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李瑜蹲墙脚 那滋味酸爽到底

把丁香打发走后, 贾婆子怀揣着窃喜的心情回到蒋氏跟前。

见她喜形于色,屋里的蒋氏好奇问:“贾妈妈什么事这般高兴?”

贾婆子遣退闲杂人等,特地把门掩上, 附到蒋氏耳边嘀咕了几句。

蒋氏心头一动,神情有些复杂, “当真?”

贾婆子点头, “多半是真的,咱们只稍稍一试, 便瞧得出她的心思。”

蒋氏的心思活络了,“如何试探?”

贾婆子又附耳嘀咕了几句,蒋氏细细琢磨了一番,觉得可行。

于是贾婆子以宁樱的卖身契为饵, 趁着袁老夫人出府去大音寺礼佛的时候命人把宁樱从海棠院唤了过来。

听说主母那边来人传唤,丁香不禁有些紧张。

上回她才被贾婆子问过话, 这会儿那边又趁着袁老夫人不在府里传人,不知会搞出什么名堂。

丁香是袁老夫人房里的人, 又负责宁樱的饮食起居, 倘若宁樱出了岔子,她则第一个受牵连。

想到此,丁香不禁忧心忡忡提醒道:“阿樱姐姐过去了可要好生应付。”

宁樱倒没有她那般担忧,心情反而还愉悦得很, 语气轻快道:“你不用担心,兴许只是过去问个话。”

丁香欲言又止,最终想起贾婆子的警告, 不再多言。

宁樱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抚,便随蒋氏房里的丫鬟过去了。

到了那边的院子,婢女进去通报, 结果等了好一会儿,婢女才出来说蒋氏这会儿在午睡,要等一阵子才起来。

这出下马威不禁把宁樱逗乐了,不过对方既然把她请了过来,肯定会露马脚的,她倒也不恼,规规矩矩的在外头候着。

屋里的蒋氏和贾婆子站在窗边偷偷往外头看,见那丫头没什么动静,贾婆子道:“先晾她一会儿,杀杀威风。”

蒋氏“唔”了一声,还是有些不确定,小声道:“她当真会咬我们抛下的饵?”

贾婆子:“娘子无需多想,咬不咬,试了就知道。”

听她这一说,蒋氏没再吭声,只不过心里头还是七上八下。

不管怎么说,私放宁樱出逃,对于她来说都是一场未知的冒险。

一旦东窗事发,她面临的将是整个袁家的压力,公婆会斥责她,丈夫也会责骂,至于她承不承受得起,心里头也吃不准。

话又说回来,宁樱出逃的风险则比她的危险系数更高。

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且又常年娇养在后宅,要逃进茫茫人海里,同时还要躲避追逃者抓捕,难度可想而知。

这些蒋氏都考虑到了。

同为女子,她反正是没有这个勇气和胆量闯出去的,故而她也吃不准宁樱有没有这个胆量和孤勇。

贾婆子则没有她的软心肠和多愁善感,她只想为自家主子排忧解难,现在宁樱成为了蒋氏的威胁,她才不会顾虑宁樱的处境,只想着如何把这隐患除掉。

待外头的宁樱候了茶盏功夫,贾婆子才出去了。

见到她出来,宁樱温顺地行福身礼,唤了一声贾妈妈。

贾婆子上下扫了她几眼,心想当真是个沉得住气的主儿,晾了这么久还不见丝毫急躁。她干咳一声,说道:“现下娘子正在午休,你兴许还得等一阵子。”

宁樱应道:“无妨,夫人午休重要。”

贾婆子斜睨她,忽地做了个手势,宁樱心头一喜,不动声色跟着她去了屋里。

婢女挑起门帘,二人进屋,贾婆子朝婢女道:“下去吧,娘子午休需得清净,让她们在门口守着,勿要弄出声响来。”

婢女道了声是。

待她退下后,贾婆子才坐到椅子上,打开天窗说亮话,“秦王府那般大的龙王庙,我们袁家一四品京官是比不上的,阿樱姑娘落到这儿来,实在是委屈了。”

宁樱笑了笑,毕恭毕敬道:“贾妈妈抬举了,阿樱一介婢子,何来委屈之说?”

贾婆子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宁樱故意刺激她道:“奴婢被袁中丞讨了回来,又得老夫人抬举安置在海棠院,好吃好喝供着,奴婢感激都来不及,是万万不敢委屈的。”

这茶言茶语果然令贾婆子血压飙升,懊恼道:“不知廉耻的东西!”

宁樱垂首,一副温顺无害的样子。

贾婆子看不惯她那副柔弱做派,讥讽道:“你在秦王府学的那些手段,用到我们袁家,可不管用。”

宁樱把一撮发丝撩到耳后,作死回道:“管不管用,不是贾妈妈说了算,是老夫人和袁中丞说了才作数。”

贾婆子顿时被激得火冒三丈,怒骂道:“贱婢!”

