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于是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的。

宋雁西见此,只得劝说着陆禀言,“大哥,我与佟先生也算旧识,没关系的。”

可就算是陆禀言肯听,那苏灿却是死活都不愿意走。

可怜佟鹤亭,这里到底不是明月饭店的主场,即便苏灿只是个私生子,可自己也不能拿他如何?

最后只能喝了手里的咖啡,无奈地耸了耸肩,起身告辞。

但走到宋雁西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凑近她耳边低声提醒道:“宋小姐,那人对三侠堂势在必得,你惹不起,还是不要掺和。”

如果不是看在宋雁西送了那张法阵符的份上,他今天也不会专程来找宋雁西的。

只是可惜这里有两个碍事的,不然自己也能与细说。

不过佟鹤亭就十分好奇了,恭顺王爷要三侠堂做什么?就算是洪门和青帮想拿下来,颇为吃力了些,所以他退而求其次,选择这些二流帮会。

可是,这二流帮会里,比如斧头帮、鹰帮,这些都是老上海的本土帮会,其所占据的几条街道都远比三侠堂还要好,其影响力也远超这个北平人所建的三侠堂。

然就在他进入电梯的一瞬间,宋雁西竟然追来了,“我平生最讨厌说话只说一半的人,那人是谁?”

“你那俩门神呢?”佟鹤亭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朝电梯外探去。

不过电梯门已经关了,陆禀言和苏灿都被拦在了外面。

“说吧。”宋雁西打量着佟鹤亭,“说得好了,有好处。”

这要是换作别人敢这样居高临下跟自己说话,只怕会引来佟鹤亭的冷热嘲讽。

但因为这人是宋雁西,他是亲自在她以一张符纸就开启的强大法阵过体验过,那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平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所以听到宋雁西这话,忍不住动了心思,“什么好处?”那符自己给烧了些,不知道她还有没有。

“看你怎么说。”这佟鹤亭不是商人么?那就给他点东西,等价交换呗,这样也不算欠了他的人情。

佟鹤亭看着电梯快到了,有些心疼白浪费了这许多时间,连忙说道:“你知道恭顺王爷么?其实不知道也不要紧,反正你只要晓得,他盯上的东西从来没有拿不到的就对了,现在他要三侠堂,陆家不如趁着老爷子寿辰这日,把自己摘出去。”

他觉得自己给了一个极好的建议,没想到宋雁西并没有因为他这些消息显得多高兴,反而只淡淡道:“你除了提供一个恭顺王爷之外,其他的没什么价值,陆家本来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退出三侠堂,只是现在对方似乎都不愿意让我祖父活到寿辰那天。”

佟鹤亭听到这话,有些愣住了,“不可能啊,我之前收到的消息不是这样的。不过不管如何,我总该直接将这幕后之人告诉了你,你不用费尽心思去查了吧?”

可是小塔已经去查了,没有她查不到的。

所以这个信息对于宋雁西来说,其实也不算多有用。

佟鹤亭见她一点不为所动,有些着急起来,“宋小姐,咱们要讲道理,不管如何,我也是冒着风险来找你的,告诉你的这些消息,按照规矩我是不能说出来的,现在为了你破了这规矩,你不会……”

“但是你的报酬仅能拿到这个。”宋雁西哪里还不知晓他心里怎么想的,无非不过是想再从自己这里讨要一张法阵符罢了。

东西她是有,可物以稀为贵这个到底她是懂的,怎么可能随便给人?所以只给了他一张护身符,“保命用的,已是物超所值,别觉得自己吃亏了,下次再找我,记得给我有用的消息。”

她说完,电梯已经打开,踩着高跟鞋扭着细腰便扬长而去。

佟鹤亭攥着手里那护身符,虽和预想的不一样,但总比没有的好。一面也忍不住纳闷,宋雁西怎么都不好奇恭顺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然这时候的宋雁西,已经被从楼梯飞快跑下来的陆禀言和苏灿围住了。

苏灿是单纯地想保命,陆禀言则是担心宋雁西,“没事吧?”

宋雁西摇头,“先上车。”

待上了车,陆禀言自己开车,她坐到前面来,显然是有话要和陆禀言说。

陆禀言心领神会,回头朝苏灿招手。

苏灿疑惑地将脑袋伸过来,以为陆禀言有什么悄悄话要交代,没想到脖子伸过来,那陆禀言一掌直接将他劈晕,然后像是个没事人一般,转过身来开着车,“那明月饭店路子广,佟鹤亭跟你说了什么?”

