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的大型污染事件地点就在帝国主城的繁华地带,尽管类型属于不容易被发现的精神能力污染,但附近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又靠近联盟大楼,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在主城特战队任职的人员。
随着时间的流逝,污染领域不断向周边扩散,不断吞噬着无知的普通公民,这些专业人员多多少少感受到了周围空气中弥漫的异样气息,发现了污染的存在。
有特战队的人试图进入、结果陷入其中,也有的人较为谨慎,当即便通报给了上层。
没过多久,在从领域中突然冲出浑身畸变腐烂的附属污染物、引发全方面骚动后,他们更确定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选择拉起了一道简单的防线。
并在附属污染物向周边扩散前,这些队员就用专门的银箱武器拔除了它们,这才没有让事情变得更加困难、复杂。
等大部队到来时,情况还算稳定。
郝朔和其他几个分队负责人商谈时,忽然听到后面本就混乱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阵阵争执声,他皱紧眉头朝后一看,看到远处第二道防线外有一伙人同负责隔离的队员起了争执。
几人看起来年龄都不大,不断推搡着嚷声也很大,似乎是想越过防线进入到圈内。
拦住他们的队员道:“先生女士,现在里面处于封锁时期,非特战队人不能入内!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公务!”
“我们是网信记者,需要进去了解情况,你没有资格拦我们。”
“请问你们巡逻队的人怎么解释这次污染事件?刚刚枪杀的那些畸变怪物是受害的公民吗?主城的生活区域内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大家有权利知道实情,难道你们还想压着消息不成?!”
“得给我们一个解释……”
几人尖锐和冒进的逼问,一时让普通队员不知如何回答,同时也勾起了防线内被隔离检测的公民的不安和愤怒。
原本已经平稳的人群,再一次骚乱起来。
郝朔本就又急又怒,闻声眉头一拧:“那边怎么回事,在闹什么?”
“好像是网信社的人。”
他身旁的下属看到正同外围队员推搡拉扯的男子胸前,挂着一枚拇指大小的机械眼。
机械眼正中像瞳孔似得闪烁着红光,还在微微转动,每眨一次其实就是在拓摄。
下属从而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您瞧他带着的机械眼,是有拍摄录音功能的。”
闻言郝朔神情更难看,“去个人把他们打发了,谁允许的在污染领域外围能够拍摄,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所谓网信社,其实和旧世界的记者是差不多的。
在联盟建立稳定了污染后,高速发展的科技世界同时也让网络更加先进宽泛,不少旧世界摧毁于大灾变时期的职业和技术,都已然复兴。
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变化和进步,现在的公民们更注重所谓的人权;
他们掌握了一小部分运用的科技的能力,以及污染带来的变化,对掌权者的要求和管束力也就更大。
郝朔身后的人应了一声,朝着骚乱处走了过去。
“几位,特战队办事,现在这片区域还处于高危场所,一旦我们处理完毕自然会把结果公示出来,现在请你们不要扰乱办公秩序。”
为首的青年看看他一身制服正装,声音虚了一些,“现在扰乱秩序的是我们吗?就在你们特战队的大门口出现了恐怖污染事件,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们的生活安全,难道你们特战队的人不应该给公民们一个解释吗?!”
“就是啊,之前工业区爆炸案可还没了结呢,让我们怎么信任……”
吵嚷之中,一名站在靠后方的网信人员偷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激活之后趁着周围的特战队人不注意往上一抛。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那小巧灵活的仿生机械鸟已经震颤着轻薄的金属翅膀,发生阵阵‘嗡’声,往商圈里面飞去。
这是一个专用型仿生无人机,大多用于空中拍摄。
“谁让你擅自动用空中器械了?!”
就在那仿生鸟靠近内层防线时,一股强大的力场扭曲瞬间撑开,吞噬了四周的一小片区域,包括上空。
受到污染领域影响的仿生鸟内部零件发出‘咯咯’声响,翅膀勉强振了两下后,直接失去控制跌落下来,砸在地上零件散了一地。
它整个金属躯壳都被无形的污染力量扭曲捏瘪,内部的金属零件和线路外泄,电流和零星的火点迸射。
这片小型领域中心的‘污染种’,正是几人中带着红色细边眼镜的女人。
她胸前带着一个工牌,上面赫然写着:
「秦语萱,幻系分队队长,工号xxxx。」
秦语萱抬起手,用中指和无名指推了一下镜框,掩住发红的瞳孔,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污染领域。
后方前去处理骚乱的正式队员,已经冷着脸肃声让一旁的普通队员把几个网信社的人直接扣押。
这回那些人才怕了,挣扎叫嚷着说他们这种做法不合规矩、侵犯他们的人身安全等等。
郝朔听得不耐烦,嗤笑一声扯了下领口,“联盟就是把这些蠢货喂得太饱了。没有我的人冒死处理这些东西,他们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谈人权?”
