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宋雁西觉得这霍盏中好笑又愚蠢,他想找夜郎王报仇,还跑到这夜郎洞来。
到底是谁告诉他夜郎王就在夜郎洞中的?
那夜郎王是鬼还是神?
他自己都不知道,就孤身一人前来报仇。
可是宋雁西走到他跟前,见他坐在洞口门口,显然就是在等自己。
还没等宋雁西开口,霍盏中便站起身了,掸了一下裤腿上的几片竹叶,有些惭愧地看着宋雁西:“宋小姐,你莫要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只要你帮我,我一定告诉你照片的来路。”
他也是个读书人,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变得这样不光明磊落,算计到挚友的表妹身上去。
而且本来还欠着她的人情。
想到这些,他心里挣扎起来,再也不敢去正视宋雁西。
他的直接让宋雁西有些出乎预料,但是宋雁西却从没有想过和夜郎王动手,如今家国残破,好不容易有着这一方净土,她是不可能与其内斗的。
这一座城池山水如此宁静,避开了战乱与喧嚣,和夜郎王是脱不了关系。
他们玄门中人讲究气运一说。
夜郎王庇佑这片土地。
所以有这余力,还不如留着对付扶桑人呢。
更何况,既然爸爸那照片是霍盏中几天前才得到的,那么宋雁西甚至问都不用问他,就能从他身上看到几天前发生的事情。
因此现在从他身上看到那照片是偶然得到的,便也没有什么要追问他的。
只是想到霍家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又何必呢?而且宋雁西觉得,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所以便劝道:“霍家走向衰落,从你父亲以剿匪为由,开第一枪杀第一个无辜的老百姓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的。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觉得夜郎王是你霍家的仇人,但是你要明白,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霍家总是会有被人取代的那一天。”
宋雁西这话,全然不在霍盏中的预料之中。他以为宋雁西会先追问自己照片的来路,可没想到她居然说起霍家现在这样子,是早就注定了的。
还有那什么剿匪?他觉得自己有些不懂,并不曾听说过父亲剿匪。
此刻满脸疑惑,懵然地看着宋雁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父亲乱杀无辜了么?
宋雁西原本以为他装着无知,可是算起来,他父亲得意的那时候,他在国外呢!于是便解释道:“你父亲以剿匪为由,趁机在滇西乱杀无辜,枉死在他手下的人,白骨足矣将洱海一角填满了,所以你也不要觉得你们霍家委屈,一点都不!”
“这,这不可能。”霍盏中当然不信宋雁西的话,父亲那样慈祥的老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些事情?
而且宋雁西怎么可能知道?她远在北平,与滇西离得那样远,更何况自己都不清楚,她一个外人,又怎么知晓呢?
所以摇着头,拒绝宋雁西继续说下去。
十分坚持地认定,就是现在取代了霍家的杨家,得到了夜郎王的帮助,才会害得霍家家破人亡。
“信不信在你,只是你要找夜郎王报仇,我不但不会帮你,甚至会拦着你。”宋雁西这话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他还是执意要去的话,那就不能怪自己无情动手了。
霍盏中想不通,有些不服气,“可是杨家难道就没有乱杀无辜么?”他们霍家的人,难道不是杨家人给逼死的吗?
“你们霍家的势力是如何来的,杨家的就是如何得到的,你现在与我质问杨家,那前面被你们霍家逼死的,又该去质问谁呢?”宋雁西其实很是想不明白,霍盏中也算是一个高知了,在这样一个恶性循环的问题上,较什么劲呢?
当下也得到了这张照片的来源信息,只是可惜没什么用。
该说的话也说尽了,因此也不打算管霍盏中,直接转身下山。
霍盏中见宋雁西就这样决绝冷漠地离开,心中回想起宋雁西刚才的那些话,却只觉得不过是不愿意帮自己的借口罢了。
心下堵着一口气,愤愤地转身进入洞中。
小塔在山下等宋雁西,见她就一个人下来,“那霍盏中是铁了心?”
“嗯。”宋雁西颔首,打算去反方向的那片竹海。
小塔似乎早就猜到了结果一样,“现在他满心都是报仇,姐姐的话他肯定是听不进去的,不过那夜郎洞里又没有夜郎王,他去就去,姐姐干嘛还跟他说那么多?”
