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就这么过了几日,萧泽日日用棉花团堵耳朵,头也不再抬,他的世界终于清静了。

不料城中又出了一件大事。

原来城里有人看了废后直播里的糕点制作法,几经摸索,做出了类似的蒸蛋糕。

此事被人举报给官府,官府上门抄家抓人,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一度吵到了朝堂上。

“废后妖言惑众,朝廷命令禁止围观,却总有愚民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李明若非信了废后的妖法,怎会去捣鼓蛋糕?”

李家便是王苍带人去抄的,王苍谈起这事,依旧理直气壮,一口咬定李明被废后迷了心窍。

说来这李家也是冤,原本李家是城中商户,开了一家糕点店,做些桃酥之类的,在静湖巷那片也算有名。自从那日李明见了幻境里的蛋糕制作法,便动了心思,照着步骤摸索,费了一番功夫,竟被他给摸索出来了。

他做的蛋糕虽然无法与废后直播里用蛋糕机和烤箱做出来的媲美,但口感却不差,松软香甜,口牙不好的老人也能食用。

李家老太甚是喜欢,李明便日日做给家中老小吃。

结果这事不知怎的被人举报到官府,官府立马定罪说他们被废后秦氏迷了心窍,将他们抓去大牢。

那李明在静湖巷是个出了名的孝子,平日也爱帮助邻里,众人都纷纷为他感到冤枉不值。又有人说李明能依幻境之法做出里面的东西,没准幻境里是另一方世外桃源,里面的人和事兴许都是真实的。

这些言论一出,更是像捅了马蜂窝。百姓早都过够苦日子了,要是大家都能过上幻境里的生活,那岂不是美事一桩?

只不过老百姓们也只能在心底羡慕幻想,不敢在外大肆乱说,生怕惹来祸事。

年事已高、不问世事的韦公听了李家这起案子,便拄着拐杖入宫面圣,正好也遇上王苍等人在此。

韦公道:“皇上,老臣以为蛋糕既能做出,说明那幻境也非一无是处,里里的东西兴许也能为我锦国所用……”

“韦大人,你此话是何用意?难不成你也被废后迷了心智?”王苍立马反驳。

“老臣只是希望我锦国能变得原来越好,若有可取之处,为何不能用?”

“笑话!废后一介女流,只会用这等旁门左道迷惑人心,有何可取之处?里面那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你当真以为世上会有此物?皆是废后的妖术罢了!那废后还说自己想造反当女皇,韦公是不是觉得这也可取啊?”

韦公被王苍这话驳得面红耳赤,当下便立马澄清道:“臣断无此意,请皇上明察。”

朝堂吵得不可开交,萧泽坐在龙椅上,看着乌糟糟的大臣们,面色沉得吓人。

“李家人如今在哪里?”萧泽沉声问。

“大理寺关押着。”

“此人由朕亲自提审。”

退朝后,萧泽便去大理寺提审了李明。

李明在狱中已被打得不成人形,他是个大孝子,原想为年迈的父母做点好事,没想到最后却招来这样大祸,如今狱中走一遭,只剩半条残命。

“是谁对他动用此等酷刑的?”萧泽见到浑身血水的李明,也不由得动了怒。

狱卒吓得立马跪地求饶,萧泽忽然对自己治下的江山生出了一种无力感,滥用酷刑,排除异己,这群人真是可恶!

萧泽严惩了严刑逼供的相关人,而后又问李明:“听闻你做出了蛋糕?”

“是。”

“那你做给朕看。”

萧泽使了两个御厨给他,让他现场指导。

不多时,一锅蛋糕果真蒸出来了,蛋糕的质地细腻柔软,入口即化,味道确实极为特别。

萧泽免了李氏的罪,让其回去和家人团聚。

看着盘中的蛋糕,想着秦皎每日不重样的吃法,萧泽心中一片复杂。

回去路上,萧泽又问身边伺候的宫人:“陈公公,你说朕是暴君吗?”

陈公公都快对这个问题产生条件反应了,他们高傲自信的皇上陛下,怎么老是问他这个问题呢?

“皇上爱民如子,如何能称作暴君?”

“朕爱民如子,那为何治下的百姓却如此畏惧朕?”

“皇上天龙之姿,普通百姓自是不敢直视。”陈公公笑答道。

萧泽却只是嘲讽一笑。

他抬头便又见着秦皎那女人,她的日子过得倒是比他这个皇帝惬意多了,每日都游走在百姓间,那些人似乎都很喜欢她,见着她便又笑又夸,完全看不出丝毫畏惧,是真心喜欢秦皎。

秦皎这女人爱慕虚荣,脾性那么大,竟然还有如此多人喜欢,倒也是稀奇事!