“你知道恭顺王爷么?”反正宋雁西没听过,记忆里也没有这位王爷的存在。

而且照着她的意思,现在都新时代了,哪里还有什么王爷不王爷的,不是很多都改名改姓了么?

没想到陆禀言听到这话,一脚踩住刹车,突然来了一个急刹,只听‘砰’的一声,那原本被陆禀言敲晕在后座上的苏灿滚到地上。

只是现在这兄妹俩都没顾得上他。

“你从哪里听说的?”陆禀言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神情颇为谨慎,似乎这个名讳不该随意说出来一样。

宋雁西当然是如实回答:“佟鹤亭说的,这人对三侠堂势在必得。”也是奇怪了,三侠堂虽然在上海滩能数得上名字,但却不是最好的那个。

这人即便是想弄个龙头老大来当一当,过把瘾,但也不该选择三侠堂啊。

陆禀言听得宋雁西这话,眼里升起了几丝担忧,“所以既不是高家也不是袁家在害祖父?”这恭顺王爷才是幕后之主。

早前瞒着祖父,不告诉他有人在家里设风水局害他,是怕他老人家知道了,心里难过,毕竟那设风水局的人是高叔请来的。

当初几位伯父都战死了,高叔和袁叔在祖父眼里,其实和儿子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可现在知道高家和袁家不过是牵扯进来,并不是幕后之主,但却出了个恭顺王爷,这照样不敢与祖父说啊。

“怎么?这恭顺王爷有什么惹不起的吗?”现在前朝都灭了,还畏惧他做什么?所以宋雁西对于陆禀言这忧心忡忡是很不解的。

然而宋雁西这样问,反而让陆禀言疑惑,“雁西你不知道他?”这人也应该也是玄门中人吧?毕竟他对于这些也是十分擅长的。

当初听说就是他把家里早夭的格格给救活了。

所以传说他懂得起死回生之术,现在这上海滩不少政界大佬都恨不得跟他攀上关系。

可按理说,他这样的人居高位,不缺钱财也不缺势力,为什么一定要三侠堂呢?

宋雁西摇着头,“不知道。”

陆禀言这才跟她解释,又说起恭顺王爷救活了女儿的事情。

没想到宋雁西听罢,一脸的不屑,“生死两重天,死了就死了,是断然不可能再活过来的。”再活过来,就是违背天道。

这压根就是邪门歪道好吧?

但陆禀言觉得大抵是妹妹年少气盛,而且从章家出来后,又才真正接触这个圈子,对很多事情和人都还不是很了解,加上她自己也有些真本事,没将恭顺王爷放在眼里,也是实属常理。

他自己也曾年轻张狂过,所以倒也没有去说宋雁西的不是,只是沉吟了片刻,发动汽车,“咱们先去报社。”

“去报社?”宋雁西不解,当务之急不是该回去找舅舅商量么?三侠堂是陆、高、袁三家呕心沥血才有今天的,就算陆家要退出,那也只能是高家和袁家接手,凭什么恭顺王爷看中了,就要给他?

再有,他这个‘要’的方式也不对啊!

“当然是立即登报,宣布陆家退出三侠堂。”陆禀言已经二十八了,而且性格相对于成熟些,不似陆知堂那样气盛,吃不得一点的亏。

兄弟情义颜面是重要,但在陆禀言看来,也抵不过家中的亲人。

所以现在保护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从三侠堂摘出来了,不能有半点拖泥带水。

“大哥在关键时候能抛下名利是好事情,但是大哥你既然说这恭顺王爷如此了不得,你见了也要退避三舍,那他要三侠堂,直接开口就好了,为何还要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除非他不想让人知道,这三侠堂最后到他的手里了。

这话一下提醒了陆禀言,“雁西你说得对。”所以现在去登报,只怕那恭顺王爷没半点欢喜,反而会将怒火引到陆家的身上来。

于是也只能先回家,找父亲和祖父商量。

这一次没有半点隐瞒,直接将所有的事情都与陆尊和陆相城全盘托出,其中包括陆相城的病是因为设下的风水局,以及宋雁西继承了姑父的那一身本事云云。

但却陷入了困惑中,不大确定高家和袁家是否真与陆家一样一无所知,所以此刻也没办法作出决定,要不要将这两位长老请来。

而宋雁西回来后,就直接回房了。

陶陶来陪了她一会儿,因见宋雁西要午休,便没打扰出去了。

不过宋雁西才睡了半个小时不到,小塔就回来了,纵然她身上穿着的衣裳干干净净的,但却是满身的泥土腥味,自不必多说,她肯定变身打洞了。

这让宋雁西很是担心,“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没事别现身。”一面喊来佣人,给她打水洗澡。

