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已经尽量放柔声音, 奈何元哥儿不吃他这套,没有碰到香香漂亮的额娘,小家伙就哭个不停。
尤绾在旁听了一会就心生不忍了, 又起身把元哥儿从四爷怀里夺过来, 轻轻拍了两下, 元哥儿就慢慢止住哭声, 粉嫩嫩的小脸颊上泪花点点,看着可怜极了。
尤绾不住地小声道歉:“元哥儿乖,是额娘不对,不该把你交给笨手笨脚的阿玛, 咱们下次不理他了, 好不好?”
元哥儿应景地啊了一声。
四爷瞧尤绾虽是在哄元哥儿,话里话外还是在恼他, 连忙凑上去, 好言好语道:“是我的错, 都是我不好。你别气了,既伤身子,元哥儿也跟着受罪,回头还是你自己不忍心。”
尤绾转过头去不看他:“还不是你故意吊人胃口。”
元哥儿睁着懵懂清澈的大眼睛,在阿玛和额娘之间看来看去,四爷伸手挠挠他的小下巴, 元哥儿就笑得乐呵呵的。
四爷道:“那你转过来, 我说给你听。”
尤绾不情不愿地看向四爷,只见四爷笑了笑, 伸手比了个三字。
“三?这该是……”尤绾陷入猜测。
殿试分三甲,一甲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 三甲则赐同进士出身。
“莫非我哥哥是三甲……”尤绾迟疑道。
四爷摇头,嘴角上扬道:“非也,你兄长乃是圣上钦定一甲第三,点为探花,已经授予翰林院编修之位。”
“探花?!”尤绾惊呆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怔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没骗我吧?”
四爷笑道:“爷骗你做甚?外面榜上写着呢,爷又做不得假。”
尤绾简直惊喜得想要站起来跳几下,她知道兄长学业优异,但不知道竟好到了这种程度,居然一次便中了探花。
“您说,会不会是因为我哥哥生得俊俏,圣上才点他做探花的。话本子上不都是说,探花郎是最年轻俊美的吗?”尤绾越说下去,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
她家四个孩子,除了弟弟尤运,其他三个都继承了额娘的好相貌,她不是自夸,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她兄长更俊美的男子。
如今恐怕只有元哥儿长大,才能和他舅舅相较高下了。
四爷没看到答卷,又怎知圣上如何判定的,被尤绾的猜测逗乐了,瞧她那副坚信不疑的神情,只好顺着道:“或许就是如此,定是你兄长一表人才,仪态出众,这才做了探花郎。”
尤绾很高兴,连带着之前生气的事儿也忘了,总算对着四爷露出了笑脸,甜甜地黏上去。
“谢谢爷告诉我,”尤绾在四爷侧脸吧唧一口,留下满满的馨香。
四爷礼尚往来,抓住她就不让跑了,亲得尤绾手脚发软地倒在四爷怀里。
元哥儿夹在两人中间挥舞着有力的小肉手,被四爷一手握住两只白嫩胖乎的小胳膊,免得他捣乱。元哥儿只当阿玛在和他玩新的游戏,咯咯笑出声来。
殿试放榜之后,尤绾兄长中了探花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后院。
这可不是一般的名次,探花授翰林院编修,乃是正七品,虽然起步听起来不高,但俗话说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这踏入了翰林院,就相当于踏上了坦荡光明的仕途,以后定是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李侧福晋听说了更是饭都吃不下去,她阿玛这么多年还是个候补知府,别说仕途了,什么时候能补上缺都不晓得,现在看着尤绾家里出了这么个年轻有为的哥哥,真是恨不得抢过来。
她对陈嬷嬷哭诉道:“你说,她们家里怎么个顶个的好,福晋有个一品大臣的阿玛,又是勋贵世家,尤氏虽是包衣,但家里也不差,还出了个当探花的兄长,这可不是都把我甩得远远的?这可怎么比!”
陈嬷嬷能说什么?这家世好不好,是投胎时就决定了的,如今说什么都不算数。
正院倒是很平静,听说是乌拉那拉家的费扬古大人重病,福晋一直在操心她阿玛的病情,两耳不闻窗外事。
尤绾这边给家里备了贺礼,祝贺兄长高中,四爷见状,也从私库里拿了两套上好的文房四宝,给尤绾添上两匣金银镙子子。
“这两日怕是常有人到你家里贺喜,这些就留着给他们做赏赐用。”四爷如是说道。
尤绾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家里再殷实,也不会这么大剌剌地拿着金银赏人,这也太惹眼了吧。
不过四爷一片好意,尤绾也不好拒绝,只好把那两匣金银镙子压箱底放好,上面贴上封条写着“慎用”,连带着自己备好的贺礼,让余永易带人送到她家里。
余永易到了尤家没有马上离开,因着尤家人都拉着他问东问西,听到尤绾在府里过得好,才都放下心来。
余永易回来的时候,给尤绾带了家书,尤绾展开一看,喜塔腊氏先将尤进中探花的事和她细细说了,又说家里一切都好,只是近日事多又杂,不能进府探望她,等大事忙完了,定会进贝勒府看望她和元哥儿。
尤绾翻开下一页,才看到额娘所说的大事是什么,原来是她兄长尤进四年前订下的婚约,定了三月后完婚,家里一直在筹办这事。
尤绾头一回遇到这么大的喜事,既激动又新奇。晚上四爷来芙蓉院,她便一直缠着四爷问,她该为这桩婚事做些什么。毕竟是家里的第一桩婚事,她得好好参谋参谋。
四爷倒是好奇:“你兄长刚中举便成婚,定的是谁家的女儿?”
