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之依然在席间, 却滴酒未沾,筷菜未吃。
老狐狸和他的妻子也不相劝,只是言语间温和, 一副很好相处的模样儿。
苏清之也笑, 言语更是温和,谦谦君子的做派,让皇甫家的姑娘们纷纷拿含羞带怯的眼神,不住的瞅他。
一个个的, 看着是娇俏可人, 美得各有特色, 实际上在苏清之眼中,比红粉骷髅好不了多少。能想象一只只毛色各异的狐狸穿着人的衣服, 或粉或青或淡紫或嫣红,看着真的超级辣眼睛。
苏清之不忍直视, 可偏偏避无可避,只能当训练自己的忍耐力, 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这样, 酒过三巡,苏清之突然意识到王博去茅厕方便已经很久了。
这么久, 不会是掉进茅厕了吧!
苏清之很怀疑, 却没有怀疑王博是不是遇到了危险。老狐狸一家子敢明目张胆的装人请他和王博参加女儿的婚宴, 除了不怕被发现精怪的身份外, 恐怕外加没有害人之心。
这么说吧, 苏清之感觉老狐狸一家子是真心实意请他们参加婚宴的,只不过没考虑他们摆的酒席适不适合活人, 王博没有防备, 看似胆小实则胆子大得很, 什么都敢入口,这不就遭殃了吧。
莫非,等会儿自己还要去茅厕捞人?
想到这个可能性,苏清之上翘的唇瓣不由自主的下撇。
拒绝真的要去茅厕捞人。
就王博那个蠢货,哪怕是‘金主爸爸’都不值得他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正胡思乱想间,王博这位二百来斤的胖砸,突然一瘸一拐的回来。没有在入厕的时候跌入茅坑,就是估计在茅厕的时间待久了,导致被shi阉入了味儿,反正王博一瘸一拐的出现,苏清之顿时就觉得空气都浑浊好多。
苏清之:“你这是吃饱了?”
“什么吃饱?”王博惊恐万分,解释道:“我就是蹲久了腿麻嗝。”
苏清之:“这叫没吃饱?”没吃饱你打什么嗝?
苏清之恶寒,赶紧道:“以后别说我跟你是兄弟,我丢不起这个人。”
“???”王博反应过来,义愤填膺的吼道:“张君瑞,你居然说我吃shi。”
——不光吃了shi,感觉还喝了niao呢!
苏清之视线落到席上,装有黄浊之物的酒杯,越发觉得他这位好友蠢得够清丽脱俗的,连最基本的防备之心都没有,活该上吐下泻,两腿打颤颤。
苏清之抿紧唇瓣,不发一语。可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是让王博心里不禁咯噔一跳。
“不要胡乱开玩笑。”
王博抹汗,一屁股坐到了苏清之身侧。
“君瑞,你是知晓的,我胆子小,你别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语,让我感觉心惊胆战的。”
苏清之笑笑,却道:“你真没有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王博茫然:“什么味儿?”
“得,真的腌入味了。”
苏清之说话声相对小点,可动物嘛,更别提成了精的动物,听觉那叫一个灵敏。
不管苏清之和王博之间的交谈有多小声,修为应该还算可以的老狐狸都‘偷’听得清清楚楚。
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儿,依然假装没有听到,热情的又开始劝吃菜。
苏清之依然没动筷子,王博这回同样没有动筷子。不是不想吃,而是拉肚子拉到虚脱,哪里还有那个心情吃菜。能支撑王博没扑倒在地直接呼呼大睡,都是因为王博惦记着,想见人美歌声更美的皇甫姑娘。
讲真,苏清之也挺好奇。王博口中人美歌声更美的皇甫姑娘,到底真如王博形容的那样,还是百万修音师魔幻出品。在苏清之的认知里,狐狸精这玩意儿,都很擅长魅惑之术的。
“老爷,姑爷来了。”
娇俏的声音响起,老狐狸顿时站起,忙不迭就往外走。
苏清之轻瞄,没有跟着出门迎接的想法。倒是王博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门外探。
就在这时,美貌的婢女,提着用纱绢做的灯笼引导着新郎进来了。
新郎很年轻,年龄大概十七|八岁。相貌俊雅,神态极为不凡。
新郎一进来,先给老狐狸问好,然后充满疑惑的看向苏清之以及王博。
主要是看苏清之。虽说这一辈子苏清之的相貌,不算出色。属于五官整齐,仪表不错的那种类型。
平日里还好,站在人群中,属于那种超级不引人瞩目的,可一旦与身材横向发展,已经有两百来斤的王博身旁,那就是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夺目的光华。
同样相貌不错,甚至称得上出色的新郎,能不忽略王博,只注意苏清之吗?
