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王她吃小孩

或是破罐子破摔, 或是战战兢兢,第二天的早朝,苏黎给了所有贵族们一个“惊喜”。

从半夜开始,朝歌守将黄飞虎就开始调兵遣将, 等到了第二日早朝时, 整个朝歌的兵力比往常多了数倍。

早朝的气氛称得上诡异。

苏黎脸上看不出什么, 底下的大臣们今天却格外老实, 等着正事全都干完了,她掏出几张纸,上面记着昨日从刺客魂魄里审出的证词。

她拿着纸照读,越读, 被提道的贵族们脸色就越难看, 没被念到却也参与其中的那些也越忐忑。

“诸位大人对这份名单有何高见?”

苏黎仍旧坐在原处, 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怒意, 可底下的人倒是宁愿她沉不住气的发火。

张多尹那日昏倒没能参加今日早朝,他的儿子也不再朝中任职, 主谋不在,剩下那些上了贼船的家族谁也不愿意出头。

苏黎话落,底下一片沉默,许久无人出声。

“诸位无话可说,这是准备认了?”

“黄将军, 动手!”

动手?动什么手?

贵族们尤在难以置信,黄飞虎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声。

一队兵卒涌入大殿,迅速就控制住那群五体不勤的贵族老爷们, 朝堂顿时一片吵闹慌乱, 但进来的兵卒太多了,没多久就彻底掌控了局面。

谁也没想到她这么敢!

其中当然有那吓破了胆的, 像开闸泄洪似的道:“冤枉啊大王,这、这…都是张家!都是张家的小公子出的主意,胁迫臣等一同参与,这绝非臣的本意!”

卷入其中的贵族们都对那个蠢货怒目而视,这和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士兵单独将那人提出来,押到前面,苏黎起身走下来,最后在男人身前站定。

“绝非本意?那孤杀尔等也绝非本意,这是孤不得不为之的决定,相信孙小耤臣会理解的,对吗?”

她亲自抽出了一位士兵身上挂的青铜长剑,剑锋直指孙小耤臣。

“不不不……”

他被吓得面如土色,苏黎手中利刃送出,孙小耤臣惊叫一声,越是害怕,就越是瞪大眼睛,直挺挺的盯着剑锋。

刷——

脸上被划出一道血痕。

人还在。

孙小耤臣手脚发软,出了一后背的冷汗,他哆嗦着嘴唇,半天都没说出话。

再对上苏黎的黑沉沉的眼睛,再不敢耍什么小心思:“臣有事要奏!臣要奏张小公子贼心不死,还在蓄意刺杀大王。”

“昨日事情败露,他又将在场中的一部分家族聚集到张家,计划再度刺杀!”

此话一出,已无退路。

“孙家虽然只是小家族,但因臣掌管奴隶,手中最不缺人,这才把臣叫了过去。”

身后芒刺在背,几个大家族的人几乎要把他后背扎穿。

孙小耤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做到底,咬牙道:“大王您想想,臣家只是个普通小族,远远比不上那些大家,纵然他们的打算成功,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瓜分利益的时候从来都是大家族拿走大部分,能得到一点肉汤对小家族而言就已经是最幸运的结果。他们密谋的这事,对我孙家来说不但分不到任何好处。”

“非但如风,恐怕还要担心一旦成功,被卸磨杀驴的铲除。”

这套说辞,合情合理。

到了关键时刻,人迸发出的求生欲能让他超常发挥。

苏黎听着他的话,没什么反应。

孙小耤臣发现大王频频看向其他几个小家族,大着胆子道:“所以臣,还有许多如臣这般的小家族都是被迫卷入其中,做不得数的啊!”

苏黎的表情缓和了些。

孙小耤臣松了口气,他赌对了。

姜子牙早知道今日这场戏,始终都没什么惊讶的情绪。

忠臣们只想拍手称快。

王浩然看的眼花缭乱,王司农简直心有余悸。

谢天谢地,考虑到他家独苗苗现在是大王派系的人,上次闹掰之后他许久没掺和其他贵族们的聚会,更是彻头彻尾的不知道这次的刺杀。

大王此举,着实够狠!

既成功让贵族分化,又强硬的把他们这些小家族绑上战车。

在不破坏“贵族事,贵族毕”的规则前提下处理掉几个大族,最大限度的控制局面,避免朝歌以外的贵族反弹。

思虑之缜密,手段之高明,让王司农决定带着王家彻底投靠大王。

其实孙小耤臣或多或少的也看出了大王的意图。

可就算清楚又有什么用?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哪怕是火坑也得往下跳。

……

苏黎一日之间连抄了几个大贵族家。

黄飞虎布置在朝歌城内的兵卒全都被调动,此时人们才发现,这些兵卒主要集中在几个大贵族府邸附近。

早有预谋!

