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知道管家见我作甚?”庄鸿说着,快步走到小厮跟前,从怀里掏了一锭十两的银元宝给小厮:“小哥,还请多多行个方便。”
小厮哪里敢收庄鸿的银子,惊慌把银子递了回去:“庄公子使不得,这不合规矩,若是让管家知道了,非同小可。”
庄鸿又说了几句好话,小厮依旧拒绝,庄鸿只好把银子收了起来。
走过长廊,绕过花园圆形拱门,小厮带着庄鸿停在一处院落:“庄公子,您先在这里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禀告管家。”
庄鸿客气颔首:“有劳了。”
小厮径直去房门口敲门:“宋管家,庄鸿庄公子来了。”
房间里传出淡淡带着冷意的声音:“让他进来。”
“是。”小厮复又走到庄鸿跟前:“庄公子,管家见您,进去吧。”
庄鸿心中腹诽,一个管家而已,竟然有这么大的派头,不过他这次是来求人的,别人府上的事情不容他置喙,他也没有心思理会。
“有劳了。”
庄鸿走到房屋门口,推门而入。
宋叶寒坐在椅子上,一直注视着门口,门咯吱一声,一个男人推门进来。将近十年不见,庄鸿的长相依旧鹤立鸡群,身上的富贵气和书生气是时下女子最欢喜嫁的类型。
庄鸿刚一进门,就感觉有一双幽冷的眸盯着他,不由让他打了个寒颤,视线在屋内一扫,上首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脸上有刀疤,其貌不扬的男人。
男人大概和他差不多大的年龄,穿着一身蓝色锦缎圆领长袍,长的虽然其貌不扬,但浑身的气势却让人不敢小觑。
庄鸿顿时生出敬意,老老实实行了个礼:“见过宋管家。”
“坐吧。”宋叶寒神情淡淡。
“多谢。”庄鸿在一旁落座。
宋叶寒视线凝视着他:“听闻庄公子曾和夫人有私?”
庄鸿刚刚坐下,神情一顿,没想到宋叶寒会问的这么直接。
昨日他想进府求见祝涟漪,但秦府家丁根本不让他进,昨晚好不容易宴请到一个秦府小厮,他为了震慑小厮,只好说出和祝涟漪的关系,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引起秦府小厮的注意,达到传话的目的。
他也是没办法了,家里遇到事,十万火急,必须要想办法见到祝涟漪,不然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他敢这样说,也是明白如今的秦府是祝涟漪在做主,他如果真的和祝涟漪有什么,有心人肯定会让他见到祝涟漪。哪怕见不到,他来找祝涟漪的事情,祝涟漪本人也知道。只要她知道,以他们昔日的情分,她应该也会见他。
“不瞒宋管家,我与秦夫人之前确实有私,此次前来,便是想着见她一面,不知宋管家可否为我通传一声,事成之后,庄某必有重谢。”庄鸿起身对宋叶寒鞠了个躬,诚意十足。
宋叶寒笑:“庄公子如何与我家夫人有私?最近府门口称和夫人有私的男子实在太多,若不是因为庄公子是松阳城人士,我可能连见都不愿见你一面,直接赶出去了。”
庄鸿见宋叶寒说话毫不客气,没有为他引见的意思,顿时急了:“宋管家,这种事情,我如何会胡说八道?”
