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仙和小太子在御花园刚坐定准备大展身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容仙怕别人吓跑她的鱼,便让彩卉过去瞧瞧。
没一会儿彩卉就回来了,原是贵妃母家人进宫,路过御花园弄出的动静惊扰了容仙。
“奴婢瞧着那几人就是之前不小心撞到公主您的那波人。” 彩卉说着有些不解,“听说是贵妃的表哥刚结了亲,正好在京城,老夫人就带着新娘子去见贵妃娘娘了。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宫里谁不是恨不得家里来人能住一晚的,偏贵妃的娘家人来了,似乎连凳子都没坐一会儿就走了,着实奇怪。
容仙这会儿心里只有她的鱼,听彩卉嘀嘀咕咕贵妃的事,她朝人招手:
“哎呀,想那么多干什么。快来帮我给桶里打点水才是,一会儿上鱼了你反应快点儿啊!可别再像上回那样慢腾腾的了。”
彩卉忙提桶上前应着:“哎!奴婢晓得哒,柱子您就放心好了!”
主仆俩说话的功夫,那边小太子就已经上鱼了,容仙打眼一瞧,还是条大的呢!不行,她得搞快点,不然一会儿输给小太子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她可是姐姐。
却说贵妃娘家人进宫探望之后的第二天,贵妃就病倒了,也是这时候大家才知道一向和颜悦色的贵妃竟然已经三个多月没有好好用膳了。
一日三餐她基本只吃得下一顿饭的量,剩下的都是赏给宫女,为此还专门下令让景仁宫上下瞒着。若不是这次病倒被太医诊断发现,恐怕病情只会更糟糕。
因着贵妃病倒,太皇太后不得不暂时代管后宫。她老人家本就上了年纪,合该颐养天年的,现在却还要给孙子的后宫收拾烂摊子,这让她老人家一连几天都没好脸色。
“老祖宗!阿满给您送鱼来啦!”
这日,又是满载而归的容仙先去了慈宁宫。最近半年她钓鱼上瘾,就喜欢逢人送鱼,孝庄已是高龄老太,喝点鱼汤滋补一下刚好。
虽说御膳房不缺鱼,不过容仙觉得自己亲自钓的鱼给煲的汤应该更好喝。
慈宁宫内,孝庄正和大公主福珠在对弈,听见外边儿熟悉的声音,忍不住笑了,就算这局棋输了也笑得开心。
她老人家的开心果来咯~
想着,就见门帘那儿探出个满头大汗的小脑袋:“老祖宗!咦,您又在和大皇姐下棋啊?看样子是赢了?”
容仙把小桶交给彩卉,自己先跑进内殿,就见孝庄一脸愉悦,估摸着是下棋赢了。
却听一声温柔女声传来:
“哪儿啊,老祖宗这是瞧你来了,高兴的。”
福珠知道阿满来了,老祖宗一般就不会再继续对弈,因为有阿满的地方,是没人能安安静静坐着的。所以她自觉地开始收拾棋局,这盘棋是皇阿玛送的,她舍不得让宫人收拾,每次都得自己亲自收拾才放心。
那边孝庄已经夸起了容仙,还说今晚让小丫头留在慈宁宫,她们三儿一起吃个全鱼宴。
容仙自然答应,前段时间孝庄胃口不佳,御膳房想着法子也没能让他老人家开胃一些。这段时间总有她搞些花里胡哨的吃食哄人开心,孝庄瞧着倒是圆润了些。
唔,好像自己也圆润了不少……
刚想着这事,就听见她大皇姐嗔怪她。
“阿满,小白最近都走不动路了,好好的京巴狗现在成了京巴猪,出门都得让人抱着。你可不能再给它喂零嘴了。”
本来福珠将狗养在慈宁宫就是为了给老祖宗解闷的,现在狗胖得走路一步三喘,去哪儿都得宫人抱着,俨然成了慈宁宫第二个祖宗。
莫名躺枪的容仙:???能怪她吗?她的零食都被小白偷吃光了,她都不敢找人诉苦勒!
“大姐,那是小白自己把自己养成那样的,你可不能算在我头上。” 她自己都好久没吃零嘴了,全被她娘禁止了,嘤嘤嘤……
这时候的容仙还狡辩两下,等到用膳时看见宫人抱上来的小白时,她是一句反驳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那圆溜溜的肚皮,搭配粗短粗短的狗腿,再看那包子似的狗脸,呃,原来那个清秀小狗呢?现在她能理解为什么大皇姐那么大的怨气了。
猫胖了会好看,狗要是胖了……没眼看没眼看哦!
“好了,快用膳吧。苏茉儿,你去景仁宫走一趟,阿满钓的鱼也给那边送一份过去,左右十分心意,让贵妃好好调养,早日康复。”
“是,奴婢这就去。”
苏茉儿出去,容仙突然就想起前几天彩卉说的贵妃娘家人。贵妃平时很少生病,怎么娘家人刚进宫看她,没几天她就病了?
