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闭水龙头, 慕斯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出女厕。虎杖悠仁还老老实实背对厕所门口站着等她——她走过去, 用冰冰凉凉的手掌边缘一挨虎杖悠仁后脖颈。
他被冻得一激灵, 整个人都精神了。
下意识的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面巾纸,虎杖悠仁抓住慕斯手腕,将她湿透的手拉到自己眼前, 用干纸巾擦拭她手上残余的水珠。
慕斯趴在虎杖悠仁背上,轻轻踢了踢他的脚后跟:“等会看完电影就回家吗?”
虎杖悠仁正抓着她的手细心帮她擦着手指缝, 头也不回的答:“学姐她们说等会要去旧校舍探险。”
慕斯:“旧校舍?”
“啊,就是那个被废弃了很久的校舍。”
慕斯回忆了一下, 道:“他们两个没问题吗?看鬼片都吓成那样了。”
虎杖悠仁挠了挠头, 无奈:“学长她们很坚持, 所以……”
慕斯明白了:这就是精神作死。
如果这是鬼片的话,学姐学长们就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洗了把冷水之后, 她脑子清楚多了,重新跟着虎杖悠仁回到放映室;电影已经放到尾声,佐佐木和井口互相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看见慕斯和虎杖悠仁回来,他们吓得立刻冲上来一手一个紧紧抱住二人。
慕斯脸都被学姐挤变形了, 有点无语:“学姐, 等会看完电影你还要去旧校舍探险吗?”
把头死死埋在学妹胸口的佐佐木闭着眼睛超大声道:“去!为什么不去?这可是证明我们社团不是摆设的绝佳好机会!”
慕斯:“……”
不, 现在看起来就已经很像是摆设了。
她叹了口气, 看向虎杖悠仁。虎杖悠仁摊开双手, 对她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最后拗不过社长的坚持,四人还是打上手电筒, 一起进入旧校舍。
旧校舍原本是要拆除的,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拖到了今天也没有拆掉。按照佐佐木社长原本的计划, 他们是要进入旧校舍探险的——慕斯倒是无所谓, 虎杖悠仁也不怕这些。
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佐佐木犹豫再三,还是把目标改为‘绕着旧校舍转一圈’。
“我说,既然这么害怕,不来不就好了吗?”
叹了一口气,慕斯低头看着快要埋进自己胸里的学姐,有点无奈。佐佐木死死抱住慕斯的腰,坚决不抬头,气势十分强硬:“我们是什么?我们是灵异研究社!”
“如果面对灵异事件,我们自己就先退缩了……呜哇哇哇我踩到了东西了啊啊啊啊——”
她整个人跳到慕斯身上,慕斯被压得后退,撞到虎杖悠仁。虎杖悠仁稳稳的站着,伸手扶住慕斯肩膀,探头看了眼两个女生脚下:“啊,是踩到枯树藤了而已。”
佐佐木战战兢兢:“真的吗?”
慕斯用手电筒照了照两人脚下,确定道:“没错,只是枯树藤而已。”
佐佐木鼓起勇气往自己脚腕上一看:果然只是一截枯树藤缠绕在上面。
她有点不好意思,连忙从慕斯身上下来,自己蹲下来扒拉掉脚腕上的枯树藤。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沉闷的‘咚咚’声!
正半蹲着扒拉脚腕上枯树藤的佐佐木浑身一僵,抬起头干笑着看向慕斯:“我、我好像幻听了……”
井口结结巴巴道:“我好像也幻听了……”
慕斯冷静的纠正他们:“不是幻听,确实有声音。可能是什么小动物被困在信箱里了吧。”
“这间校舍很久没有人住了,信箱也一直空置着。或许是流浪猫之类的把它当成了窝,钻进去之后又卡住出不来也有可能。”
她大步向前,踩过许久没有人打理的草丛,脚底下被踩到的树叶发出清脆声音。
慕斯一路走到信箱面前,一手拿着手电筒,另外只手扒拉了下信箱上的小锁。那把锁已经很旧并且发黄了,她稍微用力一掰,很快锁就直接断掉落进草丛里。
她拿着半截的锁,沉默了两秒,转头看向虎杖悠仁。虎杖悠仁立刻补充发言:“锁老化太严重了,碰一下就坏,和你没关系。”
慕斯:“嗯。”
她把手电筒交给虎杖悠仁:“光源遮一下,突然这么亮容易惊到小动物。”
虎杖悠仁干脆把两个手电筒都藏在外套底下。被遮了一层的手电筒仍然散发出微微的光,但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刺眼了。
他们两个泰然自若的态度,也给佐佐木和井口增加了勇气,两人躲在虎杖悠仁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
慕斯借着光,小心翼翼将信箱打开条缝。
微弱的光照进那条缝隙里,但是并没有其他动静。过分的安静让慕斯有点疑惑,正要将信箱完全打开——虎杖悠仁忽然手按上她肩膀,慕斯被吓了一跳,转头没好气的踩了他一下,低声:“吓死我了,不要突然拍人肩膀啊!”