说罢,小短腿跟在宋雁西的身后,走了好一段路,才觉得这不是来时的路,连忙喊道:“姐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赤水竹海。”宋雁西没有在霍盏中那里得到什么有效的消息,所以想去夜郎王这里碰一碰运气。
爸爸也是玄门中人,如果近期来过,那他肯定是知晓的。
小塔听罢,有些激动,“姐姐是要去见夜郎王么?”夜郎王的传说她可是听了不少,如今能见到本尊了,少不得是有些激动,“姐姐,我听说他是竹子变得?”那岂不是应该跟竹竿一样又高又瘦?
可是为什么大家提起夜郎王,还有那些寨子里的壁画上,都是怪物一样的呢?还有那个牛角骷髅面具,看起来好渗人。
“不知道……”关于夜郎王的传说不少,宋雁西自己也没考究过。更何况夜郎王又不只是一个,每一代夜郎国的君主,都叫夜郎王。
而现在她要去见的这个夜郎王,则是守护这片大地的神灵。
如同山鬼一样的存在。
两人走了没多远,剑心就赶着牛车从岔路口迎过来了。
有了牛车代步,自然是快了许多。
只是明明看都竹海就在天边,可这山路崎岖,一路绕行,等到赤水竹海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更要命的是,竹海在对面,中间还隔着一条赤水,偏此处落后,又没有像样的桥,只有一条铁锁挂在那里。
人是可以过去,但是马车却只能留在这里了。
几个放牛的侗族小孩将牛都赶到附近的山洞里,然后费劲地将木栅门给关上,便跑到这铁锁边来,拿着腰带挂上去,猴儿一般哧溜地就滑了过去。
剑心见了,忍不住探出脑袋朝着下面足有几十丈高的悬崖下看去,有些脚底发痒,“师父,咱们也这样过去么?”万一腰带不争气,中途忽然断掉,那性命岂不是堪忧?
小塔看出他那心思,“没这么倒霉的。”更何况她觉得穿着旗袍的姐姐不可能选择这样不雅的方式过河。
于是她也不着急。
只见剑心拿着腰带先上去了,才朝宋雁西仰头看去,“姐姐,咱们也走呗。”然后吆喝着女娲树,“树儿,醒一醒,姐姐等着你搭桥过河呢。”
宋雁西闻言,抬头朝着已经滑过一半的剑心看去,“不及,等他过去以后再搭。 ”不然让剑心剑心看着,一生气掉下去,还不是得去救他?
那剑心此刻只觉得脚下虚空,整个人好似拿命在阴间荡秋千一般,紧闭双眼高声大喊着,似乎已经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手中的腰带,直至听到一群孩童的笑声,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竟然顺利到达对面了。
脚下踩实的感觉真好。
不过这些孩童哪里来的?刚才那些放牛的孩子也明显比这些大了许多。
正是疑惑,忽然发现这几个小孩子在暮色微光之下,居然没有影子,一下反应过来,刚要拿符,忽然发现铁锁剧烈的晃动起来。
抬眼看去,只见女娲树的树枝分别缠绕在铁锁上,竟然临时给搭建出一道桥出来。
当下想起方才自己冒险滑索过来,她们俩此刻却安安逸逸地过桥,心中不免是有些生气,“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居然不提醒自己。
一旁的几个小鬼也哈哈地嘲笑起他来。
小塔从桥上飞快地跑过来,如愿看到气鼓鼓的剑心,“你师父也是为了你好,锻炼一下你的胆魄罢了,不过我看没什么效果,刚才耳边全是你的鬼哭狼嚎声呢。”
废话,这么高,他本来又有点恐高,能不害怕么?正要反驳小塔,见师父已经走过来了,连忙迎上去,“师父。”
宋雁西将女娲树收起,看看脸色有些委屈的剑心,“没事,多走两趟,胆子就出来了。”随后看朝这帮玩耍的小鬼,挥着手道:“天黑了,都快些回家去吧。”
这些个小鬼听到她的话,冲她做了几个鬼脸,然后一哄而散,全都朝着铁索跑去,然后一个个纵身往铁索下面的河里跳去。
一排小鬼,跟下饺子似的,一下就全都跳下去了。
剑心被这一幕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师父他们?”