偏偏这个时候,一向很白目,智商都用来涨膘的王博突然机灵了,不知怎么从新郎打量的目光中看出了鄙夷。
王博很生气,绿豆大小的眼睛直接眯起。
“老翁这女婿哪里人?”王博嬉皮笑脸的问:“我怎么瞅着有几分脸熟啊。”
苏清之保持沉默,因为他对王博这个人,只是直觉上的熟悉。意思是指,苏清之感觉王博要作妖。哪怕没有记忆,苏清之都揣测得出来,身为一个大玩咖,认识的人除了日常混日子装读书人的私塾外,就只有花街柳巷,和他有相同爱好的嫖|客了。
光用脚指甲盖思考问题,就觉得王博这是讽刺新郎疑是嫖|客。
嗯,仔细想想,还挺含蓄的。不光新郎,怕是连老狐狸一家子都没有狐狸猜到王博的暗指。苏清之能猜到,只是因为人至贱则无敌的老话。
一时之间,气氛越发尴尬。
老狐狸露出一抹很怪异的笑容。
“去请小姐来。”老狐狸突然道:“她夫婿都来了,怎么还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老狐狸还拍着桌子,神色看似恼怒,实则借机想转移话题。
事实上,老狐狸成功了,伺候的丫鬟赶紧跑去叫小姐。不过小姐估计不是很情愿,过了好久,不光小姐没有叫来,就连去叫她的丫鬟也没有回来。
老狐狸肉眼可见的尴尬了。
“女婿恕罪,客人见谅。”老狐狸拱手作揖,自己亲自掀开帏幔去催促。
过了片刻,一个穿着碧绿色衣裳的娇俏丫鬟簇拥着小姐出来。
环佩叮当作响,兰麝熏香四散。
“这是老夫的五姑娘。”老狐狸乐呵呵的指着小姐做介绍。
苏清之:“”
不是说古代看重男女大防吗,不能因为是妖精,就无视这条规矩?
苏清之思想开始跑马,面上却依然光风霁月,由着身侧的王博笑得特别猥琐的打哈哈。“皇甫五姑娘安好。”
王博眼中,五姑娘髻插翡翠凤钗,戴着明珠耳坠,容貌艳丽,当赞一句俏佳人。
可是在苏清之眼中,不好意思,毛脸形容出来总感觉有点水字数,反正苏清之瞄了一眼,就宛如一尊道德真君雕塑,那叫一个目不斜视。
五姑娘低下头,貌似害羞。“公子,你这样看奴家,奴家羞羞的。”
苏清之:“”
“这倒是我失礼了。”面对五姑娘的羞涩,王博觉得自己得到了升华,从一头猪变成了一头帅气的猪。“五姑娘天香国色,在下不自觉看入了迷。”
苏清之默了默,到底忍住了没怼。只是坐下,安静的吃起了酒菜。
酒菜是重新上的,除了酒水与众不同外,其实菜还好。无非就是油炸蜈蚣、蝎子等昆虫变的。要知道后世的人,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或者陆地上跑的,只要不是铁疙瘩都吃。
昆虫宴算什么,某个地方还吃胎|盘饺子,紫车河还是一道名贵中药呢!