“行了,继续刚刚的调查报告吧。”
“是。”一蓄着长发的青年人出声说道:“目前我们已经查明了引发本次污染事件的源头,以及案件前因。”
他的制服和其他人颇有不同,是一件长款亮面风衣,不像作战队员而像学者。
此时他抬起的带着磁芯的手腕上方,悬空着数个闪烁光芒的全息屏幕。
视线一动,这些网页和文档也跟着划动。
长发青年说:“引发本次污染事件的始作俑者,为第一等级的幻系‘畸变种’。幻系畸变的能力有多棘手,想必秦队长是最清楚的,我一个门外汉就不多做阐述了。”
秦语萱脸色有些难看,沉默半晌道:“没错,幻系畸变方向的怪物在同阶段中,是最难处理的一种类型。我这样给你们打个比喻,如果说寻常人所说的‘领域’,是指能力可施展的范围、污染可扩散的距离……那么幻系畸变的‘领域’,其实就是我们自己污染并扭曲出的一个空间区域,在能力范围内我们可以操控一切。”
幻系,也称幻想系,属于脑类畸变方向中的一种。
同时也是最为神奇、无法预测的一种。
人都拥有意识和想象力,在意识的海洋中可以尽情缔造,操控意识中的一切变化。
若是当这种意识发生了污染畸变、强大到可以扭曲周围的空间力场,就会出现实体;
能力或污染范围,就是这个实体可以扩张的大小,在范围内的生物都会受到领域的影响。
而意识的本质来源于大脑和精神层面,所以在幻系能力者的领域中,入侵者受到的攻击往往是无形的。
就像刚刚秦语萱扭曲仿生鸟那样,不需要借用工具或身体。
除此之外,幻系畸变还会出现脑域攻击、精神攻击等能力,甚至可以让入侵者产生幻觉。
正因为这类能力者的攻击非物理手段,寻常的物理手段对他们的领域也起不到很大作用。
秦语萱说:“快速拔除的方法只有两种,一是我方有实力远大于它的幻系能力者,可以直接通过精神污染将它领域吞噬、破除;第二种方法就是找到它的实体,一般脑类畸变的生物肉体都很脆弱,比普通公民还要弱。”
郝朔问道:“你能破解吗?”
她苦笑一声,“郝队你太看得起我了,这家伙的污染力量非常强,哪怕我在它的领域范围之外使用能力,仍然受到了一点影响,真的碰撞起来绝对是我被它的领域吞噬。”
“……那就只有第二种方法了。”郝朔说。
“没错,我们需要进入它的领域找出它的实体。”
“其实这个‘畸变种’在一个星期之前,已经被我们派出去的人成功收容了。”长发青年道:“具体情况解释为副城区第七圈层的池山区中的某个镇上,大约在一周之前爆发了一场同化性污染。”
“早在一个多月之前,相关的队伍就发现了这个镇子上的异常,此处是一伙拐卖人口、非法从事污染物培植以及走私污染物的窝点,我们卧底在黑市和郊外城的人发现了市场上的流通异样,跟着线索摸到了这个镇子,发现了这些通缉犯。”
尽管如今已是科技社会,机械体和义肢移植盛行,但人口拐卖依然是联盟中的一大毒瘤。
甚至因为各种猎奇、苛刻的需求,掌握了科学技术和污染能力的犯罪分子,反而比旧世界更为嚣张,打击也更加困难。
其中最黑暗、同时也最惨无人道的产业,便是‘污染物培植’。
众所周知,污染可以摧毁一个人,同时也可以拯救人的生命、改变命运。
效果最佳的药物、威力最大的武器、和人体最适配的进化义体……诸如此类,都是由从畸变生物的体内剖出来的污染物为原材料制作出来的。
但目前联盟合法的污染物提取,大多都是从收容关押的‘畸变种’身上、以及受到污染即将失控的这类人身上提取的;
这就导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污染物,都被研究院和各大财团垄断。
制成药物武器后,会为他们创造出大量的财富。
唯一合法的污染物培植,也只是在动物的身上培植。
时效慢、失败率高。
于是黑市中的亡命之徒,便拉起了一条新的产业链。
拐卖或直接掳走普通公民,把他们关押在黑工厂内,在这些可怜的普通公民身体内注入污染源,让他们被迫污染畸变,而后再割掉他们身上成熟的污染物,高价在黑市上流通。
人完全变成了培养污染物的器皿。
要知道畸变是一种非常痛苦的过程,会让污染者身体溃烂扭曲、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被割掉部分污染物后,他们的污染速度会稍稍停滞,身体被割裂的地方会重新生出新的污染物,而后再被割掉、再次生长……