他只听说过中举后被人抢着要的,这种情况下女方家里大多有些权势,尤绾兄长年纪不大,又是探花,想来有很多被撂了牌子的贵女想嫁。
尤绾回想了一下,说道:“那家是和我们家一条街上的,也是内务府包衣,姓完颜。那位姐姐小选被撂了牌子,这才和我哥哥订了婚约。只是当年她玛嬷去世,完颜姐姐便守孝三年,如今我哥哥中举,她又出了孝期,正好完婚。”
“这么说,你们两家倒是相熟?”
“对啊,小时候我还和完颜姐姐一起玩过的,她性子可温柔了,说话轻声细语的。”尤绾回忆道,“当初我记得,完颜姐姐一落选,哥哥便求着额娘上门提亲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起的这个心思。”
尤绾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定是自家哥哥早早就盯上人家了,否则当初才十三四岁的年纪,谁会主动想到给自己说婚事,恐怕早就把别人放心里藏着了。
“您说,我是不是该送好贺礼,成婚时要不要上门去贺喜,就当给我哥哥铺排场了。”尤绾拉着四爷问道。
四爷眼帘一掀,问道:“你想亲自去?”
尤绾顿了顿,眸露纠结:“我不能去吗?这是我哥哥的大喜事,我想去看看。”
“不是不让你去。”四爷见她忐忑,忙把人拉到怀里说道,“只是你想想,若是你亲自到场,那宾客是看你,还是看新人?他们到时是不是都得围着你转?”
尤家办婚事,来往的宾客间想必不会有太多显贵,尤绾回去,她身为一个皇子的侧福晋,必然会受到众人瞩目,到时候怕是会抢了新人的风头。
尤绾闻言细想片刻,觉得四爷说的很有道理,不免蔫了精神:“那我不去了。”
四爷安抚她说:“你若真想回去,爷陪你偷偷地去,看上一会再回来,好不好?”
尤绾眼睛一亮,立即点头。
说完正事,两人放松地躺在帐子里。四爷一手箍住尤绾盈盈一握的细腰处,感受着掌心下细腻软滑的触感,突然想起什么来,转头目光沉沉地盯着尤绾。
“我脸上有什么嘛?”尤绾茫然,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
四爷一手勾起她的下巴,目光顺着尤绾巴掌大的小脸向下梭巡,从光洁的额头往下,缓缓滑过眼睛,琼鼻,最终停留在淡粉色的樱唇上。
他淡声问道:“你们那条街上,是不是有很多孩子都和你一起玩着长大啊?”
尤绾感觉四爷的语气有点奇怪,无措地点点头。
“那是不是既有男孩,又有小姑娘?”
长街上的小孩又不太在意男女大防,当然是在一起随便玩。
尤绾又点点头。
“那你说,会不会也有那么一个人,像你兄长对你嫂子一样,就等着你落选,好去你家提亲?”四爷声音低沉,仿佛蒙了一层薄雾。
尤绾听到现在,才意识到四爷在抽什么风。大晚上的不睡觉,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知在吃哪个犄角旮旯的飞醋,对着她念叨半晌。
尤绾一巴掌把四爷的脸推远,气呼呼道:“没有没有,你别胡说八道。”
四爷把她的手从脸上拽下来,虽然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打,四爷还是百折不挠地问:“真的没有?”
“哎呀,当然是真的,谁骗你谁是小狗。”尤绾快被他烦死了。
四爷可不信,就凭尤绾这相貌,不被人惦记才怪。一想到在他还没见到尤绾的时候,小姑娘就被别人注意到了,四爷不由得在心里生闷气。
可现在人就在怀里,这闷气就转成暗火,帘子一拉就压不住了。
尤绾实在是觉得自己冤枉,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又被四爷镇压在帐子里不得动弹,一边做那事还一边问她有几个好哥哥。
她哪有什么好哥哥啊,尤绾说不上来,便被身上人逼着喊情哥哥。
尤绾照做了,结果被镇压得更惨,情哥哥一时没忍住,直接让她睡到了第二日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