苏清之淡定自若,专门捡油炸蜈蚣、油炸蝎子吃。至于摆在正中好像人参鸡汤的汤品,苏清之一筷子都没有动。
这时候,新郎在苏清之身侧落了座。
“你好,在下胡栗。”
苏清之:“现在取名字都这么不含蓄吗?”
新郎,不,胡栗满脸不解的看着苏清之:“公子为何说这样的话。”
苏清之扯嘴巴笑了笑,却道:“胡栗、狐狸,好歹今天宴请我和王兄说是女儿出嫁的皇甫老翁,好歹找了不常见的姓氏冠以名,倒是胡公子,这么明目张胆说自己是狐狸,不怕妄送性命吗?”
胡栗默了默,只得道:“张公子真会开玩笑。”
“是不是开玩笑,胡公子心里清楚。”
苏清之举起酒杯敬了敬胡栗,却并没有喝杯中之物,倒是被五姑娘娇笑勾了心神的王博,和着老狐狸一起,那是一个劲儿的喝酒吃菜。
苏清之不忍直视,心中默默想这回回家定然要找柚子叶烧水洗澡。
油炸蜈蚣、蝎子就算了,为什么王博吃的菜肴看在他的眼里,全是蛆虫,而且活的,正在疯狂的扭动。
“王兄,我们该走了。”
苏清之发现自己的耐心已经告竭,没有再和狐狸们虚以委蛇的心思。
喊了一声王博,王博却没有应答。
他已经喝醉了,正在和老狐狸称兄道弟,相约拜把子。
醉酒容易失态,而喝醉的狐狸们自然纷纷开始现出了原形。那从屁股后面伸出来,左甩右晃的尾巴,无一不说明了他们的身份——狐狸精。
狐狸嫁女?
怕是聊斋吧!
苏清之嗤笑一声,下一刻直接上手,像栓猪一样,将王博捆了个结结实实,准备就这样直接拖着王博回去。
“张兄等等。”胡栗喊道:“要是张兄不嫌弃的话,在下想跟着一起离开。”
“嗯?”苏清之有些懵了,不免诧异的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胡栗兄大喜的日子,这新婚之夜丢下新娘子,怕不妥吧。”
胡栗瞄了一眼老狐狸,突然冷笑道:“非自愿娶的,留下的话,新婚之夜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苏清之:“???”
“夫君,你瞎说什么呢!”五姑娘突然娇笑起来,可没有在王博面前那种含羞带怯的模样儿,只道:“如此说话,怕是要吓坏张公子了。”
“嗯?我在想”苏清之搓着下颌,神色莫名的道:“对付狐狸精,符咒管用吗?”
五姑娘愕然,显然没想到面对她的媚眼,居然有男子不受迷惑,反而叫破她的身份,说要对付她。
这还是个男人吗?
愕然的五姑娘神情蓦地变得紧张起来。
“公子在说笑?”五姑娘故作懵懂的道:“什么狐狸精,公子是说故事吗?”
“倒是个厉害的。”
苏清之哼笑,下一刻懒得再理会,直接拖着王博就走。
此时大概三更十分,到处乌漆嘛黑的。苏清之走出荒宅后,趁着左右无人,摸出手电筒,一边照亮,一边单手拖着捆绑成死猪样儿的王博往家走。
其实荒宅距离张家并不远。大概走了半个时辰,还带着累赘的情况下,苏清之回到张家。
咕咕声响起,那是猫头鹰在叫唤。
苏清之随意瞄了瞄,便不在意的将王博丢在堂屋,自去小房间睡觉。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直到日上三竿,才在王博媳妇的暴吼声下醒过来。
“嫂夫人。”苏清之打招呼道:“王兄昨日宿在我家,并没有留宿花街柳巷。”
“张秀才。”李氏脸圆圆的,身材很是富态。一见苏清之,顿时软和了少许语气:“你说的话,嫂子信。只是这货得好好收拾,今儿嫂子一打开门,就有外面来的骚蹄子,说是被他破坏了亲事,如今找不到人要,只能来找他负责。那骚蹄说得有板有眼,甚至连他身上有什么胎记都说得一清二楚。嫂子只得相信骚蹄子说的话是真的,这不,赶紧找来。”
王博捂着被甩了一巴掌的脸懵逼。
还有这等好事,为什么他没有印象?