周而复始,直到这个‘培养皿’完全崩溃失控,就会被销毁拔除。
这些年联盟一直在打击,但效果甚微根本无法制止。
第七圈层的池山区小镇,就是他们得到线索后找到的一个窝点。
长发青年把整理好的文档发给了身边几人,文档名为‘畸变006号收容计划细则’。
“我们的人在蹲点的过程中调查发现,这个小镇在过去是非常落后贫苦的,并且镇子里的青壮年都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一些老弱。然而几年前,忽然有大批青年回流镇中,反而是镇子里的那些老人开始经常性外出,到周边地区流窜。”
“我们合理怀疑,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污染物培植’的窝点工厂,镇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同谋。”
郝朔看着文档里偷拍的相片。
这是一个队员偷拍的镇子街口,只见好几个中年人站在街头抽烟,其中一人腰包露出半截的,明显是专门的激光类热武器,绝不是普通公民可以持有的。
到这里,所有人都差不多猜到了后续。
秦语萱:“也就是说这个幻系’畸变种‘,其实就是这个窝点搞出来的?”
“没错,不仅如此它还是其中的受害者。”长发青年点头,“因为池山区镇子里的这个窝点装备精良,并且拥有大量污染物改良的生物武器,前期他们没敢轻举妄动,一直在收集证据。”
“结果一周之前,那小镇内部忽然爆发了污染事件,里面一个被关押充当‘培养皿’的女孩儿彻底失控,变成了‘畸变种’。并且因为等级太高能力太强,属于幻系畸变方向啊,这些窝点里的罪犯无法将其销毁,造成了三十余人死亡。”
“外面埋伏的队员发现污染事件爆发后,及时用大量的致眠性武器投入小镇窝点,让那个‘污染种’进入休眠状态,阻止了污染进一步扩张,而后将其收容。除此之外余下十一名窝点的主谋和从属人员,都一并被控制抓捕。”
几个队员看着文档,扉页上最显眼的就是一张年轻女孩儿的证件照。
她穿着帝国学校的制服上衣,一头乌黑长发撩到耳后,露出一张带着腼腆且柔软的清秀面孔,眼睛明亮而纯真。
“邢璐璐,年龄十六岁,性别女,是第四圈层帝国学校分校区内,一名专三年级的在读学生。”
长发青年说:“三个月前她的父母曾在晚八点去当地督查所备案,说他们的女儿联系不上了,此后三天督查所的人一直在调查寻找,发现她进入了一条经常抄近路回家的巷子,巷中的天眼被人为破坏,最终只看到一辆黑市流通的旧型飞行器从巷中离开。此后一直调查无果。”
“将池山区的‘畸变种’收容后,当地的研究机构取了它的身体组织,经过比对以及几名罪犯的口供,确定它就是三个月前失踪的邢璐璐,污染度已达87%,属于重危级‘畸变种’。”
再然后主城研究院得知后,认为这个‘畸变种’拥有极高的研究价值,要求地方部门将派专门人士,把‘邢璐璐’以及相关案件的罪犯都送至主城,并制定了相关的收容计划。
每一个被收容的‘畸变种’都是有编号的。
一般来说会按照收容的时间和危险程度进行编序,一旦被销毁拔除,编号位就会空出来。
普遍公认越靠前的编号序列,‘畸变种’的危害性就越大。
'邢璐璐’最终能被编至006,足以证明它的重要性。
运送时地方部门在它的体内注入了足量的致眠药剂,又在它脆弱的本体肢体上了好几个专门的枷锁,被关押在全封闭抑制污染的车厢中。
虽然现在飞行工具新型,空中栈道更是十分方便,但对于这种高危物品的押送,一般还是会选择最妥善保险的方法——走旧世界人民遗留下来的公路。
直至进入第一圈层的中转站,已经过了整整四天。
也就是在中转站休息了一会儿的功夫,编号006莫名挣脱了枷锁,并趁着检查空档从车厢里逃跑出。
幻系‘畸变种’的物理攻击性非常弱,但却可以通过领域藏匿自己,在中转站执勤的队员们出动前,它已经逃离了站内。
原本中转站的小分队还想压着此事,自行搜寻,谁承想没过多久,主城的中心区域就爆发了大型污染事件。
知道彻底瞒不住了,他们连忙将‘畸变种’出逃的事情上报,这才能如此快地锁定编号006的身份。
就在他们检阅报告的几分钟里,又有一名彻底失控的附属污染物慢慢从里面踱步而出。
这一个附属污染物,和之前几个疯疯癫癫完全畸变化的怪物不同,它还保持着人类的形态,只是脸部皮肤略带糜烂。
“等等!”
