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恬不知耻!这种话都问得出口,哀家都替她臊得慌!”
长信宫里,温太后忍不住唾了一口。
今天本是个大好日子,却被秦皎这狐狸精搅得鸡飞狗跳,她心中憋着一口闷气。在确定秦皎的“魂”不会从那一方屏幕中跑出来后,温太后的胆子便越来越大,她就想看看这只狐狸精到底要做什么。
没想到这一看就正好看到秦氏勾引外男,对一个野男人说什么喜欢、爱,简直恬不知耻!
像秦氏这种歹毒善妒、占有欲强的女人,谁会喜欢?谁又敢喜欢?
摊上她,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如果不是她独霸后宫,锦国皇室现在至于连一个皇储都没有?自己生不出来,还不准皇上宠幸别人,此女之恶毒,真乃从所未见!
温太后甚是不齿。
正在给温太后捶背的老宫女道:“奴瞧着这位裴老师怎长得有点眼熟?”
众人仔细一观,便有嘴快的道:“有点像皇上,但又没有皇上庄重威武。”
温太后皱眉,“呸!皇上天人之姿,是九五之尊,他一平平无奇的凡人,如何与皇上并论?”
“太后娘娘所言甚是,是奴说错话了。”宫女赶紧认错。
温太后冷笑一声,“不过秦皎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妖女也只够配一介凡人,她一生未得皇上欢心,死后还要找个和皇上容貌相似的野鬼消磨寂寞,真是可悲、可笑!”
这般想着,温太后又生出几分傲慢尊荣的优越感。
平平无奇·裴玉疏,九头身,白衬衣,黑西裤,高鼻薄唇,此刻正静静看着眼前的秦皎。
许是走廊的灯光太过暖昧,穿过他的长睫,投在那双深黑的眸底,明明暗暗。
秦皎微微仰着头,正好与他幽深的眼眸对视。
见裴玉疏许久没有回答,她心中还是略有些紧张——自己是不是演得太过了?
还是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
秦皎一狠心,垂着的那只手暗中又拧了下大腿,眼底泛起的水汽凝成一颗晶莹泪珠,自她微红的眼尾滑落,真·楚楚可怜。
裴玉疏忽而无声地笑了下,语气带着他惯有的温和:“他喜欢的是你,无论有没有小水滴,他都会喜欢。”
“真的吗?”秦皎心中一喜,婆娑的眼底仿佛照进了光,潋滟生辉。
“嗯。”
“谢谢裴老师~”
她用手指拭了下眼角的泪痕,刚刚还愁云惨淡的眉眼染上了笑意。
很美。
却也有点逗。
尤其是联系起她最初的暴躁狰狞,以及后来的……“楚楚可怜”。
“秦小姐演技、不错。”男人似笑非笑道。
“嗯?”
秦皎狐疑地看着眼前人,这是夸奖吗?
裴玉疏却只是淡然一笑,“你的妆花了,去补一下吧!”
“啊?”秦皎脸颊微烫,“谢谢裴老师,我这就去。”
“嗯,还有……”
“还有什么?”
“下次要是哭不出来,用不着故意拧大腿。”裴玉疏无声笑了下,“会疼。”
他说完,便单手抄兜,迈着大长腿优雅散漫地走了,只留给秦皎一个潇洒背影。
秦皎愣在原地,脑子里已经炸成了漫天烟花。
他、看、穿、了!
不仅看出来了,还说出来了。
在男神面前社死是一种什么体验,她觉得她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
萧泽盯着直播屏幕中的女人,整张脸都惨绿惨绿的。
如果说一开始他对秦皎还抱着点点怜悯和悔意,那此刻看着她与裴玉疏之间的暧昧涌动,那点点可怜的怜悯和悔意全都消散无踪。
秦皎这个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的女人,嘴上说着喜欢他、最爱他,转眼却又去勾引别的男人!
她在自己面前嚣张跋扈、嫉妒成性,何曾有过这么娇羞乖巧的一面?现在却对一个不知哪儿跑出来的野男人撒娇卖乖!
