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真的很抱歉,娜娜明!”
虎杖悠仁朝着面前一脸严肃的金发前辈鞠躬,“那只咒灵被我追丢了。”
七海建人看着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虎杖同学,咒灵的事另说,但在未经商量的情况下,擅自离开同伴的守备范围,是很致命的错误决策。”
“如果那只咒灵,是在朝着咒灵群聚的方向去,身为入门术师的你,要怎么去面对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危险?”
男人的口吻并不严厉,陈述事实一样的语调,却让少年越发心虚难受,“你的确已经出死入死过好几次,但不代表你可以随时将自己置之度外。”
七海建人扶了扶脸上的眼镜,眼底闪过厉光,“尤其,在我是你的负责人情况下,虎杖同学,你是在挑衅我的义务吗?”
“对不起,娜娜明,我下次不敢了!”虎杖悠仁咽了咽口水,茶色的瞳孔映照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口气老实,“我接受任何惩罚。”
七海建人见状,淡声道:“回高专后,一篇万字检讨,交给你的五条老师。”
万字检讨...?!
虎杖悠仁瞬间瞳孔地震,但却没有反驳,因为娜娜明似乎真的被他的擅自行动吓到了。
“我知道了,娜娜明。”少年老实地答应下来,“不过,那只咒灵怎么办啊?”
“好像逃到很热闹的中心广场那边去了。”
“没关系,“窗”已经过去搜查了,刚刚接到了群众报案,定位到了咒灵。”七海建人收起手上的咒具,顺便将解开的西服口,再次整齐地扣上。
“群众报案...?”虎杖悠仁惊讶,“不是说普通人不能看见咒灵吗?”
难不成这里的路人咒力水平异于其它地区?
有些奇怪。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话,虎杖同学。”七海建人顿了顿,声音放缓,“刚才和我们战斗的,并非咒灵,而是人类。”
人类...?
少年干净明朗的眼瞳陡然睁大,声音里带上了难以察觉的微颤:“娜娜明,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小时前,我解决了那只咒灵。”七海建人说着,将手机相册打开,把自己拍下的咒灵照片展示给他,“咒灵无法被人类的设备捕捉,但这只可以。”
“我让“窗”把尸体带回了高专,解剖结果,确定是人类无疑。”
说完,他扫了一眼看着照片沉默不语的少年,继续道:“所以,你追丢了,反而是件幸运的事。”
“不要多想,虎杖同学,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的话,不如坦然接受。”
“...我明白的,娜娜明。”少年低闷地应答了一声,“造成这样结果的,是咒灵吗?”
“毫无疑问。”七海建人颔首。
“这种玩弄生命的家伙...”虎杖悠仁眼底燃起火光,“真是太卑鄙了!”
“我们要去找它吗?”少年继续道,“放任的话,很危险吧?”
七海建人点头,“我们留在这里,配合“窗”搜索,如果明日之前没有踪迹,再回高专。”
“嗯!”他双眼骤亮。
...
入夜。
虎杖悠仁洗完澡,躺在床上,完全睡不着。
他们搜索到了那只逃跑的...人类,在某处下水道里。已经失去了生息的矮小怪异的扭曲人类,蜷缩在黑暗的地带,浑身冰凉。
娜娜明说,这是术式改造的结果,普通人因为承受不住这样的大幅度改造,所以会极快的死去。
但是他觉得,自己挥出的那一拳,大概也是有影响的。
叹了口气,少年看着窗外异常冶艳的月色,辗转反侧。
啊,根本睡不着啊!
虎杖悠仁睁着眼,无奈地看着天花板,决定想点别的,来转移注意力。
比如...今天广场上的那首歌曲。
少年正色,从广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8个小时,宿傩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他应该是不知道的。或者说知道了,但其实这句话对他并不是很重要,所以根本没上心。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放松了些,至少自己还是做对了一些事情的。
“滴──”
这时,放在枕边的电话轻响了一声,是快讯。
虎杖悠仁有些奇怪地拿起手机查看:【五条老师:对啦,悠仁,自由也在神崎县哦,你们明天一起回高专吧,订好票了~】
嗯,这么巧吗,神道居然也在...
少年的思绪在这瞬间被打断,黑色的咒纹毫无预兆地在他身上缠绕浮现,干净的茶色的眼眸瞬间转为深邃的暗红。
两面宿傩坐起身,随意捏碎了手上的手机,抬眼冰冷地看着窗外浓艳的月色。
下一刻,裹挟戾气的暗影宛如一道闪电,朝着某个方向瞬移而去。
...