当即便要动手打她,谁知宁樱非但不躲,反而还把脸送了上去,唬得贾婆子缩回了手。

宁樱笑嘻嘻道:“贾妈妈才舍不得打阿樱呢,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若是这一巴掌落了下来,奴婢是怎么都掩不住的,待老夫人回来追究,夫人免不了落下个善妒的名声,那可怎生是好?”

一席话把贾婆子气得肝儿疼,顿觉邪火横生,却拿她没法,只指着她道:“你这婢子,当真不是个善茬!”

宁樱眨巴着眼睛笑,“奴婢若软弱了,如何在秦王府那吃人的地方生存,你说是吗?”

贾婆子:“……”

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原本是想敲打宁樱一番,却反被对方敲打了,委实搞得狼狈,泄气道:“你莫要小人得志,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你。”

听到这话,宁樱不禁露出委屈的表情,倒打一耙道:“贾妈妈这话着实冤枉奴婢了,当初奴婢在秦王府好好的,谁料袁中丞把奴婢给相中了,变着方讨了回来。说句讨人嫌的话,秦王府和袁府,贾妈妈以为,奴婢愿意待在哪里?”

贾婆子:“……”

再一次被噎住了。

不过这话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袁四郎真把这婢子给相中了!

贾婆子气得发抖,寝卧里的蒋氏也是妒火中烧,不管袁四郎承不承认,把宁樱讨回来都是事实。

一个男人讨一个女人回府,且还是有家室的情况,若说男人真没点心思,骗鬼去吧!

不过这回蒋氏破天荒地忍耐了下来,因为她明白她已经无法改变事实,而唯一要做的就是如何把这道难题处理掉。

现在跟宁樱闹腾,不但掉身价,还会让公婆和丈夫鄙视自己善妒,她才没这么蠢。

想到此,蒋氏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同时也深刻地意识到,宁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她能做李瑜的通房,必定有过人的本事,再加上方才说的那些话,可见心思通透,不是个善茬。

只要她有心思钻研,袁四郎迟早会成为她的掌中物,裙下臣。

一想到往后有可能跟这样的女郎同处一个屋檐下勾心斗角,蒋氏就头大如斗。

如果说先前还有些担惊受怕,害怕东窗事发她承受不住后果,那现在就是铁了心要把宁樱送出去。

东窗事发的后果与宁樱上位相比,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拿定主意,蒋氏故意咳了两声,弄出些动静来。

不一会儿贾婆子进屋,显然被气得不轻。

见她绿眉绿眼的,蒋氏反而安抚道:“贾妈妈莫要气坏了身子,让我去跟她过招。”

贾婆子压下心中的愤怒,懊恼道:“那婢子牙尖嘴利,娘子可莫要着了她的道儿。”

蒋氏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明白。

外头的宁樱等了近茶盏功夫,蒋氏才出来了。

宁樱忙向她行礼,唤了一声夫人。

蒋氏颔首,说道:“今日起得早,身子有些乏,贪睡了这么一会儿,倒是松泛许多。”

宁樱回道:“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现已入夏,总少不了困倦。”

蒋氏坐到椅子上,命贾婆子下去备茶,要与宁樱单独说话。

贾婆子退了出去。

两个女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僵持了许久,蒋氏才打破沉寂,说道:“今日叫你来,是有些话要与你说。”

有了先前的那番试探,宁樱非常爽快,说道:“夫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蒋氏沉吟片刻,方道:“这些日你在袁家,过得可还习惯?”

宁樱:“回夫人的话,奴婢有老夫人善待,自是极好的。”

蒋氏瞅着她看了会儿,“袁家跟秦王府比起来可差多了,这里的条件自然是比不上的。”停顿片刻,又道,“你是李瑜通房,且又跟了他六年,往后若是不出岔子,抬成侍妾也无可厚非,如今却阴差阳错落到了我们府来,心里头必然是不痛快的,我说得是吗?”

宁樱垂首不语。

蒋氏:“原本到手的前程,却稀里糊涂没了,若说你心里头没有一点怨,我是不信的。”

宁樱默默地跪了下去,伏低做小道:“夫人这番话,让奴婢惶恐。”

“你惶恐作甚?”

