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寒舟从铺子回来,见自家大哥的马车还停在府门口,想来还没出发。
他正好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找他,便来到了大哥的院子。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房门的窗户大打开着,大哥大嫂正坐在窗户前赏月。
确切的说是大哥正望着月亮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嫂都快要睡着了,双眼紧闭,头一点一点的。
崇寒舟看到许青雪睡着的样子,刚张嘴想要喊大哥,但又怕吵醒她。
崇修竹看到了他,用口型说:“二弟,你找我何事?”
崇寒舟理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用口型回复道:“生意上的事。”
崇修竹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先离开,到时候他去他院子找他。
崇寒舟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天麻麻黑,崇修竹叫醒了一旁头一点一点的许青雪:“娘子……娘子……天快黑了。”
许青雪瞌睡的很:“相公,我想睡觉。”
“等会儿再睡好不好?”
“不好。”
“我马上就要去邻县了。”崇修竹话里透着无奈还带有一丝可怜。
许青雪听着,瞌睡也醒了许多。
罢了,就当这几天冷落他的补偿吧。
许青雪径直往拔步床走去、
崇修竹还在原地坐着。
许青雪偏头瞪了他一眼:“你还呆坐着作甚?”
崇修竹秒懂:“娘子,我这就来。”说罢,赶紧起身追了上去。
许青雪刚上床,崇修竹就把床帐放下了,随即脱了鞋也跟着上去。
许青雪主动躺下,无奈极了。
罢了,谁让她爱上了个古董呢,就这样吧,只要他喜欢就成。
崇修竹见她躺好,把床上的被褥披在身上,然后朝着许青雪附了过去。
被褥把两人盖的严严实实,一丝月光都穿不进来。
“娘子,我…我来帮你脱、”
许青雪道:“不用。”随即一件件从被褥里扔出来。
这一夜,崇修竹最终没走成,温柔乡,英雄冢,让人沉迷无可自拔。
翌日一早,天麻麻亮,崇修竹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崇寒舟的院子找他。
崇修竹直接敲门。
崇寒舟不耐道:“谁啊。”
“二弟,是我。”崇修竹也不想这么早来找他,可他已经晚了行程,今早必须早点走。
“哦,是大哥啊,我先穿个衣服,马上来开门。”
“好。”
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片刻,房门打开,崇寒舟侧身让崇修竹进去。
屋子里,崇寒舟把生意上的事情和崇修竹说了一遍。
崇修竹把自己的想法也和他中和。
崇寒舟看着崇修竹眼眶下的黑眼圈:“大哥,看你无精打采的,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崇修竹尴尬的干咳了两声:“昨晚想着生意上的事情,没有睡意。”他何止没有睡意,他根本就是一晚上没睡。
新婚小两口,好几天没见面,如今见到,自然有说不完的‘体己话’。
“时辰不早了,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出发了,不然耽误了不合适。”
“好,大哥一路慢走。”
“嗯。”崇修竹连忙走了。
许青雪原本想要起床送一下崇修竹的,可是她太累了,实在起不来,想想还是算了。
这一天,许青雪睡到下午才爬起来的。
许青雪自己想想都觉得脸红,也幸好崇寒舟去铺子了,要是他在家里,那得多尴尬啊。
*
这天,许青雪从方氏茶楼出来,刚好碰到崇寒舟。
方氏茶楼和崇氏绸缎庄是挨着的,两人碰到也正常。
“大嫂,你这是准备回去?”崇寒舟道。
许青雪点头:“嗯,今天事情忙完了,就想回去休息休息。”
