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再次醒来,她正端坐在梳妆台前,透过身前的铜镜,看到自己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新娘喜服,身后的喜婆正在给她梳头。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苏然看着镜子里的朦胧面容,眸如春水,脸若凝脂,艳比花娇,大红色的喜服袖口上绣着喜庆吉利鸳鸯戏水图案,胸前是宽片的大红色裹胸,低头看去,身下的长裙均匀铺开,当真是肩若削成腰若约束。
喜婆说好吉利话,把她三千青丝挽起,发鬓上插了一朵大红色的牡丹绒花,复又斜插一根银簪。
苏然怔怔看着铜镜里的美人儿,仪态端方,清丽脱俗的脸蛋化上妍丽的新娘妆容,花容月貌出水芙蓉也不足以形容。
旁边的粗布妇人看到一身大红的女儿,眼眶湿润,她盯着苏然看了又看:“我的涟漪今天真漂亮。”
喜婆应声附和笑道:“新郎真是有福之人。”
粗布妇人听闻,眼泪流的更厉害。她如此出尘绝色的女儿,本应配佳婿,却命苦只得嫁鳏夫,苍天何其不公。
粗布妇人大概三十多岁左右,脸上虽有几丝皱纹,但依然难掩风韵,可以想见年轻时也是妍丽美人。
苏然握住粗布妇人的手,妇人手上骨瘦如柴,粗糙不堪,苏然低头看去,这双手布满老茧,说是五十岁老妪的手也不足为过。
苏然心里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轻声安慰粗布妇人:“娘,别哭了,女儿今日出嫁,您应该高兴才对。”
粗布妇人擦了擦眼泪,点头笑道:“对,涟漪今日出嫁,为娘应该高兴,不该哭哭啼啼,真是晦气的很。”
苏然笑了笑,拍了拍粗布妇人的手,以示安慰。
不一会儿,家里的男主人和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走了进来。
男主人看着像是五十岁左右,五官俊朗,脸上有不少皱纹,穿着一身灰衣短打,背有些佝偻,看着饱经沧桑,其实他不过刚满四十罢了。
十一二岁的男孩面目清俊,小小年纪虽然瘦弱,但不难看出长大之后是个定定好相貌的儿郎。
“爹,小弟。”苏然笑着喊人。
男主人祝源笑的慈爱,递了一个荷包给她:“今日我儿出嫁,为父也没本事,这二两银子好生收着,嫁人以后花银子地方多,那冯庆家还有个闺女,你嫁过去就是后娘,你也别委屈了自个儿。”
十一二岁的祝枫从怀里掏出一根梅花木簪:“姐姐,这是我给你雕的梅花木簪,等我以后长大了,给姐姐雕银簪。”祝枫现在在镇上跟着一个木工师傅学雕刻,他没什么送的,只能送个自己亲手雕刻的东西聊表心意。
苏然接过祝枫手里的木簪,却没有收祝源的二两银子。
“爹爹,家里入不敷出,这二两银子您好生收着,给小弟买些骨头炖了补身子,小弟这个年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合该多喝些补汤好生养着。”苏然说罢,视线看向祝枫,盈盈浅笑:“小弟,把木簪给姐姐簪上。”
祝枫闻言,紧张的神情瞬间化为笑容,原本还怕姐姐嫌弃,现在姐姐让他簪上,她肯定是喜欢的。
“好。”祝枫上前两步,郑重把梅花木簪插在银簪旁边:“姐姐真好看。”
苏然笑了。
祝源皱眉,把荷包塞进苏然的怀里:“这银子你拿着就是,家里的事情有爹爹,你放心出嫁,不必牵挂家中。”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祝源在家吗?”一道粗喘的男音在院子里喊。
祝源皱眉,这人是谁,没听过他的声音:“在,这就出来。”
苏然听闻,心里暗道,来了。
祝源大步出去,祝枫是个活泼性子,也跟着出去看热闹。
祝源走到门口,见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腰上还系了一根红绳,应该是男方那边的人。走到屋檐下,问道:“你是男方那边的人?”