王博迟疑的看向苏清之,苏清之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这事儿。
“我说你这娘们,真的是”王博捂住脸,恼羞成怒的吼道:“什么话都不说清楚,先甩一巴掌,你是母老虎在世吧。”
李氏简直没眼看,她的身材虽然相较常人丰满,但李氏的丰满叫富态,而王博的就是胖,俗称死胖子的那种胖。而且下意识的,会觉得王博这个人很猥琐。
“是真的吧。”李氏脸色无比难看的道:“好你个王博,我自从嫁给你后那叫一个循规蹈矩,上要伺候公婆,下要照顾老小,你呢,去花街柳巷也就罢了,现在还来招惹良家妇人。都找到家门口了,王博你且好生说说,该如何收场。”
“能如何收场?”王博明明气愤却显得眉开眼笑的道:“纳进门啊。”
李氏这回的脸色不止是难看,而是根本不能看。“你说什么,王博有本事你再说一遍。”李氏咬牙切齿的道。
“再说几遍都一个意思。”
王博为了娶妾,真的算是挖空心思,哪怕李氏凶得跟只母老虎,就不能阻挡王博娶十八房小妾的心。而且男人嘛,都有那种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的心思。
王博就是基于这,才会‘据理抗争’。可惜李氏的厉害可不是浮于表面,她一旦真正意义上的生气,王家大院都要垮塌一半。这不,王博还想‘顺水推舟’把主动送上门来的小娘子纳了,结果就是被李氏挠花了脸,然后揪着耳朵抓了回去。
不提王博回家后,是被母老虎揍了还是揍了,反正苏清之再见到王博已经是很多天以后的事情了。这时候的苏清之已经收拾行囊赴京赶考。
前文说过,原身是个要靠‘金主爸爸’接济,家徒四壁,穷得只剩下书的穷书生。原身考童生就算了,可是考秀才时所花费的银两就是金主爸爸:王博出资的了。
这回也不例外,哪怕王博没有出现,李氏也是亲自登门好说歹说的塞了苏清之百两纹银。
苏清之可以不收,但是吧,这不符合原身的性格。所以苏清之收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并且临走时,更是放话说这回定然考个举人再考个进士回来。
“记得上回君瑞贤弟也是这么说的!”王博扶着腰,小心翼翼的坐在凳子上,不忘吐槽道:“结果站着进去躺着出来,说是不知道为什么拉肚子,以至于耽误了考试,也不知道这回是不是还得继续拉肚子。”
李氏:“亏你贤弟贤弟的叫,怎么不往好的方向想?”
王博:“未雨绸缪,凡事做最差的假设懂不懂?”
“不懂。”李氏哼了哼,没好气的道:“我啊,妇道人家,只懂‘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如若张贤弟考中举人,花点钱打点,最少可以为一方父母官。可比你这个连童生都要靠买,浑身铜臭味儿的死肥猪有出息多了。”
王博:“你骂谁死肥猪呢,你个母老虎。”
“老娘今儿心情好,不跟你吵。”李氏冷笑道:“你呢,最好识趣一点,免得回家后会有苦头吃。”
王博:“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你说。”
“呸,怂货。”李氏直接啐了一口。
王博:“你我唾面自干。”
不提王博这家伙是怎么在自家媳妇手中艰难求生,只说苏清之这边
苏清之一路向北,很快就出了小镇,沿着官道继续走。运气还算不错,临近天黑的时候,苏清之遇到了一位带着小厮,同样赴京赶考的读书人。
一番交谈,彼此还挺投缘,苏清之便应了读书人的邀请,一同上路。
这天晚上,三人露宿荒郊野岭。
生的篝火很好的驱散了寒冷,直到天将明时分,篝火才彻底燃烧成灰烬。
苏清之率先清醒,先去附近的小溪流打了一些清水洗漱,然后顺道儿舀了一些巴掌大小的河川鱼,生火熬起了鱼汤。
新认识的读书人,姓孟,叫孟龙潭,简单称呼一句孟生便可。孟龙潭后起来,一起来就闻到了浓香四溢的鱼汤。
“君子远厨疱。”孟龙潭赞赏道:“没想到不光我,连君瑞贤弟也有一手好厨艺。”
“某自幼丧父,前年又丧母,孤身一人,自然得什么都会。”苏清之爽朗一笑,解释道:“倒不是爱好,只是自己做饭方便。”
孟龙潭点头应是。
他的小厮赶紧拿出干粮,分了一些给苏清之。三人就着鱼汤,吃下干粮。
很快,吃饱喝足,三人继续沿着官道走。
中午的时候,遇到了驾着牛车赶集的老伯,给老伯一些铜钱,让他送他们去就近的城镇。
“金华镇。”孟龙潭望了望城门口,随即陷入了苦思。“奇怪,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来过金华镇似的。可我明明这是第一次来啊。”
苏清之:“???”