素白的窗纱被夜风撩动,翻/滚白浪。冶艳的月光透过间隙,落在在少女光/裸的皮肤上,激荡起一层珍珠般莹润透白的健康色泽。
明明是盛夏之夜,睡梦中的天上自由却莫名觉得有些冷意。
将伸出薄被外的腿收回,少女蜷缩起来,有些不安地蹙眉。
为什么,她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她一样?
森冷、邪气...而且,距离很近。
这种感觉似乎有点熟悉,是做过相似的梦吗?天上自由在梦中思考,困倦的睫毛颤了又颤,依旧没有掀开。
然而,目光更近了。
天上自由下意识将头埋进被子,企图逃离这刺目的眼神。
忽然,她脑中一个激灵,想起了这种熟悉感来自哪里了。
在平安京的时候,有一回被两面四眼夜袭,就是这种感觉,一模一样!
困意随着这个念头的出现,瞬间消散。
天上自由猛地睁开眼,拉下蒙在头上的薄被,对上了一双在月色下暗红得近乎墨黑的兽瞳。
男人离她极近,英俊的五官隐在黑夜中,诡谲得像是噬人的恶鬼。
“!!!”
天上自由忍不住急促地惊呼一声,飞快地退后,将自己紧紧贴在了墙角处,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中的两面宿傩,惊疑不定。
像是薄冰之下正在爆发的火山,平静之下是万劫不复的烈焰,两面四眼这厮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宿傩...?”少女试探地开口,“你怎么在这里,虎杖呢?”
为什么现在是宿傩在用着少年的身体?还有,为什么又来夜袭她?
两面宿傩依旧不答,反而俯身逼近,修长有力、缠绕着黑色咒纹的手臂不急不慢地拎上她的棉质睡衣的前胸位置,扯起唇角,“花开堪折直须折,天上自由,你说我是不是该把你这朵纤弱的夕颜花给折下,保留在最称我心意之际?”
天上自由被半夜被胸前收紧的衣料勒住,呼吸不畅,再加上被半夜弄醒的昏沉,让她完全无法理解男人的话,只能皱眉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大半夜把她给弄醒,也不说人话,在这里当谜语人是有什么大病吗?
天上自由越想越郁闷,伸手不停地挠着胸前禁锢她的手臂,想要逃开。
“既然满口谎言,那看来和我交//合,想必你也不是真心拒绝。”两面宿傩暗红的眼描绘着少女的容颜,丝毫不在意她的反抗,“择日不如撞日,定下的约定,你该履行了。”
说着,身形健硕的男人欺身上前,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微微用力,便将她压在了柔软的薄被上。
身侧,雪白的手腕被翻转压制,特意露出那抹艳红的钩月咒印。
天上自由一愣,立马拼命挣扎起来。
履行约定个鬼啊!这人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他用着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体啊!
挣扎无效,她侧眸看向了桌上的村雨,想要将之唤醒,却被男人漫不经心地提醒:“那个小鬼,可受不起村雨的一击。”
少女闻言,又气又急,最后只能在他伸手移向她胸口处的纽扣时,没用的哭出了声。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过鬓间,将乌黑的发丝打湿成缕,最后再消失在身下的被子里。
两面宿傩半跪在少女赤/露的膝间,神色晦暗地盯着她脸上的泪水,停下了动作,“哭什么?”
天上自由不想说话,因为她觉得现在真的很难堪,有种真心喂了狗的挫败感。
禁锢手腕的蜜色手掌松开,两面宿傩起身,靠坐在一边,轻嘲道:“别哭了,你以为五分钟的限制,能做什么?”
天上自由闻言,光速裹着薄被远离了他,眼中含泪恶狠狠地道:“所以呢,你别告诉我你是来逗我玩儿的?”
他要是敢答应,她绝对要拎着村雨进领域砍人!
两面宿傩托着下颌,声音低沉,“没什么,我想试试,弄哭你能不能让我痛快点。”
天上自由惊了,她从未听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答案,气得直接将身边的抱枕就冲着男人砸了过去:“那你现在痛快了,从我房间里出去!”
两面宿傩尖锐的指甲轻松将她丢过去的抱枕划破,白色的羽毛瞬间掉落满床,“嗤,丢那把剑过来还差不多。”
“......”
天上自由气笑了:“那你告诉我,你在发什么神经?”
她又没进领域,难道也能惹到这位大爷吗?