那人点头,脸色不是很好:“我是新郎的发小,我受人所托特地过来告诉你们一声,今日新郎不来接亲了……”
祝源脸色大变,不等那人说完,立即追问:“新郎为何不来接亲?双方的亲事已经板上钉钉,为何无缘无故反悔,这是何道理?”
祝源的声音很大,屋子里的祝母也听到了,连忙焦急出来查看究竟。
那人冷哼一声,看祝家众人就像是看瘟神:“我兄弟今日高高兴兴前来接亲,走至半路突然身体不适昏迷,如今已送到镇上医馆,哪里还有功夫前来接亲。”说罢,那人转身快步离开,好似身后有人在追他似的。
祝母顿时哭出声来:“这到底是怎么了嘛,我苦命的涟漪啊。”
祝源脸色铁青,心里也不好受:“先进去看看女儿,别让她想不开。”
祝枫脸上的笑容淡下去,只剩下一脸担忧,第一个跑进新房。
“好,先看看涟漪,别让她做傻事。”祝母擦了擦眼泪,抬步进屋。
喜婆在新房里尴尬不已,本来今天是一件喜事,结果又变成了晦气事,她也想离开了。这祝涟漪真是邪乎,天生的克夫命,已经出嫁了五回,从富家公子到鳏夫,没有一个不被克的,八字太硬了。
苏然看出喜婆想走,从荷包里拿了五十文铜钱给她,打发她离开。
祝枫蹬蹬蹬跑进来,站到苏然跟前:“姐姐,没关系,以后我养你,咱们大不了不嫁就是。”
苏然见小不点的安慰,哭笑不得,不过心里暖暖的。
祝母祝父走进来,祝父一脸严肃,祝母泪如雨下。
祝母快速走到苏然跟前,握着她的手:“涟漪,别难过,大不了咱们再找合心意的女婿,娘就不信我儿花容月貌,会找不到如意郎君。”
祝父附和:“你娘说的是,你要是不想嫁,留在家里也无妨,爹爹养你一辈子。”
苏然心头感动,有这样好的父母和弟弟,真的是一种幸福。
“爹,娘,小弟,你们放心吧,我没事的。这种事情已经经历五次了,我心里早有准备。也许老天就是不想让我嫁人,想让我留下来好好孝顺二老,给二老养老,承欢膝下。”苏然笑着,从她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伤心迹象。
确实,原主已经嫁了五次,她今年十八岁,从十五岁开始,她就定了人家。那时候祝家还是省城里有名的富户,定的也是省城的富家大少爷。只是两人在成婚前夕,大少爷突然病倒,怎么也不见好转,后来去算命得知,原主命里克夫,两家亲事告吹。
之后祝家开始败落,原主又定了一个县城少爷,但又是在成婚前夕,县城少爷应酬时喝酒过多,回去之后浑身起满红疹,养了几个月不见好转,最后去算命,原主命硬克夫,两家协商退亲,半月之后,县城少爷离奇痊愈。
原主十六岁十七岁又接连定了两户人家,祝家虽然败落厉害,从县城搬到了镇上,但原主美貌,依旧有不少好人家的公子愿意求娶。但每次求娶前夕,都会被各种不适退婚。
第四任更是在成婚前夕突然猝死。
原主克夫的名声远近闻名,几乎只要是好人家的儿郎,都不敢摘这朵带毒的玫瑰。
之后一年,祝家败落更严重,直接从镇上搬到了村里,又有一鳏夫见了原主一面之后,有意迎娶。
鳏夫还有一个女儿,尚不足三岁,家里生活拮据,是一个差的不能再差的人家,就连一般的贫家女都不会轻易嫁进去,但祝家没办法,原主克夫名声远近闻名,哪怕是鳏夫那样的人家,也没法挑剔,只能忍痛答应。
两家敲定婚事之后,下聘等一系列流程顺利进行,鳏夫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祝家以为鳏夫命硬,这次肯定能把祝涟漪嫁出去,但今日成婚在即,新郎还是出了事。
只有苏然知道,这是宋叶寒对原主的报复。
宋叶寒是原主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当时祝家和宋家都是松阳城首屈一指的富户,宋家更是首富,生意遍布全国,巨富之家。