很快,小塔洗完澡出来,抬了一盘蛋糕跑到宋雁西的房间来,一边吃一边跟她说道:“我先去高家的,跟着高家那个大个子一起去了一个烟馆,见着了一个白胖子,他还留着辫子呢,大个子叫他做王爷。”

“高家哪个大个子?请说名字。”宋雁西按了按太阳穴。那个留着辫子的白胖子,应该就是所谓的恭顺王爷了。

“高桀吧?有人叫他桀哥呢!”小塔吞了一口蛋糕,说道。

高桀,高长老的长孙,听大哥说过,在三侠堂里他威望挺高的。可是他图什么啊?宋雁西觉得小塔能查到这里,其实已经不错了,自己想要知道更多,还不如直接问高桀。

于是朝她吩咐道:“你快吃,吃完了把高桀带来。”想都不用想,她肯定是打洞去的高家。

既然有这条方便的通道,干嘛不用?

“好。”小塔答应得也爽快,不过没忘记给宋雁西提要求,“那我回来后,可不可以给我一块钱。”

“你要钱做什么?”这吃的喝的玩的,已经随她意了。

“我想上街买冰糕。”她今天看到店里有卖的,但是要一块钱,她就三毛钱不够。

“行吧,不过这大冷天的,吃这个没关系么?”宋雁西还是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的。

“当然没事。”她又不是人,哪里有那样弱不禁风,吃一根冰糕就会感冒。

宋雁西也很大方,“那我给你两块钱,你小心些,别叫人发现了。”

于是这傍晚一些,陆家一筹莫展,不知道该不该信任高家和袁家,打发出去查消息的人也还没回来。

回来了的也没带回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就这会,在房间里睡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的宋雁西下楼来了,见到三位表哥和小舅都愁眉不展地抽着烟,便干咳了一声。

几人一听,齐刷刷将烟都给掐灭了,又忙着挥手将四周这烟雾缭绕给挥走,陆知堂更是连忙去开窗。

宋雁西看着好笑,“好了,我没有那样娇气,只是这东西还是少抽为好。”

“雁西说的是。”陆尊笑着点头,一面唬着三个儿子,“你们三听到没,以后别老抽烟,对身体不好。”

然后回头朝宋雁西笑问道:“怎么了?雁西是不是饿了?我这马上让厨房开饭。”

宋雁西摇着头,“没事,高桀今早去了恭顺王爷那边,不过说了什么不知道,我就把人带来了,小舅你们去问吧,凡事总没有无缘无故,必定是有原因的。”

她这轻描淡写地说着,好似说着我不饿,晚点再吃一样。

让这父子四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陆尊反而接着她的话,“绑来了啊?在哪里呢?”一面朝外面探去。

只是这个动作才到一半,他恍然反应过来,“他去见了恭顺王爷?你还给绑回来了?那人呢!”这才着急起来,急忙朝宋雁西问。

宋雁西指了指大厅后面钢琴房,“那里面呢。”她实在没想到,小塔把洞口挖在了钢琴下面。

陆尊父子只觉得有些魔幻,且不说宋雁西怎么晓得高桀去见了恭顺王爷,就她一个下午不是都在房间里休息么?陶陶还时不时去看她,她什么时候出去把高桀带回来的?

而且高桀那样高的个头,身边又总带着几个武功高强的保镖,她怎么接触到高桀?然后还能无声无息地将人带回来呢?

反正他们已经在这厅里坐了一个多小时,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可推开钢琴房的门,果然见到高桀被藤条困得跟粽子一样,放在钢琴旁边。

而钢琴下面,有个黑漆漆的洞。

“这?”陆尊一个疾步上去要查看,却被小心的陆禀言拦住,“爸,我去。”

结果,是个洞,只是却不知道通往哪里的。

但陆若卿已经脑洞大开了,尤其是看到高桀身上还沾了不少泥土,“桀哥不会是从这里进来的吧?”

“呸,什么桀哥,你没听雁西说,他去见了恭顺王爷么?”陆知堂吐了一口,走过去一巴掌就往高桀脸上拍去。

吃里扒外背祖的东西啊!