宋叶寒笑:“我不知道庄公子是否胡说,但秦相爷离世之后,秦府诺大家产都落在了夫人身上,无数心思各异的有心人,打上了夫人的主意,图谋巨大。如今夫人不在府中,我等更不能让有心人蒙混过关,达到不可告人目的。”
庄鸿听宋叶寒这意思,大概率是不会让他见祝涟漪,但他家里人还在牢里,他必须要见到祝涟漪。
庄严脸色不好看:“宋管家,我庄鸿在松阳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岂会胡说八道。况且你只是一个管家而已,你敢怠慢于我,届时你这份管事的工作,怕是保不住,你最好还是赶紧安排见面事宜,我和秦夫人见面之后,事情立刻真相大白。”
宋叶寒淡淡的哦了一声,哦字的声音拉的很长。
宋叶寒似笑非笑,完全不把庄鸿放在眼里:“庄公子这是在威胁我了?你以为你是谁,凭你也能让我的管事位置旁落?我可是夫人跟前第一红人。”
庄鸿冷哼一声:“第一红人很了不起吗?我告诉你,我和秦夫人以前是订过亲的未婚夫妻,若不是我们八字不合适,估计早已成亲,如今怕是孩子都有七八岁了。”
“呵,只是订过亲而已,这难道能证明什么?现下谁的婚事,难道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具我得知,夫人未入秦府之前,可有过六位未婚夫,你是其中一位又如何,又能证明什么?”宋叶寒把自己也算上了,祝涟漪一共定亲六位。
庄鸿完全不知道宋叶寒在激怒他,他只觉得如今再不说出他和祝涟漪的关系,他不仅见不到祝涟漪,还会被这个小小管家轻视到底。
“你知道什么!当初秦夫人对我情根深种,为了让我对她另眼相看,不知做了多少风月之事。
那时候她和松阳城首富宋家公子还未退婚,便一心在我身上,还曾扬言,只要我点头,她立刻和宋公子退婚。
只是后来宋府出事,宋公子也被牵连,他们的婚事作罢,我也顺势和她定亲。
没想到她的八字不好,我们当年才没有走到一起。我家主动退婚之时,说句大不敬的,她还三番五次上门祈求挽回,奈何我身子不好,家中父母无论如何不同意,秦夫人最终为了让我能活着,这才没有继续纠缠。”
这些话本不该说的,但庄鸿不能让宋管家瞧不起,他说这些话,也有借机敲打宋管家的意思,如今秦夫人另嫁,生了三个孩子,克夫之名已然散去,他此次主动找过来,他们有无限可能。哪怕他家中已有妻妾,但山高皇帝远,这些都不是事情,为了家里,他就算休了那些人,他也做的出来。
宋叶寒浑身发寒,双眸结冰,两只手紧紧握拳,屋子里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
庄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宋叶寒冷冷的看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庄鸿对上宋叶寒的视线,无端生出一丝退意,但想到家中事情,他必须要见到祝涟漪,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大男儿生于世,当顶天立地,这般话语,岂可胡说。”
宋叶寒冷冷道:“出去。”
庄鸿不愿,他还没见到祝涟漪。
“出去。”宋叶寒眸中布满杀意。
庄鸿彻底被吓到了,连忙连滚带爬的打开房门跑出去。
一个小小管家,竟有这般气势,果然是丞相府,人才济济。
宋叶寒不知在屋子里坐了多久,久到白天变成黑夜,又从黑夜变成白天。
“来人啊。”宋叶寒嘶哑的声音响彻在房间。
两个暗卫无声无息出现在屋内,齐齐单膝跪下:“主子。”
“去松阳城查……当年祝涟漪和庄鸿的事情。”宋叶寒疲惫的合上带血丝的双眸。
“是。”两个暗卫领命,片刻之间又消失在屋子里,好似从来不曾出现过。
宋叶寒坐在椅子上,手心都在发抖,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如果庄鸿说的是真的,那么祝涟漪那次在绿竹沟对他说的都是谎话,那个时候他昏迷不醒,她伤心欲绝哭到睡着,这一层层一串串,她天衣无缝,她这人的心思该有多可怕。
*
祝涟漪带着三个孩子去京都郊外的农庄玩了一圈。她去那边巡视,顺便带着三个孩子出去长长见识。
祝涟漪在外待了三天,带了几大框的蔬菜回来,想着给宋叶寒尝鲜。这次他手里事情太忙,没时间和他们一起去,祝涟漪没忘记给他带东西。
回到府里,祝涟漪没看到宋叶寒。
平日里只要她从外面回来,宋叶寒都会第一时间站在府门口等她的。
今日府门口没有他的身影。
祝涟漪遗憾了一阵,未曾计较,也许人家是太忙了也说不一定。
让乳娘把三个孩子带下去,她径直去书房忙碌自己的事情。秦家家业巨大,自从祝涟漪接手以后,再很难有空闲的时候。
祝涟漪这次带回来的是一些葡萄,还有一些时令蔬菜,还有农庄里养的土鸡土鸭。
“雪儿,等下吩咐厨房把土鸡土鸭炖了,然后去请送管家过来用午饭。”
“是。”雪儿含笑出去。
祝涟漪唇角含笑,想到等会儿要见到宋叶寒,心情极好。以前她不信日久生情,现在她信了,宋叶寒对她的好,已经彻底融化了她,特别是他为她喝了绝育药,让她每次和他在一起,无后顾之忧,她心里一阵赛一阵的甜。
宋叶寒原本在书房办公,听到雪儿邀请他中午去朝霞院用午饭的话,沉默以对。
事情真相没出来之前,宋叶寒不愿面对祝涟漪,他做不到在她面前强颜欢笑。
“回了她,我中午还要出去一趟,不陪她一起了。”
雪儿诧异,完全没想到主子会这样说。主子对夫人的喜爱,府里谁人不知,甚至为了夫人能顺利生产,甚至连大半条命都搭进去了。这么多年,主子从未拒绝过夫人,每次夫人喊他过去吃饭,他都是高高兴兴的,没想到这次竟然拒绝的这么直接。
“是。”雪儿领命。
宋叶寒说出去,当即换了一身行头便出去了。
走至门口,不由问守门小厮:“那个庄鸿还有继续闹吗?”