宋叶寒和原主从小青梅竹马,关系极好,两人都是顶顶好的神仙人物,走在一起天造地设,珠联璧合,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很好,宋叶寒从小疼爱原主,对她可谓是宠的费尽心思,恨不能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捧在她手上。
两人本是众人羡慕的一对儿,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福祸,宋家巨富被朝中大奸相秦相隐盯上,安了一个大罪名头,杀光了宋家一百多口人,吞了宋家家产。
宋叶寒在那一场灭门惨案中存活下来,他无处可依,只好找到心爱之人,以求收留,但原主根本不敢收留他,给了银钱让他离开。
宋叶寒心中寒冷,男儿有尊严,没有要银钱,转身离去。只是他无处可去,只能终日躲藏在祝府附近,以求苟命。那日他看到原主和富家少爷你来我往,互通情意,心中巨怒,宋府出事不到一月,她便另结新欢,莫非宋府出事之前就已经背着他暗地往来?宋叶寒怒火交加,思来想去找上原主,原主心虚,直接把宋叶寒打了出去。
宋叶寒被祝府家丁打断双腿,丢出府门,后被官府衙差追捕,九死一生。
祝枫笑嘻嘻拉着苏然的手:“以后每天都能见到姐姐,真好。”
苏然笑了笑,心里沉重不已。祝枫的愿望只能想想,因为再过半个月,鳏夫退亲,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原主会被秦相隐的人接走,强制纳为小妾。
这也是宋叶寒对她报复的开始。
秦相隐深得当今皇帝爱重,乃权倾朝野的大奸相,不知道私下里吞了多少民脂民膏,他虽富的流油,但膝下却无一子。
秦相隐今年五十有四,年轻时也有过几子,但都因为各种原因没了,坊间都在传闻他作恶太多,遭了报应。这几年他广纳小妾,就是为了生出儿子继承诺大家产,但数百个小妾纳进去,就是不见小妾有孕。
宋叶寒彼时已经是秦相隐跟前的心腹大管家,权利极大,宋叶寒为了报复原主,在秦相隐面前称原主命硬克夫,而秦相隐连娶几任继室都离奇死亡,两个命硬之人在一起,很可能会怀上孩子。秦相隐听了宋叶寒的话,死马当作活马医,立刻派人强纳了原主。
原主进府之后,宋叶寒开始对她疯狂报复,特别是秦相隐死了之后,宋叶寒直接把原主囚禁起来,让她生不如死,更甚的是祝家二老和祝家小弟,宋叶寒为了让原主痛苦,亲手在她面前虐杀了他们。
原主痛苦不已,后悔不已,这次的愿望便是让祝家二老和祝家小弟好好活着,让宋叶寒不在针对他们。
苏然能理解原主的痛苦,祝家二老疼她爱她,祝家小弟也是个小暖阳,他们都因为她而死,她心里内疚至极。
*
转眼过了半个月,苏然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鳏夫带着一众人上门,她当时在院子里坐着,鳏夫看到她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是浓浓的惊恐,她知道,她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果然,鳏夫是来退亲的,见到苏然,恨不得离八丈远,再也没有之前的亲近。
苏然淡然站在祝家二老旁边,看着他们商议退亲事宜,祝家二老把鳏夫下聘的彩礼如数奉还,鳏夫远去。
祝母拉着苏然的手:“涟漪啊,别难过,天意如此,他注定不是你的良配。”
苏然浅浅笑,祝母以为她被退亲,心里不好受才安慰她的吧。“娘,我不难过,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过日子。”
“好。”祝母笑。
苏然心里可没有脸上笑的开心,她很沉重,非常沉重。这半月苏然思来想去的理了思绪,她心中有个猜测,可能早在几年前,从原主的亲事和祝家败落开始,他们已经走进了宋叶寒的报复圈内。