那高桀因为疼痛感的刺激,一下醒了过来。

原本还等着宋雁西回答的陆尊等人见高桀醒来,又都连忙围了过去。

高桀是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睁眼,入目的便是这陆家父子三人,想要爬起身来,这也才发现自己被绑着,手脚不得动弹。

“放开我,四爷这是什么意思?”虽还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高桀倒是冷静,先发制人地问起来。

陆尊在家里兄弟里排行第四,辈份和高桀祖父一样,所以他唤陆尊四爷。

陆尊当然不可能解开他身上的藤条,“该是我问你,为何去见恭顺王爷吧?”这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

别人说他会起死回生之术,可是陆尊只觉得邪门得很。

纵然是有诸多心理准备的高桀,也如何没想到,陆尊他们竟然知道自己去见了恭顺王爷。

而问题一个紧接着一个来。

只听陆知堂愤怒地问道:“他要三侠堂做什么?”早前祖父和爸爸商量,实在不行,将三侠堂交出去也行,可陆知堂是如何也不同意的,这样对三侠堂的兄弟们不公平。

高桀自认为,自己出入一向干净,身后是没有一点影子的,可是现在为何陆家竟然知道了全部的秘密?

但让他出卖王爷却是不可能的,如今想起早上苏灿的生辰八字化为灰烬后,王爷说陆家有高人的事情。

他那时候是不相信的,可是现在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抓了过来,他们还知晓自己王爷的打算。

这让高桀不得不提高了防备,嘴里则说这些敷衍之词,“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不是咱们一项办的事情么?四爷难道不懂得规矩?”

规矩,办事就行了,但是要会做个茶壶,不该说的不要说。

“规矩没有教你害同袍吧?难道你已经忘记了三侠堂的堂规?”他这样嘴硬,陆尊也不着急,反正想着雁西都能将人无声无息弄来,那肯定也会有机会问出缘由的。

于是说着这话的时候,招手让宋雁西过来。

宋雁西穿着二表哥给买的新高跟鞋,有些嫌弃高桀身旁散落的泥土,走了两步就不动,远远地看着。“我站在这里就好。”

“别站着,老三给你妹妹拿凳子。”陆尊招手喊着陆若卿。

陆若卿反应过来,连给宋雁西抬了一张椅子过来,当然也没漏掉他爸爸陆尊的。

而高桀这会儿,也才发现这里除了陆家父子四人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美貌的小姐,堪为尤物。近来给王爷挑的几个女人,他都不满意。那些女人还是电影明星,但是跟眼前这小姐比起来,的确算不得什么?

大抵忘记了自己此刻是阶下囚,竟然还想着,苏灿的事情虽然办砸了,可如果自己将这小姐送去给王爷,兴许王爷一高兴,这事儿便就此抹平了。

宋雁西看着地上的高桀,拿手捂着鼻子,她是嫌弃泥土腥味儿,可为什么高桀的身上,还夹带着尸气?忍不住朝陆尊问道:“你们三侠堂,还接运送死人的单子么?”

“这什么意思?”陆尊有些没明白?死人的单子?

宋雁西继续捂着鼻子说道:“他身上有尸气,还很重,如果不是吃过几年的尸体,那就是身边有脏东西一直伴随,要么他是赶尸人。”

随着宋雁西的话说出口,高桀眼里不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来。

难道,她就是王爷说的,陆家请来的高人?

可是她才多大的年纪,只怕二十没到。

所以一下就给否定了。

而陆尊几人听到她的话,有些半信半疑地朝高桀方向吸了吸鼻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当真有尸气?”

“有。”宋雁西很确定,难怪当时小塔回来后,自己觉得她身上臭,如今想起来,泥土腥里也添了些尸臭。

一面朝陆若卿道:“三哥,你去帮我将小塔喊来可好?”

“这种场面,还是不要让小孩子看到吧?”陆若卿觉得不好,更何况小塔是个姑娘家。

跟陆家人在一起时候的亲近和轻松,让宋雁西产生了不想瞒着他们的念头,更何况人是小塔带回来的,自己也需要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没事的。”

她一定坚持,陆若卿也只能随了她的心思。

很快还在吃蛋糕,嘴巴都没擦干净的小塔就来了。“姐姐怎么了?”她就好像是没看到地上的高桀一样,问也不多问一句。

让陆若卿等人白担心了一回,生怕这场面吓着她。

哪里晓得,却听宋雁西问道:“你今天第一次出去的时候,除了这大个头和那白胖子,还有别人么?”宋雁西有个大胆的想法,不是说那恭顺王爷也是玄门中人,而且还会起死回生之术么?

