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雨道:“我心虚什么,该心虚的人是你。”
就在这时,蓉儿噗通一声朝着崇父跪下,连连磕了三个头。
崇父崇母满脸惊色的看着蓉儿。
蓉儿道:“老爷,夫人,二少爷,求您们千万不要听信大少夫人的话,她要是拿了奴婢的卖身契,奴婢就只能任她拿捏,她肯定会拿卖身契让奴婢颠倒黑白的。请老爷夫人二少爷明察。”
崇寒舟率先开口:“你放心,你的卖身契不会给她。”
崇父崇母见崇寒舟已经承诺了,他们便没做声,算是默认了。
陈若雨松了一口气。
许青雪视线落在蓉儿身上,蓉儿如芒刺在背。
许青雪冷冷道:“蓉儿,你知道故意推孕妇致胎儿死亡,这是多大的罪吗?”
“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是您推了二少夫人,这是铁打的事实,您难辞其咎。”蓉儿的表情好像就是许青雪干的。
许青雪没有生气,而是淡淡道:“好,既然你不知,那我告诉你!故意推孕妇致胎儿死亡,情况严重的,至少要坐五到十年的牢!”
“若真是如此,那也是大少夫人您自己自作自受。您虽然要坐那么久的牢,但带给二少夫人的伤痛却是一辈子的,二少夫人比您惨多了。”
许青雪笑了:“好,很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再告诉你,故意诬陷他人推孕妇致胎儿死亡的,情况严重的,也要坐五到十年的牢。”
“奴婢没有诬陷大少夫人,奴婢不怕您恐吓。”蓉儿道。
许青雪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沉声道:“我恐吓你?你也配?我今天把话撂这里,我许青雪不是个软柿子,可以随意任你们揉搓圆扁,你们把流产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我头上,想都不要想。喜乐,马上去县城报案,就说崇家二少夫人流产乃有人刻意所为,让他们派人过来查探立案。”
喜乐连忙应声:“是。”
崇父立刻道:“喜乐站住。”
“爹,您这是做什么?”许青雪道。
“这是家丑,何以惊动官府!”崇家已经成了镇上茶余饭后的谈资,若是这事儿在传出去,不知道会被人笑话成什么样。
“可这顶帽子现在扣在我头上,我被人诬陷了,若不是我自己有所防备,那崇寒舟今日能杀了我。我凭什么不能报官。”
崇母也道:“许青雪,听你爹的。”
许青雪是真的火了:“我凭什么听爹的?我看着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爹,娘,您们是不是以为我这阵子安分下来,便觉得我好欺负?
那陈若雨哭哭啼啼一直说我推了她,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的贴身丫鬟也信誓旦旦出来作证,好像我真的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除了相公,你们有一个信我吗?
崇寒舟发疯似的冲过来要收拾我,爹娘也火气冲天的质问我,真的在乎我是否被冤枉吗?
如今我要报官了,你们反倒过来一个个的阻止,凭什么?”
崇父气急:“我是你公公,是崇家的一家之主,你必须听我的。”
许青雪还没说话,崇修竹先开口了:“爹,您说听您的,那这事儿总要有个解决办法吧。
现在二弟妹一口咬住青雪不放,她的贴身丫鬟蓉儿也一口一句是青雪害的。
现在青雪也觉得受了冤枉,心里不服,您看怎么办?
一边是失去了孩子的二媳妇,一边是受了委屈的大媳妇,而且二弟如此仇视青雪,还不知道他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若这事没有个公断,如何服众,以后一家人该如何在一起过日子?
爹,我看还是报官好了,在我看来,面子没有事实重要,而且我们崇家也没有什么面子可言了。”
崇家已经倒了,三天内他们必须搬离这所宅子,镇上谁不看热闹,瞧笑话。
“喜乐,马上去报官。”许青雪硬气道。事关原则性的问题,她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
“是,大少夫人。”喜乐连忙去。
崇父面色灰白的站在一旁,没再出声阻止。因为他知道大儿子说的没错。
崇母一脸担忧的看着崇父:“老爷,你没事吧?”老爷才从牢里出来,整个人身心疲惫,本来崇家倒了已经让他难受,如今又出了这乱子。
陈若雨和蓉儿见喜乐出去了,心里发慌,但还是强制镇定。
陈若雨不断自我安慰,当时天黑了,府里没人,那个喜乐的证词不足为惧,想来官府也查不出来。
许青雪把陈若雨和蓉儿的小表情看在眼里。笑道:“蓉儿,我劝你现在最好如实交代了,否则到时候官差来了,就没这么客气了。”
“大少夫人想让蓉儿交代什么?蓉儿该交代的已经全部交代了。”蓉儿依旧固执。
许青雪冷笑:“希望你见着官差也能这么硬气。”
“官差大人都是明察秋毫的,他们定然会查出是您害了二少夫人。”
“官差大人确实明察秋毫,我听我表哥说过官差大人办案很有一手,上次在县城闹的轰动的那起卧房杀人案,那凶手是府上的小厮,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以为在杀人之后躲在门背后,之后尖叫一声,趁着大伙冲进来查看究竟时混迹在人群里,便无人察觉了,确实也难倒了官差大人们,但经过好几天的反复推敲查验分析,最终还是将凶手绳之以法。我想官差们连杀人案件都能查出真相来,这个流产案应该也难不倒他们,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果然,许青雪这么一说,陈若雨和蓉儿面色微微一变,但也只是一瞬,快的让人难以捉摸。
许青雪继续道:“我听说官差们查案极为仔细,他们会把人一个个分开审问,你的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他们都会进行反复推敲核对,若是有一点没说对,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若是引起他们的怀疑,那可就坏了,免不了用刑了。府衙刑法众多,听说犯人在那些刑法之下,就没有不吐露真相的!蓉儿,你现在这么嘴硬,不知道到时候你还能不能嘴硬。”许青雪轻笑。
“大少夫人别在这里吓唬奴婢,奴婢……奴婢身正不怕影子斜。”蓉儿内心已经有些松动害怕。
“我吓你作甚,这些都是我表哥告诉我的,若不是真实的,他也不能跟我说。”许青雪说罢,对崇父崇母道:“爹,娘,我想问你们借个人。”
崇母道:“你想借谁?”现在除了她的贴身丫鬟银环外,已经没人了。
“银环。”许青雪道:“我想让银环看着陈若雨和蓉儿两人,在官差来之前,不让她们有说话的机会。”
陈若雨顿时急了:“大嫂,你实在太过分了,我们不是犯人,凭什么让人看着。”
“那行,不看着你,看着蓉儿可以了吧。”
蓉儿这下也慌了。她还想着等下找个借口搀着二少夫人去如厕,两人对下口径,如今许青雪来了这招,是她们没想到的,这可如何是好。
崇母点头:“可以。”事到如今,她谁也不信,就信官差断案的真相。
“多谢娘。”许青雪展颜一笑。
崇母吩咐银环在蓉儿跟前站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许青雪算着官差到来的时间,道:“这都有一个时辰了,看样子官差怕是要来了。”
许青雪神情自在,一点都不担心害怕,这让崇父有些怀疑二房的人在说慌了。
可二房的陈若雨和蓉儿还是一口咬定是许青雪干的,让他想不通了。罢了,真的是老了。
许青雪笑嘻嘻道:“崇寒舟,你媳妇脸色苍白的很,你要不把她带进屋里休息,让蓉儿留在这里陪我们一起等就行了。”
崇寒舟闻言,看了一眼陈若雨,心疼道:“若雨,你身子不好,我扶你进去。”
布谷听见二少爷这般说,一脸警惕的放开他,随后赶紧站在许青雪跟前,生怕崇寒舟会对许青雪出手。
“不,我不进去,我要在这里等着……我要在这里等……着。”陈若雨怕她一进去,到时候蓉儿一个人撑不住说了,她就完了。
许青雪笑:“不进去就不进去吧,你那么紧张作甚?”