“哦,那一起吧。我也正好回去。”崇寒舟道。
许青雪见崇寒舟都这样说了,自己也不是矫情的人:“好。”
许青雪现在对崇寒舟没有那么厌恶了。自从那次中秋节崇寒舟跪在她父母面前说愿意放弃继承权的时候,她就没那么恨他了。
因为她知道,他是真正的浪子回头了。变的成熟,变得敢于承担,敢于负责。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他改好,许青雪还是愿意和他和平相处的。
崇寒舟自然也感受到了许青雪对他的改变,听到许青雪同意和他一起回去的时候,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那种高兴没法形容,但就是让崇寒舟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浑身振奋。
两人带着各自的丫鬟小厮走在街道上,行人们看他们的眼神也正常了。
若是以前,那些人肯定以为他们俩有什么,但现在不会。
整个县城都知道许青雪和崇修竹夫妻恩爱,关系极好,且崇修竹双腿好了,丝毫不输崇寒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且对许青雪宠上了天,只要是个聪明人,都知道会选谁。
“大嫂,前面有家卖点心的,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崇寒舟见许青雪一路无话,便找了个话题。
许青雪摇头:“不吃了,我现在只想回家睡觉。”在茶楼辛苦了一天,真的是太累了,她现在动都不想动一下。
“好吧。”崇寒舟点头。
就在这时,人群中陡然冲出一个穿着破烂,拿着匕首的男人。
他目光死死盯着许青雪,眸光就像是淬了毒,好似对许青雪有滔天恨意。
“许青雪,今天我要杀了你。”
这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的让人猝不及防。
匕首男子所过之处,一片尖叫声,随即每个人都躲得远远的。
许青雪见那男子直直朝着她冲过来,吓的脸都白了,想拿什么东西遮挡一下,根本不可能。
就算想要逃跑,因着离的太近,她就算跑也跑不了。
就在许青雪以为自己要死了,这时候崇寒舟连忙站了出来,替她挡下了这一刀。
“程青……快……抓住他。”崇寒舟中刀还不忘让小厮程青把人制住。
程青见此,连忙让周围的人帮忙,那匕首男子瞬间被制住了。
许青雪才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这穿着破烂的男人,可不就是张氏绸缎铺的少东家张锋吗?她对他记忆极深,当初崇父危难,崇寒舟想要把家里唯一值钱的蚕丝料子卖给他,他不仅把价格压的极低,还出言数落崇寒舟,说话极为难听,她都被连带了。
就因为他的话,她和崇寒舟的流言又被掀起,好一段时间久久不下,要不是她后来经常推着崇修竹出去走,这流言还下不去。
“是你。”许青雪气的不行,但她没有那么多时间管张锋,连忙蹲下身子问崇寒舟,焦急道:“崇寒舟,你没事吧,你可千万别睡着,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崇寒舟的伤口是在小腹,许青雪看着血流不止,吓的脸都白了。
张锋被人制住,但他丝毫没有制住的自觉,恨意十足道:“哈哈哈哈。老子本来想杀了许青雪,没想到崇寒舟你替她挡。罢了罢了,有你崇寒舟去九泉陪我爹,我爹也算是安慰了。只是便宜了许青雪这贱人。”
许青雪懒得听他在耳边聒噪:“程青,立刻把人给我送去官府,交由官府查办。”
“是,大少夫人。”程青即刻去办,视线扫了一眼地上脸色煞白的崇寒舟,道:“二少爷就交给您了。”
“嗯。”许青雪点头。
张锋被带走,看热闹的人却没走。
“这张氏少东家怕是疯了,竟然敢当街杀人。”
“怎么不敢,张氏绸缎铺开不下去了,张氏老东家因着铺子关了,气的当场吐血,没两天就去了。张锋这样做,肯定是想给他老爹报仇呢,刚才他话里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这开不下去也不能杀人啊,哎,他这后半辈子怕是要在牢房里度过了。”