“奴婢目前的处境确实如夫人所言,当初若能继续留在秦王府,日后稍稍用点心思,倒也能谋得一个好前程来,只是遗憾,未能如愿。”

蒋氏沉默了阵儿,又泼了一瓢冷水,“同为女子,自然也懂得男人的心思,李瑜既然把你送了出来,可见对你的情分不深。”

宁樱心思一动,决定好好利用这个男人做后盾,在蒋氏面前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此,蒋氏好奇问:“何故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宁樱不动声色为自己加筹码,“夫人只怕不知当时的情形。”顿了顿,“当时我家郎君是不战而败,四支箭矢让了袁中丞一局,若没有预先让那一局,奴婢兴许是来不了这里的。”

这话令蒋氏沉默。

宁樱继续忽悠道:“我家郎君的骑射和投壶相信夫人也有所耳闻,几乎百发百中。

“郎君是君子,既然应允了谦让,袁中丞又得胜,岂有收回成命的道理,这才导致奴婢被拱手相让,至于当时郎君心里头服不服气,奴婢也猜不出。不过奴婢离开时曾把当初及笄时他赠予的玉钗送还,结果被他砸断了,可见是懊恼的。”

这番话说得微妙至极。

蒋氏心里头又一次忍不住唾骂自家那个缺心眼的蠢男人,她压下心里的不快,冷酷道:“事已至此,你绝无再回去的可能了。”

宁樱道了声是。

蒋氏开门见山道:“你这样的烫手山芋,我们袁府也容不下。”

宁樱坦然回答:“奴婢也不想被困在这里,碍夫人的眼。”

听到这话,蒋氏挑眉,“你往后作何打算?”

宁樱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夫人是否打算给奴婢留条生路?”

蒋氏不语。

宁樱继续道:“今日夫人把奴婢找来,只怕不是来唠家长的。”

蒋氏被气笑了,“当真不是个善茬儿。”

宁樱并未反驳。

蒋氏从袖中取出她的卖身契,宁樱却瞧都不瞧,只半瞌着眼,不为所动。

见她这般模样,蒋氏露出嘲弄的表情,故意说道:“这可是你的命根儿,瞧一眼都怕脏了眼吗?”

宁樱回怼道:“夫人说笑了,说得好像奴婢瞧了一眼,夫人就能将它送给奴婢一样。”

蒋氏:“……”

她噎了噎,说道:“看来你很聪明,知道我不会把它给你。”

宁樱没有说话。

蒋氏的视线落到卖身契上,意味深长道:“你的命门掌握在我的手里,我若要把你发卖出去,谁都不敢说一句不是。”

宁樱笑了笑,“那可不一定,若是哪天秦王府忽然寻了来……”顿了顿,“应该是誉王府,当初奴婢在春日宴上斗茶,很得誉王佳赞,特地给奴婢领了赏,后来又说什么时候去府上讨茶喝,没准就寻到这儿来了呢?”

蒋氏:“……”

她知道这个女人狡猾,可狡猾成这个样子还是让她开了眼界。

宁樱精明冷酷道:“袁家能在京中立足数十年,可见袁侍郎在朝堂上谨小慎微,每走一步都会处处考量,方才有如今的安稳太平。

“现下袁中丞让我家郎君吃了闷亏,把他苦心训教了六年的通房给哄了过来,不管二人以往关系如何,若说我家郎君心里头没有丝毫不快,奴婢反正是不信的。

“若说奴婢进了袁府也就罢了,倘若得知奴婢被夫人无端发卖,你猜我家郎君又当如何?

“要知道当初可是袁中丞自己开口讨要的,结果讨回来一转手就卖了或在府里出了岔子丧了命,奴婢命贱是事实,可秦王府如何看待袁家,还请夫人仔细掂量掂量这无妄之灾,是否承受得住。”

这些正是袁家所顾虑的。

蒋氏心里头清楚,宁樱也清楚。

两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僵持了好半晌,最终蒋氏妥协了下来,“我自然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宁樱应道:“夫人英明。”

蒋氏冷眼看她,“可我也容不下你。”

宁樱装作听不懂,故意道:“奴婢也没得选择。”

蒋氏:“你有。”

宁樱:“???”

蒋氏心里头有些小激动,怂恿道:“你可以逃离袁家。”

宁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夫人是不是糊涂了,先不说这高墙大院奴婢能不能逃得出去,退一万步,奴婢若偷逃,那便是逃奴,逃奴若被逮住,只有死路一条。”

蒋氏镇定道:“就算你是逃奴,那也是袁家的逃奴,若袁家不追究,你逃了又如何?”

宁樱沉默。

蒋氏继续怂恿,“以你目前的情形,是没有机会再回秦王府了,与其耗在袁府,我不如许你一条生路,纵你出逃离京,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宁樱还是沉默。

蒋氏缓缓站起身,“你我皆是女子,各自都身不由己,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难处。我纵你私逃,也要承担莫大的压力,尽管如此,还是想放你一条生路,给你机会寻求新的生机,至于能不能把握住机会,还得看你自己。”

宁樱故意问:“夫人何以为奴婢会私逃?”又道,“袁府再不济也会给奴婢安稳,在这儿好吃好喝,奴婢何故要冒那丧命的风险?”