连续五次的退亲,造就她命硬克夫传闻,也许为的就是把她送到秦相隐身边,其实应该说是他身边,报复她,让她生不如死。
有宋叶寒在暗中盯着她,以他的势力,她绝对逃无可逃,有可能逃了,还会迎来更猛烈的报复,所以苏然这半月没有任何举动,选择静观其变。
秦相隐是当朝丞相,深得皇上爱重,可谓一手遮天。这具身子只是个弱女子,想要和他作对,太难,代价太大。
翌日,果不出苏然所料,秦府一个总管带着十几个小厮强势下聘,给了五十两银子,当日便要带走苏然。
祝家二老和祝家小弟不愿,秦府管家冷冷甩出一句话:“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怒秦相的代价,你们承受不起。”
祝母哭成一个泪人。
祝父双拳紧握,眼眶通红,恨不能上前和人撕打。
祝枫小小年纪,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直接冲到秦府总管跟前,逮着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秦府总管吃痛,当即大怒,要对祝枫实刑:“来人呐,给我打死这个小兔崽子。”
祝母大惊,连忙喊不要。
祝父快步上前,把祝枫扯到身后,呈保护状。
苏然大声道:“住手。秦总管我跟你走。我代小弟给你道歉,希望秦总管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小弟一马,祝涟漪定不忘秦总管今日之恩。”
秦总管看着苏然的绝色样貌,肤若凝脂,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是个不折不扣的倾国美人,这样的女子若是进了相府,定然能受宠。今日他卖她一个面子,他日说不定真有用、
秦总管快速权衡利弊之后,笑着说了几句好听话,放了祝枫,算是给了苏然面子。
祝父祝母大痛,苏然安慰他们,这局面没法改变,只能顺势而为。
“爹,娘,小弟,今后你们要好好的,不用担心我。”
苏然和祝家父母说了一刻钟的话,秦总管等不及催促,苏然当日便坐着秦府马车进京。
祝家父母和祝家小弟亲眼看着远去的马车,无能为力。平民百姓在滔天权势面前,犹如蝼蚁,不得不认命。
苏然坐了三天马车,晃得半条命都快没了,终于到了京城。
秦总管带着苏然进了秦府,直接把她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
小院子里破败不堪,屋顶上还有不少蛛网,秦府的丫鬟应该都不住这样的地方。
苏然知道这是宋叶寒的手笔。
“奴婢雪儿拜见姑娘。”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跪在苏然面前行礼请安。
“起来吧。”苏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长相普通,看着聪明伶俐。名字叫雪儿,听着都寒冷,如果预料不差,应该是宋叶寒的人。
系统信息里,宋叶寒虽名为秦相隐的心腹大管家,实则武功盖世,身份成谜,他完全有能力直接杀了秦相隐,但偏偏觉得让他痛快死去不过瘾,他要他亲自品尝断子绝孙,痛彻心扉。
宋家灭门惨案之后,宋叶寒变的心狠手辣,极为偏激。
苏然觉得秦相隐这些年子女相继死亡,之后纳妾数百,依旧没有孕像,八成是宋叶寒的手笔。
苏然越想越沉重,贼老天啊,这让她怎么活?
“姑娘,您在院子里稍坐一会儿,容奴婢进屋打扫一番。”雪儿恭敬道。
苏然点头:“去吧,我在院子里看看。”
“是。”雪儿径直去了屋内。
苏然打量着破败的小院子,颓然至极。
秦府书房,秦相隐刚回府,宋叶寒走进去行礼问安:“相爷,那个命硬克夫的祝涟漪已经到了相府,今夜是否招幸?”