在即将开启激光武器将其射杀前,穿戴防护器具的小队长忽然抬起手,阻挠叫停,“它嘴里好像在嘟囔着什么?”
“能不能给我……”
它身上的衣物还完好无损,垂着双臂喃喃自语,一对眼球布满了红血丝,抬头看向四周的队员时神情忽然变得亢奋,精神处于极度活跃的状态。
“喂,伙计,你还好吗?如果还有意识得话请大声一点回复我。”队员扬起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骗我……”那张苍白面孔神情痛苦扭曲,“好疼,我的……”
秦语萱眉头一皱,说道:“不用问了,这种已经变成了附属污染物了,生命体征和消失没有挽救的可能……”
她话还没说完,那荡着双臂垂着手的‘人’猛然抬头,朝着外围的队员扑了过来,声音尖锐刺耳:“还给我!该死……都该死!!”
“砰”的一声响从秦语萱身侧响起。
只见一颗黄豆大小的红色子弹,骤然从人群的间隙中射入它的头颅,把它的身体一下钉住。
此时这面孔惨败扭曲的‘人’,距离最外层的一名队员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喉中发出阵阵‘咕噜咕噜’的声响。
它额心有一颗圆形孔洞,但没有一丝血迹溢出,隐约能看到头皮下方有什么东西正在鼓动,很快蔓延到其他部位。
'扑哧’的裂帛声后,它的头颅像从中被撕裂似得,从残缺的半边的颅骨中,爬出了一只坚硬多足、浑身通红的小虫。
这虫子看着十分诡异,晶莹的触脚又细又长,布满全身,没有五官的头颅部位只有一根长长的吻针,刺入了那些破碎的血肉中。
随着这‘人’身体一歪砸倒在地,其他人都被这幅场面恶心得不行,看着那诡异虫子的目光中充满了忌惮和恐惧。
不多时,那只红色虫子也挣扎着四肢,在碎骨中慢慢不动了。
它的身体变软、最后融化成一些红色水液。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
秦语萱侧眸看了眼身边的中年男人。
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脸色有种失血过多的白色,此时正缓缓放下举着枪械武器的手臂,刚刚开枪的人就是他。
而那把被他握在手中的、造型奇特的武器上,有一个很小的能量读取条,里面是流动的红色液体。
秦语萱知道,那是他自己的血。
这是血液化分队的队长,畸变方向为血液畸变,他的其中一个特殊能力,便是血液脱离身体后可以实体化,畸变为真正的污染物。
几人凑近了看时发现,这人的脑袋虽然碎了,但里面却没多少红白之物,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抽干了。
外表看着还是个人形,其实早就没有生命了。
这是因为‘畸变种’的污染力量,会污染其他生物,大体分为两种。
一种是污染性‘畸变种’,它们的污染力量大多表现为腐蚀性、破坏性,情况严重的受污染者身体会腐烂扭曲,最终化为血水烂肉。
另一种是同化性‘畸变种’,这一类的受污染者虽然身体也会变异扭曲,但不会彻底崩溃,而是会变成‘畸变种’的一部分,被称为附属污染物。
这些附属污染物有一定的行动能力,有传染性,但本体意识已经消亡。
类似的同化性‘畸变种’还有编号421的‘真真’,它将自己的家人全部变成了附属污染物,和它的血肉扭曲在一起。
处理掉这个附属污染物后,已经有两批探测小队准备进入领域内探索,都由正式队伍的强者带队。
秦语萱同属于幻系畸变,进入之后很可能会遭到精神上的重创,所以就留在了外面。
看着一个个探索队员走入了领域、身形逐渐消失,她神情有些忧虑。
“郝队,距离污染爆发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我们是不是要做好污染固化的准备?”