“我……没有紧张。”陈若雨摇头。
许青雪慢悠悠走到蓉儿跟前,笑道:“蓉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说出真相,我可以让崇家把卖身契还给你,让你做一个自由人,若是你把握不住这次机会,那就去官府吃牢房,我不会手软。”
“奴婢不懂大少夫人在说什么。”蓉儿还在嘴硬。
许青雪笑:“我不知道陈若雨给了你什么好处,但我告诉你,陈若雨她保不住你。就算你的卖身契在她那里,她也保不住你。”
“奴婢真的不懂大少夫人在说什么。”
“其实事情真相咱们都清楚,我已经报官,又让人看着你,你以为事情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吗?你无非是因为卖身契不敢抖出陈若雨,也可能其中和她还有点情分在。但我直白的告诉你,官差大人一来,你们做的事情肯定会被查出来,若是你嘴硬不招,有的是刑法让你招,与其如此,你现在说出来不是更好?你自己想想,到时候一旦真相出来,你以为崇家还能容的下陈若雨?”
陈若雨听不下去了,直接出言打断道:“大嫂,你这般实在太过分,蓉儿先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你还要她说什么?”
许青雪冷笑:“我过分?我怎么过分了?我说的全部是事实。蓉儿趁着相公和娘去省城救爹和崇寒舟,偷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出去典当,这是喜乐亲眼看到的,你以为这个罪名她跑的掉?若是崇家追究下来,她一辈子都得在牢里。”
这话一出,崇父等人惊讶难言。
蓉儿闻言,顿时就急了:“大少夫人,您说话要讲究证据,奴婢什么时候偷府里的东西去典当了,那日喜乐在典当铺旁边看到了我,难道就因为这点就断定是奴婢偷了东西去典当?这也太儿戏了。”
许青雪道:“喜乐确实没有抓住你的尾巴。可典当铺掌柜肯定能认得你,而且崇府的东西虽然典当了,但还是有迹可循,只要稍微一查,你的罪名就跑不掉。”说到这里,许青雪别有深意看了眼陈若雨:“偷府里的东西,量你也没那个胆,毕竟你的卖身契还在陈若雨手里,就算偷了金银,你也走不掉。所以这偷府里的东西典当,定然是陈若雨的主意了。”话到这里,许青雪声音瞬间凌厉:“你们趁着崇家倒台之际典当东西,安的是什么主意?孩子在这个时候出事,真相到底是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崇父崇母闻言,怀疑的看向陈若雨。
崇父脸色极为不好,厉声道:“老二媳妇,你把话说清楚,你让蓉儿典当金银作甚?是不是看崇府倒了,想卷钱私逃。”
陈若雨连忙解释:“爹娘,您们误会儿媳了,儿媳和相公夫妻情深,而且又有了孩子,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儿媳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事情。”
崇修竹道:“那你典当东西做甚?”
“我…我没有……是误会,是大嫂误会了我。”
许青雪道:“误不误会只要稍微查查就知道了。”
崇父吩咐旁边的管家道:“你立刻去一趟典当铺,去查查到底有没有典当。”
这话一出,陈若雨直接慌了,但还在强制镇定。
蓉儿也慌了,她是个丫鬟,没有陈若雨那么好的定力。
她们当时想着典当之后离开柳镇,没人会察觉,就算察觉也没事,如今这个时候被发现,俨然坏事。
“不用去了。”崇父叫住管家,看到陈若雨和蓉儿的表情,是非曲直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崇父脸黑如墨,厉声道:“说实话,陈若雨你典当金银到底是为何?”
崇寒舟也不敢置信的看着陈若雨:“若雨,真的是你……”
陈若雨连忙慌乱摇头:“不……不是我……我没有。”
话音刚落,许青雪直接道:“既然不是你,那肯定就是蓉儿了,蓉儿手脚不干净,这样的人留在府里也是个祸患,让她伺候陈若雨更是颗毒瘤,直接卖到勾栏院去最好不过。”许青雪再次把话引到蓉儿身上。
勾栏院是专门伺候那种农家汉子,老头子的地方,因着价钱便宜,吸引的都是普通人。
年龄大的人不爱干净,进了勾栏院的妓,女都很容易得病,可以说落入了勾栏院,一辈子都完了。
青楼的妓,女还有一线生机,有被赎出去的机会,勾栏院极难。
蓉儿听了顿时就急了,连忙求陈若雨:“二少夫人,您要救奴婢啊,奴婢不想去勾栏院,不想过那猪狗不如的日子,奴婢要是进去了,可就没有活路了。”
陈若雨此时也急的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那种地方的。”
蓉儿的心还没放下,又再次被许青雪的话提起。
许青雪笑:“恐怕陈若雨保不住你。她连承认都不敢,怎么能保的住你!”
陈若雨气的要死:“大嫂,你何苦咄咄逼人!”
“我说的是事实。而且不是我咄咄逼人,是你咄咄逼人,是你把我活生生逼到了这个份上。”
陈若雨道:“其实是蓉儿的弟弟要读书,她家境普通,没有银钱,故而想捎一些回去,所以…所以才……”
“你这借口太拙劣了。蓉儿弟弟读书需要钱?那也不需要偷家里的东西典当吧?她之前存的银子难道不够?我记得贴身丫鬟一个月可是有二两银子,犯得着偷鸡摸狗?换句话说,蓉儿的弟弟急需钱,那山高皇帝远的,她肯定是收到书信才知道的,我想只要一查蓉儿屋子里的书信,事情即刻真相大白。”许青雪笑:“你可别说书信没了或者丢了,亲人寄来的信件,定然是十分宝贝的,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且退一万步说,蓉儿身为你的贴身丫鬟,你既然知道蓉儿弟弟需要银钱,难道你一点都不给,你觉得这说的通吗?”