“哎,说来也是崇氏绸缎庄把人逼的。之前崇氏没来县城,张氏绸缎铺做的风生水起,可崇氏来了之后,张氏就不行了,大家都去了崇氏买。”
“这哪里能怪崇氏,人们又不是傻子,自然是哪里好就去哪里买,张氏不行,那就要有心理准备。这世界不就是这样吗,弱肉强食。”
“这县城里开不下的铺子多了去了,崇氏不是收购了好多铺子为己有了吗?听说那些铺子的掌柜都得到了很好的待遇,有的愿意留下来的,崇家都是很优待的,我还没听到有不满意的话。”
“我听说这张氏绸缎铺和崇氏有仇,关系不好,所以崇氏在收购张氏时,把价格压的极低,张氏人不愿意,这才闹掰。”
“我觉得张氏都是自找的。我听说崇氏倒了之时,他们落井下石,甚至出言侮辱,这样德行的人,崇氏自然不会对他们客气。”
“他们有这样的遭遇,一点都不值得同情。这叫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凡是都不要做的太绝了。”
“你说的对。”
许青雪没心情听众人的议论,看着崇寒舟要昏昏欲睡的样子,焦急道:“崇寒舟,你别睡,你千万别睡啊。”与此同时,许青雪又从身上撕下一块布,给崇寒舟堵伤口。
“我……我没事,我就想睡一会儿,我好困……”崇寒舟说着,眼眸又要闭上。
许青雪最怕的就是他闭眼:“崇寒舟,你清醒些,你不能睡啊。”声音急的都带了哭腔,许青雪怎么也没想到崇寒舟会为她挡刀。
当时张锋拿着匕首凶神恶煞,所有人想到的都是赶紧闪开,就连同行的两个丫鬟小厮都不例外,就只有他冲了过来。
这让许青雪内心震撼。
“你别……急,大嫂。”崇寒舟说话都开始吃力起来。
“你说你傻不傻,别人遇到这种事情躲都来不及,你往上面冲作甚!”许青雪五味陈杂。
崇寒舟虚弱的笑了笑:“大嫂,你忘了我……我之前说过要为你做牛做马的事情了吗?可能你忘了,我……没忘。”悔婚一事他错了,悔恨不已,这一次,他不能再错。
“你……哎……你别说话了,保持体力。”许青雪不知道该说什么,急的不得了:“喜乐,你赶紧看看担架来了没有。”原本许青雪想直接让人背他去医馆的,可他流了太多血,许青雪不敢让人背他。
“马上就到了,大少夫人。”喜乐也急的火上眉头。
没一会儿,担架过来,连忙把崇寒舟往医馆抬去。许青雪紧随而至。
医馆里,大夫擦了擦脸上的汗,对许青雪道:“幸好崇二少爷福大命大,小腹虽然中了一刀,但好在没伤到要害,我开些药,回去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许青雪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多谢大夫了。”
“无碍,最近伤口还没长好,你注意着,千万不能让他发烧。若是有发烧症状,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来医馆通知我。”
许青雪点头:“好的,我明白了大夫。”
“嗯。等会儿崇二少爷若是醒了,便可以抬回去了。”
“好。”许青雪点头。在医馆住着总归是没有再家里好的。
喜乐问许青雪:“大少夫人,那咱们还通知大少爷吗?”
许青雪沉默了,之前她是准备派人去通知崇修竹的,但现在听大夫说没有什么大碍,她有些迟疑了。毕竟崇修竹这次去邻县是有正事,能不打扰就不打扰。但崇寒舟这件事也不是小事。
“先等一天看吧,若是情况好转,那就不通知。若是情况没有好转,就赶紧派人去通知。”
“是。奴婢明白了。”
大概两个时辰左右,崇寒舟醒来了。
意识刚回笼,崇寒舟感觉小腹处有股蚀骨的疼。
“嘶……”崇寒舟忍不住痛呼出声。
许青雪和喜乐及崇寒舟的小厮程青都在屋子里,听到崇寒舟的声音,连忙凑到床前。
“崇寒舟,你醒了?”许青雪道。
“嗯。”崇寒舟感觉浑身都不对劲,想动也动不了:“大嫂,我睡了多久了?”
“两个多时辰了。大夫说你命大,没伤到要害,以后多多将养就好了。”
“嗯。”崇寒舟点头:“那个张锋现如今怎么样了?”