“都是附近过这铁锁意外的孩子,如今魂魄留在这里,保护他们路过的兄弟姐妹。”宋雁西解释道。
方才那帮放牛的孩子过桥时,其中有一个的腰带其实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是这些小鬼帮了他,才安全渡过去的。
也正是这样,宋雁西并不打算送这些小鬼离开。
任由他们继续留下来。
剑心有些愕然,一面朝着那铁锁看去,“倘若我有钱了,我就出钱给他们修建一座像样的大桥。”不但人可以放心安全行走,就连他们的牛马也不用关在对面的山洞里。
“有钱也要等几十年后吧。”现在这条件,也修不起。
不然这钱宋雁西愿意出的。
说话间,剑心倒是将宋雁西和小塔过桥,却叫他自己滑索过来的事忘记了,朝着前面已经黑森森一片的竹海看去,“侗寨肯定在山坳里,师父咱们要先去寨子里。”
下午急着出来追那霍盏中,师父都没吃饭呢。
一面在前面找路。
这深山中居住的人本来就少,又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连牛马都养在对岸,所以这羊肠小道藏在灌木中间,十分不显眼。
剑心走在前面,拿着桃木剑开路。
小塔和宋雁西跟在后面,有些不解地问着宋雁西,“姐姐,你说他们为什么非得要住在这边,这里除了竹林什么都没有,而且四面八方被赤水环绕着,田地都在外面,出入也十分不方便。”
留在这里图什么?
图个安全吧!又或者,守着什么。宋雁西想,这赤水将竹海环绕,犹如一座孤山。
而与外面链接,只能靠那条铁锁。
不管是野兽,或是山贼土匪,还是侵略者,都不愿意拿生命来冒险。
除非,这竹海中有着丰厚的利益等着他们索取。
不过就平凡目光这样看去,竹海里除了竹子,什么都没有。
这盘州也最是不缺竹子,所以这里自然是无人光顾。
走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可见山坳里有灯火,等到了寨子门口,只见之前在铁锁旁边遇到的几个小孩子在这里。
但见他们左右巡视着,满身的戒备。
他们看到宋雁西一行人,先是一愣,随后便快速地跑回寨子里。
寨子入口在山坳里,而寨子是盘上而建的,宋雁西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见着几个男子点着火把朝寨子口赶来。
他们的手中除了火把,还有镰刀柴刀。
“师父,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是剑心想他们这一路老老实实走来,也没干嘛啊。
还没等宋雁西开口,对方就用不是很熟练的官话朝他们驱赶,“走,赤水竹海不欢迎你们!”一面挥舞着手里的柴刀。
宋雁西见此,只怕是有什么误会了,但是对方根本就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火把直接朝他们三人逼近。
宋雁西只能后退了几步。
而就在这时,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人影,小塔被他狠狠地撞了一下,险些摔倒在旁边的沟渠里去。
那人横闯直撞,朝着寨子里跑去。
几个男人见此,也顾不上宋雁西几人,忙去追赶他。
随后又有几个人影冲进寨子里去。
“这里,只怕出了什么事情,姐姐咱们要去看看么?”小塔好奇地朝寨子里面探去,一面揉了揉自己被那人撞着的肩膀后,只觉得有些发痒。
便朝剑心喊道:“我这肩膀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剑心凑过去,拿着自己手里那小火把朝小塔的肩膀照去,一时吓得尖叫一声,不但人朝小塔退了几步,手里的火把也给抛出去了。
“怎么回事?”宋雁西原本正在观察这宅子的地形,忽然听得剑心的尖叫声,连忙走过来询问。
剑心浑身颤抖,“她,她,小塔肩上,好多虫子。”
虫子?正按捺不住那肩膀后面奇痒难耐的小塔正伸手去抓。
听到他这话,觉得自己触碰到的东西软软糯糯的,听到剑心的话,不由得抓了一下,顿时只觉得像是撕扯身上的血肉一般,疼痛无比。