不是没有人家试图抵抗,但她下手速度之快,操作之流畅,让人毫无反抗之力,百姓们远远围观,受过贵族欺压的更是直接拍手称快。

前脚刚抄了家,后脚为了防止不必要的流言蔓延,在封条上贴罪证,用的都是大白话,有兵卒看守、学堂的学子们宣读,也算是先把这第一批被寄予厚望的学子们拉出来遛遛。

“陈家陈麟,三年前看上街口一家百姓的传家宝玉佩,对方不肯,便杀人夺宝,事后灭口。”

“陈家陈晨,五年内戏耍并打死数十名孩童,事后杀人分尸开膛破肚,将尸体保留骨架置于家中。”

“陈家陈洪……”

也有人在哭嚎,不是因为伤心,而是胸口憋着的那口气总算释放出来,情绪当场失控。

“老天有眼呐,陈家总算是没了。”

“那天杀的陈晨,凭什么做了这等畜生事,他自己的孩子却能平平安安顺利长大?”

“陈晨死了,娃也回不来了!”

光是一个陈府就已经这样,这一幕同时也在无数大贵族家门口发生。

其中藏污纳垢的简直超出百姓们的想象,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最后那条。

“陈家陈州,官至小臣,与张家共谋刺杀大王,罪无可恕,抄灭全族。”

“刺杀大王!竟然是这两家干的吗?”百姓们眼睛都红了,后悔人被拉走的时候没踹他们两脚。

还有刚从别家府前过来的,补充:“不止这两家,我刚从李家那边过来,他们也参与了。”

“还有赵家。”

“钱家。”

“……”

百姓们各个愤怒不已,不知是谁大声怒喝:“难得有了一个对我们好的大王,他们就要去刺杀。我看这些贵族们就是看不得我们好!”

“对!就是看不得我们好!”

从学堂被派过来的学生们看着百姓们满腹怒火膨胀,有人恍然大悟,虽青涩,却也谈得上有条理的安抚百姓;有人似懂非懂,做的稍显笨拙,偶尔还差点压不住百姓;也有人满是茫然,手足无措。

这批学生以相当快的速度成长起来。

苏黎处理了一茬冒头的贵族,收拢了大半财富,又将其中一小部分赏赐给小贵族们,美其名曰表彰他们弃暗投明,做足了要扶持他们成为新的大贵族的姿态。

如此一来,稍加宣传,重点突出大贵族们刺杀大王的恶劣行径,再有置身事外的王家屹立不倒。便是朝歌以外的贵族们听说此事也只会摇头,觉得是朝歌的那些大族做事过于冲动,才招惹祸端。

小耤臣这个官职的职责就是管理奴隶,自从那日选择成为大王手里的刀,孙小耤臣便惶惶不安,生怕哪家逃掉的余孽来报复。

他在奴隶营中清点着从各个贵族的手中查抄上来的奴隶,数目之多,让他手都在抖。

营中处处可见衣衫褴褛者,孙小耤臣目不斜视,嫌恶非常,用余光瞥见旁边一队奴隶似要与他往同一方向走,撇撇嘴,加快脚步,打算先走过去。

其中一个奴隶抬起头,整张脸几乎都被脏污遮住,只剩下一双木然的眼睛,在看到孙小耤臣的时候眼中骤然迸发出凶光。

身上系着锁链也不耽误他超乎寻常的灵活,冲过来就用手上的锁链扼住孙小耤臣的脖子,下了死手。

“你吃里扒外,出卖我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天?死我也要拉你下去垫背!”

脏污下是一张原本清秀又熟悉的脸,正是赵家曾经风头最盛,几乎可以和嫡系抗衡的旁系赵启。

此时那张脸上再无半分骄傲,仅余面目狰狞的疯狂。

孙小耤臣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咯咯声,赵启又加大力度,看管奴隶的兵卒飞快冲上来,两人用力拖拽赵启,但他发了狠,拼了命的扼住孙小耤臣,两人用力的拖拽非但没能把人拽开,反而让链条拽的更狠。

孙小耤臣的脸色渐渐涨紫。

鞭子像密集的雨点打在赵启身上,背后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痛,孙小耤臣用手拍打他用力的那双手,眼球瞪的直往外突。

反抗的力度越来越小,又在某一刻猛然爆发一个巨大的力道,赵启毫无防备之下差点被挣开,链条滑出一截,又被牢牢抓住,最后听见让人牙酸的咔嚓声,孙小耤臣的脖子软塌塌的朝侧面歪去。

赵启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松开锁链,双手已经血肉模糊,猛地爆发一阵大笑。

鞭子重重打在背后,这一鞭打得极重,赵启吐了口血,转头再看那些兵卒,眼中凶光更甚。

“便是我沦落至此,也轮不到尔等区区卑贱之人爬到我头上!”