所谓污染固化,就是一些特战队明知道的、就处于城区之中‘畸变种’和污染领域,但无从解决,只能任由它们存在的情况。
现今主城和各大邦国中记录在案的,一共有三例污染固化的场所,无一例外都是重危性‘畸变种’。
郝朔握紧了拳头,沉声道:“绝对不行。这里是联盟的首都,主城的核心。在自家门前出了一个无法解决的污染领域,你觉得公民们会怎么想?他们还能信任我们的能力吗?”
“这次编号006的逃出也处处透着诡异,是否是意外我保持存疑,总之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必须解决!”
秦语萱应声:“是!”
“对了郝队。”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领域中尚存的那三位正式队员,我们是不是也该做好防范的准备?”
“尤其是那个祁邪。”
在‘畸变种’的领域之中,是污染力量最为浓重的地区,长时间呆在里面会让人的污染度加速上涨。
祁邪此人,特战队中的奇葩。
各个分队的队长们多多少少都和他接触过,唯一的感觉就是危险,以及极度不稳定!
谁也不知道他的污染度究竟有多高了,只知道他有好几次精神狂躁,为了压制住他特战队费了很大的功夫。
万一他在这次污染事件中彻底失控,变成了‘畸变种’,那种后果秦语萱根本不敢想。
郝朔摇摇头:“不必,祁邪你不用担心,他绝对不会变成‘畸变种’的。”
看着他一脸笃定的神情,秦语萱心中有些疑惑。
她想到了上层隐秘流传的一些信息,难道这个祁邪真的是研究院创造出来的产物?
“倒是那个吴新桥,我之前见过他几次,他的污染度不低了吧?”
“没错,吴队长的污染度在70%以上,但控制得还不错。”秦语萱说。
郝朔:“骨化畸变人一般失控,还是污染度这么高的失控,绝对又是个大灾难,初始等级至少也是一级。我已经和安队、柳队交代过了,在领域中一旦发现他有失控的迹象,只能先行拔除了。”
“是,我明白了。”
在两位特战队中举足轻重的队长口中,自始至终被关注、提及的,就只有祁邪和吴新桥。
至于三人之中最后的元幼杉,根本没有被他们放在心上。
他们看过这个女孩儿的资料,知道她和祁邪的关系,并不认为在这样重危级的污染事件中,她能起到什么作用。
郝朔甚至坚信,这个元幼杉很可能已经在领域中失控了。
他只在探索小队进去前交代了一句,碰到可以无需报备、直接拔除。
——
一片血红的天际,身体拔高到两米有余的畸变人沉沉呼吸着,一对螺旋状的白骨手刺上染着猩红。
他背部突出一排锥形脊骨,一条由骨节拼接而成的白骨刺尾垂在地面,唯一能看出仍是人形的脸部,也因为污染生出一排小刺。
吴新桥瞳孔微转,看不出在想写什么。
只能从他的呼吸和身上的污染波动看出,他的情况似乎很不稳定,在强行压抑着自己的精神状态,不让自己失控暴走。
残红之下的中心商业街上,大约有二三十个人类,它们脸上的神情纷纷定格,像木偶一般带着凝固的笑容,从四面八方朝他包围而来。
每一个人的声音,都变成了同样的尖锐拔高,浮现出红血丝的眼球死死盯着骨化畸变人,说着同样的话语。
“还给我,把它还给我……”
“为什么要骗我?!”
