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宿傩嚼碎吞下最后一口水饭,清凉的滋味顺着他的喉咙一路直下,非但没有填满半点五脏六腑间的饥/渴,反而勾得男人眼底的欲壑越发难填。
还不够。
放下手中的木碗,两面宿傩狭眸看向了身旁的少女。
天上自由此刻正垂着眼,双手捂在发烫的耳后,有些出神。
奇怪,两面四眼的话,应该是在表示对鲷鱼水饭的满意吧?
可为什么她会觉得,这句话....似乎是对她说的?是她自我意识太过盛了吗?
少女飞快地将手心反转过来,试图用自己带着凉意的手背继续给发烫的耳后肌肤降温。
“我们继续?”
天上自由刚感觉肌肤的温度趋于正常,两面宿傩便俯身,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热意靠近过来。
继续...?
男人的话,像是一击重锤,一下子唤醒了天上自由暂时被职业道德掩盖的糟糕记忆。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刚刚似乎想要去拉开这人身上的乌袴,去看藏在下面的咒纹...
藏在下面的...因为情/欲而变色的咒纹。
“轰-”
想到这里,天上自由仿佛听到了自己理智爆炸的声音,原本快要恢复白皙的耳后,顷刻间再次染上了更为艳丽的绯色,甚至飞速蔓延到了同样莹白的脖颈与眼尾。
“继续什么?我好像听不懂,那个里梅还在等我....”
天上自由深吸一口气,光速进入到了死不承认的即兴失忆状态,将空掉的碗筷一收,整个人像只逃命的兔子,撑起身就往障子外跑。
但很显然,两面宿傩不会如她的意。
男人炽热的手臂紧紧箍在少女胸//脯曲线下方,将她轻松捞回了矮桌前,下颌随意枕在少女凹陷的锁骨处,慵懒问道:“跑什么?”
“因为,里梅还在庭院里等我...”
天上自由的语气听起来还算淡定,如果不是尾音里还带着颤抖的话。
“等你做什么?”
男人高挺的鼻尖轻蹭过少女脖颈处血气涌动的脉搏处,猩红的双眸逐渐转暗。
“...指导...弓道...”
天上自由忍不住缩了缩脖颈,男人鼻尖的温度,大概是她接触过的地方里,最凉薄的了。蹭在颈间的感觉,像是危险又致命的剧毒之蛇,又像是蛮荒凶兽难得温柔的亲昵,让她觉得很矛盾。
“里梅不会弓术。”两面宿傩继续道。
天上自由:“......”这不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少女满脸黑线地挣扎了起来。
“别动。”
男人修长的手臂警告般得收紧,薄凉的鼻尖撤离后,代替而来的是男人薄削的唇。
暧昧的贴吻从少女发烫的耳后开始,一路下滑,细碎地吻在耳垂、脖侧以及颈后,让她有种自己在被细细品尝的错觉。
会被吃掉的。
这个认知让天上自由浅灰的猫眼微微睁大,少女看着从障子外透进昏暗寝殿的一隅光斑,心脏瞬间加速。
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彻底被深渊吞没。
手腕间的钩月咒印随着男人的动作逐渐发烫,在天上自由微滞的呼吸中,纯黑慢慢被暗红侵蚀。
此刻,少女的挣扎就宛如蛛丝上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蝴蝶,展翅的双翼不但无法帮助逃离,反而将猎食的蛛丝缠绕得更为紧密。
思想逐渐沉入混沌,天上自由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沁满冷香的空气,在两面宿傩握住她的手指,继续之前动作的瞬间,自暴自弃地想,要不就这样好了。
以可口程度来讲,这件事说不准谁吃亏呢...
反正,这也只是个游戏,仅此而已。
【当前主线进度:90%】
正在这时,系统冰冷机械的提示,让天上自由混沌的大脑出现了暂时的清明。
少女眨了眨猫眼,有些迟钝地看着突然跳出的虚拟面板,怔愣了好一会儿,随即猛地陷入沉默。
她一直忽略了很重要的点。
世界上最极致的美味,她似乎真的找到了。
两面宿傩是真的想要吃掉她,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左腕的侵蚀随着少女思绪的清明骤然停止,天上自由原本几近放弃的挣扎,陡然激烈起来,“两面宿傩,放开我!”
“我说了,别动。”两面宿傩无视她的挣扎,撷着她的指尖,抚上腹部的人鱼线边缘,“乖一点,嗯?”
天上自由沉默了一瞬,随即浅白的唇瓣微抿,眸中没有半分迷乱,“村雨!”
