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噗嗤笑出声,“我看看是什么样的狗皇帝。”
说着就接过秦皎手上的剧本,迫不及待地翻了几页,“原来是宫廷剧,还是个高冷专情的帝王,你演哪个角色?”
“王导让我本色出演。”
苏南见她说话只说一半,便顺着猜:“你演淑妃?”
秦皎很想给他一个大白眼,“你觉得我像一朵装娇弱的小白莲?”
苏南又被她逗乐,“那你要本色出演的是谁?”
秦皎:“恶毒皇后。”
苏南像听了个笑话,已经笑得停不下来,“原来你的本性是恶毒皇后?”
“嗯。”
苏南笑过之后,又见秦皎不像开玩笑,便问:“真的假的?”
秦皎淡定回他:“比珍珠还真。”
苏南搞不懂了,“你一个娇滴滴的小美女演什么恶毒皇后?而且我看设定这皇后年老色衰、心眼小、还善妒,你这角色跟你相差也太大了。”
秦皎却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会把嚣张恶毒本色出演给他们看的。”
她这话听着别具深意,苏南不由得想起刚才走廊上秦皎和王导之间一点即燃的火药味,大概知道王导为什么要这样为难秦皎了。
“你以前也没接触过这种角色吧?你能行么?明天可是直播,没有后期救场。”
“想要当一名优秀演员,总要勇于走出自己的舒适区,尝试新的挑战。”秦皎却轻描淡写回道。
许是她反应太过从容淡定,苏南越发好奇,再也无法将眼前人和记忆中谦虚谨慎的秦皎联系在一起。
她年纪不大,入行也不深,怎么看着就跟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似的?
“诶,皎皎,你怎么一夜之间像换了个人?该不会是被魂穿了吧?”苏南伸手去拉扯秦皎的衣袖,装出一副好奇打量的模样。
萧泽看着这一幕,眸底神色晦暗不明,他也很好奇秦皎是怎么回事,更期待秦皎给这个轻浮孟浪的男人一巴掌。
不过很可惜,秦皎只是用另一只手自然地挡掉了苏南的爪子,“别拉拉扯扯的,剧本还我。”
“我还没看完呢。”
“你们组没剧本?”
“这不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么!”苏南又装模作样地翻起来,“这皇上好威风,随便走到哪里都自带王者气场,还一生只宠一个人,这种痴情皇帝历史上真存在吗?”
“存在。”
秦皎这次反倒回答得很干脆。
“嗯?”
这次不止苏南好奇,萧泽也对这个话题充满了期待。
他也很想知道秦皎这女人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这个“狗皇帝”的。
萧泽自认自己勤勉图治,从不沉溺于美色,心中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忠贞感情,所以即使身边有秦皎这种艳冠古今、又对他痴心不悔的皇后,他也从未正眼看过。
他这样的帝王,应该是足以流传后世的吧?
萧泽这般想着,便听秦皎道:“这种男人要放到网上,不被喷成筛子才怪。”
苏南来了兴致:“为什么这么说?他不挺守男德的吗?你看后宫佳丽三千,他只宠女主一人。”
“那别的妃子呢?就不是人了?”秦皎反问,“占着无数年轻女孩的一生,把她们当成私有物圈养在后宫,让她们为自己争风吃醋,以此来满足他的大男子主义,虚伪至极!”
龙椅上的萧泽拽紧拳头,气息不稳。
苏南道:“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那是古代嘛,我们又不能用现代的观念去要求古人,皇上有后宫也很正常啊!”
“我也没说过要用现代的先进思想去要求古人,我只是就事论事评论这个狗皇帝而已,他所谓的痴情都是建立在无数无辜女子的幸福之上,有什么值得歌颂和感动的?”秦皎讽刺一笑,“皇后是他的原配,助他登基上位,帮他巩固政权,他却恩将仇报,扶白莲花女主上位,还自我感动地将之视为痴情,我都要yue了。”
“这……”苏南一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秦皎又道:“而且这种狗皇帝听的马屁多了,真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高人一等,绝顶聪明,其实就是个一意孤行妄自尊大的昏君。他讨厌皇后,便将皇后对他付出的一切抹杀,甚至和皇后有关的任何人和事他都厌恶。但皇后出身名门,难道就没有一点可取之处?难道其家族就全都是罪大恶极之辈、全都该杀?”