程青道:“回禀二少爷,张锋如今已被压入牢房。”
崇寒舟不敢想象张锋会对许青雪出手:“大嫂,今天让你受惊了。张锋的父亲前几天得病去世了,他觉得张父是因为铺子倒了而气死的。而崇氏能这么快起来,基本上都是你的功劳,张锋可能把账算在你身上了,这才想着杀你。不过好在他已经被抓了,大嫂以后是安全的。”
许青雪点头:“你先好好修养,张锋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别说话了。”
“嗯。”崇寒舟点头。
“大夫说你醒了以后就能回去了,我让喜乐准备担架了,咱们等会儿就回家。”
“好。”
*
崇寒舟被抬回府后,许青雪忙前忙后的照顾着。
若是以前,许青雪肯定会想着避嫌。但这次崇寒舟为她挡了一刀,于情于理她都必须照顾他。
半夜,崇寒舟因着伤口的问题,还是发烧了。
许青雪是听着崇寒舟迷迷糊糊叫她的名字,她才发现不对劲的。
“青雪……青雪……我……后悔了、”
许青雪听了好几遍才听懂崇寒舟的话。
自然,一旁的程青和喜乐也听了个仔细。
“青雪……青雪……我错了……我不该悔婚……不该的……”
“大少夫人,如今二少爷这般,是否要去请大夫?”程青道。
喜乐一脸复杂的看着许青雪。
若是这种事情去请大夫,若大夫听到二少爷口里的话,不知该作何感想。
“去请。”天大地大人命最大。
“可是大少夫人……”喜乐还想说什么,直接被许青雪打断了:“什么都别说了,去请大夫过来。”
“青雪……我真的好后悔,若是……若是我当初没有抛弃你……也许……”崇寒舟昏昏沉沉的,说了也许后,想要再说,好像是体力不支,怎么也说不出来。
许青雪听到崇寒舟的话,心里五味陈杂。她没想到对陈若雨痴心一片的崇寒舟,在这种时候嘴里喊的是她的名字。而且话里话外意思还很后悔。
许青雪只觉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喜乐,把崇寒舟叫醒。”许青雪道。
喜乐皱眉:“大少夫人,这二少爷好像是烧糊涂了,可能叫不醒。”
“叫不醒也要试着叫一叫。你让大夫听到他嘴里的话,让人怎么想?”
“奴婢这就试试。”说罢,走到床前,试着喊道:“二少爷,二少爷。”
许青雪走到门口去等待,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最终喜乐还是没有叫醒崇寒舟,他烧的迷迷糊糊,根本就叫不醒。
大夫过来为他诊治,他嘴里还反复说着关于许青雪的话。
许青雪没办法,只好任由如此。
有些事情就是如此。
许青雪不是没想过拿银子给大夫封嘴。可若是她拿了银子,反倒她有些做贼心虚的既视感。她许青雪堂堂正正,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夫在崇府守到天明,崇寒舟的烧才退了下去。
喜乐问许青雪:“大少夫人,咱们要派人去通知大少爷吗?”
“通知吧。昨晚崇寒舟说的话瞒不住,她该避嫌的。”
“是。”
崇寒舟醒来,发现身边只有程青和喜乐两人,唯独没有许青雪。
崇寒舟诧异,昨天许青雪不是还对他挺关心的?
“大少夫人呢?”
喜乐道:“回禀二少爷,大少夫人说要避嫌,让奴婢在这里守着,若是您有什么需要的,告诉奴婢就成,她会给您安排的。”
崇寒舟疑惑:“避嫌?什么意思?”视线看向一旁的程青和喜乐。
两人头埋的低低的,不敢说话。
崇寒舟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程青,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程青不敢隐瞒,把昨晚他说胡话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
崇寒舟闻言,尴尬的不得了,但心里更多的是难受。为曾经的抛弃难受。
这种事情,他原本一辈子不打算说出来的,没想到却以这样的方式让人知道了。
崇寒舟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许青雪的。明明他知道她是他的大嫂,他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动了心。
他仔细想了想,也许是在张氏绸缎铺被侮辱时,也许是她带他去看大夫时,也可能是她在拿出嫁妆为父亲治病时,还有可能是在方氏茶楼看她卖货时。
她实在是太优秀了。
反正等他明白过来时,她已经在他心里。
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很渣,很无耻。之前对陈若雨一腔情深,如今才不过一年,他心里就换了人。
有时候他都觉得他可能就没那么喜欢陈若雨,只是他恰似以为那是喜欢。
他可能就是单纯怜惜陈若雨的身世,觉得她可怜,想要对她好,想要照顾她,那并不是爱。
“大少夫人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她。”崇寒舟道。
喜乐道:“奴婢去问问大少夫人,看她愿不愿意见您。”
“嗯。”崇寒舟点头。
*
许青雪得知崇寒舟要见她时,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见他。”他都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她还去见他,这算什么!许青雪还是很拎得清的。
“是,奴婢知道了。”喜乐说罢,便要抬步出去。
许青雪及时叫住了她:“你等等。”
“大少夫人还有何吩咐。”喜乐转身看她。
“就说等相公回来,我和相公一起去看他。”许青雪想着崇寒舟毕竟为她挡了一刀,而且又是大嫂,这一辈子不可能不见的。
“是。”喜乐转身出去。
崇寒舟得知许青雪的回答,好似都在意料之中:“好,我知道了。”崇寒舟苦涩的笑了笑,如今想见她一面道个歉都难,这一切可不都是因为之前他作的!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负责。
崇修竹是收到信的当天晚上赶到的。
他到的时候许青雪还没睡下。
“相公,你回来了?”