想着偷偷祭祀秦皎的刘子义,以及看着冷漠、实际上又对秦皎烂好心的武俊逸,萧泽又忍不住问一旁的陈公公:“你觉得秦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公公一顿,脸上笑容凝住,他想了下才小心答:“皇上这问题可难着奴了,奴与秦氏未曾打过照面,不知其为人。”

萧泽冷哼一声,他显然不信陈公公没曾与秦氏打过交道。

陈公公大概也知道自己这话糊弄不住心思深沉的帝王,便又补充道:“秦氏离经叛道,但似乎并未真正处置过什么宫人。”

秦皇后素与皇上不和,但待下人倒也没有苛刻过,她掌管后宫这些年,宫中确实并未添什么冤魂。

萧泽冷笑:“你的意思便是她宽厚了?”

“奴未有此意,奴与废后不熟,兴许也有奴不了解之处,不敢妄作评断。”陈公公已冷汗涔涔。

“哼!”

萧泽只觉得无趣至极,这天下只有秦皎敢和他顶嘴,敢指着鼻子骂他,敢对他泼辣……秦氏丝毫不给他面子,甚少阿谀奉承,就连对他的爱意都那么蛮横霸道。

他厌恶极了秦氏,但现在细想,秦氏却可能是唯一没和他耍心机的人。

与秦氏相处,能少费诸多心思。

秦皎和裴玉疏在禹市做了十来天的志愿者,灾情终于过去,秦皎也该回去,准备参加《青春岁月》的综艺。临走前,正好也遇上宋长存的剧组即将复工,为了庆祝,宋长存又组了一次饭局,也算是给秦皎送行。

这次宋长存请的客人比上次多一些,饭后还安排了娱乐活动。梦姐是个麻将迷,约着宋长存、林茹和裴玉疏等坐了一桌,秦皎说自己不会打麻将,一旁观摩即可。

裴玉疏让出位置,“你坐过来。”

“我不会玩。”

“没事,我帮你看着,筹码都在这里,你放心大胆玩就是了。”

秦皎这才坐下,裴玉疏也拉了条椅子坐到她旁边帮她看牌。

林茹抬头看了裴玉疏一眼,故意道:“裴哥,我牌技也烂啊,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看看呀?”

“没事,你赚那么多钱,输点出来给大家用用也没什么。”

“那怎么不见你输点给我?”

裴玉疏点点牌桌,“都在这里,凭本事拿。”

秦皎把牌砌好,扭头问裴玉疏:“裴老师,我该出哪一张?”

裴玉疏朝她倾身,清雅的带着点淡淡烟草味的气息侵袭而来,让人不觉间沉醉其中。

“这张,一会儿可以走这三张。”裴玉疏帮她重新砌了牌的顺序。

秦皎弯起眼,笑得像只小狐狸,“裴老师果然厉害。”

裴玉疏回以一笑,带着些不自知的宠溺,“赢的都给你当零花钱。”

在裴玉疏的指导下,秦皎一连赢了好几局。

“裴哥对皎皎也太好了吧?”林茹看着对家相处亲昵的两人,感慨了句。

宋长存道:“皎皎年轻漂亮嘴巴又甜,谁都对她很照顾,下部电影我给你留个角色。”

秦皎倒没想到宋长存会突然这么说,上上辈子她其实也与宋长存合作过,但那是在她站到流量高地之后才有的事。

“谢谢宋导!”

玩到一半,裴玉疏手机响了,出去接了个电话。

“裴哥终于走了,我们赶紧趁这个机会多赢点回来。”林茹道。

秦皎:“林老师手下留情。”

“晚了,你该先叫你裴老师手下留情。”

林茹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没想到没了裴玉疏,秦皎依旧□□。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怎地,她总能很快走掉,躲过了两次大输的机会,有一局还做了个清一色自摸三家,输得林茹没了脾气。

“皎皎,你这不叫不会玩吧?!”林茹有些怀疑人生。

“哪有?一切都是巧合。”

已经输得一毛不剩的林茹:神他妈巧合!

裴玉疏回来,林茹立马控诉:“裴哥,你的徒弟都把我们赢完了。”

裴玉疏甚是欣慰地点点头,“嗯,不错。”

“你也过来帮我指点一下呗,皎皎都走了,我这还剩这么多烂牌。”

裴玉疏却没过去,依旧到秦皎旁边坐下,慢条斯理说:“没事,多交点学费,慢慢就会了。”

“梦姐,你看这就是□□裸的双标!”

梦姐也注意到了,便试探道:“你们该不会真的……在一起了吧?”