两面宿傩不答,脸上的咒纹逐渐消退,眸中的血色也开始变浅。
“等下!虎杖,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他解决,请你先等等!”天上自由面无表情的对着正在顶号的少年请求,“不会太久。”
属于少年的茶色眼眸一顿,重新隐去,黑色咒纹再次缠绕上蜜色的肌肤。
虎杖悠仁站在骨桥上,挠头听着外面的修罗场,默默原地坐下。他觉得现在宿傩和他共用身体的情况,各种意义上都糟糕到了一种新的地步。
庆幸的是,他的视觉被屏蔽了。
少年大概没有想过,自己的视觉为什么会被屏蔽的原因。
两面宿傩感觉到少年对身体管理权的松懈,直接起身跨下了床,在少女恼怒的目光中,将人随意揽住,就往白日曾经路过的繁华广场快速而去。
天上自由无奈,只能任由他抱着,往不知名的地方去。
十几分钟后,男人将她带到了一处中心广场。
虽然已是凌晨,但这里依旧霓虹闪烁,车水马龙,是现代大都市里随处可见的热闹夜景。
这人把她带这里来做什么,道歉约会吗?
天上自由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就算猪会上树,两面四眼也不可能会低头道歉。
因为这个人的本性,就是恶劣又傲慢。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见他一直没放下自己,天上自由挣扎了下,“我要下来。”
两面宿傩闻言,箍在她腰上的手更收紧了些,垂眸道:“下来,你确定?”
天上自由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下移,看到了自己浅白色薄棉衣料在数不清的灯牌霓虹下,隐约透出了内里的饱//满。
!!
少女猛地抱紧了男人的腰身,在宽大的怀中缩作一团,脸上忍不住发烫起来。
她现在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半袖睡裙。
两面宿傩“啧”了一声,抱着她走到了一面偌大的LED电子屏下,站定。
天上自由小心贴在男人胸前,这才抬眼看了看屏幕,迟疑道:“你是特意带我来这里...看MV的?”
眼前的电子荧幕上,正在放着当下人气组合的新歌MV。
两面宿傩闻言,眉头一拧,看着眼前的屏幕,满眼不悦地向前又走了两步。
“等等!”
天上自由害怕他当场就要把这面不如爷意的电子屏徒手打碎,赶忙揪着男人领口的红色兜帽部分一拉,示意他低头,“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帮你!”
两面宿傩看着她,许久才沉声道:“那首小调,在这里有。”
天上自由一愣,随即忍不住开始憋笑,这厮居然以为广场中心的这块电子广告屏上的随机MV,是固定的?
“你很高兴?”两面宿傩狭眸,“Timetosaygoodbye,你再告诉我一次,是什么意思?”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天上自由眨了眨眼,小声回答。
“满口谎言。”两面宿傩捏住少女的下颌,“你还有一次机会。”
天上自由稳住心态,反问:“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两面宿傩不答。
天上自由继续输出:“你说不出,却不相信我告诉你的,这是什么道理?”
闻言,男人反而笑了起来,嗓音低磁,“你这样的态度倒是比我想象的有趣,希望你能保持到最后。”
随即,一段熟悉的语言从他口中,缓缓说出:
“It\'\'stimetosaygoodbye”(所以,是时候说再见了)
“OnthefirstdaythatImetyou”(在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
“AndIcan\'\'tkeepthisinside”(而我也不会再忍耐下去)
天上自由呆滞了一瞬,这厮语言能力这么强的么?白天在这里听过,晚上就能念得这么标准。
还好,她还有后手,就是为了防止这一刻翻车而准备的!
两面宿傩看着怀中少女丝毫没有被拆穿谎言的慌乱,又道:“还想继续嘴硬?”
天上自由唇角一扬,浅灰的眸子在霓虹映照下,流光溢彩,“你是不是觉得我骗了你,所以才这么生气的?”
“虽然比咒术我不行,但是论千年后的文化,你不行。”
少女得意地翘了翘雪白的足尖,白皙姣好的曲线在夜色暧昧的光线下,荡漾出诱人的光晕,引得男人锐利的喉结轻滚。
“去那里。”
天上自由瞄到了一个平板展示店,示意两面宿傩带她过去。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唱反调,抱着她慢条斯理地穿过人群,进入店内。
这点时间点,店里的人并不多,天上自由看准一块平板,伸手去够,却总是差了一点。
“......”
有些郁闷地瞅着指尖与平板指尖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天上自由看向了抱着她的男人,“你是故意的吧?”
这人搁这逗猫呢?