“嗯,二弟现在怎么样了?”
“目前伤势稳定,好好修养就行。”
“嗯,我去看看他。”
许青雪叫住崇修竹;“相公……”
崇修竹好像知道许青雪要说什么:“我知道的。”信里提了那件事,崇修竹其实早在意料之中。他之前就知道二弟会后悔,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的快。
“嗯。我和相公一起过去。”许青雪笑。
崇修竹心里一暖,“好。”
两人到崇寒舟房里,崇寒舟正躺在床上看书。见到大哥大嫂进来,神情颇为尴尬,但还是合上手里的书,扯了个笑容:“大哥,大嫂。”
“嗯。”崇修竹道:“伤口怎么样?这次多亏你了,不然你大嫂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都不敢想。”
崇寒舟道:“伤口没什么,比前两天已经好多了。”说罢,看了一眼许青雪:“多亏谈不上,那种情况换做是谁都会挺身而出!而且之前我还说过为大嫂当牛做马。”
“总之这次当大哥的要谢谢你。”崇修竹道。
崇寒舟笑了笑,随即对许青雪道:“大嫂,我很抱歉,那天烧糊涂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既然是糊涂话,我不会放在心里。”许青雪见他都这样说了,也顺坡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这件事情并没有传出去,只有贴身的几个心腹知道。那个大夫很有医德,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崇修竹对许青雪道:“娘子,我还有点事情跟二弟说,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这话暗示让许青雪先行回避。
许青雪秒懂,点头道:“好。”
许青雪转身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崇修竹一脸复杂的看着崇寒舟。这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弟弟,几乎是他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极好,兄友弟恭。
“二弟,我知道你对青雪的心意。”从那次在许府门口扬言要放弃继承权开始,他就隐隐察觉到了点,只是不敢确信罢了。
崇寒舟焦急解释:“大哥,你误会了,我没有,大嫂永远都是大嫂。”
“你能骗的过别人,却骗不过我。”崇修竹道。
崇寒舟静默。良久才开口道:“大哥,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会如此……”崇寒舟说着,羞愤的低下了头,为自己所不耻。
崇修竹继续道:“从小到大,只要是你想的,当大哥的都会想方设法满足了,但是这一次,对不起,我是真的爱青雪,我不能没有她。“
“我知道的,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要怎样。”崇寒舟苦笑,若不是这次发高热,脑子糊涂了,他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做过那么多伤害她的事,他有什么资格妄想,他根本不配。
而且她还嫁给了他最敬重的大哥,就连白日梦他都不敢做。
“那就好。”崇修竹点头:“那你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或者派人告诉我都行。”
“嗯,多谢大哥了。”崇寒舟道。
“我先回去了。”
“嗯。”
崇修竹走到门口,崇寒舟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大哥,伤好后我会去省城开拓铺子。”
简而言之就是他会离开这里,避免日后尴尬,也让大哥看到他的态度。
“好。”若是别的时候,崇修竹可能会舍不得,可如今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必须做出选择。
崇修竹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崇寒舟一个人。大男儿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原本想着只要每天能看到她,也知足了,可老天好像就是不愿放过他,就是要报复他。
这件事情一曝光,以后她不仅对他退避三舍,他就算想主动想上前和她搭句话都不行。
崇寒舟预料的没错,之后的日子里都是大哥过来看他,她几乎都没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天,崇寒舟养好伤准备去省城开拓铺子,许青雪才跟在崇修竹身后,一道来送送崇寒舟。
许青雪依然大大方方,脸上带笑,但是对他的避让,却是那样的明显。
崇寒舟心里难受的不行,但他什么也不能说。
*
崇寒舟走后两个月,许青雪正在吃晚饭,闻着鱼肉的味道就难受的很,胃里一阵翻滚。
许青雪顾不得许多,连忙找了个地方干呕起来。
崇修竹见状不对,连忙给她拍背:“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许青雪摇头,脸色苍白:“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但心里隐隐有了个想法,她可能怀孕了。
月事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了,最近崇修竹晚上想要亲近,她都疲累的不行,几乎每次都提不起精神,最后都是草草收场。
许青雪以前是个写小说的,也写过不少女主角怀孕的场景,故而她对于这些还是有点了解。
“那我马上派人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崇修竹一脸担心。
许青雪点头:“好,你去安排吧。”也正好查查她是不是怀孕了。
事实证明许青雪的第六感极为准确,大夫过府一诊脉,喜脉无疑。
崇修竹知道自己要当爹了,整个人傻楞在当场。
随即而来的是狂喜。
他要当爹了。
许青雪哭笑不得:“至于这么高兴吗?”
