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分成两个时间行动的。
按照宁欣的说法就是, 她这边怎么也得等职工们上班的时候再过去,这样能够看到的人多。
不然要是去太早了,这边大字报刚贴上, 那边万一他们单位的人出来给撕了,那写这个的意义就不大了。
而宁奕那边则跟她正好相反,他必须第一时间赶在吕军他们夫妻俩上班之前把他们堵在家里。
一来那时候人来人往,看到的人多,再有一个就是, 他们两口子在家, 宁奕他们好上手去打。要是家里就剩下吕艳她爹妈,他和许绍年两个人出手打人就不合适了。
所以, 天还没有完全亮,宁奕他们一行人就匆匆的离开。宁老太也坐在了三轮车上, 被厨房的小张骑着带了过去。
而宁欣则在家里等到了快八点才出门。
丁芹现在依然住在她舅舅家里。虽然昨天晚上宁欣说不让她来,可她一大早还是执意赶到了家里。
并且一定要跟着宁欣一起去。
看她这个样子, 宁欣只得将她也带了过去。
印刷厂距离宁欣他们住的地方并不太远, 骑车也就十五分钟。她们到的时候, 正是上班的高峰,印刷厂门口人来人往。
宁欣她们将车子停下, 也没有和什么人打招呼。两个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浆糊桶,一个刷, 一个贴,以最快的速度将一张大字报贴在了厂门口优秀员工的宣传栏上。
更为讽刺的是,那宣传栏里张贴着的正是吕军当选车间主任的公示,宁欣毫不客气的将大字报贴在了那份公示之上!
此时已经是八一年了, 距离那个疯狂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是还没有久到让人民真正的忘怀。
看到有人居然如此公然的在宣传栏上贴出了大字报, 上班的工人们全都惊了, 人们纷纷围拢了过来。
这时候的工人们,已经不是最初的那批,能够进厂的好歹也得是个初中毕业。所以大字报的内容人人都看得懂。
在看了宁欣写的那些内容之后,人群顿时就炸了窝!
“不是吧?吕主任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人啊?”
“对啊,他们夫妻俩看上去都挺和善的,咋会做这种事?”
“假的吧?”
“假的人家会来咱厂门口贴?再说了,人家苦主还在这儿站着呢!”
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宁欣拿出了小池的体检报告,然后冲众人说:“我叫宁欣,是小池的姑姑。昨天是有人把孩子送到我们家开的饭店里,我们才知道孩子的存在。那时候的小池已经烧得只有出气没有入气,差点就没命了。我没有危言耸听,这是医院的报告,有哪位不相信的可以来看一看。医院不会说谎,你们来看看大家眼中“和善”的一家人,内心是多么的歹毒!虎毒还不食子呢,小池身上还流了一半吕家的血!”
宁欣说话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关键是她手里拿着的检查报告上面还盖着医院的公章,这是任谁都能看见的。
果然,听了她的话,底下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老吕家那闺女好像就是生过一个孩子,据说生下来就送人了。家里一直对外瞒着,不让说。”
“啊?为啥啊!他们家闺女不是嫁给一个大干部了吗?咋还能有这事?”
“就是为了嫁那个大干部才离婚的。哎,这宁家写的大字报说的都是实话,我们住一条街,我们街上的人谁不知道啊!”
……
眼看着风向回转,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又有那么多人在私下里替他们做着宣传,该知道的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宁欣也不想在门口多待。
她冲众人鞠了个躬,然后说:“我是小池的姑姑,我们家孩子被人虐待的差点连命都没有了,这个冤我必须替孩子伸张!不能因为他年龄小,就活该受这份欺负!各位大哥大姐,叔叔伯伯,麻烦你们帮我指一下领导办公室在哪里。这事儿我要替我们家孩子讨个公道!”
“对,这事就是得找领导。理不辩不明,光凭一张大字报咱也没法判断谁对谁错,让领导们去调查清楚,到时候咱们也知道是咋回事了。”
“对对,走,找领导!让领导看看这到底是咋回事。”
“作孽哟!不管是咋回事,这孩子要真是老吕家的,那他们可坏良心了!”
“可不,他们自己家孙子宠成那样,外孙就连家门都不让进?”
“哎,真不是人干事!”