陈若雨被许青雪的话堵的死死的,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
蓉儿则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许青雪继续道:“蓉儿,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说出真相,我承诺放你自由。第二,继续闭嘴,等官差过来。但你要想明白了,官差不是吃素的,迟早会查出真相。而且到了这一步,陈若雨在这种时候典当金银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崇家没有一个傻子,你自己好好想想,真相大白之时,崇家容的下她吗,那时候她还能保的住你?你要知道很多赌鬼还卖儿卖女典卖妻子,她犯了那么大的事,自身都难保,你觉得你的下场能有她好?”
许青雪一步步的攻心,蓉儿这一刻被许青雪说的迟疑了。
陈若雨见此,急上眉梢:“蓉儿,你别听许青雪的话,她都是骗你的。”
许青雪笑,淡然自若道:“蓉儿是个聪明人,我有没有骗她,她自己心里有数。”
蓉儿陷入纠结。
许青雪道:“蓉儿,若我是你,我肯定选择说出真相,只有说出真相,你才有一线生机。否则你进退两难。
你是陈若雨贴身丫鬟,她的孩子流掉了,你有照顾不力的责任,崇家不会轻饶你。
典当金银,虽然我们都知道是陈若雨的主意,但陈若雨是崇家二少夫人,不可能让她背上这么没脸面的事,让整个崇家蒙羞,那就只能赖在你的身上,你牢房跑不掉。
换句话说,不追究你金银的事,只要你的卖身契在我们这里,把你卖到勾栏院你也没办法。
再者等官差来了,对你用刑招供,你还要受皮外伤,届时真相还是会出来。
不管怎样,真相都会水落石出,然而结局就看你怎么选择了!是戴罪立功,还是去勾栏院就看你自己了。”
蓉儿:“奴婢……”
陈若雨急道:“蓉儿别信许青雪那贱人胡说八道。她不是报官了吗?为何不等官差来询问,而是擅作主张的问,其中必有隐情。”陈若雨急的都开始口不择言了。
许青雪听到陈若雨骂她贱人,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开心,因为她知道陈若雨急了,她戳到她的痛处了。
很好,非常好。
“我没等官差来,是不想闹的那么难看,若是蓉儿能提前说出来,届时也能保住崇府颜面,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愿意还蓉儿自由,若不是看在崇府颜面上,我懒得在这里多费唇舌。”说罢,许青雪对崇父崇母道:“爹,娘,我希望你们能答应一件事?”
崇父崇母见许青雪有条有理的,神情淡然,心里已经相信孩子的事不是她干的了。
“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崇父道。
“我希望二老能给蓉儿一个承诺。只要她说出真相,不追究她一丝责任,直接放她自由。”
许青雪之所以问崇家二老要承诺,就是因为他们是一家之主,且能治住崇寒舟。
崇父崇母对视一眼,然后点头:“好,只要蓉儿愿意说出真相,我们即刻放她自由,让她从容离去。”他们也不愿意见到崇府再次成为笑柄,若是能在官差来之前得到真相,届时有一百种方法能让官差打道回府。
许青雪闻言,笑道:“多谢爹娘。”随即看向蓉儿:“蓉儿,现在有了老爷夫人的承诺,你该放心说出真相了吧。”
蓉儿犹豫的看了一眼陈若雨。
陈若雨疯狂的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说出真相。
然而有句话说的好,利益才是永恒的,蓉儿明知真相藏不住,而且就算最后她和陈若雨一起离开了,她还是个死契丫鬟,一辈子难以摆脱这样的命运,如今有个上好机会摆在眼前,她哪里能不抓住。
她怎么舍得不抓住!
“二少夫人,奴婢对不住您了,事到如今,蓉儿只能实话实说了。”蓉儿和陈若雨是在青楼里认识的,不是本家的心腹丫鬟,说到底她们也就两年的情谊,蓉儿背叛她,心里也只是有点愧疚而已。利益战胜那点可怜的愧疚。
“蓉儿,你疯了是不是,我可是把你当做亲妹妹来疼的啊,你当初身陷青楼,也是我让相公一同把你赎出来的。不然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蓉儿一脸歉意:“奴婢知道二少夫人待奴婢好,可……可是奴婢,哎……对不住了二少夫人,奴婢已经快十年没见过家人了,真的很想他们。”蓉儿是被爹娘卖出去的,当初是卖去做丫鬟,之后被东家转了几手沦落青楼,幸好容貌普通,这才没有接客,而是被派去伺候当红花魁。她身子是干净的,以后回去了,她也还能正常嫁人,谁也不知道她的过去经历过什么。
“你……你……”陈若雨被气的差点晕厥。
崇寒舟再笨也知道了陈若雨不对劲:“若雨,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在害怕什么?”
陈若雨连忙摇头,焦急解释:“我没有,相公,我没有,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崇寒舟目光探索的看着她,相信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崇父道:“蓉儿,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蓉儿又歉意的看了陈若雨一眼:“是。”
陈若雨闻言,整个人顿时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面色惨白。
“回禀老爷夫人,此次二少夫人流产不是大少夫人所为,而是二少夫人自己故意摔倒的。”
这话一出,除了许青雪之外,所有在场众人震惊难言。
“怎么会这样?”崇母不敢置信。
“不…不可能的,若雨不可能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这绝对不可能的。”崇寒舟失魂的抓着陈若雨的肩膀,使劲摇晃:“若雨,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陈若雨此时面色惨白,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她压根不敢回答崇寒舟的话。
陈若雨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崇父气的整个人都要晕过去。
“老爷,爹。”崇母和崇修竹见崇父不对,连忙大喊出声。
崇母连忙扶住崇父:“老爷,你没事吧。”
崇父没说话,直直的看向蓉儿:“你继续说。”
“是。”蓉儿继续道:“二少夫人见崇家倒了,她不愿意跟着过苦日子,便让奴婢典当府里值钱的东西,然后流掉孩子离开。
二少夫人已经计划好了,原本是去医馆买堕胎药,然后做成担心二少爷安危不小心摔倒流掉孩子,然后在一封书信告诉二少爷她拿着银钱去投奔亲戚,借钱回来给崇家度过难关。
二少夫人是真心爱二少爷的,这样做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毕竟以后崇府会不会东山再起谁也不知道,但只要东山再起,她就以这个理由回来。
只是没想到原本计划好的事情被大少夫人给打乱了,喜乐看到奴婢去典当铺,怀疑上了奴婢,大少夫人便命令喜乐看着奴婢,让奴婢没有机会去买堕胎药。
二少夫人大怒,便决定自己摔倒嫁祸给大少夫人,想让大少夫人被二少爷厌弃,同时被崇家扫地出门。”
众人听的连连咂舌,不敢置信。
崇寒舟更是失魂落魄,红着眼眶崩溃质问着陈若雨:“就因为崇家倒了,你就亲手杀了自己腹中的骨肉,我对你那么好,成亲以后更是待你如珠如宝,爹娘想要为难你,我从来都是站在你前面。府里人人都说大哥护着许青雪,可我护着你,丝毫不比大哥差,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崇寒舟说到这里,大男儿眼里已经续满了泪水,那孩子都会踢他了,他每天晚上睡觉都会趴在肚子上跟他说说话,他是那么期待他的出生,如今却被他最爱的女人亲手结束了性命。他怎么接受的了。
陈若雨见崇寒舟这般伤心难过的,心里也难受极了。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她也不想这样。
陈若雨哭道: “相公,我何尝愿意杀死自己的亲骨肉,可是我没办法,穷苦日子太可怕了,从家道中落到沦落青楼,我吃了太多的苦,见识了太多的险恶,我不愿意之后一辈子都过着缺衣少食,斤斤计较的日子,我死也不愿意。”
“所以当初你在青楼说什么对我一见钟情,其实也是骗我的?只是看上了我的身份,我的家产?”