“有问题?”苏清之迟疑的道:“我也是第一次来金华镇,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没有吗?”
孟龙潭收回了打量的视线,然后就带头进了城。
当天夜里,他们就在金华镇上唯一一家客栈投宿。夜里睡得很安稳,哪怕寒风呼啸,似有女鬼哀怨又缠绵的啜泣,呼呼大睡的苏清之连身都懒得翻,更别提起来看看究竟了。
一夜无梦,早上起来,苏清之先让店小二送来洗漱的热水,进行洗漱后,这才去大厅用早饭。
孟龙潭和他的小厮已经起了,正在浅声交谈着什么。一见苏清之过来,立马招手,等苏清之一靠近就压低声音询问道:“昨晚睡得可好?”
“很好。”苏清之反问道:“孟兄你呢?”
孟龙潭点头又摇头,有些一言难尽的道:“说不上好还是不好,昨晚上辗转反侧,隐隐约约总感觉到听到有人在哭。”
苏清之:“???不止孟兄?就连墨盘也是?”
孟龙潭的小厮墨盘赶紧摇头:“没有,我昨晚上什么都没有听到。”
苏清之:“这样啊,那孟兄会不会是做梦了。半睡半醒间,将梦境当成了现实。”
孟龙潭顺着苏清之的话语想,越想越觉得苏清之说得在理,便道:“倒是我魔怔了,错把梦境当成现实,还好有君瑞贤弟点醒。”
“好说好说。”
苏清之抿嘴浅笑,就坐下吃早点。
很快,一笼包子就着稀粥吃下肚。三人出了金华镇,沿着官道继续往京城走。日落时分,三人还在官道上走,哀叹今晚怕又要露宿荒郊野外了。
“那就露宿荒郊野外好了。”孟龙潭无所谓的耸耸肩,领头继续在小道上行走着。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他们三人来到了一处荒草丛生的破庙。
“兰若寺,这名字挺好听的。”孟龙潭转而对苏清之道:“君瑞贤弟,今晚就宿在这兰若寺如何?”
兰若寺?
这寺庙名字好熟?
苏清之猛地瞪大眼睛,总算想到为什么会觉得‘兰若寺’这名字好熟!
这不是女鬼聂小倩的出生地吗?
苏清之总算后知后觉的察觉,原来自己来到的位面世界是《聊斋志异》的世界。
啧,怪不得会觉醒能够破除虚幻,看穿真实的金手指,要知道《聊斋志异》可是有一个特色的,那就是妖精鬼怪喜欢祸害读书人。
特别是家境贫寒的读书人,妖精鬼怪们不仅喜欢送金银珠宝更喜欢把自己送上门。
仔细回想,苏清之来的第一天晚上遇到的吊死鬼,可不就是将自己送上门,妄想来个红袖添香吗?