守门小厮摇头:“回宋管家,自从管家派人盯着他之后,他没再过来。”
宋叶寒点头。庄鸿那等败类,妄想用一个女人来翻身,真是无耻至极。
祝涟漪得知宋叶寒不过来,也十分不解。
祝涟漪不由苦笑,可能被宠的太久了,别人偶尔有事,她心里会遗憾。果然啊,人就是不能被宠的。
晚上睡觉,祝涟漪早早沐浴好,坐在梳妆台前等他。
可左等右等,让雪儿去请了好几次,宋叶寒没有过来。
祝涟漪觉得有些不对劲,亲自带着雪儿去了他那边,书房的灯还是亮着的,祝涟漪想要进去,被守在门口的小厮各种阻拦拦住了。
祝涟漪皱眉,最后无奈叹气离开。
一连过了四五天,祝涟漪都没见过宋叶寒的人影。
她这天又亲自炖了汤送过去,还是被人拦在了门外。
祝涟漪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后面几天,宋叶寒称有事,直接出去办事了。祝涟漪知道时,他已经离开。
祝涟漪气的不行,但心却越来越慌。
又过了十天左右,祝涟漪得知宋叶寒回府的消息,再也坐不住,径直去了他的书房找他。
依旧还是不见。
祝涟漪守在书房门口,见书房里一个小厮出来,祝涟漪认得那小厮,是宋叶寒新培养起来的管事。
年轻管事见到祝涟漪,噗通一声跪在她跟前:“夫人,求您劝劝宋管家吧。”
祝涟漪皱眉:“快快起来,何事如此惊慌,细细道来。”
年轻管事眉头打结,直接说:“宋管家要离开秦府,他刚才叫奴才过去,就是为了和奴才交接府里的事情。”
祝涟漪脸色大变,顾不得年轻管事,径直快步进屋。
守门小厮还想阻拦祝涟漪,祝涟漪直接拿出秦夫人的派头,小厮听命于宋叶寒,祝涟漪的身份对他没用,直到屋子里响起一道男音:“让她进来。”声音寒冷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现场众人不由浑身一个机灵。
祝涟漪心慌的厉害。她上前几步,推门而入,快步往男人那个方向走去。
宋叶寒彼时站在桌子前,低着头收拾账本,祝涟漪来了之后,他未曾多看一眼。
彼时的宋叶寒冷漠至极,让祝涟漪不适。
“你为什么要走?”祝涟漪质问,他要离开,他没有告诉过她,还是她从别人口中得知:“最近我要见你,你也是各种推脱,你至少给我个理由吧。”
祝涟漪不是死缠难打的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她接受不了这样的冷暴力和不辞而别。如果今天不是正好碰到了年轻管事,如果不是年轻管事告诉她实情,她可能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宋叶寒抬眸,一双带血的眼睛让祝涟漪顿时怔在当场。
他到底有几天没休息了,眼眶几乎全是红血丝。
祝涟漪的硬气和不满,在看到他面容时,顷刻间瓦解。
祝涟漪张口正想说什么,宋叶寒冷冰冰的看着她,率先开口:“祝涟漪,你还要装傻充愣到什么时候?”
祝涟漪怔住:“你在说什么?”
宋叶寒唇角上扬,笑容冷的厉害:“你这时候还在装傻,你把我宋叶寒当成什么了?傻子?”偏头看着披散的满头白发,宋叶寒笑的凄惨:“我确实是个傻子,竟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不仅为了你丢掉大半条命,一夜白头。就连绝育药也吃了,一辈子无法生育。你当时心里一定在嘲笑我吧,笑这天下竟然有这么傻的傻子,会为了一个女人,做这样的事情,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四个字,宋叶寒几乎是吼出来的。
祝涟漪被这一声吼得,眼泪瞬间掉落下来。
她不是被宋叶寒吓的,而是明白宋叶寒已经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绿竹沟那些话,她都是骗他的。
结合他之前的不对劲,又消失了将近十天的时间,这些时日,足够他查清她和庄鸿之间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情只要有心查验,也不难查,事情不过过去十年而已,以他的势力,查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当初她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就是考虑到这件事情一旦被查,肯定会真相大白,所以才选择在绿竹沟那个地方说出来。只是没想到事情败露的这么快。
祝涟漪强迫自己镇定:“所以这就是你要走的理由?你……不要我和三个孩子了?”祝涟漪说到三个孩子,眼泪水像是珍珠断了线。
宋叶寒看着她的眼泪,赤红的眸子无边的冷意,近乎疯狂的笑:“好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好个妖媚万千的尤物,你可真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为你的眼泪心软?”