放在一旁的黑刃感受到少女溢出的咒力,刀身瞬间解封,漆黑的剑身化为黑闪,狠厉地朝着男人颈项处切去。
两面宿傩揽着怀中的少女,迅捷地避开“村雨”的攻击,瞬间换位至障子附近逆光而立,脸上的表情在明暗接壤处,变得暴戾如鬼神。
没有救下主人的村雨依旧没有罢休,悬浮凌空的剑身对着男人发出威胁似的震颤。
对峙之下,两面宿傩面色越发难看,血眸中杀意滔天。
天上自由垂下眼,无视眼前一人一剑剑拔弩张的奇怪战场,面无表情道:“放开我。”
少女嗓音中的冷意,和刚才的清甜完全是两种极端。
两面宿傩“进食”被打断,此刻也冷着一张俊脸,血红的四眸齐齐垂下盯着怀中的少女,语带危险,“村雨,为何?”
天上自由见他反而一副不悦的模样,心下更是发闷,没好气道:“我说了让你放开我的。”
作为储备粮,如果连身心都一起献上的话,未免也太可悲了。
“你是在拒绝我?”两面宿傩掐着她的下颌,声音低沉了下去,听起来极其不悦。
“没错,刚才那种事,我拒绝!”天上自由毫不犹豫地回答,并且将手腕上的咒印露出,“你说过,只要我控制住自己的心,你不会强迫我。”
少女雪白的手腕上,原本近乎大半变色的钩月,如今已褪去至红黑对半不足。
话语落下,死一般的沉寂,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两面宿傩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钩月好一会儿,随即唇角一勾,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冰冷到可怕,“这样啊,那你滚吧。”
天上自由闻言,直接将村雨握入手中,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寝殿,毫不留恋。
留在这里,只会让她觉得越发难堪。
...
重新回到紫藤繁盛的庭院中,天上自由没了练习弓道的兴趣。见里梅似乎也并不在府邸中,为了避免和两面宿傩撞上,她干脆也带着村雨出了门。
人流穿行的西市街道上,少女独自站定在一旁,怔怔地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心中突然有些发闷。
原来除了两面宿傩,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现象。
天上自由默默想着,下意识看向了身旁小摊上的甜腻糕点。
最能一解千愁的,对她来说就是甜点了。
“这位贵人,想要试试吗?”小贩见天上自由穿着不凡,一看就是贵族姬君,立马殷勤地开口。
“...不必了。”天上自由有些不舍地拒绝,她很想要,但是她身上没钱。
“全部各要一份,给这位小姐。”
忽然,一道有些耳熟的男音传入天上自由耳畔,她侧眸看去,只见一身梅纹直衣的青年黑眸清冷,气质干净,是她曾经在里梅宅邸里见过的禅院流。
“好巧啊,禅院大人。”天上自由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异。
自从里梅说过关于禅院家对她的美人计之后,她就有些无法直视这位面容秀美的禅院流了。
“不巧,我是特意来找你的。”禅院流将买下的糕点递了过去,“可以谈谈吗,去安静一点的地方?”
天上自由有些犹豫,实际上她并不想和御三家有过多的接触,毕竟立场不同。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抗拒,禅院流出声妥协道:“一刻时间,就在这里。”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天上自由接过糕点,点头答应。
禅院流见她同意,清冷的目光软和了两分,低声道:“我是代表...禅院来的,就像我之前说的,你愿意来禅院吗?”
“为什么?”天上自由慢吞吞地挑了一块纯白的糕点递给他,自己则是挑起一块桃粉,轻咬了一口,“我没有天才到可以让御三家招纳。”
她其实很清楚,御三家拉拢她,基本上都是冲着两面宿傩去的。
禅院流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神里流动着莫名的情愫,“如今两面宿傩和咒术界的平衡只是暂时的,若是平衡有一日被打破,你该如何?”
“即使两面宿傩实力强悍,他却不一定能护住你。”
“如果你愿意...我...”青年白皙的耳垂爬上薄粉,“我会护你周全。”
天上自由瞅着眼前表情认真的男人,有些奇怪地眨眼,“为什么?”
她和禅院流来往并不算多,但这人似乎是真心实意地在担忧她的未来,难不成这人是被她手艺折服了?
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除了两面四眼那个蛇精病,她想不出这个时代还有谁能对她的神仙手艺无动于衷。
“...你很好。”禅院流垂眸看着她,“做的菜我很喜欢。”
并且浅灰色的眸子很漂亮,性格也很让人舒适,无论是哪儿,对他来说都是恰恰好。
“可是,我杀过御三家的术师。”天上自由歪头,“禅院家招纳我,不介意吗?”
霞浦湖畔的十五名术师,不管她是不是故意,但死在村雨剑下确实是不改的事实。
禅院流愣了下,大概没想到她会说的如此直接,过了片刻,黑发黑眸的青年才平静地说道:“我更愿意相信我看到的你。”
清冷的眼底浮现笑意,禅院流语气真挚,“以,你愿意,来我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