“我能不高兴吗?我们终于有孩子了。”和心悦的姑娘生孩子,这种感觉无比神妙,他觉得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不高兴的。
怀孕的事情让崇家许家都激动的不得了。
两方长辈都让许青雪先不要干活了,紧着养胎。
但许青雪是个闲不住的人,就算怀孕了也想,忙着。
两边长辈拗不过许青雪,只能叮嘱崇修竹多多陪护。
又给许青雪拨了四个丫鬟随身伺候,两个小厮当保镖,以免发生意外。
不是两方长辈大做文章,而是有了张锋的事情后,他们不得不慎重。虽然张锋被判了三十年,就算出来后也对他们没有威胁。
崇氏绸缎庄越开越大,挣钱越来越多,难保不会有人眼红心生报复,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许青雪怀孕五个月时去的省城。
方氏茶楼在省城已经很有规模,崇氏绸缎庄在方氏茶楼的带领下,已经在省城站稳脚跟。
名声也在省城响当当的。
这天,许青雪在崇修竹的搀扶下去铺子里选衣服,在路上正巧碰上了陈若雨。
许青雪诧异不已,没想到会在省城碰到她。
她过的应该不好,或者是惹怒了什么人,被一群丫鬟架着,拳脚相加,当真是好不狼狈。
她对陈若雨可没什么好印象,若不是之前因着崇修竹的原因,她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如今见她被打,她怎能放过这种看好戏的机会。
崇修竹见许青雪往人群里挤,生怕会挤到肚子里的孩子:“娘子,你慢点,咱们别进去好不好?”
“我就看看热闹。”
“这有什么好看的!”崇修竹一脸无奈,但也没办法,牵着她的手,小声让旁边的人注意孕妇,多多担待。
许青雪刚挤进人群,都不用问发生了什么,听大伙七嘴八舌的议论,就知道陈若雨为何被打了。
“哎,这女子也太惨了,好好一个美人被打成了这般模样。”
“她惨?呸,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就是,既然敢勾引郎公子,做了人家的外室,那就有被当家主母收拾的心理准备。”
“呸,外室这种东西,最是恶心不过。对了,郎公子和郎夫人不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吗?怎么郎公子会在外面偷偷摸摸养起了外室?”
“嗐,这天底下谁能拒绝得了美人主动投怀送抱呢!”
“郎公子,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啊。”陈若雨被打的话都说不好了,整个人躺在地上,双手本能的抱着头。
郎公子站在郎夫人跟前,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郎夫人见陈若雨这时候还敢娇滴滴求她男人帮忙,真真是无耻至极。
气不打一处来。
“声音娇滴滴的,想来很会勾引男人了,老娘到要看看你到底是用什么身子来勾引人的。”说罢,直接道:“来人啊,给我扒了这贱人的衣服,我倒要看看她这一身媚骨到底有什么稀奇之处!”
陈若雨闻言,吓的脸色惨白。若是真的被扒光了衣服,以后她还怎么见人。
“郎公子,你救我啊。我是你的人,你怎能让我如此受辱。”
任凭陈若雨怎么说,郎公子一动不敢动,哪怕心里也心疼陈若雨。但陈若雨和自家正经媳妇比起来,当然是自家媳妇更重要。
“啊……”只听见陈若雨不断尖叫,衣服一件件被扒拉下来。
不知不觉间,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堆的男人。
陈若雨被脱的只剩下一件肚兜时,崇寒舟连忙冲进来大喊:“住手。”随即连忙脱掉身上的外套,直接罩在陈若雨身上。
周围一片叹息声,叹息没看到最后。
“当真是雪肌玉肤啊。”
“那高耸的肚兜都兜不住了。”
“这身段,不得不说郎公子是真的有福气。”
“是啊,这么好的身段,若是我也能享用一次就好了。”
“嗐,能看到都已经很好了,你还想那些不该想的。”
“怎么,难道你想把她弄过来养着?”