秦相隐差不多都忘了祝涟漪这人,乍然听宋叶寒提起,这才想起来:“招幸,今晚就她吧。”人已经来了,自然要试试,如果真能给他生下一个儿子,那是上天垂怜。
“是。”宋叶寒行礼退下。祝涟漪啊祝涟漪,你水性杨花攀附权贵,这次便如了你的愿,好好享受吧。
雪儿刚打扫好屋子,苏然进去还没一刻钟,秦府一个管事婆子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
苏然有系统信息,自然知道今晚秦相隐要招幸她,她早在院子里采了一些青草,粘磨出绿色汁水涂于脸上,让自己脸色极为难看,看着病恹恹的。
上辈子原主没办法反抗,只得乖乖等着招幸。人是被招幸了,却是非常侮辱的招幸。
秦相隐不仅招幸了她,还招幸了另外一个小妾。那晚原主和另一个女人一起伺候秦相隐,这对于良家女子而言,特别是曾经还是千金大小姐的原主而言,简直就是侮辱,甚至耻辱。
原主招幸后的第二日,便一病不起。
宋叶寒并没有因为原主生病而放过她,更狠的是宋叶寒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神算子,在秦相隐面前进言,她来月事时同房,可以毒攻毒驱散秦相隐的命硬克妻,从此来月事原主都未曾闲着。
苏然只觉得后背发凉。
婆子带着一众丫鬟进来:“祝姑娘,今晚相爷点明要你侍候,奴婢等人特来伺候您沐浴更衣。”
苏然歪在小榻上,气若游丝,眼皮艰难抬起:“劳烦姑姑通禀一声,涟漪舟车劳顿进京,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相爷,此时不宜侍候,待涟漪身子痊愈,定好好侍候。”
婆子见苏然脸色确实不好看,迟疑道:“奴婢这就回去通禀。”
“多谢姑姑。”苏然作势要从小榻上起来,她支撑着身子,起的艰难,刚起到一半,又倒了下去,俨然是个病西施。
“姑娘勿要起身,您好生歇息,奴婢等先行告退。”婆子带着一众丫鬟离开。
苏然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的大石头依旧未曾落下。
“雪儿。”
雪儿听闻呼唤,连忙放下手里的扫帚,从院子里进来。
“姑娘,您有何吩咐?”
苏然也不卖关子:“雪儿,你能联系到宋管家吗?”宋叶寒在秦府不叫本名,化名为宋锋。
雪儿连忙摇头:“姑娘,宋管家是相爷身边的红人,奴婢这种粗陋丫鬟,如何能联系上宋管家,不成的。”
苏然直接道:“我知道你可以,我需要你帮我传个话,我想见他一面。”
雪儿还是故作联系不上。
苏然没有过多理会,她知道她的话会传到宋叶寒的耳朵里。
她脸上的汁水能瞒的过婆子,却瞒不过宋叶寒,如果宋叶寒从中作梗,秦老头要是知道她诓骗他,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为今之计,也只有见到宋叶寒,努力和他成为一条船的人。
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全。
苏然的汁水起了效果,婆子去回禀秦老头之后,她今晚果然不用侍寝,秦老头招幸了别的小妾。
秦府上下有数百小妾,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秦老头忙的很。
苏然心满意足睡下。明天的日子还未可知,先过好当下吧。
晚上,雪儿趁苏然睡着,趁机溜出小院,往宋叶寒单独住的院落走去。
“什么事?”宋叶寒站在书桌旁负手而立,气势骇人。
“主子,祝涟漪想要见您一面。”雪儿跪在地上如实道。
“哦?”宋叶寒这个哦字音拉的很长:“她找我做甚?”
