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宗宗门前人来人往,格外热闹。
吕兴修憋着一口气,来回踱步,在对上了祁谚那张冰冷没有表情的俊颜后,到底忍耐不住:“祁谚,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去说行不行?你总不能够因为这点小事,就离开师门吧?”
祁谚闭口不答。
吕兴修只能瞪向他身侧的魏子墨:“你师弟不懂事,你也跟着瞎胡闹?”
魏子墨当即喊冤:“师傅,你这可就冤枉我了,莫说是我,你就说整个碧霄宗,谁能做咱们小师弟的主?”
袁及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看着,心中却不无感慨,同属七大宗门,碧霄宗的弟子资质实在了得。
远的不说,面前的魏子墨,跟萧翊差不多的年纪,却已有了金丹中期的修为。
更别说是祁谚了……
虽说只是个小辈,可放眼整个修仙界,谁不知道碧霄宗之子祁谚是极为难得的修仙天才。
祁谚为火木双灵根,听起来好似没有多了得。
可他的灵根,却是属于生长性灵根。
寻常人从出生开始,就被定了灵根,整个修仙界唯有祁谚一人,伴随着修为越高,灵根则越发纯净。
从当年测试灵根时,误以为他是个庸才,谁知他才十七岁,就已经修行至金丹巅峰,且开始的五灵根,逐渐蜕化成双灵根。
这中间,仅仅只用了五年时间。
五年啊!
当年萧翊筑基都整整花了十年!
“那你也不能跟着他一起胡闹!”吕兴修怒声骂道。
当着天行宗众弟子的面,宗门隐秘他不好说出口,只得传音告知祁谚:“你母亲已经为你寻了丹宗长老,定能医治好你,你如今这般行事,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片用心?”
吕兴修是合体初期,便是袁及站在这边,也听不到他所说的话。
不过……
“袁长老,师叔祖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尤其是吕兴修。
可当他看到顾京虞时,险些以为自己瞧花了眼。
一个凡人。
还是个满身伤痕,瞧着才刚脱离险境的女子。
吕兴修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问道:“祁谚,你想要拜的师傅,是这位吗?”
他指向袁及。
化神期,他瞧不上,但到底还算那么回事。
话音将落,他就看到祁谚抬步上前,蹲在顾京虞面前道:“师傅的伤势可好些了?”
顾京虞:……
吕兴修:?
“我何时变成你师傅了?”顾京虞十分不解。
祁谚低垂眸:“我金丹碎了,连师傅也不要我了吗?”
静。
周围人皆是一副惊掉了下巴的模样。
袁及瞥了祁谚一眼。
他看得没错,祁谚的修为几乎是废了。
对于修士来说,这几乎是灭顶般的打击。
吕兴修不想他竟是当着天行宗的人说出了这件事,更为不解的是,他非要拜一个凡人为师,这个凡人竟然还嫌弃他?
他这头脑一热,当下怒道:“如何轮得到她来嫌弃你?”
说罢又觉得不对,拉起祁谚道:“她一介凡人,能教得了你什么?快随我回去,待得治好了你的伤势,找回金丹也不是难事。”
“治不好了。”祁谚声音平静,那张俊颜上带着些冷然。
吕兴修怔住,随后怒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金丹碎裂,修为全废。”祁谚只抬眸与他对视:“整个碧霄宗都知道我已沦为废人,连灵根也退至以前的五灵根。”
吕兴修满脸急切地道:“此事你母亲已经在想办法,只要你……”
“办法就是将纪晟接回吗?”
吕兴修僵住。
顾京虞想起了原文里祁谚的身世。
祁谚的母亲,便是现任碧霄宗的宗主。
当年这位宗主,与自己的师兄结成了道侣,且还育有两子。后来这位师兄陨落,宗主闭关多年未出。
后不知为何,在修行中险些走火入魔,同前来送灵药的杂役躺在了一起。
这才有了祁谚。
修仙界为了不损道行,女子有孕是不会去落胎的。
所以当初在幽昙幻境里,那个弟子口口声声说祁谚的父亲卑贱。
更有甚者,说是当年宗主会走火入魔,都是祁谚的父亲动的手脚。
所以在被发掘有极强的修行天赋前,祁谚在碧霄宗的日子并不好过。
其中,他的继兄,也就是方才提到的纪晟。
就曾虐待过他。
后来事发,纪晟才被送出宗门。
没想到祁谚金丹刚碎,纪晟就被接回去了。
“我心意已决,长老不必再劝了。”祁谚冷声道。
吕兴修所有的话卡在喉中,念及当年纪晟的所作所为,他也无法开口劝祁谚不在乎。
“身份令牌和云笙盘皆已交回宗门,日后我同碧霄宗便不再有任何关系。这里是天行宗地界,吕长老请回。”
吕兴修听到这话,却是神色大变:“你把云笙盘交回去了?”