重要的是,白啊。

所以让宋雁西不能不多想,毕竟根据自己后世拿到的文献,是出过那东西的。

后世与此有关的电视电影题材,虽然都写着本故事纯属于虚构。

但还有一句话不是说任何题材,都是来源于生活么?

小塔颔首,“嗯,别的不算,我离他们太远了,怎么了姐姐,有什么问题吧?”难道自己事情没办好?要把那两块钱要回去?可自己都已经花了一块钱。

而且冰糕那样好吃,自己还打算明天再去买一根呢!

于是可怜兮兮地看着宋雁西,“姐姐,你是不是想把钱要回去?”

“没有,你继续去吃吧,没你事了。”宋雁西见她这副可怜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虐待她呢!伸手细心地给她将嘴角的奶油抹掉。

小塔听着宋雁西不把钱要回去,高兴地走了。

但是刚才宋雁西问小塔的话,此刻却叫陆家父子都满是疑惑。

陆尊指着地上的高桀,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忍不住朝宋雁西问:“雁西,他是那个大个子?”那白胖子是?

所以这小塔早上出门了,还偷偷跟踪高桀?

陆禀言三兄弟也齐齐看着宋雁西,等待着她解惑。

“呃,是。白胖子是恭顺王爷。”她回着陆尊,然后看朝眼里同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高桀,“恭顺王爷,是不是有长牙?”话说她还没见过真的僵尸呢。

出生太晚了,这东西早就灭绝了,西方那边的吸血鬼倒是见过,而且颜值都还特别高,已经进化到不喝人血也能活的地步,所以有的体能好,看起来和常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所以还混了娱乐圈,粉丝迷妹一大堆。

高桀当然没有承认,可是他脸色已经说明了这一切。

宋雁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也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原来是僵尸啊。”

“僵尸?”陆尊听到这话,激动地站起身来,“难怪了,你爸爸当时说恭顺王爷不对劲,让你祖父不要与之来往,躲着些。”

不过僵尸会起死回生之术?这不可能吧?

陆家三兄弟对这些不如陆尊接触得多一些,平日里听的都是云里雾里的,不可考究。

因此现在到底是有些消化不过来,尤其是陆若卿,他从小上外文课,学的西医,还去过往留学两年,很多常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能用科学推翻。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相信这些东西的存在。

但相信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切身体会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今他还没从这所谓的风水阵法害命中走出来,现在又听宋雁西说僵尸。

当即就迫不及待地朝宋雁西问道:“雁西,这僵尸是?”

宋雁西的科普小课堂立即就开课了,“分几种,有的僵而不死,这种没什么威胁性的,但还有一种看着和常人无异,但是却得靠着饮生人鲜血才能活下去。而且皮肤普遍白,经不得阳光暴晒,不过也有那厉害的,不畏惧阳光。”

听到她的话,陆若卿想起自己看过的外文典籍,“那不就是和吸血鬼一样?用十字架能对付么?”

“那就个装饰品。”反正后世自己所见的那些吸血鬼,他们自己还戴十字架呢!

此时此刻,陆家父子四人都围着宋雁西问这僵尸。

躺在地上的高桀直接就这样被无视掉了。

不过他现在也反应过来,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宋雁西大概就是那个破了王爷禁制的高人。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知道了,只怕不会让自己活着的,可是阿寒姑娘还没活过来。

如果现在自己就放弃了,那从前所付出的一切,不就都功亏一篑了么?

所以他不甘心,王爷承诺过,等他搬进三侠堂之时,就是复活阿寒姑娘的时机。

马上了,三侠堂马上就是王爷的了。

所以他挣扎着,十分强硬地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玄门中有多少能人,难道你们不知道么?可是他们跟王爷也颇有来往,在座的各位都是聪明人,该不会不懂是为什么吧?”

因为,他们也没有办法拿恭顺王爷怎么样。

所以只能与之交好。

陆家父子四人听到这话,一时不免是有些沮丧,只觉得即便抓了高桀来,晓得了所有的事情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没有办法解决。

陆尊叹了口气,“你祖父知道么?”