“唉,果然成王败寇,史书都是胜利者写的。”苏南感慨一句。
“所以这剧本里的狗皇帝极其自私自利,为了一个小白莲沉于儿女私情,眼里根本就没大局。皇后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上这种渣男,被利用一辈子,最后落个千古骂名。”
秦皎不觉间带入了萧泽那狗男人,越骂越痛快。
世人都道萧泽是个痴情帝王,一生只爱温婉一人,他或许称得上专情,但绝对称不上贤明之主。她在书中世界见过古代社会的落后,也曾暗中推了一些改进之法,但萧狗一听是她提的,便不屑一顾。
“皎皎,你说得头头是道,好有代入感。”
“没准我还沉浸式体验过呢!”
“噗~只是纸片人而已,至于这么敬业吗?下次你演皇后,我演皇帝,苏哥只疼你。”苏南嬉笑着调侃道。
秦皎给他一个白眼:“gun滚!”
殿内,龙椅上的帝王此刻已不能单用愤怒来形容,他神情阴鸷,抓起桌案边的砚台,猛地朝着那幕画面掷去。
砚台在空中划下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墨汁洒了一地,在地上绘成一幅墨宝图,仿佛在张牙舞爪地嘲笑他。
太监们被吓得一哆嗦,一个个连头也不敢抬,不知是哪位大臣上疏的奏折触怒了龙颜。
而空中的四方屏幕并没受丝毫影响,依旧直播着另一个时空的日常。
“来人!”萧泽几近咬牙切齿,“传令下去,不必安葬秦氏了!朕要将废后秦氏挫骨扬灰!”
伏在地上收拾残局的太监们赶紧应喏。
天光暗沉,万岁山脚下,武俊逸正监工匠人们挖墓基。天子让他安葬秦皇后,但秦皇后已被废,葬入皇陵实属不妥。
更何况,这副尸骨……并不是废后的。
武俊逸昨晚收拾尸骨时,便发现了蹊跷,这应是一具死了多日的太监死尸。只不过已经被鬣狗咬得七零八碎,不细看根本分辨不出。
武俊逸命人将这副尸骨用一只小棺材装好,等待墓基打好,便可下葬。
此事不宜拖延,免生事端。
至于秦皇后的尸身到底去了哪里,是死是活,便交给天意吧!
无人知晓,他也曾是受过秦皇后恩惠的人,但秦皇后却从未以此挟恩图报。
不想这边正在动工,宫里就传来口谕,不许安葬废后,皇上要将废后挫骨扬灰。
武俊逸惊诧,便问传话的太监:“陈公公,皇上昨夜才命本官好生安葬秦皇后,为何今日便又改口?”
这位陈公公正是顶替王怀德职位的宫中太监,他想起大殿内天子震怒的压迫感,哪敢多嘴,只道:“武将军,圣意其可是我等能揣摩的?圣上吩咐什么,我们做什么就对了,别的你就别多问了。我观圣上之意,对秦氏颇多不满,她已被废为庶民,你以后也莫要再秦皇后秦皇后地叫,传到圣人耳朵里,可不太好。”
武俊逸惊觉,摸了些碎银与他,“多谢陈公公提醒。”
“武将军客气,告辞!”
武俊逸命人搭建柴火,将“废后”尸骨就地焚烧。
皇宫。
萧泽被秦皎那番话搅和,再无心静下批阅奏折,便起身去御花园散心。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秦皎刚才说过的话,自私自利、狂妄自大、出轨渣男、狗皇帝,虽然他不知道某些词的具体意思,但不难推断这些都不是什么好话。
他在秦皎眼里,被贬得什么都不是。
明明之前这女人爱他爱得那么深,甚至愿意为他死。
他记得在大婚之前,万岁山狩猎,他遭遇埋伏,是秦皎在危险关头不顾一切扑向他,帮他承受了致命一箭。
她惨白着一张小脸,扑在他怀里,却用最后一丝力气对他笑着说:“殿下,你没事吧?”
在那一瞬,他也并非没有感动过。
他娶秦皎,也并不单单是看中秦家的势力,也曾有过短暂的感动。
但是,这样一个连生死一瞬都在担忧他有没有事的女人,为什么又会用那些极其不堪的词来形容他?