陈若雨道:“不管开始是怎么样,但是现在我是爱你的,心里都是你。”
崇寒舟整个人都崩溃了,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所谓的爱就是崇家倒了之后,打掉孩子离开?离开前还不忘骗我,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陈若雨没说话了。
许青雪问蓉儿:“就因为我打乱了陈若雨的计划,陈若雨就要嫁祸给我,这显然不至于,蓉儿,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蓉儿点头:“二少夫人恨大少夫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二少夫人没和二少爷成亲前,大少夫人为了泄恨就经常欺压辱骂她,成亲之后,大少夫人依旧死性不改,处处找机会勾引二少爷,而且还把二少夫人气的见红了,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二少夫人对大少夫人恨之入骨。书肆的流言,府里的流言包括茶楼的流言都是二少夫人传将出去的,目的就是让大少夫人被崇家扫地出门。”
崇寒舟不敢置信的看着陈若雨,好似从来没真正认识过她似的。
崇父崇母也没想到陈若雨是这样的人。
“逆子,你看你都娶了些什么妖,精回来,为了一己私欲,不把崇府名声当一回事,简直是无耻之尤。”崇父气的又要晕过去,崇母连忙扶住他。
若是之前,崇寒舟肯定要站出来和崇父理论一番,可这次他却一句话都没说,任由他骂。
陈若雨闻言,对着众人阴阳怪气的笑了笑,随即一脸恨意的瞪着许青雪,恶狠狠道:“我就是对你恨之入骨,我就是想让你被扫地出门。我有错吗?”
陈若雨一一扫视了在场众人:“你们知道在大街上被暴打的滋味吗?
你们尝过在大街上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吗?
你们感受过新娘服被撕毁剪坏的痛苦吗?
明明有一场盛大隆重的婚礼,偏偏被她闹的取消,我一个明媒正娶的正室只能用一顶小轿抬进府里。那是我梦中的婚礼啊,那是一个女人一辈子只一次的婚礼啊,你们可知我心里有多恨。
但这些我都忍了,可那贱人偏偏又嫁给了大哥,在新婚之夜就开始不安分,你们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我自己的男人,天天被别人盯着,你知道是什么感受吗?我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更何况她越来越大胆,越来越变本加厉的勾引寒舟,气的我差点流产,这一桩桩一件件,我能不恨她吗?在这个崇府,只能是有我没她。”
许青雪对上陈若雨满是恨意的目光,冷冷道:“你说这么多,你以为别人会可怜你吗?
你明明知道崇寒舟有婚约在身,偏偏要和他在一起,难道你就没想过后果?
你进了青楼当了妓子,又勾引了别人的未婚夫,难道还要人尊敬你?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活该!
你还好意思说恨我,恨我勾引崇寒舟,恨我把你气的流产。可你想过没有,当初是你抢了我的未婚夫,我当时又气成什么样,我只是打你骂你已经很好了,若是按照你的性子,怕是想杀了我。
我对你已经手下留情,你却想着报复。还有你口口声声说因为流产恨我,可如今你为了摆脱崇家,不惜亲手杀死自己的亲手骨肉,像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恨。”
“我怎么没资格谈恨,之前我是真心想要这个孩子的。”陈若雨歇斯底里道。
许青雪笑了,没再说话,这种人,自私自利惯了,跟她说也说不通,只会多费唇舌。
崇父道:“崇寒舟,你还在那里愣着做什么,像这种蛇蝎妇人,还不一纸休书给我休了她。”
崇寒舟眼眶通红的看着陈若雨,看了良久,只见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屋子。
陈若雨眼眶顿时红了,她知道崇寒舟进去写休书去了。
崇父看着蓉儿道:“按照之前我答应的事情,放你自由,你回去收拾东西,等会儿拿了卖身契自行离开便是。”
蓉儿面上一喜,高兴道:“多谢老爷。”
陈若雨看着蓉儿脸上的笑容,气到炸裂,若不是身子太弱,她都要冲过去跟蓉儿拼命:“蓉儿,你这不知感恩的小人,你终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蓉儿低头满是愧疚:“二少夫人,奴婢对不起您。”说罢,逃也似的赶紧跑开了。
陈若雨在原地阴阳怪气哈哈大笑起来。
崇母半点没可怜她,大声质问:“你说蓉儿不知感恩,你又何尝不是一样。寒舟对你那么好,你还不是打掉孩子要抛弃他,难道你就不怕终有一天遭报应!”她生了两个儿子,两个都是情痴,护着自家媳妇就跟啥似的,她哪怕说句重话都不行,现在可好,护出个白眼狼。
这样看来,还是许青雪比较好。虽然顽劣不堪了些,但到底是一个镇上的,知根知底,本性不坏。
没一会儿功夫,崇寒舟从屋里出来,手里拿了一张休书。
崇寒舟疼痛难当,眼眶通红,双拳紧握。
“你不是想要自由,想要离开崇家?现在我成全你,这封休书拿去,你以后就自由了。”
陈若雨眼泪水哗啦啦的流,她其实是真的爱崇寒舟,可惜现实太残酷。
“相公……我真的是吃太多苦了,不愿意在吃苦了,你……别怨我。”陈若雨把休书放进怀里。
崇寒舟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这是三百两银子,你拿去吧。多余的我也没有了,家里还欠了不少银子,我还得拿去填补亏空。”这三百两银子是他艰难匀出来的。
“相公,我……”陈若雨怎么也没想到崇寒舟这时候还会给她银子。
崇父崇母也大惊。
崇父怒道:“逆子,那贱妇这么对你,你还给她银子,你是得了失心疯了不成!”