“嗯?”秦皎耳尖微红,梦姐这问题问得太直白了。

裴玉疏跟没事似的,抬头淡淡看了林茹和梦姐一眼,“小姑娘不错,人美心善,我作为前辈关照一下,有问题?”

“没,只是从没见你对谁这么好过而已。”梦姐笑道。

她也觉得裴玉疏不太可能跟秦皎磨出火花,裴玉疏看着温和好相处,其实这种温和中又带着一种疏离,感觉这种人很难真正走进他心里。

另一时空的萧泽也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塞棉花团已经没用了。其实就算塞了棉花团,偶尔也能听清一些对话,想着今夜是秦皎和这个替身男相处的最后一晚,萧泽的心情终于畅快了些。

秦皎这女人倒是过得滋润,自己在不分昼夜辛勤批阅奏折,她倒是好,还找了个和自己相似的男人打情骂俏。

真是不知廉耻!

什么人美心善,这女人明明是蛇蝎心肠。

萧泽自认自己对秦皎再了解不过了,这女人霸道善妒,真要与她生活在一起,指不定日日争吵。

萧泽继续埋头看奏折,秦皎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能得裴老师这样的评价,我真是受宠若惊。”秦皎笑得眉眼弯弯。

萧泽:不过是个花言巧语的男人罢了,有什么好受宠若惊的?!

还有,这女人不是从来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和评价,这话说出来也不觉虚伪!

裴玉疏也浅笑提醒:“该你摸牌了。”

林茹看着他俩的互动,随口八卦道:“我记得上次热搜上皎皎被庞雯雯弄坏的那根项链好像有点故事,你说是你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送的,该不会是男朋友吧?”

秦皎捏着牌,微微愣了下。

萧泽也放下手上奏折,抬头看向了画面里的女人,他也想知道秦皎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裴玉疏倒是神色自若地帮秦皎看着牌面。

“不是,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已经过去很久了,没准都把我忘干净了,只能算一段记忆吧!”秦皎淡然地说。

她追的只是雪中送炭那份温暖,其实并没想过非要和裴玉疏在一起。

裴玉疏接过秦皎摸起来的牌,心口有点酸,“你没必要把自己放得那么低,可以自信点。既然是一段美好记忆,相信对方一定也记得你。”

“真的吗?”

“当然,我们的皎皎小朋友那么可爱,他一定没有忘记。”裴玉疏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萧泽心口忽然像被针扎般难受。

秦皎说那根项链是她喜欢的人送的——确实是自己给她的定情信物。

她说不知道送项链的人没准把她遗忘干净了……

所以,她还是喜欢着自己的,还是忘不掉自己。

也对,自己是她纠缠了一辈子的人,她那么高傲、自负、倔强,栽倒在自己身上,肯定很不甘心,怎么可能说忘就忘,说不爱就不爱?

所以她选了个和自己相似的替身,不就是为了弥补一些遗憾,一些在自己身上爱而不得的遗憾。

萧泽忽然间就像明白了般。

“哇,玉疏,你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梦姐问。

秦皎:“裴老师一直都很温柔啊。”

“那是你没看见他毒舌的时候。”宋长存插了句。

“自摸,走了。”

就在大家聊天时,裴玉疏已经帮秦皎自摸了。

“你又自摸,自摸了个什么?”梦姐问。

“没什么,就是自摸了一个满的而已,你们就掏腰包吧。”

梦姐不信,侧过头来看了一眼,顿时不想玩了,“玉疏,你是故意的吧?你再这样,我们今儿就没法玩了。”

“手气太好没办法,可能这就是天意。”

神他妈的天意!

这一局自摸三家,秦皎收钱收到手软,满眼都是星星地看着裴玉疏,“裴老师,你好厉害!”

“嗯,收好,宋导、梦姐和林姐在给你发零花钱呢。”

宋导&梦姐&林茹:“……”

萧泽看得满腹酸水,赌博算哪门子厉害!

秦皎这个女人,已经享受过荣华富贵,竟还会将这点赌资放在眼里?她是故意气自己的吧?!

林茹又说:“皎皎你现在也算有些名气了,那个送你项链的人,也许哪一天见着你,便会找到你的,你也别气馁。”

梦姐叹了口气,“其实吧,这世上好男人那么多,皎皎这么年轻漂亮,没必要吊死一棵树上。你看我们这里随手一抓,都是高质量男神。”

萧泽:“……”

秦皎忍不住笑了下,“我现在还是先奔事业吧,其余一切随缘,只要知道对方过得好,就没关系了。其实是不是爱情并没那么重要,自由地活着,可以随心所欲地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才是最重要的。”

裴玉疏点点头,“这样挺好的,女孩子永远不要让自己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