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从制衣厂下班,走在回家的路上。
看着手里的九十块钱,苏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镇上的派出所。
公安局的警察同志看到苏然眼泪汪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连忙把苏然叫到办公室问话。
“女同志请坐。”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警察坐在椅子对苏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然感激点头,哭兮兮坐在警察对面。
警察拿着纸笔,安慰道:“女同志,你先别哭,跟我说说具体情况,我们警察会帮你的。”
苏然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神情委屈:“警察同志,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发了九十块钱工资,想去镇上买点肉回去包饺子,结果在付钱的时候发现兜里的钱没了,家里的公公婆婆凶的不行,要是他们知道我把一个月的工资弄丢了,一定会收拾我的。我实在害怕,这才跑到警察局来报案,想要警察同志帮着抓小偷。”
警察仔细问了苏然丢钱经过。
苏然早已想好托辞,对答如流像警察说明。
警察皱眉:“女同志,你去的地方太多了,丢钱的时候你自己又没有感觉,我们也很难排查出来到底是谁偷了你的钱。”
九十年代摄像头还没普及,小偷猖獗,一旦丢钱,很难找回来。
苏然哭的更伤心。
这具身子名叫薛小琴,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十九岁如花一样的年纪,哭起来我见犹怜,让人怜惜不已。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交差了。家里男人刚下岗,没有什么进项,如今我又把工资弄丢了,我真怕公公婆婆会误会我,觉得是我自己把工资给私吞了,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警察同志看她哭的那么伤心,也很不忍心:“这样吧女同志,如果你公公婆婆真的拿这件事情为难你,到时候你把他们俩带到公安局来,我帮你作证,这钱是你不小心弄丢的,绝对不是私吞。”
苏然一脸感激:“多谢警察同志,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别担心,回去好好跟家里人说说,他们可能会谅解你的。”警察同志安慰。
苏然点头,再次道谢。
走出公安局,苏然脸上的眼泪一扫而空,心情极好往家赶。
此时正值盛夏,晚上六点多钟,天上还挂着太阳。
苏然看着石板路两旁涨势不错的高粱玉米,不由想起原主薛小琴的悲惨遭遇。
苏然决定以后一分钱都不会花在马家。
马家是原主薛小琴的婆家。
说是婆娘,也可以说是娘家。
十年前,九岁的薛小琴跟着一家子逃荒来到马家村,当时薛父薛母带着五个孩子,生计艰难,马家当时没有女儿,要了九岁的薛小琴当养女。
薛父薛母想也没想的同意了。逃荒朝不保夕,没准什么时候就饿死了,被人生养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九岁的薛小琴就这样被马家收养。薛小琴很懂事,从小就帮着家里面做事,马家两口子只生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薛小琴在马家的日子过的也不错。
只是一年后,随着马妈怀孕生了个女儿,薛小琴的地位直线下降。
薛小琴成了马家使唤的奴隶。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
马家父母的衣服,两个哥哥的衣服,还有小妹妹的衣服,全部都要她洗。
薛小琴读书读到小学毕业,被马家二老直接以学习不好的理由辍学了。
薛小琴其实学习很好,只是马家二老一直让她干这个干那个,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学习。
童年不是薛小琴最凄惨的日子。
最凄惨的是薛小琴长大以后。
薛小琴十五岁时便出落的越来越漂亮,十七八岁的薛小琴更成了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
马家大儿子看上了薛小琴,对她骚扰几次后,马家二老也知道这件事情,二老商量了一晚,也不管村子里的风言风语,直接把薛小琴嫁给了大儿子。
十八岁的薛小琴,什么也不懂,就从自己原先住的小屋子搬到了大哥哥的房间里。
只是马家大儿子天生不行,和薛小琴做不成夫妻。
薛小琴懵懵懂懂和他过了两年,村子里风声渐起,说薛小琴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马家二老也不知道自己儿子不行,就把没怀孕的责任怪在了薛小琴身上,对她的态度更加恶劣,常常不给她好脸色,对她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薛小琴也想说不是她的问题,是大哥哥的问题。但大哥哥不让她说,还出言威胁她。如果她说出去,他会杀了她。
薛小琴从小生活在那种环境里,胆子又小,在马家大儿子的威胁下,硬生生承受了全部。
这件事情还没有完,两年后马家二老知道了事情真相,非但没有怜惜薛小琴,还出了一个馊主意。
借种生子!