雪儿如实把今晚苏然用汁水冒充身子不适的事情说了:“奴婢瞧着她很想见您,应该是有要事要说。”
宋叶寒轻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雪儿连忙退下。
宋叶寒一个人站在书房良久,摸着下巴轻笑,眼里一片冰寒。祝涟漪真是会收买人心,妖媚随处可撒,他是秦府大管家的事情,她应该是从秦小总管那里知道的,不然她没有理由知晓。
苏然在院子里一待就待了两天,直到第三天,婆子带着大夫过来诊治,大夫说她身子大好,她才见到了宋叶寒。
再次见面,苏然坐在院子里看天边晚霞,宋叶寒带着秦府一众丫鬟小厮走进小院里。
他脸还是那张脸,但是脸上多了很多伤痕,走路一瘸一拐,完全没有三年前的俊美如玉。
苏然一眼就看穿了宋叶寒的伪装,别人不知道他,她有系统信息是知道的。宋叶寒武功高强,为了让秦老头宽心,易容成这般模样。原主死之前,那时候亲眼看到他恢复真容,在她面前虐杀了祝家三口。
宋叶寒一瘸一拐的走近,视线和祝涟漪对上,眸子中多了几分冰冷。
那冰冷感让祝涟漪浑身一僵,就像是整个人被冻住了似的。
好冷。
宋叶寒应该是恨极了她。
可不是吗?宋叶寒已经三年没见到她了,再次见到,她依旧那么美艳,他如何不恨。祝涟漪曾经是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他从懂事起,就把她当做自己的妻子,疼她,爱她,护她,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可她对他做了什么,背叛,甚至被他发现后,毫不顾念旧情,打断了他的腿。
她大庭广众命人把他丢在府门口,追杀他的衙差几乎第一时间找到了他,要不是他命硬,他早已身死。
这般仇恨,宋叶寒如何能忘。
如何敢忘!
每每午夜梦回,恨的咬牙切齿。
“祝姑娘。”宋叶寒走上前,恭敬给祝涟漪行了个礼。
祝涟漪被他行礼弄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个男人太恐怖,他稍微离她近些,她都控制不住发抖。那种抖是发自灵魂深处。
“宋…宋管家不必多礼。”祝涟漪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宋叶寒站直身子,道:“听闻祝姑娘身子已经痊愈,相爷的意思是今晚召祝姑娘侍寝,祝姑娘随奴才走吧。”
祝涟漪疑惑:“去哪里?”
“自然是去沐浴更衣。相爷从不在小妾住处过夜,您需要去相爷那边。”宋叶寒温声解释,恭敬十足。
祝涟漪却听出了满满的恶意。
祝涟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顿了片刻,祝涟漪对宋叶寒道:“宋管家,我有点事想和你单独说一说,还请移步屋内?”祝涟漪做了个请的手势,姿态拉的很低。
不低不行,现在宋叶寒是大爷,识时务者为俊杰。
祝涟漪敢这么说,敢直接请宋叶寒入内,不怕传出不好名声,是她断定宋叶寒身后的人,都是宋叶寒的人。只要宋叶寒不松口,今天她单独请宋叶寒入内的消息,绝对不会传出去。
上次她告诉雪儿要见宋叶寒,雪儿虽然明着拒绝,但今日宋叶寒还是来了,足以可见她的猜测没错。
宋叶寒端看了祝涟漪良久,就在祝涟漪以为他不会进去的时候,宋叶寒轻抬脚步,朝着屋内走进去。
这一刻,他再也没有恭敬和对小心翼翼,他狂狷霸道,不把一切看在眼里,脸上冷硬十足。
祝涟漪连忙跟了进去。
屋内只有宋叶寒和祝涟漪两人。
宋叶寒直接坐在上首,祝涟漪在跟前站着。
祝涟漪不在乎这些,视线和宋叶寒对上:“我进京入秦府,是你安排的吧,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我。”
宋叶寒轻笑:“我报复你?我为什么报复你?”
“你心里清楚。”祝涟漪直接道。
“你在害怕什么?”宋叶寒道。
“宋叶寒,我们合作吧。”祝涟漪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宋叶寒不以为意:“你?”