云笙盘是当初祁谚外祖父在时,请炼器宗大能为祁谚锻造的法器,品阶为半仙器。
如今他把云笙上交,碧霄宗却只来了个吕长老劝他回去。
吕兴修神色变化了瞬,再也说不出阻拦的话。
“师傅。”祁谚再次蹲下,那双黑灰色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我听话,师傅别不要我。”
顾京虞微挑眉,没想到这小冰块还挺会卖乖的。
她不语,祁谚也不收回目光。
分明只是对视,可不知为何,他感觉体内那种蠢蠢欲动的魔气,好似不复存在了般。
她好像比什么雪灵珠,都要管用。
“那就留下吧。”顾京虞淡声道。
袁及:?
她是真的什么疯事都敢做啊!
“顾京虞。”不等吕兴修出言反对,袁及就忙道:“你如今连修炼都不成,能教他什么?别胡闹!”
“那不然袁长老你来?”
袁及:……
人家母亲是大乘期修士,他疯了吗!
“那我也留下!”魏子墨兴高采烈地道。
“不行。”吕兴修和祁谚同时开口。
祁谚面无表情:“师傅只有我一个弟子。”
魏子墨:?
“滚回去,你师傅还没死呢!”吕兴修直接踹了他一脚。
他脸色复杂地看着顾京虞和祁谚二人,在他眼里,所谓的拜师,全然是祁谚孩子气的举动。
拜个凡人也好,日后想回去了,这凡人还能拦着不成?
“罢了。”吕兴修沉声道:“你想留在天行宗也可,但下月的阵法大会,你必须得来。”
祁谚未语,吕兴修头疼不已。
恰逢掌门过来,他便只能与掌门借一步说话,暂且将祁谚留在天行宗。
天行宗近些年来一直属七大宗门最末,但好在宗门都是些正直之人,吕兴修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他们走后,祁谚跟着顾京虞回了院子。
顾京虞住的小院位置偏僻,但里面还是很精巧的,入门就是一棵永远都在盛放的槐花树。
另有三个房间,因是修仙之地,陈设都很简单。
顾京虞被萧翊等人送回了屋,正打算安排祁谚住旁边。
没想到他径直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不待她反应过来,还合衣躺在了她的身侧。
顾京虞:?
“起来,你方才还说自己会听话,瞧瞧你这是尊师重道的样子吗?”
祁谚转过身,那张格外俊逸的面容正对着她。
顾京虞:……
要说他这张脸,也确实是过分了些。
生得这般容貌,哪怕是个冷冰冰的小冰块,也叫人厌恶不起来。
“师傅卧病在床,弟子自当妥善照顾师傅才是。”祁谚自乾坤袋中拿出一物,递到她面前:“拜师礼。”
顾京虞微顿,见他手里拿着个玉简。
“碧霄宗阵法,从入门,到我学过的,我没学过的。”祁谚淡声道。
那天在璇玑内境中,他见过她用阵。
顾京虞挑眉:“那你也不能与我同床,去外间睡。”
祁谚应了。
他二人丝毫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对,一个另拜师,拿原宗门的阵法孝敬师傅,一个当着别人师傅,学着弟子手里的书。
只是顾京虞伤势未愈,到底影响了她钻研阵法。
到阵法大会之前,这玉简内的东西,她也只看了一半。
浪费的时间多半是因为她没有修为,无法直接看玉简,需要祁谚帮她复述一遍。
待到阵法大会之前,萧翊、余文光余下几个弟子都来了。
碧霄宗乃是七宗门之首,又是阵法大宗,每三年都会在宗门举行一次阵法大会,作为接下来七宗大会的预热。
七宗大会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弟子间的较量,也是历来各宗门最为看重的大会。
这二十年来,天行宗年年垫底。
所以每到这个时节,天行宗弟子都是恹恹的,提不起兴趣。
今年也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个顾京虞和祁谚。
七宗大会只允许五十岁以下的弟子参加,她辈分虽高,年纪却是符合的。
可多了他们二人,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其他的宗门这个年纪的弟子,都有金丹期修为,他们二人,一个凡人,一个废了修为……只是让本就状况不好的天行宗,更加雪上加霜罢了。
好在临行前,萧翊终于突破至筑基巅峰。
余文光也进入了筑基中期,多少让天行宗的队伍稍稍开怀了些。
天朗气清,由碧霄宗牵头,所有年轻弟子都可参与其中的阵法大会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