全了大儿子不行的美名。
那些年里,不能生孩子是极其丢人的事情,老马家自然不会让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传扬出去,让人笑话。
薛小琴反抗借种生子,但她在马家的地位太低了,反抗无效。
马家二老把主意打到了马家二儿子身上。
马家二儿子还没结婚,薛小琴美貌他本就垂涎,现在能光明正大睡她,他自然是高兴。但刚开始还是委婉拒绝,后面拒绝了好几次,才勉勉强强同意。
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道貌岸然伪君子。
马家大儿子虽然也不爽二弟睡自己媳妇。但他不行是天生的,根本没有别的办法,也就对借种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薛小琴不同意这事儿,马家二老便给薛小琴喂了迷药,让马家二儿子成事。
被糟蹋后的薛小琴,简直不想活了,但死对于她那种唯唯诺诺的人太可怕,最终她还是没死。
一个月后,薛小琴没有怀孕。
两个月后,薛小琴还是没有怀孕。
半年之后,薛小琴依旧没有怀孕。
马家一家子担忧不已,觉得可能是薛小琴有问题,直接拉着薛小琴去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薛小琴一切正常。
马家二老一下子犹如天塌下来了。
他们觉得马家两个儿子都有问题。
他们从来没想过带两个儿子去检查,总觉得男的检查这种事情丢人现眼,男的不可能有问题。
马家二老丧心病狂,马家大儿子也被村子里指指点点忍到了极点。
一家子合计商量给薛小琴换个人借种。
薛小琴那段时间就见到自家男人的好朋友经常到家里来玩。
有时候他的眼神还特别大胆的盯着她看。
直到两个月后,薛小琴怀孕,顿觉晴天霹雳。
马家两个男人都无法生育,她的肚子里却有了孩子,这孩子是谁的?
在薛小琴发疯似的质问下,马家大儿子才把他好朋友的事情说了出来。
薛小琴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马家一家子在薛小琴怀孕后,对她的态度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薛小琴的肚子也慢慢大了起来。
公公婆婆的周到,丈夫的体贴,肚子里孩子的拳打脚踢,让薛小琴又有活下去的希望。
十个月后,薛小琴成功生下一个女孩儿。
马家一家子的态度又变了。
薛小琴只能带着幼小的女儿卑微活在马家。
一年后,薛小琴又怀孕,这次生了个儿子。
马家大儿子在村子里的名声算是立住了。
马家二儿子之后出去打工认识了一个打工妹,两人在一起没多久怀孕了,马家二老高兴不已。这证明儿子没问题。
时间一晃十年过去,新世纪到来,一切都在朝着欣欣向荣发展。
医学也有了极大的进步。
马家成了拆迁户,家里有钱,马家大儿子也去医院检查了身体。之后从医生那里得知他的病可以医治,马家大儿子激动不已,半年后,马家大儿子身体痊愈。
马家大儿子身体痊愈后,薛小琴和她两个孩子的噩梦降临了。
马家大儿子坚决要和薛小琴离婚,并且让她带着两个孩子滚。
薛小琴真的崩溃了,自家男人平时就没少打骂她和两个孩子,如今身体一好,立刻离婚,这让他们母子三人如何生存。
薛小琴已经在马家任劳任怨惯了,又是小学文凭,哪有什么挣钱的能力。
离婚以后,马家大儿子依仗自己是拆迁户,迅速找了个年轻姑娘结婚,而她却被扫地出门,带着两个孩子苦命生活。
薛小琴受不住崩溃了,她想到了死。把两个孩子送到孤儿院之后,薛小琴跳河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苏然接收了系统传递给她的信息,也恨的咬牙切齿。
没有丧尽天良,只有更丧尽天良。
薛小琴的怨念极深,她的愿望就是报复马家一家子,让他们得到报应。她要为自己而活,拥有锦绣人生。除此之外,就是对隔壁那个帮助过的男人报恩。
马家隔壁住的男人叫邵东,是吃过牢饭的小流氓。但就是这样一个小流氓,在她每次被马家欺负,被马家大儿子拳脚相加的时候,为她出头,鼓励她去公安局告状。
只是薛小琴胆子小,唯唯诺诺,不敢去派出所,才无形中助涨了马家的气焰。
小流氓邵东三番五次的劝她,希望她勇敢站起来,更甚至有一回亲自带了警察来马家,但薛小琴因为两个孩子被马家威胁,不得已说了违心的话。
小流氓邵东不仅被警察骂了一顿,还被马家两儿子私下里收拾了一顿。邵东至此以后便不再管她,一个人离开了家,去了别的地方打拼,直到薛小琴去世,她都不曾见过邵东。
苏然接收完系统给的信息,已经走到了马家村门口了。
这时候是晚上六点多,太阳快下山了,渐渐凉快下来,田野间到处都能看到耕作的农民。
苏然进了村子,一路有不少人村民给她打招呼。
“小青,下班回来了啊?”