“呵,你家里那位怕是和郎夫人有的一拼,你敢?”
“我看你们就是典型的想太多,你没看到那女人已经找好下家了?本事还不小,崇氏绸缎庄才开到省城没几个月,人家就把二东家给勾到手。这二东家长的一表人才,又家财万贯,可比那郎公子可有本事多了。”
“不是听说二东家对她没意思吗?我听小姐妹说去买布料,看到这女子想讨好二东家,但二东家都不为所动,不知道今天二东家这般是为何?”
“哎,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省城有不少千金小姐想要嫁给二东家呢,真是便宜了这女人了!”
其实崇寒舟是崇修竹派人去叫过来的,是陈若雨在被扒衣服的时候叫的。
崇氏绸缎庄离这里近,崇寒舟才能及时赶过来。
陈若雨好歹是崇家二儿媳,在这受这样的侮辱,若是传将出去,崇寒舟脸上也无光。
郎夫人见崇寒舟把人救下,气急不已:“崇二东家也要管我郎府的事情吗?”
崇寒舟道:“不敢,只是看不惯你们这样当街欺负一个弱女子。”
“呵,弱女子,她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若不是她不要脸勾引我家相公,我相公也不可能养她做外室。”
“这种事情,你应该怪你的相公。”
郎夫人气急:“崇二东家这是铁了心要管我郎府的事情吗?”
“不敢,只是你们当街欺辱一个良民,若是告到官府,想来你们也讨不到好。”
郎夫人听到官府两个字,不说话了。谁不知道当今的知府夫人和崇家大少夫人是手帕交,两人关系好的不得了。若此事真告到了官府,她哪里能讨到好。
恶狠狠瞪了一眼陈若雨:“算你运气好,有崇二东家为你解围,若是以后你再敢勾引我相公,给我小心些。”说罢,郎夫人扯着郎公子离开了。
陈若雨被吓的不轻,见众人散去,终是绷不住抱着崇寒舟大哭起来。
大庭广众的,面对女子的主动投怀送抱,崇寒舟整个人都僵硬极了。
若是以前,陈若雨哭成这样,崇寒舟早就轻声细语的哄她了,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
可如今再被她抱着,听她在他怀里大哭,他完全没了之前的悸动。只有想把她推开,想和她划清界限的想法。
“陈姑娘,你别这样,我们这样实为不妥。”崇寒舟把人推开。
看着眼前被打的鼻青脸肿,披着他衣服瑟瑟发抖的女子。崇寒舟只恨自己当初怎么会瞎眼至此,看上这么一个人。
他真没想到她离开他,去做了别人的外室,还是做了一个什么都不如他的男人的外室。
他当初怎么会为了这样的女人,而把许青雪背弃至此。现在想想,崇寒舟只感觉心头滴血。
“相公,你就真的对我这么无情吗?”陈若雨哭的不能自己,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还有,你别叫我相公,我们不熟。”说罢,崇寒舟径直走到崇修竹和许青雪面前:“大哥,大嫂,我们走吧。”
“好。”许青雪和崇修竹点头。
陈若雨见他们走了,连忙追上来。
崇寒舟懒得应付,直接道:“程青,你去把人给我拦住。”
“是,二少爷。”程青领命,连忙往后走,拉住了陈若雨的去路。
三人一起进入崇氏绸缎庄,崇修竹没忍住问道:“我刚才听外面的人说陈若雨还纠缠你?你们之前就见过?”