等她抓着那些东西到眼前,也是惊了一下,尤其是见到那些虫子居然穿破了自己手上的血肉,吓得想都没想,直接将虫子往嘴里塞去。
不管是她抓虫子的过程,还是这个吞咽虫子的举动,都将剑心给吓得脸色苍白。
宋雁西则已经拿出符,朝着小塔肩膀后面和手上点燃了火苗。
滋滋的响声中,一阵熏肉的味道散发出来。
原本又累又饿的剑心一点都不觉得香,反而觉得有些恶心。
小塔好像没感觉到火烧的灼痛感,见火苗熄灭了,另外一只手搓了搓自己被宋雁西烧焦的那只手,“姐姐,这是什么虫子?”居然能咬破她的甲片。
幸好她的胃足够强大。
只是宋雁西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听得几声惨叫从村子里发出,然后便见着不少人从家里跑出来,直往寨子里的广场上跑去。
宋雁西见此,示意小塔和剑心跟上,一起混入那慌乱的人群中,到了广场里。
广场地面用石头铺了几个青面獠牙的脸,中间则有一个大大的火塘,只见几个年轻人将火塘点燃,然后举着火把朝着广场四周跑去。
瞬间便在广场四周点燃了一个圈,正好将这广场里的人给围住。
“他们要干嘛?”把大家集体烧了么?小塔正疑惑着。
就见着几个人影从山上的寨子里跑来。
小塔夜里的视力和白天无区别,一下看到了刚才撞自己的那个人,他身上许多血肉都已经被虫子啃噬完了。
但又被一个个肥硕的虫子填满了那被吃空的地方。
“姐姐,是那个人撞的我,他身上都是虫子。”小塔觉得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但是这些是什么虫子,她还是头一次见过。
又想到可以在顷刻间咬破自己的甲片,所有些畏惧,下意识地朝宋雁西靠近了几步,也没忘记拉剑心。
不过冲跑过来,却被外围那一圈火苗拦在了外面。
可见,是怕火。
寨子里的人几乎都挤在一处,各家大人带着孩子,加上虫人就在外面,所以谁也没留意到宋雁西他们三人在这里。
直至小塔身上的焦肉味道太过于明显,才被其中一个侗族青年发现,“你是谁?”他问完小塔,自然也发现了衣衫和他们侗人格格不入的剑心和宋雁西。
连忙退开。
而他这一喊,大家也发现了宋雁西一行人。
刚才负责拦他们在外面的那几个人也围过来了,忽然想起小塔被那虫人撞过,立即就要让她赶紧出去,似乎怕她将大家给传染了一样。
小塔虽然不大听得懂他们的话,但还是举起自己烧焦的手证明,“我身上没那虫子了。”
说着,还转了一圈,不忘将肩膀后面被烧焦的地方露出来给大家看。
剑心只觉得哪里怪怪的,忽然想起什么,掐了她一把。
小塔一阵吃疼,正要责斥剑心掐自己干嘛。
剑心却先一步开口,“我知道你疼,但你先也忍着,这里哪里找药草给你敷?”
他这一提醒,小塔才反应过来,自己伤势以正常人的标准来看,十分严重了,于是连忙装出很痛苦的样子,朝宋雁西喊道:“姐姐,我肩膀疼,我手疼。”
“你根本不疼,你装的。”但是一个小孩子突兀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宋雁西闻声看去,是放牛娃中的一员。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小塔身后的,但是看样子,他早就发现了宋雁西一行人。
而这放牛娃的话,让原本险些被小塔骗过去的众人如今都虎视眈眈地围着她。
那眼神,分明是要将她给赶出这火圈。
宋雁西见此,直接朝外甩出一张符纸。
众人见她动作,都纷纷防备,却不想竟然是朝着外面扔东西。
本是不在意的,不想那张黄纸落到其中一个虫人的身上,虫人忽然浑身上下都燃起了熊熊大火,痛苦地上翻滚惨叫。
大家烧在刚才里的火,虽然能阻挡那些虫人,却不足以将他们身上的虫子杀死,所以宋雁西这此举,算得上是投名状。
也十分成功,寨子里的人立即簇拥着寨老朝她走过来,“你是如何办到的?”
出乎意料,这寨老的官话说得不错。
宋雁西再度拿出一张符,“用这个。”
寨老接过去,在手里查看了一下,目光怀疑地看着宋雁西,“你是玄门中人?”