虎杖悠仁:“啊,那个,我是想说,不然我来开吧?万一野猫受惊抓到你就不好了,我反应神经好点。”
慕斯:“……也行。”
一开始虎杖悠仁倒是觉得野猫而已,让慕斯去也没有关系。但是随着信箱打开那条缝隙,虎杖悠仁敏锐的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如果说是野猫的话,似乎不该这么安静。
但他怕吓到慕斯和同伴,所以暂时没有说出来。
和慕斯换位置之后,虎杖悠仁稍微倾了倾身子,把慕斯完全挡在身后,小心翼翼拉开信箱。
他揣在怀里的微光顺着那条缝隙蔓延进去,逐渐照亮整个信箱内部。
木制信箱内部同样老旧,缝隙边缘落下灰黑色蛛网。一个干净得和整个信箱格格不入的长方形木盒躺在信箱内。
慕斯从虎杖悠仁身后探出头,好奇看了眼信箱内部:“啊,是个奇怪的盒子。我还以为是小动物什么的……原来不是。”
“什么?什么奇怪的盒子?”
佐佐木也跟着探出头,好奇的看过去。
虎杖悠仁伸手把盒子从里面拿出来——盒子上贴着米黄色封条,他晃了晃盒子,里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和他们刚才听见的声音一样。
慕斯恍然大悟:“刚才应该是什么东西撞到了信箱,然后晃到了盒子里的东西。”
这个说辞比较能让人接受,毕竟这个信箱支杆看起来也不怎么结实的样子。
佐佐木兴致勃勃的比划着:“你们看这个盒子,上面有贴符咒耶!说不定里面封印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比如说恶灵啊怨灵啊什么的。”
井口闻言打了个哆嗦:“不是吧?”
慕斯并不信这些东西。
她拿出手机顺手对着木盒拍了一张照片,道:“可能是其他学长学姐们放在这里的……要放回去吗?”
“当然不能放回去!”
佐佐木一拍慕斯后背,慕斯被她拍得踉跄两步,差点又撞进虎杖悠仁怀里。她摸了摸自己发麻的背,无语:“学姐,我差点被你拍死……”
佐佐木连忙双手合十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
“但是我们是灵异研究社唉!这东西不是很符合我们社团创办的理念吗?我决定了!”
她握紧拳头,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在放映室解开这个盒子上的封印,揭秘里面到底存在什么……”
慕斯举起一只手:“打断一下哦,明天我外公他们要来玩,晚上没办法出来。”
佐佐木和井口齐刷刷将目光转向虎杖悠仁,虎杖悠仁无奈的举起两只手:“抱歉,明天晚上我也有事……不能来放映室了。”
“要不然你们等后天?”
佐佐木:“不行!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我今天特意算过日期了,今天和明天都是适合探寻真相的日子——后天的话时间就不对了。”
“你们不来就算了,我和井口也没问题。”
“放心吧,我们会全程录制视频给你们直播的!”
她笑眯眯冲二人竖起大拇指,慕斯和虎杖悠仁面面相觑,最后没什么办法,也只能无奈的互相耸了耸肩。
慕斯:“好吧,那你们要注意安全。”
旧校舍探险到此结束。因为佐佐木和井口决定明天要解开盒子上的封印,所以虎杖悠仁就把盒子交给了他们。
四个人在校门口互相道别,慕斯与虎杖悠仁一起回家。
回到家里,慕斯写完作业洗了个澡,坐在床上擦头发时,窗户被人从外面敲响。她顶着干毛巾去拉开窗帘,果不其然看见虎杖悠仁在窗户外面。
慕斯把窗户打开,探头出去:“爷爷怎么样了?”
虎杖悠仁半蹲在窗台上,自然而然的拿起她头顶干毛巾,继续慕斯之前没有做完的,擦头发的工作。
他答:“还是和以前一样,医生说爷爷是年纪到了,所以……”
他抿了抿唇,没有继续往下说。慕斯踮起脚,摸了摸虎杖悠仁的脑袋——虎杖悠仁低头,埋首进少女温暖的脖颈侧和肩膀之间。
是拥抱。
垂落在手臂上的粉色长发是湿润的,虎杖悠仁闭上眼睛时眼皮好像能感觉到另外一个人脖颈上脉搏的跳动,血液的循环。
温暖而充满生命力量的。
慕斯轻柔的摸了摸他后脑勺,没有说话。安静得只能听见初春草丛里虫子的声音。
拥抱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慕斯没有干透的头发都开始滴水。虎杖悠仁一言不发的主动结束了拥抱,坐在窗台上仔细的继续给她擦头发。
他动作很轻,垂眼时眼睫和鼻两侧都落下交错阴影。慕斯是仰着头的,被擦得乱糟糟的头发不时从她眼帘上掠过——那些阴影让她不太看得清虎杖悠仁的脸,但她却可以共情到这个人很难过。
毕竟他们是如此的……如此的互相了解。
即使互相拥有对方都不知道的秘密,他们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即使是拥有读心术的超能者也不能妄言自己了解一个人,毕竟人类是擅长自我欺骗的物种。
更何况是年轻的孩子。
半湿不干的头发逐渐被擦得干燥蓬松起来,虎杖悠仁握着湿润的毛巾,声音略哑:“擦好了……”
他的臂弯突然被慕斯的手按住,虎杖悠仁目光从她粉色的头发移到她柔软的眼眸上,她的眼睫上好像缀着水珠那样,不堪承受的微微颤抖。
她问:“你想亲我吗?”
少年在月色下咽了咽口水,明显的喉结上下滑动,每一根神经都被拽紧又陡然放松。他原本要收回去的手又放回原位,轻按着慕斯的后脑勺,低头。
他太明白自己青梅傲娇又强烈的掌控欲。
他是个耐心又体贴的好孩子,所以乖巧的主动将恋爱绳索放进对方手心——任凭她逐步牵紧拉近距离,如同自愿戴上口笼收敛獠牙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