有意思,而且那贵妃的娘也有意思,一般进宫都是带本家嫡亲女眷,除非是有别的想法,可现在康熙可没有适龄配婚的皇子。
那为什么要带一位表亲新娶的媳妇来见贵妃呢?
景仁宫
“娘娘,您多少吃点吧,垫垫肚子一会儿才好喝药。太医说了这药伤胃,不能空腹喝。”
贵妃散髻坐靠在软榻上,手上正拿着一卷书看着。闻言只道一声“吃不下”就不管宫人如何劝,全然不动。
小宫女嘴皮子说破了也不见自家主子理睬自己,端着个药碗跪在地上无计可施。
自从老夫人走后,主子就神魂不守,茶饭不思,常常拿着本书发呆。今儿又是,半个时辰的时间那书一页都未翻,明显娘娘又在发呆了。
贵妃不是故意不吃的,她是真的没有任何胃口。
他说这辈子只想娶她一人为妻,可如今他终究娶妻了。额娘为了让她死心,还特意带了表嫂进宫来看她。表嫂不知道额娘的意图,还拉着她的手说得亲热。
表嫂比她都要小两岁,活泼得紧,不似她这般无趣,连笑话都不会说。想来表哥该是心悦表嫂的,不然以他那倔性子,他不点头谁能逼着他娶亲呢。
一想到这儿,贵妃就忍不住觉得心口疼、头疼想吐,哪哪儿都不舒服。她就像一条涸泽的鱼,得不到救命的水,正一天天地渐渐死去。
后宫之中,从来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贵妃一病,后宫之中佟佳庶妃和宜嫔的气焰就更盛了。特别是佟佳庶妃,她本就和皇帝有层表亲关系,在宫里愈发跋扈起来。
因着寿宴上觉禅氏的献舞得了一次恩宠,现在宫里寻机会偶遇皇上的妃嫔越来越多,好几回都有人撞在佟佳庶妃手里,被罚着在大太阳底下跪了好几个时辰的大有人在。
天气日渐炎热,佟佳庶妃的火气也愈发的大。
这日,永和宫一大早就被一声响惊醒。
“来人!给本宫拉出去杖责二十!”
外面侍候的嬷嬷赶紧进去,完了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受罚。殿内还有些昏暗,毕竟外面天光也才乍现,时辰还早。
贵妃身着中衣站在寝殿中央,脚边是打碎的茶盏碎片,上面还跪着一个宫女。没错,宫女失手打翻了茶盏,连退步都不敢,直接就原地下跪请罪,膝盖处的布料已经浸出一层红色,即使是这样,也未能让贵妃手下留情。
宫女不敢求饶,她打碎茶盏本是小事,娘娘不过是想接着这事找个人出出气。昨晚皇上又翻了宜嫔的牌子,娘娘憋了一晚上的火必须有人承受。
她咬咬牙扛过去就好了,若是求饶只会让娘娘更生气,她还想活着出宫,忍忍吧。
手脚麻利的嬷嬷们将宫女拖出去,全程不敢有一丝懈怠,因为慢了碍着娘娘的眼,她们也是会倒霉的。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永和宫已经过了有一段日子了,宫人们都苦不堪言。盼着皇上能多来一来永和宫,再不来他们都怕自己活不到年底。
蜗居在永和宫一隅的乌雅氏日子也过得愈发艰难,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场寿宴之后,佟佳庶妃似乎对她更厌恶了,去年只是克扣她的炭,多少还能领点儿。
到今年夏天却是直接剥夺了她所有应有的冰盆份例,六月底已经步入酷暑,没有冰降温,她和宫女只能每日去打井水回来洒在房间各处降温。
“烦死了!这样的日子真是够了!主子,良贵人自从承了圣宠之后日子都好过了些,您还是别再这样了。” 再这样下去她们还不得被佟佳庶妃给磋磨死。
花绫一扔帕子,直接坐在地上。洒完了水她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湿了,这样狼狈根本就不是她想过的生活。
乌雅氏也热,额前的头发都一根一根的了,但她心情很平静。
“花绫,我知道你想找门路没找到,你要好前程我不拦你,你自去寻便是。”
说完,乌雅氏就起身走了。花绫的小动作她不是不知道,不过人各有志她理解。觉禅氏成了良贵人日子就真好过了?若是真好过,怎么不见她如往常一样出来赏花。
觉禅氏在宜嫔眼皮子底下耍心机,宜嫔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别看个个温柔小意,背后捅刀子的时候比杀猪的都狠。
从前比这更苦的日子她都过过来了,更何况她还挺享受这份清净的,不过就是生活条件差些而已,能健康活着她就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