蒋氏咬了咬牙,豁出去道:“你若出逃,我便偷偷替你备通行路引,造假户籍,不仅如此,还可给你一笔盘缠,只要你离京远走高飞,跑得越远越好。”

宁樱:“夫人何故下这般大的血本想让奴婢走?”

蒋氏皱眉道:“你心知肚明。”

宁樱心里头明明乐开了花,却装作无辜。

蒋氏再接再厉,“只要你想走,我便有本事送你离京,就算被袁府发现,我也能拖住他们,给你争取时机不被抓到。”

宁樱笑道:“若他日秦王府问起来,你们便说是我自个儿逃跑的,是吗?”

蒋氏厚着脸皮回答:“腿长在你身上,你要跑,我们如何拦得住?”又道,“若李瑜问起,我大不了把你的卖身契还与他,他再怎么懊恼,也不能拿袁家撒气,我们可是好吃好喝供着你的,但你狡猾如狸,我们也没辙。”

宁樱被逗乐了,“夫人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蒋氏还是那句话,“我就问你有没有这个胆量跑。”

宁樱:“奴婢若出逃,便是逃奴,没有正当路引户籍,日后讨生活可不易啊。”

蒋氏:“你莫要瞎想我把卖身契还你,我还得靠它保住袁家,保住我自己,更何况我担的风险也不比你少。”

宁樱不再吭声。

话说到这份上了,蒋氏也不想再费口舌,“你回去考虑考虑,若愿意离开袁府,我便全力助你,若是不愿,就当我没提过这茬。不过我丑话说前头,日后摩擦总是少不了的,你也别怪我不客气。”

宁樱道了声是。

蒋氏道:“回去吧,若老夫人问起,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回答。”

宁樱:“奴婢知道。”

蒋氏冲她挥了挥手,宁樱起身离去了。

稍后贾婆子送来茶水,蒋氏看向她,心里头也吃不准宁樱敢不敢逃,说道:“你说那丫头有胆量跑吗?”

贾婆子:“瞧她那模样就是个不安分的,娘子且等着吧,定会如你之愿。”

蒋氏自言自语道:“若能如愿,便是最好。”

那时她并不知道宁樱心里头美得跟什么似的,二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一个怕影响到自己的地位想送出去,一个则是想逃。

不过宁樱才不会立马就答应呢,打算先吊两天。

下午傍晚时分袁老夫人的马车回府,袁家的仆人在府门口等候。待马车抵达府门,婢女取来杌凳放好,袁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

待她落地后,瞥见附近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袁老夫人心下好奇,问仆人道:“那是何人的车辆?”

仆人答道:“回老夫人,听说是隔壁薛府的。”

这条街道上居住的多数都是当官的,袁老夫人也未在意,由婢女搀扶着进府去了。

殊不知那辆“薛府”的马车里正藏着一双偷窥的眼睛,那双好看的狐狸眼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进府的女仆们。

据他所知,宁樱被袁杰讨回府后就安顿在袁老夫人的房里,可眼下他并未瞧见她,李瑜不禁有些遗憾。

待袁府的大门关闭后,李瑜才收回视线。

他握着折扇,已经在马车里坐了好半天,甚至下午早早就从翰林院溜了过来,跟贼似的守在袁府门口,试图捞到点什么。

李瑜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心里头就是不舒服,想给自己找点事干。

他在马车里继续坐了会儿,又忍不住偷偷打量袁府。

他其实可以光明正大进去,随便找个借口就行,但他的自尊不允,不允他放低身段去袁府只为看宁樱一眼。

就算能看到宁樱又如何,断成两截的玉钗还能复原吗?

想到这里,李瑜的心里头又忍不住懊恼起来。

他的理智告诉他,一个奴籍婢子而已,大可不必这般。可是在情感上,他又明白他就是放不下,要不然跑来这里作甚?

两种不同思绪在脑中纠结,扰得他烦不胜烦。

他既想见宁樱,又害怕见到她。

当初态度那般决绝,必然是伤了宁樱的,如今又恬不知耻地跑上前哄,不是把脸送上去让她打吗?

他堂堂一个世家子弟,让一个奴仆打脸,传出去估计全京城都会笑话他李瑜,那般骄傲的一个郎君,结果却被一个婢子给收拾了。

想到这里,李瑜又觉得忍不了。

他独自在马车里纠结,生平第一次,竟然也会遇到一堵让他翻不过去的墙。偏偏那堵墙还只是一个四品官员的宅邸而已,就算是在宫里头,也不会落到如此尴尬的窘境。

那种纠结又挣扎的滋味委实不好受,反复拉扯着他的心,就跟喝了一坛子陈年老醋似的,酸得他掉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