萧泽越想越气,抄起桌边的茶具就往地上砸去。
刚从门口跨进来的温婉差点被摔在地上的瓷片伤到,她吓了个哆嗦。她平了平心绪,款款朝天子走去。
“皇上,臣妾知道你还在为秦姐姐的事烦心,但锦国的皇室、锦国的江山和百姓都还等着你,你要好好爱惜自己,切莫气坏了龙体呀!”温婉微蹙着眉,轻声细语劝道。
“秦皎那个水性杨花的贱人,还不配朕为她烦心!”
温婉听到萧泽这般失态地骂秦皎,心中窃喜,面上还是一派温柔,“秦姐姐或许只是不甘心而已,臣妾从明日起会为她吃斋念佛……”
“你为她吃什么斋念什么佛,那个水性杨花的贱民不配!”萧泽一想着秦皎那女人穿成那样,还跟野男人不清不楚,他心中就来气。
“确实,秦姐姐纵使怨恨皇上,也不该和外男那般……”温婉面露难以启齿的羞赧,“旁人看了会怎么想?皇上的颜面又该往哪里搁?”
温婉每说一句,萧泽的脸色就更黑一分,到最后彻底变成黑脸。
温婉惋惜地叹了口气,“唉,皇上这些年待秦姐姐一直不薄,没料到秦姐姐却要这样报复皇上。”
“朕定要她魂飞魄散!”萧泽几近咬牙切齿。
温婉上前,纤细的手指拉起怒气未消的帝王的手,“皇上,婉婉会帮你分忧的,秦姐姐这些不过是幻术而已,只是迷惑人心的魑魅魍魉,我们不要放在心上。皇上也该颁布禁令,告知众人这只是秦姐姐的幻术,切莫当真,可千万不要让这样的幻术迷失了心魂。”
萧泽听完温婉这番话,稍微冷静了些。
如今这“直播系统”真假未明,目的也无人清楚,而秦皎惯会玩弄人心,自己得防着她一点。
纵使自己不爱秦氏,但秦氏好歹曾是自己的皇后,如今却和外男牵扯不清。若是旁人将这幻象信以为真,皇室颜面何存?
“朕知晓。”萧泽抽回手,立即唤来陈公公。
温婉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心也仿佛跟着空了。
但犹自沉浸在愤怒情绪中的天子并未敏感察觉她的失落,天子的心没有全心全意投注在她身上了。若是在以往,皇上断不会这样,自己一点不开心,他都会一眼看出,更不会这样……忙不迭抽回手。
陈公公进殿,萧泽冷声道:“秦氏妖术了得,宫中众人不得观摩,以免被秦氏蛊惑。若有人胆敢抬头看,杖五十;屡教不改者,剜眼处置。”
陈公公一怔,只觉后脊隐隐发寒,应喏退下。
温婉再度上前,依旧温声细语:“皇上,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就寝罢!无论秦姐姐怎么变,婉婉都永远不变,永远站在你身边。”
萧泽这才看向身边女人,她总是这般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秦皎霸占后宫多年,不许他选秀纳妃,也不许他将温婉纳入后宫,温婉便一直等待,即使过了适婚之龄依旧不肯委身他人,她待自己这份心这份情着实不易。
但温婉却从未抱怨过。
这才是堪当自己的皇后的女人。
可不知为何,秦皎站在红毯尽头与他遥望的那一幕却又浮现眼前,怎么也挥之不去。
秦氏美艳不可方物,性格也更烈,像燎原的火,一旦燃烧绽放,确实很夺目。而温婉像水,柔和不争,相比秦氏的明艳张扬来说,就显得寡淡无味了些。
“皇上,秦姐姐已死,空中的幻术兴许根本不是她,我们也别再受影响了可好?”温婉蹙着眉忧心劝道。
秦氏已死……这话倒是提醒了萧泽。
这些都是秦氏捣鼓出来报复自己的幻象,可恨自己竟被平生最厌恶的女人的幻象迷惑……
萧泽压下这种被玩弄的不悦,重新看向眼前为自己操碎心的温柔女人,找回一丝感动,“婉婉,朕三生有幸,才遇上了你。朕近日太忙,冷落你了,也委屈你了。”
“皇上为国为民,婉婉一心仰慕,何来委屈之说?只是皇上答应婉婉,以后切莫再看空中幻术了可好?秦姐姐死于冷宫中,此时出现她的幻影,断不是什么好事。况且人死便该去投胎,而不该是这样蛊惑世人。”温婉忧心忡忡相劝。
“嗯。”萧泽应下,“我们去休息罢!”