“对,就是我。”祝涟漪视线落在他身上,无比坚定:“我不想伺候秦老头,不想怀上他的孩子,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办到。宋叶寒,只要你愿意放了我,放了我的家人,我愿意奉上黄金万两。”
黄金万两虽然多,但以祝涟漪的本事,挣到这些钱只是时间问题。
宋叶寒视线上下打量祝涟漪,根本不信。
“宋叶寒,我可以写下字据,五年之内,不,三年之内我给你黄金万两,你放过我和我的家人。
我知道当年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罪该万死,我已经知道错了,但这么多年了,我连续五次嫁不出去,祝家也从大富之家走向败落,我知道这里面都是你的手笔。
你给我三年时间,你不亏的,如果三年内我给不出来黄金万两,你再报复我也不迟,这段时间内我逃不掉,以你的势力,我无处遁形,而且我还有我的父母,他们都在你的掌控当中,你相信我。”祝涟漪和他商量。
宋叶寒轻笑:“祝涟漪,先不说你是否能挣到黄金万两,就说你对我的伤害,你觉得是金银能弥补的吗?你觉得我宋叶寒现在身为秦府大总管,相爷身边的大红人,会为那黄金万两心动?”
祝涟漪无奈叹了口气:“黄金十万两如何?”
宋叶寒轻笑:“祝涟漪啊祝涟漪,你好歹当了我十五年的未婚妻,这些年我真的把你宠的什么都不是了,你竟然一点也不了解我。”
宋家巨富之时,何止黄金十万两,他根本就不稀罕。
祝涟漪不肯放弃,又换了一个:“那你对做官有兴趣吗?如果可以,我可以帮助你当官。”
宋叶寒冷笑:“就凭你一个女子?也配辅佐我?”宋叶寒快速朝祝涟漪掠过去,直接掐住她的脖子:“你是谁?你不是祝涟漪?”
说着宋叶寒直接拉开她的衣袖,看到她胳膊上的一朵梅花形的胎记,这才确认是她本人。
祝涟漪后背发凉冷汗直冒,她刚才太急,竟然差点暴露身份,看来不能用这些诱惑宋叶寒,行不通。
“宋叶寒,你放开我。”祝涟漪使劲挣扎。
宋叶寒冷哼一声,直接把祝涟漪甩到地上。
祝涟漪吃痛,恶狠狠的瞪着宋叶寒,如果眼神能杀人,宋叶寒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宋叶寒毫不所动,冷冷道:“祝涟漪,别费那些心思,你乖乖接受我给你的这一切。今晚好生去伺候相爷,你这贪慕虚荣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不是很喜欢攀附权贵吗?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可得好好珍惜。”
祝涟漪气急。
宋叶寒依旧道:“对了,相爷最近喝了一个古方补药,身子十分厉害,一夜至少招幸两个姑娘,今晚你便和另外一个姑娘共同伺候。”
祝涟漪简直要被宋叶寒气吐血:“宋叶寒,你无耻。”
宋叶寒冷笑:“不是我无耻,是秦相爷老当益壮,你现在不过也是个小妾,能伺候相爷,是你的福气。”
祝涟漪想杀了他的心都有,这人简直就是个大变态。
宋叶寒笑的更灿烂,好像很喜欢看到祝涟漪这个样子。
“祝涟漪,你也别想着在相爷跟前说我的不是,我既然敢在你面前露出真面目,我就不怕你到处乱说。”宋叶寒走到祝涟漪跟前,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祝涟漪,你要是敢在相爷面前多说一个字,我保证你的父母和你那可爱的小弟,瞬间死于非命。我这人说到做到。”
“宋叶寒,你无耻至极。”祝涟漪甩掉他挑着她下巴的手。
宋叶寒也不生气,径直站起来,快步往外走出去。
“来人啊,把祝姑娘带去沐浴更衣。”宋叶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是。”一众丫鬟走了进来。
祝涟漪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她还有别的办法,也是下下策。之前的法子已经用尽,为今之计,也只能用下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