崇母道:“她把我大孙子都杀了,这种毒妇你还可怜她作甚。就该一纸休书给她,直接把她赶出家门,一分钱都不让她带走。”
崇修竹和许青雪全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许青雪虽然挺厌恶崇寒舟的,但不得不说他对陈若雨是真的好。若是他再明事理些,懂分寸些,也算是个好男人。只可惜他一开始就选错了人,不然这一辈子也会过的很幸福。
崇寒舟声音低沉,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爹,娘,你们别在说了,陈若雨虽然做的不对,儿子也写了休书给她了。她一个人要离开,身上不能没有银子,这也是儿子这辈子最后一次对她好了。”这也许就是他的报应,是他言而无信悔婚的报应。
陈若雨听到崇寒舟说最后一次对她好,眼泪再次决堤。
“你去收拾收拾离开吧。”崇寒舟偏过头不敢看她。他这一生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不顾一切娶了她,原以为会很幸福,然而事实却是撕心裂肺的背叛。
崇修竹此时道:“二弟,陈若雨害你大嫂至此,难道你就这么让她走了,没有个说法吗?”说到底,许青雪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你难道忘了你大嫂之前被冤枉过多少次?而这次陈若雨更是变本加厉,居然拿腹中胎儿嫁祸你大嫂,若是你大嫂不能自证清白,那她面临的是什么?你可别忘了你之前吵着闹着要杀了你大嫂。”
崇寒舟双眼复杂的看着许青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办。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知道真相后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崇父崇母此时没有说话,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确实之前许青雪被冤枉了好几次,若不是修竹护着,都要对她动家法了。而这次若不是她自证清白,可能被扫地出门的就是她了。
许青雪视线看着崇寒舟,想看他到底要怎样做。
陈若雨也一脸紧张,茫然无措。
崇寒舟深吸了口气,径直走到许青雪跟前,噗通一声朝她跪下。
许青雪大惊。
崇修竹大惊。
陈若雨大惊。
崇父崇母大惊。
“儿子,你这是作甚?男儿膝下有黄金。”崇父怒不可遏。
陈若雨双手紧紧捂着嘴巴,眼泪决堤,不敢相信崇寒舟能为她做到这一步。
许青雪道:“崇寒舟,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说。”
“大嫂,我在这里代陈若雨向你道歉,同时我也郑重为自己向你道歉。之前对你多有误会,希望你能谅解。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之前悔婚已经对不起你了,现在又让你放过陈若雨,确实过分。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对陈若雨网开一面,我已经给了她休书,以后她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只要你答应,以后哪怕是让我做牛做马我也愿意,绝无二话。”说罢,崇寒舟给许青雪磕了三个响头。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就算要补偿许青雪都没法补偿,只能说句空话。
许青雪目光复杂的看着地上的崇寒舟,本来她应该恨他厌恶他的,可这一刻她怎么也恨不起来。他其实只是爱惨了一个女人,爱到了盲目,其实他也是有担当的,哪怕知道陈若雨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他还是在用尽全力的维护她,这一点和崇修竹有点像。
许青雪不由的看了看崇修竹。
崇修竹见许青雪视线过来,温和道:“你不用管我,这件事情你自己做主。”虽然崇寒舟是他的二弟,可是他做错了事情,那就是做错了事情。他不愿意许青雪因为他而对二弟网开一面。
崇母见崇寒舟对陈若雨维护至此,惊叫道:“儿啊,为了一个抛弃你的女人,你这么做值得吗?你可真是要气死娘了。”
崇父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崇寒舟没有顾及众人的话,见许青雪没有说话,又连忙磕了三个响头:“求你了大嫂。”这是他为陈若雨做最后一件事,算是全了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之后他会忘记她。她不配拥有他的真心和爱。
许青雪还是第一次见崇寒舟低三下四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许青雪顿了良久都未说话。
罢了,不为别的,就为了崇修竹,她决定放过陈若雨了。陈若雨已经被休,以后也不会出现在她眼前,烦不了她了。她也没必要为了这么个人而把家里闹僵。不是许青雪怕事,而是为了崇修竹。说到底崇修竹也是崇家人,他是唯一给她温暖的人,是她出事时毫不犹豫站在她身边的人,她不想他夹在中间为难。
毕竟古代重孝,且崇寒舟怎么说都是他的弟弟,低头不见抬头见。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不可能什么都合心意。有时候必须要做出让步,不是因为怯弱,不是因为好性,而是因为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愿意做出让步。
而且之前原主做的事情虽然情有可原,但也有不对的地方,至少在成亲之后,不应该在去骚扰勾引崇寒舟,说到底,原主也是有问题的。如今她已经和崇修竹在一起了,往事也该翻篇。
许青雪看向泪流满面的陈若雨:“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可你如今抛弃一个全心全意为你的男人,你迟早会后悔的。”说罢,许青雪对崇寒舟道:“记住你说的为我做牛做马的事情,若今后要违背誓言,我不会对你客气。”
崇寒舟点头:“若我违背誓言,天打雷劈。”说罢,崇寒舟充满感激:“多谢你。”
许青雪道:“之前的事情我不追究了,只是希望你以后记住,我是你的大嫂,心里装的只会是你大哥。”这句话直接表明让他以后不要在误会,不要在自作多情。
崇寒舟尴尬点头:“我记住了。”
崇母见儿子对陈若雨维护至此,气不打一处来,许青雪一松口,她连忙吩咐银环:“你去把陈若雨的衣物收拾出来,今天就让她离开。”
“是,夫人。”银环点头,随即直接走进内室。
半刻钟的功夫,银环就把陈若雨的东西收拾好了,两个大大的包袱。
“夫人,衣物已经收拾好了,还有些金银首饰是否要给她。”
“给她作甚,那都是我崇家的东西。”这人嫁进来就没有嫁妆,崇母才不愿意把金银首饰给她。
“把那些东西给她。”崇寒舟道。
崇母气的要死:“寒舟,你疯了不成,那些东西都是我们崇家的,你可知我们现在有多难,外面还欠了一大堆的债。”
“我知道。”崇寒舟道:“把那些东西给她。”他不想再看到关于她的任何东西,且也是最后一次帮陈若雨。
其实崇寒舟和崇修竹都很相似,是个情痴,明明心里恨她杀了亲生骨肉,但还是想让她有傍身的盘缠,不至于一个女人在外面艰难。这也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
崇母气的直拍大腿:“你个逆子啊,我怎么生出你这种儿子。”
崇寒舟没有理会,见没人听他的,径直进屋把陈若雨的金银首饰盒子拿了出来。
“拿着走吧。”崇寒舟冷声道。
陈若雨接过盒子,哭的像是个泪人儿。
崇寒舟心里也不好受,但想到她做的事情,瞬间硬了心肠。
“相公,保重。”陈若雨提着包袱,抱着盒子一步一步走出崇府。
崇寒舟看着她的背影,大男儿眼眶再次通红。
声音哽咽,带着恨意:“其实就算你留下,就算崇家倒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都不会饿着你跟孩子。”可惜她非不信他,非要选择自己所想的路。
崇寒舟说完这话,径直转身进了屋内,事到如今,就算在不舍她,他们也没有可能。
她亲手杀了孩子,结束了他们的感情,他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而且他也不会原谅她。可能是老天在惩罚他,惩罚他的忘恩负义,所以让他没了儿子,这都是他的报应。
陈若雨闻言,转身回头,刚好看到他进屋的背影,忍不住大哭出声。
崇母半点心疼都没有,厌恶赶人:“赶紧滚,我再不想看到你这丧门星。”
陈若雨走了小半个时辰,喜乐带着官差过来了。
崇父和崇修竹去接待的,具体说了什么许青雪不知道,只知道崇修竹回来就问她:“娘子,其实官差查不出来是吧?”