一边说着,它们一边朝着骨化畸变人的方向逼近。
吴新桥语气平静,“我不想对你们动手,如果你们还有意识,请不要再靠近我了。”
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扭动了一下颈部。
……
昏暗荒芜的道路上一片猩红泥泞。
无数身体腐烂扭曲、脸部畸变凸起得像个蛤蟆的生物,勉强还能辨认出一点人形;
它们四肢匍匐在地面上,嘴里发出阵阵尖锐的尖叫声,猛然朝着同一个方向扑了过去。
'扑哧’一声,一道锐利银光划破昏暗的环境,让周围的空间都发生了短暂的滞空和扭曲。
一条被银白金属体包裹的手臂,像撕碎一张布帛似得,直接撕裂了这个怪物的胸膛,恶臭的血浆滴滴答答落了一地,手臂的主人一抬手,分割了怪物的身体。
抽出之时那只锋利的机械爪,已经完全被血浆染得透红,溅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在下一只怪物扑过来时,身形高瘦的青年反手一抓,捏住了对方的头颅,一个用力将其捏爆。
“啊……”那张苍白的、过分的绮丽的面孔上,如今满是不耐。“真让人不爽。”
在血腥和污染的刺激下,祁邪体内的野兽基因开始发挥影响,他黛紫色的眼瞳缩成一条竖线,想要撕裂一切的暴虐蠢蠢欲动,被他压了下去。
他抬起长腿,踩着脚下厚重的血浆和因污染而稀烂的尸体,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祁邪想伸出手抓一把凌乱的半长发,以此来缓解一下内心的烦躁和嗜血。
但低头看了眼染了血污的手掌,想到出去后很可能会被娇气的女孩儿嫌弃污糟,他犹豫一下还是放下了手,鲨鱼齿一嗤骂了一声。
“玩儿够了没?”他微微歪了头,黑发垂到肩头,发出‘嘎嘣’响声。“玩儿够了就滚出来。”
在祁邪的身后、脚下,歪歪扭扭躺着二三十具腐烂的尸体,都是以颇为血腥的手段被直接撕裂。
他没多少同理心,对于这些已经不是人的污染物,就更没有了。
只不过是撕了张纸币,再一眨眼,他就来到了这里,身边的元幼杉也不知去了哪里,一下就让本就脾气不好的狗勾炸了毛。
四周一片荒芜,看起来是个并不繁华、甚至还有些落后的小镇。
镇口的路上修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池山桃花坞’,却处处透露着诡异。
最开始他所处的环境不是这里,而是一个又脏又破的手术台,他被绑在台子上,周围是好几个拿着锯子和砍刀的人笑得欠揍,似乎想切割他的身体。
作为人形武器,祁邪哪里受得了这个憋屈,他直接挣断了身上的锁链,把那些分明是污染物的家伙锤烂。
紧接着,他眼前的环境一转,便从逼仄昏暗的黑作坊,变成了一个镇子前。
而后又出来了一群污染物怪物,前仆后继冲他扑咬而来。
祁邪知道这里肯定不是真实世界,应该是‘畸变种’搞得鬼。
他所有的愤怒和焦躁,都来源于消失了的元幼杉,他怕不知被卷入哪里的小公主会遇到危险。
右爪收紧时,那些冰冷的金属碰撞发出声响。
祁邪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周身散发出去的凶戾污染,将周围的环境都开始扭曲。
他像一只恶犬,开始主动在领域中搜寻的污染物的踪迹,凡是过境之处都被他撕裂、破坏,简直比怪物更像怪物。
既然躲着不愿意出来,他也懒得僵持。
直接将所有污染物找出来、撕碎,杀到这个领域中没有任何污染物可以存在,自然也就破除了。
祁邪的杀戮游戏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他疯狂的举动,支撑着这个领域的污染力量已经有些不稳。
隐藏在‘领域’中的污染物终于藏不住,现出了身形。
“呵,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东西。”
青年咧开嘴笑了一下,锋利的齿尖微闪。
在他十余米外,一只浑身通红无皮,像只猴子一样的‘畸变种’正爬在镇门的牌匾上。
它只有人类婴儿那么大,头大身子细,锯齿状的嘴巴咧开,冲着祁邪发出阵阵威胁性的嘶吼。
……
“威哥,咱们是不是割得有点太频繁了?这头‘猪猡’品相很好,养出来的‘猪仔’在黑市上价格都不错,咱可别杀鸡取卵,把她弄崩了到时候没得卖了!”
“你放心吧,这女人就是绝佳的‘培养皿’,要崩早就崩了。你看她同期开始培养的都死了两个批次了,就她活得最好,养出来的‘猪仔’质量也高。”
昏暗潮湿的小房间门被打开,两个男人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
威哥说道:“瞧瞧,前天才割掉的‘肉’,现在已经长出来了,这次挑的货实在太好了,这一个‘培养皿’弄出来的‘猪仔’,买完够咱们全村人好吃好喝几个月!”