“算是。”宋雁西颔首,心想能沟通就好,也立即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来,“那些人怎么回事?这虫子怎么来的?”
寨子里的几人听到她的问题,立即站出来,显然仍旧是认为宋雁西一个外人,问得太多了。
不过被寨老抬手拦下,然后同宋雁西说道:“你既然是玄门中人,那可是听说过,夜郎守墓人?”
宋雁西摇头,不过目光下意识地朝着竹海深处看去,“你们在守护夜郎王的墓?”他应该不需要守吧?
宋雁西一时间有些怀疑,这寨老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性。
寨老点了点头,“我们历代居住在这里,就是为了替夜郎王守住墓口,不过去年来了几个城里人,偷偷进了竹海深处,我们的人在外面守了几天,也不曾见他们回来,本来以为是已经偷偷渡过赤水离开,没想到几天之前,这些人又重新出现在我们寨子外面。”
说到这里,指了指其他几个虫人,“然后,他们就变成了这样,但凡被他们碰到的人,也会变成这样。”眼下寨子里已经有十几个人都被感染了,如今被他们关在寨子后面的山洞里。
寨老是没有办法替他们除去这些虫子,只能用这古法淬炼过的柴火点燃,将他们隔绝在外。
所以看到宋雁西能将这些虫子烧死时,有些动心,想借她的手彻底将这些祸害除掉。
不然天一黑,又要兢兢战战地防备这些虫人了。
宋雁西听到他这话,心下明白过来,显然这些虫人不是第一次冲入寨子里了,那他们寨里不可能一个人也没有被感染。
当下问道:“你们寨子里感染这虫子的其他人呢?”
寨老没想到她忽然问这个,以为宋雁西和那些玄门中人一样,但凡是异类,一个不留,所以立即坚定地表示道:“我们可以暂时收留你们在寨子里,但是你们却不能插手我们寨子的事情。”
所以,他们寨子里果然是有人感染了这虫子?宋雁西得了这话,连甩出几张符,将这些虫人都全部烧了。
原本她还想留个活体的。
不过既然确定了寨子里还有,那就直接杀了,免得大家一晚上都要被困在这里。
寨子里的大部分人目光,都被那些燃烧的虫人吸引了过去,但仍旧要有人关注防备着宋雁西几人,尤其是看到小塔果然不知痛楚,越发防备,不知道在寨老耳边说了什么。
寨老忽然大喊道,“把他们几人抓起来。”
如今那几个威胁他们的虫人都被宋雁西烧死了,所以暂时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小塔还以为,姐姐露了这一手,必然会被当做那座上宾相待的。
却没想到他们恩将仇报,居然还要将大家抓起来,当即和剑心一前一后挡在宋雁西的面前,“我看你们谁敢!”
“抓起来。”寨老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下令。
剑心刚要把出自己那桃木剑,忽然觉得什么卷住了自己的腰,垂头一看,自己却已经飞出了四五丈高。
至于小塔和师父,也在自己的上方。
他有些恐高,不敢往下看,尽量仰着头,但底下的人声鼎沸仍旧传入了他的耳中。
只听这些侗人大喊道:“妖怪,我就说他们是妖怪,烧焦了身体也不知道疼痛。”
“抓住他们!”
随后便有人顺着女娲树的树枝爬上来,亦有那手中拿着弓箭的,朝着他们瞄准。
女娲树的树枝则飞快地朝着寨子里伸去,将宋雁西等人送到了一处制高点,这才彻底停下,飞快地将自己还在下面的树枝给收回来,重新变成手镯圈在宋雁西的手腕上。
“走。”宋雁西朝着山下蜂拥一般追上来的众人,朝着小塔和剑心喊了一声,然后飞快地朝着这寨子里一处房屋而去。
小塔和剑心有些不懂,宋雁西此举这为什么。
现在被追的状态下,不是该快速离开寨子么?她怎么好像是在找东西一样?