苏清之摇头,随即跟着孟龙潭和墨盘走进破破烂烂的兰若寺。
当然破破烂烂,只是苏清之眼中的景象罢了。
在孟龙潭、墨盘主仆眼中,寺中殿塔壮丽,很是漂亮。只不过估计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来过的关系,庭院长满了蓬蒿。蓬蒿茂盛,长得比人还高,
东西两边的僧舍,门都虚掩着,只有南面一个小房子,门锁像是新的。
再看看殿堂的东面角落,长着一丛一丛满把粗的竹子,台阶下一个大水池,池中开满了野荷花,环境看起来特别的清幽寂静。
“君瑞贤弟,你住哪边?”孟龙潭左右都看了看,然后问苏清之。
苏清之:“孟兄且随意,我住哪边都成。”
此时月明高洁,清光似水。孟龙潭心下一动,便决定住在东面。
听到孟龙潭的话,墨盘赶紧连忙将行李放在了东边的僧舍。苏清之想想,也选了东边其他的僧舍,反正只住一晚,没必要一个主东边的僧舍,一个住西边的僧舍。
“生火做饭。”
孟龙潭招呼着,和苏清之一起生火,用带着的炊具煮粥。
“这种天气,喝口热乎的粥水,舒坦。”孟龙潭特别豪迈的端着装有米粥的粗瓷碗,当做喝酒一样,将粗瓷碗里的米粥喝得干干净净。
“嗯哼。是挺舒服的。”
“那可不。”孟龙潭笑眯眯的道:“君瑞贤弟,为兄倒是忘了问君瑞贤弟是哪里人了。”
苏清之:“祖籍金陵。”
孟龙潭:“江西人士。”
苏清之:“江西人士?孟兄怎么不在当地考,偏偏千里迢迢的跑来京城?”
孟龙潭哈哈大笑起来:“和君瑞贤弟的想法一样。”
苏清之:“孟兄知晓我的想法?”
孟龙潭摇头又点头:“君瑞贤弟和为兄一样都尚未娶妻,肯定想着金榜题名时好让高门大族榜下抓婿。”
苏清之:“我没这么想过!”
“哈哈哈,君瑞贤弟这是害羞了。”孟龙潭并不是很相信苏清之的话。
苏清之:“我说真的。”
孟龙潭:“哈哈,我知晓,君瑞贤弟说的是真的。”
苏清之:“”
——妈哒智障,感觉解释不清了是怎么回事?
苏清之无奈叹了一口气,用特别诚恳朴实的语气说话。“孟兄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让人榜下捉婿的想法。”
“行行行。没有就没有。放心,为兄不会取笑君瑞贤弟的。”
孟龙潭嘿嘿一笑,转而就主动岔开话题,跟苏清之聊起了其他。
此时夜已经深了,圆月高悬。睡意一下子来得十分突然,不光孟龙潭、墨盘主仆,就连苏清之也昏昏欲睡。
下一刻孟龙潭和墨盘直接倒地,打起了呼噜。
苏清之察觉不对,假装晕倒的同时悄然往嘴巴里塞了一颗清心丹。
过了一会儿又好像下一刻,屋子北面突然传来低声说话的声音。倒地躺着假寐的苏清之心中一紧,屏息静气的起身,透过北墙的石头窗下,偷偷察看。
【短墙外面居然有个小院落,有位四十多岁的妇人,还有一个老妈妈,穿着暗红色衣服,头上插着银质梳形首饰,驼背弯腰,老态龙钟,两人正在月光下对话。
“小倩怎么这么久不来了?”
“差不多快来了!”
“是不是对姥姥有怨言?”
“没听说。但看样有点不舒畅。”
“那丫头不是好相处的!”