许青雪没想瞒他:“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出来,反正我感觉查不出来,所以故意诈蓉儿的话的。”
毕竟崇府就她们几个人,这种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有证据,再怎么查下去,都没有个确切的结果。而且用刑,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用刑的,也是要根据情况来定。
为了以防万一,许青雪准备了两条路。一条是诈蓉儿的话,一条让官府来查。
万幸是蓉儿这条成功了。毕竟许青雪拿不准官府能不能查出真相,毕竟现代那么高科技的时代,都还有那么多的冤假错案,就不用说在这古代了。
许青雪不敢把赌注全部压在官府上。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崇修竹问许青雪:“娘子,你说利益是永恒的,有一天你会不会为了利益而抛弃我?”
许青雪笑:“你怎么会问这话?”
“今天看到陈若雨为了好生活抛弃二弟打掉孩子,又看到蓉儿为了卖身契背叛陈若雨,一时间有感而发。”
“这个怎么说呢,与其说是利益,还不是说是分量,看那事情在心中的分量如何。就比如说话本里有的为了功名富贵,不惜抛妻弃子,而有的人却愿意为了自己的妻子去死。人不一样,分量也就不一样。就拿崇寒舟的事情来说吧,之前为了报复他,我不惜嫁给一点都不熟悉的你,就为了时常能够见到他,看他喊我一声大嫂。可现在他在我心中分量轻了,我想起之前做的事情只觉得可笑至极。若不是我命好,遇见一个这么好的你,我可能这一辈子就毁了。”
“那你后悔了吗?”
“后悔啊!后悔自己那么草率的决定婚姻,但不后悔遇见你。其实我今天见崇寒舟那般维护陈若雨,心里还是有些羡慕她的,不过我也不比她差,因为我也有一个全心全意维护我的。”
“那你以后遇到更好的呢,怎么办?你会后悔吗?”崇修竹内心还是有些不自信的,毕竟他是个残废,不出意外这辈子都是个残废。
“你这算是什么问题!我不能告诉你我会不会后悔,我只想告诉你,你若持续在我心中分量加重,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放弃你。若是你对我不够好,对我不上心,让我慢慢寒心,也许不用等遇上谁,我也会选择离开你。人就是这样,分量决定一切。而我同样也是一样,我会好好经营咱们这段感情,慢慢加重在你心中的分量。”许青雪笑着拉了拉崇修竹的手,随即主动靠了过去,依偎在他怀里。
崇修竹笑了,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脑袋。
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不如一个比他小了五岁的小姑娘想的通透。
是啊,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亲情爱情,都是基于心中的分量,只有分量越来越重,你才会越在乎,才会愿意毫无保留的付出。
二弟对陈若雨虽然好,但在陈若雨心里还是好生活更重要,她和二弟在一起之初,就是基于好生活之上的,现在崇家倒了,她自然不愿意和二弟在一起。
崇修竹看了看怀里的娇美睡颜,眼眸复杂,无奈叹了口气,若是之前,他不会舍不得吧,可如今,他是真舍不得。
可舍不得怎么办?难道让她跟着他一起吃苦?难过一辈子?若他是个正常人也就算了,他努力让她过上好生活,可他是个残废,他拿什么给她幸福?
为了救爹和二弟出来,他们家算是散尽家财,不仅把这些年积攒的财物拿出去了,就连绸缎庄和这所宅子都拿出去了,这些还不算,绸缎庄没了,之前绸缎庄定的蚕丝原料已经做好了,他们还要付蚕丝原料那边的银钱,就光这一笔就不是小数目。
崇修竹纠结了一晚上,彻夜难眠。
许青雪到是一夜好梦,在她看来崇家倒了也就倒了,只要人还在,信念还在,以后加倍努力,就一定能在站起来。而且她有手艺,写也能把崇修竹养活了,她完全没压力。
这就是来自于知识技能的底气。
翌日,崇家一家子聚在一起简单说了一下搬家事宜,便开始收拾东西了。
许青雪正在房里收拾她的金银细软,贵重衣物,便听到管家来报:“大少夫人,许府的管家过来了,说找您有事!老爷夫人让您去前厅一下。”
许青雪一听,便知道管家的来意,应该是来接她回家的,上辈子原主就是在今天问崇修竹要了和离书,然后回家了。
崇修竹闻言,放下手里的书:“娘子,我陪你一起去一趟。”他双腿残废,搬家收拾东西的事情轮不到他,而且许青雪也不要他干活,他只能坐在一旁看书。
“好。”许青雪同意。
两人简单收拾了下,一走一抱的去了前厅。
两人刚进去,便看到崇父崇母以及崇寒舟都在里面,正的和一个天青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说话。
许府管家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看到许青雪过来,行礼道:“老奴见过大小姐。”
“风伯不用多礼。”许青雪道:“风伯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老奴是奉老爷夫人之命,特来接大小姐回家的。”
风伯这话一出,在场崇家人脸色骤变。
崇修竹不由看向许青雪,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他强忍着表情,但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他的紧张。
崇父大惊:“许管家这是什么意思?”
崇母点头:“是啊,许青雪是我崇家儿媳,接她回家是什么意思?”
崇寒舟虽未说话,但视线也注视着风伯,似乎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崇修竹也没说话,他转头看着许青雪,想看她是什么意思!