两面宿傩勾了勾唇,揽着她的左手从腰间圈过臀/部以下,让她靠坐在臂弯与胸膛处,空出的右手则是拿起了面前的银白金属色平板,递了过来。
天上自由接过,随意找了个音乐软件打开,将耳机的一边顺手塞进男人的左耳,自己则是在右耳塞上另一只。
飞快的找到刚才两面宿傩念过的歌词,她将那首《Timetosaygoodbye》在两人耳中播放,“你在广场屏幕上看见的,是这个吧?”
两面宿傩狭眸,“有话就说。”
天上自由完全不虚,将他左耳上的耳机取下,换到右耳。自己则是攀着他宽厚流畅的肩胛,打直了背脊,靠近耳畔,轻哼道:
“Timetosaygoodbye”
“PlacesthatI\'\'veneverseenor”
“experiencedwithyou”
...
少女轻柔的歌声,宛如彼时温柔的夜风,徐徐吹入男人耳间。紧紧贴靠在他身上的柔软,让他暗红的眸色瞬间覆上欲壑的浑浊。
尽量保持不跑调的水平哼完曲调,天上自由软下背脊,缩回了男人怀中,自信道:“看,是不是和你右边耳机里放的曲调,完全不一样。”
“都说你听错歌了,我给你看看我唱的这首!”
也没等两面宿傩回答,天上自由就迫不及待地点开了同名不同歌的另外一首《Timetosaygoodbye》。
“Timetosaygoodbye”(我将与你同航)
“PlacesthatI\'\'veneverseenor”(那些我从未看过)
“experiencedwithyou”(从未和你一起体验的地方)
和少女哼出的差别有些远,但勉强还是能听出大体一致的曲调传进两面宿傩的耳中,他淡淡地看着与白日里意思完全不同的文字,神色不改。
天上自由见他没反应,将歌曲暂停在了那句“Timetosaygoodbye”(我将与你同航)上,伸手指了指,强调道:“这一句,和我说的“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意思绝对没差吧!”
虽然她当时说的确实不是这个意思,但现在,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个意思!
两面宿傩轻嗤一声,说了句“虚伪的文字游戏”,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平板得还回去!”天上自由扯住他的衣服,指了指刚才位置。
男人不耐地皱眉,在少女紧张的注视下,随意将这块所谓的“平板”铁块用咒力包裹,丢了回去,出了店门。
天上自由嘴角一抽,她不确定那块平板有没有坏掉,只能等明天再来确定一下了...
不过,至少两面四眼似乎没那么生气。
盯着眼前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少女很是笃定,这样话,即使赔一个平板的钱,也算她赚了。
夜色渐深,五光十色的广告牌和形形色色的路人却越发拥挤。
天上自由瞄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裙,她本来还担心这样被人抱着走在街上,会很引人注目。但实际上,压根就没人在乎他们这个组合,路上多的是比两面宿傩纹身更多,比她穿得更为奇怪的视觉系。
于是,放下心来的少女干脆舒服地看起了路边的热闹。
酒吧、卡拉OK、牛郎俱乐部……属于成年人的快乐可以轻易在这里找到,而街角狭窄之地,则是不时出没着各种精致的糕点饰品,吸人眼球。
天上自由看得上头,没一会儿就被霓虹的流光晃花了眼,忍不住转过头埋进男人胸膛缓了缓,随即抬眼瞅着神情散漫的两面宿傩,好奇问道:“宿傩,你是不是更喜欢千年前的平安京?”
一路过来,即使再多的新奇,都没能让他驻足片刻。
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让他牵绊的存在吗?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细究。
就像鸵鸟被逼到走投无路时,只会把头埋进沙子里一样,她也会想要逃避关于无法成为他的特别这个事情的可能。
“与我而言,都无所谓。”两面宿傩垂眸看着怀中的月色,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想要的,只有独属于我的自由而已。”
男人压低的声线异常醇厚撩人,即使天上自由知道此“自由”非彼“自由”,也忍不住在这刹那心跳失衡。
太犯规了。
少女下意识伸手掩住自己的眼眸,生怕其中的情绪被人轻易知晓。
两面宿傩扫过捂住眼,却暴露出浅红耳垂的少女,坏心眼地低哑道:“那么喜欢我叫你的名字吗,自、由?”
天上自由指尖轻颤了两下,呼吸着睁开了眼。
下一秒,圈在她腰间的手臂松开,宽大的高□□服将她笼罩起来,男人脸上的黑纹开始褪去。
再次出现眼前的,是属于少年干净的茶褐色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