威哥生了一张憨厚老实的脸,属于那种放在人群中,也会让人觉得他像个好人。
但也就是这样一个人,此时却拿着电锯,走到了角落被加工铁链锁住的人身旁蹲下,用手抓起她头发。
模糊的视线中闯入一张面孔后,元幼杉反射性地绷紧肌肉,牙关咬紧。
心底那种不属于她的、难以抑制的怨恨和恐惧,让她牙关都在战栗,花了一点时间平复后,她垂下眼睑。
多少次了。
或许是第八十次,也可能是八十二三次,死亡轮回了太多次,让她对具体的数字已经模糊不清。
前面数十次死亡,都是因为这个威哥试图对她施虐,可以忍受血肉被强行分离、骨骼被生生锯断的痛楚的元幼杉,接受不了这种折辱。
所以她反反复复轮回,又在同一时间段将威哥和他的同伙杀死。
用刀子捅,用锁链勒,又或是单纯用拳头,一下下发泄着她心中的怒气,不是为了她自己。
在剧情单一的轮回之中,她已经知道了这个‘畸变种’的遭遇。
放学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失足老人,一时心软带他去购物,却在街巷中被掳、带上黑车,再次醒来后就被关在了一个黑作坊中。
作坊里常年充满血腥和恶臭,她和那些同样被拐来、掳来的男女老少,都被强行注射污染源。
畸变的痛苦之中,他们健康的身体开始形变,一个部位成熟后就会被残忍割掉,没有麻药也没有事后止血上药。
惨叫和鲜血充斥在地下囚牢。
直到污染度高到失控,这些人就会把它们销毁,剖出它们已经变成污染物的内腑,作为一个‘污染物培植’器皿的价值才算被榨干。
每个夜晚她都祈祷能有人来救她,可却在一个个痛苦的日夜麻木、失望。
更因为她的体质天生适合污染,不会因为频繁地被取走肢体,而崩溃失控,她反而是所以器皿中寿命最长的,想死去结束痛苦都做不到。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人被送进来、又死去。
而这样的折磨,元幼杉轮回了八十次。
她早已清楚,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幻境,不如说是一个梦境。
一个由‘畸变种’强烈到转化为实质的梦境。
梦境中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元幼杉在经受的,而是这个‘畸变种’经受过的记忆。
是它自己被困在了噩梦的轮回中,从而强大的精神污染将梦境化为了实体,并影响了一个个进入污染领域的生物,将他们也拖入了无限轮回的痛苦地狱。
元幼杉所经历的痛苦,其实只是‘畸变种’的痛苦折射在她的脑海中的。
无论是肉体上的疼痛还是精神上的折磨,都不是真实存在的,却是真实存在过、并且哪怕在梦里也被深深记住的。
只是因为太过强烈,所以让人根本分不清真假虚实。
她在轮回的过程中,并没有太多对于‘畸变种’的愤恨,反而有种无力的怜惜;
但自始至终她都保持着清醒和底线。
在同一个剧情点卡了近二十次,元幼杉反复杀了威哥和那些同伙的举动,让轮回剧情卡住无法继续。
不知是不是她的坚持让躲在梦中的‘畸变种’有些无语,还是她反杀的举动让对方稍稍顺气,总之再一次醒来时,她发现那一段记忆投射被跳过了。
轮回剧情往后推了一部分,是她还没有经历过的。
那威哥像查看货物似得看着‘她’新长出来的手臂、双脚,又看了看‘她’高高鼓起的腹部,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再过两天,又有三个‘猪仔’长熟了,咱们可真是弄到了一棵摇钱树啊。”
“肚子里这个长得倒挺快,再过段时间也能剖出来。听说那些王室的人在黑市上专买这种污染胎,一只价格炒到三十万联盟币,到时候如果卖得好可以继续开展业务……”
元幼杉黑瞳微缩,明白了什么。
'污染种’可以有选择推进剧情、掠过记忆的能力,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却无法改变。
她看着那两张带着肆无忌惮的笑容的脸孔,前所未有的戾气涌上心头,她想就此挣脱身上的束缚,像之前那样用他们带来的工具,像他们对待那些无辜之人那样,让他们再一次感受到无辜者的痛苦。
哪怕是假的。
可这一次她强行忍住了心底的愤怒,默默看着两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后。
不能再轮回了,外面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祁邪和其他人的情况如何。
她平静的眼底,跳动着狠戾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