高桀却是冷笑一声,“他知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我就高兴这三侠堂该到王爷的手里去。”

宋雁西见此,心说这绝对是个不孝子。

没想到这时候却听陆禀言说道:“那件事情与他又有什么关系?是阿寒姑娘自己一心求死,跟谁也没有关系!”

听到‘阿寒’这个名字,高桀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满眼都是恨意和不甘,“如果他同意我将阿寒姑娘娶进门,也许她就没有那么绝望,不会去寻死。”

宋雁西不知道这阿寒姑娘是什么人,但觉得这高桀背弃信义追随这恭顺王爷,只怕跟这位阿寒姑娘脱不了干系的。

于是便朝陆知堂小声问:“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当年二十出头的高桀忽然喜欢上了一个叫阿寒的青楼女子,甚至想要将阿寒娶回家,他祖父自然是极力反对,一个卖笑又卖身的女人,怎么有资格进他们高家的门?

所以极力阻止,甚至派人去找过阿寒姑娘。

后来阿寒姑娘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里,饮砒霜自尽了。

高桀为此病了七天七夜,大家都以为他不行了,哪里晓他又忽然好起来。只是此后性子除了变得冷漠些,办事也决绝果断,没了从前的优柔寡断,行事更为老辣。

也是因此,那时候他才在三侠堂中逐渐了有一席之地。

宋雁西听完陆若卿的这些话,也恍然反应过来,朝因为‘阿寒’的名字被重提起来,而此刻正在回忆她的高桀问道:“都说恭顺王爷懂得起死回生之术,所以你替他办这些事情,是想让他复活阿寒?”

“是又如何?你们谁也不要想阻止我,我一定会让阿寒活过来的。”高桀双目通红,此时此刻,只觉得眼前的众人,都是自己复活阿寒路上的绊脚石。

然而却换来宋雁西一声讥讽:“醒醒吧?人死了怎么可能活过来?他就算是个老僵王,咬了别人一口,是能让人不死,但也活不过来,而是处于那不死不活的状态,那样生不如死,你确定阿寒姑娘愿意?还有,你不是在他身边办事么?你可见过他家那位格格?”

那位被恭顺王爷复活的女儿,只怕如今也是僵尸,而且是那种不死不活的,不可能像是恭顺王爷一样能活在众目睽睽之下。

然高桀才不管,他只想要阿寒重新醒来,给他弹琴,听他说话。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喜欢她爱她不抛弃她。

就算是她真的需要喝人血,自己也能割腕将自己的鲜血都奉献给她。

他在地上翻滚挣扎着,一面嘶吼:“你们谁也休想拦着我,我一定要让阿寒活过来!”

“没救了。”宋雁西看他简直就是走火入魔了,不过也有些同情高桀,他这样子就像是那些绝望中被骗子遇到的可怜人罢了。

骗子给了他们希望,但警察不会啊。

警察会实事求是,让他们认清楚现实,回归自我。

所以现在要想要说服高桀是很难的,宋雁西并没有这个打算,还不如擒贼先擒王。

别的玄门中人不敢拿这恭顺王爷如何,但是自己不怕。

当然,怕也要去,她怎么能让自己的亲人这样任人欺负呢?

于是只朝陆尊说道:“先把他关起来,我晚上去找那恭顺王爷。”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吓得陆尊脸色苍白,“雁西,你不要犯糊涂,大不了咱们连夜收拾行李回北平去,这里的产业不要了,三侠堂他要就给他。”

宋雁西就想不通了,一个僵尸怕他做什么啊?“为何要忍让?这种忍让不是什么美德。”

“丫头,舅舅知道你有些本事,可你才初出茅庐,你爸爸当初对这恭顺王爷都十分忌讳,可想而知他的本事到底如何了,还有那些和他来往的玄门中人,如果不是利益缘故,只怕就是……”陆尊担心地抓着宋雁西,似乎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去找恭顺王爷了。

玄门中人都怕他,可见那恭顺王爷到底是个怎样恐怖的人了。

说罢,立即朝几个儿子吩咐,“老大你快去安排,看看有没有火车,没有的话咱们就直接开汽车走,老二你安排人手,老三你收拾行李。”

什么都比不得性命重要。

几个兄弟将高桀嘴巴堵住,塞回钢琴下的洞里,将地毯盖上,便各自去了。

“我把高桀都给绑来了,祖父确定他真能因为咱们离开上海就不追究了么?难道不怕他追到北平去出这口气?”宋雁西见舅舅还真没开玩笑,着急起来。

哪里能这样走了?自来就只有她宋雁西让别人给让道的,让她让路的神仙还没出现呢!