话没说完,又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好像很漂亮。老妈妈笑着说:“背地不说人。我们两个正说着,小妖精就不声不响悄悄地来了,幸亏没说你的短处。”
顿了顿,老妈妈又说:“小娘子真是漂亮得像画上的人,老身若是男子,也被你把魂勾去了。”
“姥姥不夸奖我,还有谁说我好呢?”】
偷听到这儿,哪里不知道三‘人’的身份,更别说三‘人’早在苏清之那双能够破除虚幻,看穿真实的眼睛里,现了原形。
“有趣。先是吊死鬼,然后狐嫁女,如今又是《倩女幽魂》。啧啧,我这运气哦,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苏清之摇头晃脑,倍感无趣的悄然回了房间。
苏清之打算睡觉,因为他觉得聂小倩应该长眼,不会来骚扰她。
结果,等那处小院落寂静无声了,苏清之刚要睡着,就觉得有人进了屋子。苏清之急忙起身查看,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来者聂小倩。
“你想做什么?”苏清之面无表情的问。
聂小倩看了一眼平平无奇,貌似很普通的苏清之,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俏脸却飞速染上一抹嫣红。
“月夜睡不着,瞧见公子住的房间灯还没有熄灭。”聂小倩娇滴滴的道:“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奴家愿意陪公子共享夫妇之乐。”
苏清之嘴巴一抽,丝毫不客气的道:“不好意思,陌生女子我从来不招待,就怕得花|柳|病。”
聂小倩俏脸一僵,下一刻恢复平常,继续娇滴滴的说话。
“不会的公子。”
“你以为你是谁?鬼鸡?鸡鬼?”苏清之毒舌道:“你说不会得花|柳|病就不会得花|柳|病?”
聂小倩:“什么鬼鸡,什么鸡鬼?”
苏清之心中只有红粉骷髅的道:“知道吗,我们那儿的人喜欢把搞特殊工作,嗯,就是青楼出生的女子叫|鸡。这位姑娘,虽然你披着人皮,但确实是鬼。如今还干着勾栏院的勾当,不是鬼鸡是什么?或者说,姑娘更喜欢鸡鬼的称呼。”
“你”
想必聂小倩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苏清之这么欠的家伙,一时之间,根本就找不到话语反驳,只气得浑身发抖。
“胡言乱语,谁是鬼,谁又是鸡?”
“瞧瞧,这是恼羞成怒了吧。”苏清之叹息:“其实吧,我这个人还是挺怜香惜玉的。曾经我的好哥们告诉过我,女人都是水做的,需要用心呵护。我那时候就觉得奇怪,水这种物质,千变万化不可或缺。你不能指望一块冰瞬间融化变成开水吧!”
聂小倩听得一头雾水,怒气可见的变少。当然还是气,最主要的是气苏清之居然看不起她贬低她。
“怎么,觉得不好听。忠言嘛,总是逆耳。”
苏清之呵呵笑了笑,下一刻居然没打嘴炮,而是掏出‘降妖伏魔套餐’中的一张,嗯,天雷符,在聂小倩的面前晃了晃。
“今儿苏哥日行一善,女鬼,你再不走的话,我会送你全家桶套餐哦!”
聂小倩顿时脸色一白,天雷是妖精特别是鬼怪的克星,苏清之手中的天雷符虽然不能一击必中杀死她,但聂小倩感觉得到,要是天雷符落到她的话,她绝对会被受内伤。
聂小倩咬牙暗恨,下一刻一双杏眼盈满了眼泪。
“还请公子听奴家说。”聂小倩眼泪婆娑的道:“奴家生前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自幼循规蹈矩,自持淑女身份。十八岁那年,奴家突然得重病死了。家人将我安葬在寺庙旁边,本是好意,想让我多听听僧侣念经,下辈子投个好胎。谁曾想,兰若寺附近有一妖物,自号黑山老妖,控制了一群和奴家一样,双十年华就去了的可怜鬼。”
“奴家向公子自推枕席,非是情愿。而是被妖物胁迫,才会干如此下贱之事。公子请相信奴家,厚着脸皮伺候人的勾当,实在不是奴家乐意干的。奴家今晚要是不来这一趟,奴家明儿只怕连命都没了。”
聂小倩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换做其他人,只怕早就心软,拥聂小倩入怀了。可惜苏清之不为所动,面对聂小倩的哭诉,直接冷笑。
“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