祝涟漪擦了擦眼泪,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无话可说。三个孩子是我的一切,他们不能没有我。如果你要走,三个孩子必须留给我,以后你随时可以回来看他们,我不会阻止,你毕竟是他们的父亲。”
宋叶寒无声无息决定离开,只是恨她,没有打算要她的命。还叫了年轻管事过来交接,秦府的一切他也没想要,她依旧是那个风风光光富可敌国的秦夫人。
宋叶寒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径直离开书房。从祝涟漪身边绕开的时候,未曾多看她一眼。
祝涟漪被他宠了那么多年,被他的冷漠刺痛,心痛的无法呼吸。
祝涟漪眼泪水再次决堤,看着他往门口走去的背影,一头银发披散在背后,背影是那么的落寞,祝涟漪不由想到那年生子难产,他不顾一切为她输送两天内力,最终让自己损伤严重,一夜白头。
男人是真的很宠她啊,这些年一直守着她和三个孩子,身边没有别的女人,干干净净。他每天都会寻求各种机会去朝霞院见她和孩子,给他们准备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只要是他们想要的,他都会尽最大努力满足她和孩子。
就连绝育药,都是他自己吃的。怕她受苦,怕她难受,怕她再次因为意外怀孕。他把她宠到了极点。
祝涟漪突然心生不舍,这般轻飘飘让宋叶寒离去,她不甘心。至少,她也要努力争取一下,不是吗?哪怕……他们不可能了,让他的仇恨减少一些,让他活的轻松一些,也好。
祝涟漪直接叫住他,眼眶红红的看着他:“宋叶寒,我没想过骗你,不管你信不信,当年在绿竹沟我不是存心骗你。
那时候你本来就很恨我,我还一时大意把你也拽下深沟,我心里害怕,怕你在里面杀了我,怕你独自丢下我。
那时候你昏迷,我不知道你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编造了那番话。
可那番话后部分都是真的。
我承认年少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我没想过害你。祝府故意打你出去,确实是想让你远离,是真的怕你出事。
后来我又派家丁一路偷偷跟随,直到你安全,才放心。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很好的人,我不希望你有个好歹。
和庄鸿的事情,那时候我猪油蒙了心。
原本我想着禀明父母和宋家退婚的,只是刚好赶上了宋家出事。
我确实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当时是想正大光明退婚,我不想让你一直蒙在鼓里,让你一直付出,我没有恶意,也一直对你心存愧疚。
所以当在秦府遇见你,知道你恨我,我认下你的恨,我能理解。
十八岁的我再回头看十五岁做的事情,简直自私自利,没有廉耻之心。”
祝涟漪说到这里,无奈叹了口气:“可俗话说的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十五岁的我年纪尚小,并不懂事,说话做事都欠考虑,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我知道伤害就是伤害,说什么也没用,但我还是想把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不然我怕自己这一生都会后悔。”
祝涟漪抿了抿唇,眼泪滚滚:“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年你对我的好,让我早已对你……
我常常教导三个孩子,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我就希望孩子们不在步我的后尘,慎重做出每一个选择。
宋叶寒,我说这么多,不是想挽回什么,也不是想让你心软什么的。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我们就算不可能,也希望你以后能过的轻松,过的快乐。
宋叶寒,你若继续留下,我欢迎。你若离开,我祝你早日寻的心仪之人,幸福白首。”
祝涟漪不是死缠烂打之人,事情已然败落,他们这几年的情爱是真,对他的伤害也是真,她尊重他。
宋叶寒痛苦的站在门口,他现在已然不知道女人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可她说的那句,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他确实经常听她和孩子们讲。哪怕孩子们小,还不懂这么深奥的道理,她依旧耐心的讲给他们听。
祝涟漪看着宋叶寒在门口顿了一会儿,依旧抬步离开。
祝涟漪合上眼睛,一行清泪再次从眼角流出。
罢了,他要离开便离开。这比她之前预想的结果好太多不是吗?祝家三口安全无虞,她有了秦府的一切,还有了三个可爱的孩子。
她该知足的,不是吗?
宋叶寒什么时候离开的,祝涟漪不知道,她径直回了朝霞院,没有过多关注宋叶寒的动向。
两人已经分开,再去送别,只会徒增伤感。她不是小女人,而是一个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女人,她早已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能精准控制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