两人并肩而去。
转身刹那,温婉微微扬起唇角,对着空中的“幻象”露出一抹嘲弄的笑。
秦皎补完妆,只有脖颈上被勒出的红痕没法处理,她总不能学庞雯雯到处都敷一层粉。红痕处火辣辣的疼,真要用上打底遮瑕,她也怕刺激到已经发红的勒痕。
秦皎只好在小本本上又狠狠记了庞雯雯一笔。
从洗手间出来,秦皎便见旁边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人。男人面朝着窗外,背影修长,根骨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支香烟。
窗外是暮色笼罩的夜,他就站在光与影的交汇处,被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矜贵清冷。
难怪国内某大导曾高度评价过他是天生的演员,举手投足间都是故事,即使他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站在那里,也自带故事感。
这种气质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学不来的。
听见动静,男人转头朝她这边看过来。
他眸光淡淡,只是这么淡淡地看着你,也令人如沐春风。
秦皎没想到裴玉疏竟然还在这里,刚才他不是离开了吗?想着刚才的拙劣伎俩被他当场戳穿,她脸上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招呼,男人反倒是先开口:“秦小姐补好了?”
秦皎也大大方方走过去,装作无事发生般道:“嗯,刚才忘了给你道声谢,谢谢你帮我解围。”
见她过来,裴玉疏掐掉手上还没抽完的大半支烟头,“不客气,我想没有我,秦小姐也能替自己解围。”
秦皎:……所以,这是在说她野蛮吗?
不过裴玉疏脸上的表情依旧温和如常,倒也看不出什么戏谑。
“那我还是要谢谢裴老师帮我找回小雨滴。”
裴玉疏淡淡看向她,眼底似有笑意隐隐浮动,撩人心弦:“不客气,这个药膏治愈能力不错,你可以试试。”
说着,他递过来一支药膏,示意秦皎抹在脖子上。
秦皎眼睛一亮,所有的尴尬都消散无形,“谢谢裴老师。”
裴玉疏只温和一笑。
“裴老师连药膏都随身携带吗?”秦皎有点得寸进尺地道。
察觉到对方的试探之意,裴玉疏微微挑了下眉。
秦皎得体微笑:“裴老师要是不方便,也可以当我没问。”
裴玉疏弯了下唇,“没有什么不方便,买的时候商家正好搞活动,买一送一。效果不错,就留了支在身上。”
“嗯?裴老师受伤了吗?”
“没有,是给家里的月月买的。”
秦皎有点一言难尽:“月月……”
裴玉疏淡淡答:“我女儿。”
秦皎:“……”
月月明明是一条狗子!
当她这个资深老粉不知道么!
秦皎皮笑肉不笑:“能和裴老师的女儿用同一款药膏,我真是很荣幸呢!”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调调,裴玉疏眸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萧泽刚宽衣躺下,便听到秦皎和裴玉疏这番暧昧不清对话,心中越发烦躁不已。
温婉贴在他身上,不禁叹气:“唉,秦姐姐怎如此不顾名节,置皇族的声誉于何地?她既然喜欢皇上,便不该这样与外男不清不楚。”
“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装着清高,背地里却四处勾引外男,连有妻儿的不放过,她便是这么下贱!亏朕……”还曾将她立为皇后!
萧泽想着就来气。
秦皎在世时,不肯让他宠幸别的女人,还说什么她无法与别的女人共事一夫。当年他基业未稳,大权都在秦党手上,是个傀儡皇帝,只得处处忍让,任由秦皎那女人霸占后宫。
现在,这个口口声声说着不与别人共事一夫的女人,却在外面勾引有家有室的野男人。
萧泽这口气憋着,哪还有什么睡意。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