“北平有他忌讳的东西,他不敢去。”陆尊说道。

“什么东西?”宋雁西打破砂锅问到底,难道北平有什么隐藏的玄门高人?

然而陆尊压根就不知道,只回着:“你爸爸说的,舅舅也不清楚。”反正妹夫总不会骗他吧?

再说父亲许多年没见姐姐了。只是一想到老父亲现在的身体状况,这样长途跋涉地赶路,又担心起来。

他正担心着,就听宋雁西说道:“都不确定,就这样冒险去北平,外祖父的身体舅舅您确定能受得了这颠簸么?您就不能相信我一回?我难道还能将你们的性命来开玩笑么?”

这不是萧渝澜那个蠢蛋,总是质疑自己能力,而是无条件宠爱自己的亲舅舅,不然一个巴掌就招呼过去了。

正说着,小塔闯了进来,“姐姐,那个笨蛋哪里冒出来的?他抢我蛋糕吃,还把我的钱骗走了。”

他话音才落,就见苏灿靠在门边上,手里正把玩着从小塔手里骗去的一块钱,一脸得意,“小丫头,毛都没长齐,居然敢跟小爷赌,你知不知道小爷一岁就开始坐在赌桌上玩骰子了。”

苏灿一觉睡醒来,发现宋雁西没在楼上,赶紧下来,然后看到客厅的可爱小胖妞真宝贝地看着面前桌上的那一块钱,就起了玩心。

宋雁西自己拦不住舅舅,看到苏灿,忽然想出一个办法,朝他说道:“陆家得罪了恭顺王爷,要启程去北平了,你爸什么时候派人来接你?”

“后天,怎么?你们现在就要走么?”难怪刚才看到陆禀言他们三个急色匆匆地出去,原来是在做安排。

老头没在上海呢,去了西南,最快也要一周才赶回来,他派来保护自己的人,也要后天才到。

“对。”宋雁西点头。

苏灿连忙冲过来,“那可不行,你不是答应保护我的吗?”

“那你和我们一起去得了,反正杀你的恭顺王爷。”宋雁西说着,顺便从他手里将小塔的一块钱抢过来,“你说你要不要脸,多大的人骗一个小姑娘的钱?”

苏灿却没听到她的训话,只想到自己去了北平还怎么活?自己可是一个私生子啊!在这上海滩还能借着那死老头的名号横行霸道,可是到了北平呢?

于是坚定地摇着头,“不行,我不能走。”

“宋小姐。”忽然,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随后就看到萧渝澜满脸兴奋地跑过来。不过下一瞬看到苏灿,有些吃惊,“我刚来的时候,看到晚报上说你死了呢!你是人是鬼?”一面要用自己从黄粱集里学来的本事验证。

不过被宋雁西拦住了,“他还没死。你怎么来了?”

宋雁西既然说没死,那就是活的,于是直接越过苏灿,走到宋雁西跟前,“我一直没你们消息,所以就试着上门来看看,这里过得好吧?”语气里满满的担忧。一面朝旁边的陆尊打招呼,然后又摸了摸小塔的脑袋。

“不是,萧渝澜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死了?”苏灿却挤了过来,一把拉住萧渝澜。

他俩小学的时候,用的是一个家教老师,一个在上海,一个在金陵,于是那位家教两头跑,也成了这两位二世祖友谊的传话筒。

从前两人都彼此盼着家教先生在金陵或是上海,不要再来了。

可到了后来两人开始书信来往,便开始盼望这位先生早些回来,自己也好收到对方的信。

不过早前的书信里来往,都是相互揭短互骂,不会写的字,几乎是用图形代替。

所以即便是两人长大了,来往相交在别人看来也十分不正常。

就如同此刻。

苏灿质问完了萧渝澜,又才想起宋雁西说自己还没死,又转头去问她,“宋小姐,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是快要死了吗?”

宋雁西当然没回他,正跟舅舅介绍着萧渝澜,“舅舅,他是我朋友萧渝澜,家里是金陵的。”

然而却不知道,在北平的时候她和萧渝澜时常出入,所以早有报纸上乱七八糟地写。

此刻陆尊看萧渝澜,分明就是个小癞蛤蟆想吃自己这个天鹅侄女。所以看他当然还不如那苏灿这个私生子顺眼。

只皱着眉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