许管家道:“如今崇家倒了,老爷夫人怕大小姐吃苦,特派老奴来接大小姐回去。至于崇家儿媳这个名头……本来一开始这门亲事就是个错误,还请崇大少爷写封和离书,还我家大小姐自由。”许管家最后这话是看着崇修竹说的。
崇母急道:“哪有这样的,我们崇家虽然倒了,但许青雪是我们崇家的儿媳,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婚姻大事岂可如此儿戏。”
崇父气的坐不住,昨天才打发掉一个儿媳妇,今日又要走一个,这……这真是要气死他了。
崇母见崇修竹一声不吭,急道:“儿啊,你闷着做甚,你倒是说话啊。”
崇修竹看了一眼许青雪:“我尊重娘子的意见。”
崇母怒其不争:“你个傻子。”
崇父眼前天旋地转。
崇寒舟想说什么,但最终碍着自己的身份,什么也没说。
许管家看向许青雪:“大小姐,您是什么意思呢?如今崇家倒了,以后怕是很难起来,而且这桩婚事本身老爷夫人就不同意,如今他们说了,只要你回去,他们既往不咎。之前您两次回府想要求见老爷夫人,想来也是知道自己错了,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您要把握住啊。”
许青雪抿唇,在想着该怎么解释。
许管家以为许青雪是怕许家人不同意,道:“大小姐请放心,只要您想回去,老奴就会让您毫无后顾之忧。”
崇父崇母崇寒舟都一脸紧张的看着许青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的心不断往下沉。
许青雪最近是和崇修竹关系好些了,但是他们都知道,在一两个月前,许青雪还不断骚扰崇寒舟,就算有感情,又能深到哪里去。
就连崇修竹都以为许青雪要选择回去,毕竟他就是个残废,而且崇家也倒了,他大少爷的身份没了,以后连挣钱的能力都没有,跟着他只会吃苦。
许青雪拒绝许管家:“风伯,爹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嫁给了崇修竹,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且崇修竹对我挺好的,我过的不差,让他们二老放心,做女儿的不孝,又一次忤逆了他们,你帮我给他们二老道个歉,是我对不住他们。”
崇修竹没想到许青雪在这个关头会义无反顾选择他,大男儿眼眶第一次红了。自从双腿残废后,他内心一直自卑,深怕成为别人的累赘,一直充当着隐形人的存在,这几年父母也关心他,但他表现的坚强,大家都没注意到他的脆弱。
崇父崇母甚至崇寒舟都没想到许青雪会这么说。
当然,风伯也没想到。在他记忆里,大小姐喜欢的是崇二少爷,就算这两个月变了,她应该也不至于此啊。
“大小姐,您可知崇大少爷不方便,以后……甚至是一辈子,都需要你来照顾他,而非他照顾你,您三思啊。而且老爷夫人好不容易不计较您之前的事情了,难道真的要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您可知道那是生养您的亲爹亲娘啊,难道您都不要了吗?”
“我要爹娘,但崇修竹我也要。我心意已决,风伯不要再说了。”
许管家郁闷的很:“大小姐,您知道崇家现在背了多少债吗?您知道您以后要过没有丫鬟仆从的日子吗?老爷夫人真的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爹娘是为了我好,但我已经嫁入崇家,便是崇家人,要与自己的相公患难与共。风伯,别说了,我心意已决,你说再多也没用。回去告诉爹娘,有空了我会回去看望二老的,望他们保重身子。”
“大小姐……”
“回去吧,风伯。”
“老爷夫人真是为您好。”
“我知道,你别再说了,我心意已决。”
“大小姐……”
“够了,回去。”许青雪说罢,对崇修竹道:“相公,我们走。”
许管家看着许青雪固执倔强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
罢了,他还是回去复命吧。
崇父和崇母以及崇寒舟目送许管家离开的身影,心中五味成杂。
原本最不看好的人留下了。
有了大孙的,最可能留下的却打掉孩子离开了。
世事难料,知人知面不知心。
“相公,我们好像误会许青雪那孩子了,她不像之前我们看到的那样不堪。”
崇父回忆着以前的事情,点头:“是啊,那孩子之前就是太喜欢寒舟了,才干出那么多的傻事。”
崇母道:“对,之前和寒舟订婚的那段日子,她每次见到我们都是笑脸迎人,乖巧懂事的很。”
崇父看了眼一旁不说话的崇寒舟,无奈叹了口气:“修竹说的没错,是寒舟悔婚把她硬生生逼成那样的。是我们崇家对不起她。”
崇寒舟低着头,没有说话,显然也默认了崇父崇母的话。
大房。
许青雪和崇修竹回去,许青雪就继续收拾东西了。
崇修竹则让布谷把他抱到了书房。
铺开纸张,研磨,拿起狼毫笔,但怎么也下不了笔。
良久,崇修竹痛苦的写了和离书三个字,然后神色凄晃的写完了余下内容。
写好和离书,崇修竹重新叫来布谷把他抱去卧房。
许青雪见崇修竹从书房回来后便脸色不对:“相公,你怎么了?”
崇修竹紧紧凝视着眼前这张娇美容颜。他真的很舍不得啊。
可现实太残酷,他不能那么自私,害了她一生。
从怀里拿出和离书递给许青雪:“娘子,这封和离书拿去吧,你以后自由了。”
许青雪看到那和离书大惊:“相公,你这是做甚?”
“放你自由。”崇修竹艰难开口。
“我之前在前厅说的不够清楚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除非你犯了原则性的错误。”
崇修竹哪里会不记得她在前厅说的话,就是太深刻了,他才决定写下这封和离书。
既然许家二老已经接受了她,她回去就能过千金小姐的生活,而且以后还能嫁个好男人,比跟着他好多了。
“青雪,回去吧,岳父岳母好不容易重新接纳你,你别为了我失去了这个机会。”
“我以后会让爹娘接受我,但我也不会和你和离。”
崇修竹无奈叹了口气:“你年纪小,现在还不懂崇家倒了意味着什么。之前爹娘欺你不懂,让你嫁给我这个残废人,但如今我不能欺负你不懂,让你一辈子陷入泥潭里。实话告诉你,这次为救爹和二弟,崇家散尽家财,不仅如此,还有不少原料定做好了,需要大笔货款,这些都需要大笔银钱,而我们所有人的钱凑起来都不足以支付,势必要欠上巨债。这也就意味着,以后不仅没有人伺候,就连吃饭都吃不起了,你说这样的生活,你跟着我作甚。”绸缎庄制作的绸缎,不仅需要蚕丝原料,还需要染料等等一大堆,这些算起来能把人压死。
有的能退的,支付一部分赔偿款即可。有的不能退的,比如蚕丝原料,那就只能给钱,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支付。
许青雪什么也没说,直接把她的嫁妆递给他:“相公,这些是我存的嫁妆,大概在一千两银子左右,你拿去支付货款,能支付多少先支付多少。不够的我们以后慢慢赚了再还。”
崇修竹没想到许青雪会这么大气,连犹豫都没有犹豫。
“青雪,你这是何苦,我……我就是个残废,不足以让你……这般。”崇修竹心中动容。
“我觉得足就行。”不管是做任务也好,许青雪本人也罢,都希望能看到崇修竹开心快乐,能够幸福一生,因为他值得。他给了她温暖,她也该给他温暖。
“你别傻,把嫁妆收好,我…我们还没……没有那个,就算你再嫁,也不会被人瞧不起。”这话说的崇修竹心痛,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傻姑娘跟着他一起吃苦受罪,他是个残废,他这辈子都没办法给她幸福。
不管她之后和谁在一起,都比和他在一起幸福。
他不能那么自私。
不能欺负她比他小五岁,什么都不懂,便让她往火坑里跳。
“是不是我们那个了,你就不会这么想了?”许青雪要被崇修竹气死了。她为他留下来,他不是该感动吗?还主动让她走?