大家挺羡慕薛小琴这份工作。
九十年代涌起下岗热潮,每天都有不少工人下岗。
马家大儿子和二儿子以前都在镇上的钢铁厂上班,前几天被裁员下岗,跟着村子里的人去学水泥工了,这几天都不在家。
薛小琴之所以还能在纺织厂里面干活,是因为她手艺好,有本事,这才被留下。
薛小琴走在乡间小路上,一路磨磨蹭蹭的,不想那么早回去。
回去看到两个老人的脸,她都反胃。
幸好马家大儿子马仕成和二儿子马仕淮出去了,学泥瓦工的地方离村子有点远,晚上不回来。
要是回来,薛小琴要和马家大儿子马仕成睡在一起,那才是真的恶心。
薛小琴慢慢悠悠回去,刚走到院子跟前,就看见院子里面一个五十岁的老女人边剥玉米边骂她。
老女人头发随意挽起,有些凌乱,已经有不少白发。
穿着蓝色短袖,下面穿了一条黑色裤子,坐在一条小木头凳子上,双手不停的剥着框子里金黄色的玉米粒。脸色蜡黄蜡黄的,有不少皱纹,整个人看着尖酸刻薄。
“懒骨头,磨磨蹭蹭的这么晚才回来,你不知道地里活儿还多的很吗?这个点才回来,你又去哪里鬼混了?”
薛小琴懒得理她,径直走到院子里,捂着肚子,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妈,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肚子疼,头又晕,我先进屋睡了、”
马妈听了这还了得:“你个懒骨头不想干活儿,还敢装病,赶紧去做晚饭,不然今晚你别想吃饭。”
“妈,今天你做一下吧,我今天真的不舒服。”薛小琴说完,捂着肚子准备直接进屋。
“你等等。”马妈叫住了薛小琴。
薛小琴顿住步子,她知道马妈不会忘记她今天发工资的事情。
“妈,怎么了?”薛小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你今天发工资,钱呢?”马妈瞪着她,放下手里的玉米,直接走到跟前伸手问她要。
之前薛小琴每个月挣来的工资都是交由马妈保管的。
马妈已经习惯性问薛小琴要钱。
她最近看上一件衣服,就等着薛小琴发了工资买呢。
小女儿也好久没有买新衣裳了,也该买些好看的衣裳打扮一下。
小女儿已经上小学,每学期的学费要不少。之前老大和老二在镇上钢铁厂上班,每个月还有一百块的进项,但是前几天运气不好被下岗了,家里变的捉襟见肘。
说起这件事情气的马妈够呛。
为啥不是那个不下蛋的母鸡下岗,偏偏是她的两个儿子。
马妈只觉得薛小琴晦气的很,全家人都下岗了,就她一个人没下岗,这不是把他们家的福气都给抢走了,还能是什么?
进门都两年了,也没见下个蛋,越看越烦人,越看越生厌。真是白养了那么大,每天半夜醒来,气的她心口痛。
要是早知道她不下蛋,当初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嫁给她的大儿子马仕成。现在她大儿子都被村子里笑话成啥样子,想想都憋屈的很。
薛小琴还没说话,眼睛先红了,难过不已:“妈,今天发工资,我本来想去买点肉包饺子,给家里改善一下伙食的,结果买肉的时候发现工资被小偷偷了……”
马妈听到九十块钱的工资丢了,心疼的滴血。
这不下蛋的鸡怎么就那么馋嘴啊,要不是她好吃,九十块钱怎么会丢!
马妈越想越不对劲,怎么小偷不偷别人,偏偏偷她?
这薛小琴不会是故意的吧?她是不想把钱拿给她?
“丢了?怎么可能丢了!你是不是自己藏起来了。”马妈声音猛然拔高。
薛小琴耳朵刺的生疼。
“妈,丢了就是丢了,我怎么会骗你。我之前每个月都把工资给你保管,要藏钱也不可能从这个月才开始藏啊,你真的是冤枉我了。”薛小琴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马妈越想越气,看着她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扫帚就要打薛小琴。
薛小琴哪里能让她打,连忙往外面跑。
马妈腿脚利索,拿着扫把跟着薛小琴追:“你个好吃的败家精,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薛小琴看着后面怒气冲天的马妈,嘴角微微上翘,笑了。
闹吧,闹的更大吧,最好能闹到警察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