有厂里这么多人跟着,门卫自然不会阻拦,宁欣和丁芹非常顺利的进了印刷厂。
上班早的人,看到一群人簇拥着进来,自然也有好奇的,纷纷围过来打听。
有那不急着上班的,当然也跟着要去看个热闹。
于是人围得越来越多,宁欣他们还没走到办公楼,厂长和书记就全都知道这件事了。
等他们慌忙赶下来的时候,宁欣和丁芹已经在办公楼前把大字报给贴好了。
厂长当时眼前就是一黑。
“扯下来,扯下来!这都什么年代了,咋还贴这东西!”他气得冲着人群喊道。
看领导发了脾气,立刻就有两个小年轻走上前,伸手就要撕。
宁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丁芹更是站在了她的前头。
俩小姑娘都个子不高,瘦瘦弱弱的。
她们俩就这么站在大字报的跟前,完全没有一点要移开的意思,那俩工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迟疑着,不好上前。
厂长和书记在楼上的时候只是听说有人来告状,状告印刷车间主任吕家虐待儿童。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俩其实并不知道。
年底了,马上就要到报这一年生产量的时候,俩领导的心思都在生产上,对于这种家庭事务根本懒得操心。
要不是听说那人已经进来了,他们连楼都不会下。
可现在,看到来告状的居然是这么年轻的俩女孩,两个年过五十的老领导还是有点惊讶了。
“两位小同志,有什么事咱们到里面谈。不管吕军同志犯了什么错,作为领导我们肯定不会姑息放纵,该处理肯定会处理。可你们这样一来就贴大字报,也有点不像话吧?有什么事最起码双方见个面,说一说,也让我们给评个理,你们这么做,是不相信我们领导会公平对待?”
书记毕竟是搞政治工作的,说出来的话有理有据。
宁欣也不反驳,而是上前将小池的体检报告交到了书记手里。
“这是我侄子的体检报告,我相信这比我们谁说出来的话都更有效。今天我们俩这里,找领导评理是一方面,还有另外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我们希望能够让大家全都认清吕军,还有吕家他们一家子到底是什么人!
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值得遮遮掩掩的。大家早点认清他们的嘴脸也早点做出防范。有的人啊,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们太擅长掩饰,也太擅长用虚伪的面具来遮掩肮脏的内心!
我哥为了吕艳,签下了扎根农村的协议,去年才返城。他们所在的地区,是全国闻名的最穷最苦的地方。可我哥哥这么做得到的是什么呢?是吕艳转眼嫁人,是她隐瞒我们全家,把我哥哥的骨肉悄悄送人。
而吕军呢?他身为小池的大舅,对待这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外甥就像是对待垃圾!任孩子病得快死了,连门都不让进!这么冷血无情的人,各位工友,你们还敢和他们打交道?你们还敢信任他们,愿意让他做主任,愿意在他手下干活?!”
最后一句话,宁欣提高了音量,顿时旁边的人群里传来了嗡嗡的议论声。
厂长和书记盯着那个检查报告看了半天。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他们没有想到那孩子的情况会如此糟糕,如果按照检查报告所述,那么面前这姑娘说得没错,当初那孩子真的是差点没命。
这个时候的工厂并不是像后世一样,除了生产对于职工的家庭生活领导不怎么过问。
这还是以厂为家的年代。
大家把厂子当家,那么厂领导也就是大家长。
领导们不仅要抓生产,也得抓职工们的品德教育。
吕军家的这些事确实很有几分触及人们的底线了。
“吕军上班了没,去把他叫过来!”书记率先发了威。
可都没等周围的人去叫,人群里就已经有人回答:“他还没来呢,他老婆也没来。”
厂长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皱紧了眉头:“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上班?”
“他们家里闹起来了!今天一早他们家的前女婿,就是吕艳之前非跟人家离婚那个,带着一堆人过去把老吕家的门给砸了!
他们也在门口贴了个大字报,还有宁家的老奶奶坐在门口哭。
宁家那一群人把吕军打得够呛,他老婆也挨了不少。我来上班的时候,他们家大门都没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看,他们夫妻俩,今天估计是来不了了。”
这个知情人的话听得人群瞬间就炸了窝!
大家没想到宁家的人这么牛,居然还分头行动。
厂长和书记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宁欣。
宁欣丝毫没有一点迟疑的点了点头,大大方方承认:“没错,砸他们家的是我哥。他们不把我们家孩子当人看,我们就打得他们做不了人!”
作者有话说:
估计明天会通知我们做核酸,什么时间还不知道。
如果要去的话,我就请一天假吧,到时候会贴请假条的。
很抱歉,最近状态不好。这本书说实话从开书到现在多灾多难的,太多事攒到一起,我的状态一直调整不过来。很感谢还有小伙伴愿意一直跟到现在,让我觉得很对不起大家。
真心感谢大家的支持,感恩!以及特别特别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