“姐姐,这里~”一道清脆的少女声打断了萧泽的思绪。
萧泽循声望去,不远处两名选秀宫女正在捉迷藏。
善妒成性的秦氏被废后,为了填充少得可怜的后宫,百官又给他从各地收罗了不少秀选宫女。萧泽对这些女子没什么兴趣,只是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他的后宫也确实是开朝以来妃嫔最少的。
他阻止不了大臣们的决议,便采纳了选秀的提议。
不过,萧泽本来也不重欲,没临幸过她们。
如果是在往常,他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但今日……
想着秦皎刚才说的话,他没有转身离去。
其中一名选秀宫女瞥见了萧泽,赶紧拉着另一位过来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
萧泽淡淡地看着她们,只问:“你们入宫可还住得习惯?”
“习惯,宫中一切皆好。”
“是吗?”萧泽露出几分薄凉嘲讽的笑,“难道不怨朕把你们关在了宫闱之中,一生不得自由?”
两名宫女一开始还以为皇上对她们有意,哪想皇上却忽然这般问,吓得所有幻想都灭了,赶紧跪地。
“妾身入宫便是伺候皇上的,怎会怨皇上?”
“你们若是一生都不得宠幸,还会这么觉得?”萧泽又问。
“妾身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若是臣妾不得皇上喜欢,定是我们自身不够优秀,怎能怨皇上?”
是啊,秦皎那女人仗着有秦府撑腰,骄横跋扈,死有余辜,这种恶毒女人的话岂能当真?
萧泽冷冷笑了下,“你们起来吧!陈公公,给她们一些赏赐。”
想开些的萧泽复又回到勤政殿,继续批阅奏折。
然而,秦皎的话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萧泽看着刘子义呈上的楚地粮食汇报,忍不住多翻阅了几遍,上面记录了很多增产法,还有对应的数据做参考,与朝中其他大臣溜须拍马的风格截然不同。
刘子义是秦皎一手提起来的,但后来,刘子义好像得罪了秦党,被贬到楚地,然后一直被秦党打压。后来清算秦党时,才没把刘子义清算进去,萧泽也是那时注意到刘子义的才能的。
萧泽忍不住又抬头看向空中的“直播”,女人玩了一天,又回到了昨天那个房间。房内没有烛火,却亮如白昼,也不知是用何物照明。
那个世界的很多东西都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若是能借来研究一二,倒也不错。
正这么想着,殿门口走来一娉婷身影。
“皇上,这么晚了怎生还不休息?你要好生珍重龙体呀!”温婉微微凝眉,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萧泽收起手上的奏折,“朕无碍。”
“臣妾知你为江山社稷不辞劳苦,为你熬了鹿茸汤,去喝点补补。”
萧泽却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小白莲娇妃”这个称呼,只觉秦皎那女人真乃天下第一妒妇,像温婉这么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子,竟被她诬蔑得如此不堪。
赐她鸩酒,一点也不冤。
两人回到寝宫,温婉让宫女把备好的鹿茸汤呈上,亲自伺候给萧泽喝。
不过大概是被秦皎搅乱了心绪,萧泽今日也提不起什么精神,更没什么心情和温婉调情,便接过手,“朕自己来吧!”
温婉手上一空,心也跟着一沉。
皇上对她冷淡了,今天还赏了两名选秀宫女。
皇上变心了……
萧泽昨晚一夜未眠,今日又被秦皎气得够呛,现在只想躺床舒舒服服睡一觉。
没想刚躺到床上去,温婉也跟着贴上来,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皇上,臣妾想要为你生个小皇子。”
萧泽闭着眼,显然没什么兴致,“此事不急。”
“但臣妾怕是等不及了,太后娘娘一直催得紧,说皇上你现在膝下无子,实乃大患……”温婉红着脸说道,一双柔荑在萧泽身上不断点火。
她好不容易把秦皎那个女人熬走,又经过重重考验才名正言顺入了宫,成了后宫的女主人,她又怎甘心只当个摆设?
萧泽无一子,其实也与后宫被秦皎把持多年有关,秦皎那个女人嫉妒成性,一人独占后宫,他们成婚十年,后宫竟无一妃一嫔。
萧泽到底正值气血方刚的年纪,在温婉高潮的撩拨下,渐渐有了抬头趋势。
帐内暧昧升级,眼见就要干柴烈火。
另一时空的秦皎也洗漱完躺到了床上,她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板,打开机顶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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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要厚道,吃亏是福,肾亏可是祸啊!九芝堂浓缩六味地黄丸,治肾亏不含糖,三百年好品质。六味地黄丸,信赖九芝堂!”[1]
正准备蓄势待发的帝王瞬间就——不太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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