这般想着,许青雪直接撕了那封和离书:“这次我就算了,以后不许再提这事儿,否则我不会像今天这么好说话。”
崇修竹:“……”
中午吃饭,崇家人坐在一起吃的。
之前因为府里丫鬟小厮多,厨房能单独给做,如今府里人都遣散完了,只有喜乐和银环做。便一起吃了。
饭桌上,崇修竹把和离的事情提出来,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他还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做不到让许青雪跟着他吃苦。
有时候喜欢在乎一个人,不是非要把她留在身边,就算要留在身边,也要有那个实力。
崇修竹没有。
崇修竹的话遭到了众人的反对。
“修竹,你疯了不成。”
“就是,青雪那么好的儿媳妇,你给人家和离书,这不是伤人家的心?”
崇修竹无奈道:“爹娘,咱们不要欺负青雪不懂。”
“我吃饱了。”许青雪多余的话一字没说,径直离开了。
崇修竹眼神落寞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想着她临走前的表情,心下担心,连忙让布谷把他抱回卧房。
许青雪气鼓鼓回到卧房,郁闷的不行,但没郁闷多久,就看到崇修竹神情紧张的被布谷抱着回来了。
许青雪看到崇修竹那担忧的眼神,心里的郁闷消散了些。
布谷识相的退了出去。
许青雪道:“既然这么在意,就不要把我推开。”说着,许青雪直接把他扑倒在床上,香唇印了上去。
崇修竹顿时如遭雷击,一双眼睛猛然瞪大,整个人一动不动。
许青雪才没管那么多,在他唇上啃咬着,撩拨着。
崇修竹爱洁,平时很注意卫生,嘴里是一种清新干净的味道,还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应该是他刚才喝了不少茶水的缘故,反正许青雪还挺喜欢这种味道的。
“崇修竹,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他的维护,他的偏爱,他的暖心,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他的影子。
她喜欢上他了。
崇寒舟听到这话,整个人就像是被点燃了,瞬间被动化主动,手绕到她的后脑勺,让她无限贴近自己,让他能更好的探索她的甜蜜。
这个女人有毒,身上香香的,不是那种脂粉香,就连嘴里也是香香甜甜的,让他爱不释手。
崇寒舟在这一刻沉沦了,老天啊,就让他这辈子去阎罗殿接受惩罚吧,他要违心留下这个女人,他不想放开她。
许青雪感受着崇寒舟炙热的吻,整个人也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积极而热情的回应着他。
良久,两人才气喘吁吁的放开彼此。
“还要我走吗?”
“留在我身边会吃苦。”
“还要我走吗?”
“和我在一起不会幸福。”
“正面回答我,还要我走吗?”
“你若愿意留下,我必不负你。”他双腿不便,那就去做账房先生,若还不行,他就算去要饭,也不会饿着她。
许青雪展颜一笑:“好,记住你说的话。”
崇修竹点头:“永志不忘。”
“我要回一趟娘家,爹娘好意派管家来接我,我又一次拂了他们的好意,实在对不起他们。”
“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好。”许青雪点头。
家里的小厮被崇修竹遣散完了,现在只要布谷一人在他身边,他只有被布谷背着去。
夫妻俩到了许府,无疑因为早上的事情,再一次吃了闭门羹。
许家二老被许青雪气的够呛,自然不愿意见他们。
而且崇修竹是崇家人,虽然崇修竹之前没有和他们有什么交集,但他们对崇家人没好印象。
“娘子,对不起,若不是我跟着过来,可能岳父岳母都见你了。”
许青雪摇头:“不关你的事。既然爹娘不肯见我,那我就在门口给他们二老磕几个头吧。”她虽然没见过许家二老,但能感受到他们对孩子的爱,如今她穿进了原主的身子,就该帮原主尽孝,这三个头他们受的起。
崇修竹见此,不能下跪,便大声在门口承诺:“岳父岳母放心,只要我崇修竹尚有一口吃的,便不会让青雪饿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青雪跟着我吃苦,请二老放心把她交给我。”
“好了,我们走吧,家里还有一大堆东西没有收拾呢。”许青雪道。
崇修竹点头:“好。”
两人正准备走,府里的一个丫鬟拿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
“大小姐留步。”
许青雪转头一看,是许母身边的丫鬟彬儿。
“彬儿,可有事?”
彬儿连忙把手里的包袱给她:“这是夫人让奴婢给您的,里面有些金银,能让您日后好过些。”
“这怎么行,我不能要。”许青雪感动不已,但也知道一个道理,不能随便要娘家的贴补。
“夫人说了,前两次您拿了那么多东西回来,这些银钱就算是买那些补品了。”
“不行的。”许青雪不要。
“夫人说了,您不要就直接扔了,不要让她知道。”
许青雪:“……”这不是她之前送补品时说的话吗?
彬儿一股脑把包袱塞进许青雪怀里:“夫人跟前还要人伺候,奴婢先行告退了。”说罢,彬儿快步进府了,根本不给许青雪说话的时间。
“岳父岳母虽然还在生你的气,但可以看出他们还是疼爱你的。”
许青雪点头:“我知道。”许家二老若是不疼原主,也不会把原主宠成那样了。看着手里的包袱,心里暖洋洋的。
“走吧,我们回去。”许青雪道。
“好。”
布谷再次把崇修竹背起来。
夫妻俩回去之后,许青雪就把包袱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些金银细软,林林总总加起来,怕是有五百多两银子,都抵的上她一半嫁妆了。
许青雪心里暗道,等日后挣钱了,一定要好好孝顺二老。
晚上睡觉,许青雪深吸了几口气,对崇修竹道:“相公,我……我月事干净了。”上次答应了他的,如今月事过去,也该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