“师父,您在找什么?”剑心将心底的疑惑问出。
“我也不知道。”她只是从那些虫人临死前的举动中发现,他们好像在找什么。
她此刻是按照对方的路线跑的。
眼下,已经到了第一家,再想起其他几户人家,将他们几家的位置串联起来,正好是一个长着牛角的骷髅头模样。
这长着牛角的骷髅头,在他们进入黔州后,路过几个侗人的寨子,都在他们的墙壁上有看过。
据说是夜郎王的面具。
剑心和小塔见她站在这门口忽然不走,有些疑惑,又见寨子里的村民追来了,心急如焚,便催促着,“姐姐,找到了么?他们追来了。”
一面拔腿要赶紧跑,却发现宋雁西站着不动。
见此,小塔也只能留下来,连忙喊住剑心,“姐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而就这几句话的功夫,这些侗人已经追了上来。
到底是他们的地盘,这寨子里的小路没有谁比他们再熟悉不过了,顷刻间便将宋雁西一行人拦在了这里小脚楼前。
其中一个青年扛着锄头上前来,一面喘着气得意道:“你们倒是跑啊!”
宋雁西是背对着大家的,这时候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直接落到寨老身上,“我知道那些虫人为何天黑后就跑到寨子里来。”
虫人虽然已经杀了,但是寨老还是有些好奇的,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只见宋雁西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往屋檐下架子上筛子里的高粱面中划出一个牛角骷髅面具。
“这是?”寨老见此,心中大惊,这是夜郎王的面具。“你画这个做什么?”
小塔和剑心也好奇,与这些村民一样,不约而同朝宋雁西看过去,“这是那些虫人在寨子里找的几户人家,这几户人家的位置串联起来,便是这面具。”
她甚至想告诉这些侗人,他们守护的可能不是夜郎王,这个有着牛角的骷髅面具,也不是夜郎王的面具。
她对于夜郎文化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是却晓得夜郎王是这一片土地的守护神,就如同当初西安的言谏如一样。
他在这片大地,守护着这片土地的生灵,是绝对不会以这样诡异的手段来残害自己的子民。
在场的村民,都是从小在这寨子里长大的,各家各户住在什么地方,他们心中都有数。
如今得了宋雁西的话,联想到这学人家,似乎每一家都有人被虫人感染的,而他们的房屋如果串联起来,还真就是这牛角窟窿面具。
一时都有些骇然,不过更好奇,宋雁西是如何知道,虫人都来过这些人家,所以便有胆大细心的人问道:“你怎么知道,虫人都去过这十几户人家?”
“我从虫人身上看到的。”宋雁西直言不讳。
寨老闻言,眉头微微蹙起,“那你知道,我们寨子里有多少人被感染了?”既如此,刚才为什么还要问他?
这让寨老不得不防备。
宋雁西心说这哪里有人出场就放大招的?何况没有这牛角骷髅面具的铺垫,自己说出来他们也不信啊。
而且刚才那情形,他们也不允许自己多说一句话。
“我想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看错而已。”宋雁西随便找了个借口,朝着那竹林深处看过去,“那些人变成虫人之前,去的是哪个方向?”
寨老防备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帮你们。”
“帮我们?你这样好心?”刚才寨里还要将他们抓起来了呢,寨老有些怀疑地看着宋雁西,显然是一点都不相信她的话。
宋雁西见他们的反复怀疑不信任,忽然有些怀念,还是和死人什么的打交道好一些,活人的心思太复杂了。
她实在是没耐心了。便一脸无所谓道:“不说也无所谓,反正我能找到。你们也抓不到我们。”
小塔听到宋雁西的话,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姐姐,咱们还被人家围住呢。”这样说话是不是有点太讨打了?
但是宋雁西却丝毫不在意,反而是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的手,“怎样?一点不疼?”
小塔摇头,心中对于宋雁西的关怀,很是感动。
然而没想到下一句却听宋雁西说道:“既然没事,挖开这房子,下面十米深。”
小塔顿时傻眼了,立即不满道:“姐姐,我现在受伤了。”
一旁的剑心却是憋着笑,一副我让你说疼,你还不乐意,现在好了吧。
小塔见他还笑,走过去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立即弯腰刨土。
“你们干什么?”寨老被小塔这举动吓着了。
尤其是小塔一个小姑娘,被烧伤了不知道疼痛就算了,居然还能徒手挖泥土山石,而且速度极快。
也因为她这速度过快,房屋的地基一下就被挖坏了。
房子也歪歪斜斜地朝着一边倒去,吓得站在那边的侗人都连忙避开。
也就是这一阵骚乱,小塔已经挖到了,扯着嗓子朝上面喊,“姐姐挖到了,下面有一副棺材,打着十六道定魂钉。”
她这声音从下面传上来,不但是宋雁西师徒俩听到了,就连在场离得近的侗人也听到了。
满脸难以置信,他们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去世的人尸体都会利用那铁锁运到到外面去埋葬。
是绝对不可能留在这赤水竹海中,以免惊扰了夜郎王的。
所以当然不相信小塔的话,怎么可能有棺材?