他披头散发、满身血迹,手上、脸上也全都是,像个野兽般扑向兵卒,想要故技重施。

他的力气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但兵卒却非毫无反抗之力的孙小耤臣。

一个赵启不难对付,难对付的是那些看到这一幕的普通奴隶。有人难以置信悄悄缩在角落,也有人的眼睛突然就亮了,原本麻木的眼睛像被搅动的死水,泛起点点涟漪。

孙小耤臣被充做奴隶的赵家余孽报复,当场勒死!

此事传入宫中,传进未被卷入其中的大臣们耳朵中,苏黎哀痛震怒,当即下令处死原计划充实奴隶、身上背着人命的各家余孽。

就算是没有人命的,也被流放出朝歌,有生之年不得再归。

近日朝歌几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

大贵族们原先的职位都被小贵族们顶替,这些原本只在边缘位置的官员根本不敢与苏黎叫板,几乎一令一动,一时之间朝堂为之一肃,就连阳奉阴违的事都少了不少。

反倒是原本静静看着事情发展的功臣们开始忧心。

“大王动手太过干脆,朝歌以外的贵族恐怕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商丞相将担忧写做奏章,言辞恳切,满是担忧。

也有如比干那般,觉得大王最近杀戮太重。

各家也不乏无辜受到拖累的女眷孩童,感叹此举虽然快速有效,但终归有失仁义。

忠臣们再怎么建议也是为了苏黎考虑,但有的人,奏章写的痛心疾首,实际怎么想的那就不一定了。

说的就是西伯侯姬昌。

近日朝歌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就连西岐城内的贵族也都有唇亡齿寒之感,原本对姬昌模棱两可不大忠诚的那些像被无形的推手推了一把,近日频频向他示好。

便是西岐之外,也有些沉不住气的小诸侯派使者带着礼物过来,一时间西岐是人来人往,超乎寻常的热闹。

民间渐渐散开流言。

又以西伯侯辖下及诸侯们的地盘流言传播的最凶。

大王残暴不仁,朝歌血流成河!

西岐百姓听了无不万分惊骇。

舆论惯常的特点就是越是离谱的谣言,流传的就越快。

百姓们不懂大王和贵族们之间的交锋,只能看到消息本身,几经周转,添油加醋,就连大王生吃小孩这样离谱的言论都传出来了。

苏黎早就防着西岐,西岐城中自然有她的探子,她看着传回来的离谱谣言,离谱之余竟然觉得有一丝好笑。

……

申公豹回来了,不但圆满的完成了任务,让孔宣就位,甚至超额完成任务——

他把下山的师兄云中子给忽悠来了!

苏黎当着姜子牙和王浩然等人的面把申公豹猛夸了一顿。

申公豹抬了抬下巴,有点飘。

王浩然双眼放空,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木农觉得这是自己头一次有资格和各位大人物站在一起,可千万不能丢脸,等苏黎夸完申公豹,他大着胆子道:“奴用上次您说的那个杠杆原理造出了新东西。”

“一种可以用来织布的机器,用六块踏板,分别控制六片综框,利用杠杆原理进行纺织,可以织造平纹织物,因为布料在机器上是倾斜的,所以此物名为斜织机。”

他看了看王浩然,继续道:“还是小王院长给奴提供了最初的思路。”

走神走了十万八千里的王浩然突然被点名,一个激灵差点原地跳起来,他看到苏黎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我,跟我没关系,我就是随口提了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木院长太谦虚了。”

拒绝三连。

如果时间能倒流,你会选择干什么?

王浩然恍惚想到——

我肯定会跟苏扒皮说我九年义务教育都没读全。

姜子牙忍不住频频瞥向王浩然的头部。

总觉得他前额发际线比上次见时后退了一些。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白发。

一捋,掉了好几根。

那一瞬间姜少师差点没能绷住脸上的表情,当他听见大王问新人云中子情况的时候,姜子牙毫不犹豫的站出来,道:“云中子师兄法力高深、修为高绝,比臣厉害的多。”

云中子张了张嘴,没等他说出来话,申公豹又接上:“云中子师兄听说大王做的事,又听说我与姜师兄都在为大王做事,便也心生向往,决定随我来朝歌。”

云中子:??

可我只是打算来看看,没打算见商王,也没打算留下啊!

姜子牙看出他的意图,道:“师兄好奇朝歌变化,有什么比来见大王更直观有效的呢?”

云中子想想,觉得也有道理。

申公豹急于做出成绩,在大王面前展示自己,所以继续与姜子牙一唱一和:“大王非同寻常,姜师兄下山时师父特地叮嘱师兄来助殷商,师兄难道不想知道大王有何独到之处吗?”

云中子觉得留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苏黎拍板决定:“那孤先赐道长一座宅子,省得姜少师家拥挤。”

云中子的危机直觉嗡嗡响,他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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