”
她对自己的容貌可是颇为自信,只要见到四爷了,总有办法受宠。
更何况,她还得帮八福晋探查消息呢,可不能就这么困在院子里。
三日后,张格格买通了前院守角门的小太监,听说四爷回府了,立即从膳房要了一碗鸡汤馄饨,带着福晋送给她的贴身婢女小莲,两人便往前院去了。
守门的小太监收了银子,又知道张格格是福晋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将她放过去了。
张格格满心欣喜地来到书房门口,报上自己的名头,带着小莲就要往里走。
书房门口的小太监们可不敢这么轻易放她进去,不然至少得吃一顿板子。
两个小太监连忙将张格格拦住:“格格您不能进去,这是书房,除非主子爷召您过来,否则您不能踏足半步!”
张格格脸上笑意顿失,一巴掌抡过去,只听得“啪”的一声,没反应过来的小太监被打得连转好几圈。
“放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我可是福晋带进来的,如今也不过是给主子爷送点吃的,怎么就进不了这书房了!你这小太监有眼无珠,敢拦我,等会看我怎么向福晋告状,好好罚你!”
张格格满心只以为福晋在四爷府上是女主人,那自然是地位崇高说一不二,她搬出福晋的名号,这些奴才根本不敢拿她如何。
这边小太监平白受了一巴掌,另一个脑子机灵些,忙转头跑到院子里,拉着苏大公公就来了。
“苏爷爷,您可得给我们评评理,我们两个是听主子爷的吩咐,不能放无关的人进书房。可这位张格格偏要硬闯,我们的话她不听,她还打人,您瞧瞧,这打得多狠?”
被打的小太监捧着自己的脸怼到苏公公面前,鲜红的巴掌印惹人注目。
张格格听说过这位苏公公是四爷面前的大总管,可惜官再大,也不过是个阉人而已。
她勉强掩住脸上的不屑,道:“苏公公,这两个不长眼的要拦我,我是听了福晋的吩咐,特地来给主子爷送鸡汤的,您瞧瞧该怎么罚他们吧。”
苏培盛看看两个小太监,又扫了眼张格格和她身后的丫鬟,脸上挤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浅淡笑意:“格格初来乍到,想必不明白府里的规矩,后院之人无主子爷传召,是不能来前院的。奴才不知格格使了什么手段,竟过了角门来到书房,但这书房不比它处,格格声音嚷得再大,也进不了这个门。”
张格格面上的倨傲端不住了,想要开口和苏培盛理论。
没等她说话,苏培盛继续道:“奴才劝格格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等会吵到主子爷,那格格可就要吃苦头了。”
苏培盛手中拂尘一摆,朝两个看门的小太监使使眼色,这两人瞬间领会,一左一右,架着张格格就要往外拖。
“哎哎!你们别碰我,放开,放开!”张格格用力拍打他们。
这边正喧闹不止,忽地听见一道柔婉的女声传来:“这是怎么了?怎得在书房门口便闹了起来,当心扰了主子爷清净。”
袖着手看戏的苏培盛循声望去,只见尤侧福晋扶着清梅的手款步行来,他立即弯腰行礼:“奴才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两个小太监也松了手,忙跪下磕头行礼。
尤绾的目光从张格格脸上一扫而过,脚步没有半点停留,径直往书房院子里走去。
路过苏培盛身边的时候,只听她道:“不守规矩的人都领远些再责罚,免得声音吵闹,主子爷听见了要怪罪你们的。”
说完这句话,尤绾便带着清梅往书房入口处走去,帘子一掀,袅娜的身影便消失在其后。
苏培盛看向张格格的眼神都冷了不少,抬抬手吩咐道:“把嘴堵上,拖到外面打上三十大板,动静小点。”
尤侧福晋既然说要责罚,那这顿板子就少不了,苏培盛一下就听明白了。
小太监忙点头应下,随手拽了张格格的帕子捂她嘴里,两个人绑着张格格就往外拖。
张格格看着尤绾这么容易便进了书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嘴里唔唔地不停叫唤,手脚挣扎着要跑。
小太监一巴掌拍在她脸上,奚落道:“别叫了,主子爷又听不到,您还是消停点吧。”
另一个笑道:“等会挨板子,有您叫唤的,奴才劝格格还是省点力气,免得中途就没了声。”
张格格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死死地摇着头。
不可能不可能,她是福晋的人,苏培盛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让人打她板子呢!明明尤侧福晋也没得到传召,怎么就轻而易举进去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得去和福晋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