崇寒舟也没想瞒着,如实道:“铺子开张时,她来买过衣服,之后看到我在这里,便有事没事的过来,想要与我和好,我没同意。”
崇修竹点头:“原来如此。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不值得了,你自己心里有数。”
“大哥放心,我心里明白的。”崇寒舟道。
许青雪在绸缎庄待了一会儿,又去了一趟方氏茶楼,和方清宇见了一面,说了会儿话,许青雪才跟着崇修竹一起回府。
如今崇家家大业大,省城也有房子。
晚上吃晚饭,许青雪听到喜乐来报,说陈若雨蹲在府门口,扬言要见崇寒舟一面。
许青雪诧异,没想到陈若雨脸皮厚到了这种程度。
但仔细站在陈若雨的角度一想,许青雪瞬间理解了。以她现在这种情况,她只有抱紧崇寒舟的大腿,她才能有好日子过。
“娘子,你就别管别人的事情了,现在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崇修竹道。
许青雪笑:“我都明白的。”
“嗯,我扶你进去休息。”崇修竹小心扶起许青雪。
睡了一觉,许青雪就把陈若雨给忘在脑后了,直到几天后,陈若雨找上了她的男人,她才想起来她。
陈若雨见到崇修竹二话没说跪了下去,砰砰砰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崇修竹大惊:“陈姑娘,你这是为何。”
“大哥,求求你,帮帮我吧,相公他现在不见我,他怎么也不见我。”陈若雨哭道。
崇修竹眉头紧张,对陈若雨也反感的很:“陈若雨,我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情,你和我们崇家已经没有关系。别说寒舟不见你,就连我也不赞成你和他在一起,崇家也不可能答应。你还是死心吧。”
陈若雨道:“大哥,我知道当初是我做错了,可我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能看出相公还是在乎我的,不然他不会去救我。以前我和相公在一起,他对我那么好,他肯定不愿意这样的。”
崇修竹不耐道:“我们崇家不会接纳你,你死心吧。那天的事情是我看不下去,才叫了寒舟来,你自己想多了。”
陈若雨哭的不能自己:“大哥,你就帮帮我吧。求求你了,我能感觉到相公对我还有感情。我如今不奢望做他的妻子,哪怕做他的小妾,我也愿意,再不济当外室,我也可以。”
陈若雨是真的爱崇寒舟,这一年多来,她虽然和别人在一起,但她心里想的还是他。
“陈小姐,你好歹是官门之后,怎可如此恬不知耻。你走吧,我不会帮你。你配不上我二弟。”崇修竹说完,径直离开了。
许青雪没有插手陈若雨和崇寒舟的事情,但直到她生产,崇寒舟依然没理过陈若雨。
崇寒舟其实也是性格孤傲的那种人,先不说他不爱陈若雨了,就算爱,他也不会接受她。错了就是错了,伤害就是伤害,无法改变。
许青雪生产当天,一直故意回避的崇寒舟终于是忍不住,跟着一家人守在产房门口,焦急等待着。
崇修竹见此,也没说话,就当不知道。
崇寒舟在门口守了一天一夜,直到里面传来声声洪亮的啼哭,听到产婆说母子平安,他才放下心来,唇角上扬着默默离开了院子。
许青雪坐完三个月的月子后,便收拾东西准备上京了。
如今方氏茶楼越开越大,崇氏绸缎庄也跟着受益。现在京城都有他们的分店了。
京城是天子脚下,挣钱机会多,许青雪和崇修竹商量之后,才决定带着孩子去京城的。
临走当天,崇寒舟跟着一家人来送别。
一家人都是眼眶红红的,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崇修竹道:“二弟,照顾好爹娘。岳父岳母那边,也帮大哥多看顾看顾。”
崇寒舟点头:“我知道的,大哥放心。”
“嗯,那我们就先出发了。”崇修竹对众人挥挥手。
许青雪已经抱着儿子进了马车。
掀开车帘,视线刚好和崇寒舟对上。
许青雪有些不自然,但想了想,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瞬间恢复了正常。
崇寒舟和许青雪已经避嫌许久了,如今人马上就要上京,以后想要见到一面都难。
崇寒舟终究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嫂保重。”多余的话,怎么也不敢说。
许青雪点头:“你也保重。”
马车缓缓行驶,崇寒舟见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道路尽头。大男儿眼眶红的惊人,他连忙仰头看天,生怕眼眶里的眼泪水流出来。
他紧握双拳,心中痛苦难当。
若许青雪嫁的不是他大哥,也许他还能说服自己争取一下。可她嫁的是他大哥,他连多余的心思都不敢。以前他厌恶她嫁给大哥,觉得她恶心,他多看她一眼都难受。现在他明白了,原来一切冥冥中已经注定,许青雪嫁给他大哥,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本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