立即便有那胆子大的拿了绳子和火把跳下去查看。
小塔也趁机上来,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没想到刚喘一口气,就对上宋雁西笑眯眯的面容,顿觉得不妙,还没想到对策。
就听宋雁西吩咐道:“其他的人家,也挖了吧,一样的深度。”
小塔哀嚎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便借机指了指围在四周的侗人,“姐姐,我过不去,他们拦着呢。”
正在这时,下面传来跳下去的那俩侗人汉子的声音,“叔,真有棺材。”
寨老一听,脸色大变,连忙又喊来人拿绳子,要将棺材给吊上来。
不管是谁家的祖先,都必须给送出去,断然不能将这尸体留在这赤水竹海。
即便是那几个虫人的骨灰,也会扔到赤水里去。
宋雁西见寨老态度坚决地让人将棺材吊上来,见小塔也确实受了伤,便没再让她马上去挖。
而是等着棺材上来了,指了指高粱面里画着的牛角骷髅头地图,同寨老说道:“其他人家地下也有,那些虫人应该就是来找这些棺材的。”
又见有侗人想去拔掉那些定魂钉,连忙拦住,“想活命就不要乱动。”
但是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听她的,而是朝着寨老看去。
寨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冒险听一下宋雁西的,摆摆手,“先别动。”一面让人看着棺材,又安排一些人去另外的十几户人家挖棺材。
小塔也跟着去凑热闹,至于剑心,则被宋雁西打发去守着那挖出来的棺材。
她有些信不过这寨子里的侗人,生怕他们对棺材动手。
而小塔看着这些人,只觉得几十个人,挖了那么久才挖这么点,有些看不下去,就照着他们这熟读,挖到天亮也不见得能全部挖完。
所以还是亲自下地动手了。
有了她的帮忙,速度自然是飞跃似的提升,不到一个小时,便总共挖出了十六具棺材。
寨老让人全多给抬到寨子的广场里去,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将外面那一圈火点燃。
然后才厚着脸去问宋雁西,“宋小姐,棺材都在这里了,要怎么处理?”喊他们连带着棺材一起运送出去,只怕有点难。
所以想问一下,可不可以将棺材打开,只取走里面的尸骨。
这样比较方便带出去。
可宋雁西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朝着寨子后方看去,“你们寨子里的虫人,都关在那里?”她此刻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边有数股力量扭成了一团,似乎是受到了这棺材的感应,正朝着这里奔来。
寨老闻言,点了点头,心里也懒得去想,宋雁西怎么知道的了。而是继续问棺材的事情,“那,棺材我们能打开了么?”
却见宋雁西神情忽然变得冷冽,“他们要棺材里的东西!”
寨老有些不解这话什么意思,随后听得有人惊恐大喊,“不好了,他们逃出来了。”
这些被虫人感染的村民,他们都给关在了后山的山洞中,而且上了几道锁。
怎么就逃出来了?
寨老也急忙看过去,果然见着十几个黑影争先恐后地朝着广场这里飞奔而来。
不过还是安慰着激动的村民没,“没事,没事,咱们有火圈,他们过不来的。”
可他话音才落,就见着一个不要命的虫人直接越过火圈,即便身上沾了火苗,还是义无反顾地冲进来。
直奔棺材,用那已经燃着火苗的手去拔棺材上面的定魂钉!
“愣着做什么?快阻止他们!”宋雁西见大家呆呆的,要么就纷纷避开,连忙大喊。
一面要扔出符,直接将他们烧死。
却被寨子里的侗人拦住,“你不能杀他们。”那是他们的亲人。
可哪里还是什么亲人?早就被那些肥硕的虫子啃噬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甚至现在脑子里,也是由着这些虫子操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