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翡归去的路上心还有些沉甸甸的, 想着今日若是辜长思在场,她兴许就没那么怕定国公了,也不知先前有没有惹他不喜。
正巧, 温母好似也跟温雪翡想到一处去了。
询问着温雪翡辜长思的去向。
按正常来说,这样的场合,辜长思如何都应该在的。
温雪翡:“今日早些时候, 辜世子让人同我带了信,今日他临时有了加急公务,便先去处理了。”
温母眉心微皱,想到定国公的冷漠。
“便是再怎么加急的公务, 今日也该陪着你的。”
温雪翡却摇摇头。
“母亲,雪翡没有那般软弱,辜世子身份特殊,他的加急公务, 说不定是人命关天的事。”
温雪翡似想到什么, 脸上微有泛红, 接着说道。
“以后,我若真能与辜世子结为连理, 定然也要做好辜家夫人该做的事,受其欢喜, 也要承其责任,他亦不属于我一人, 他是大燕的战神, 边关那么多百姓还需要他,这些我都能理解的。”
温母微愣,看着好似长大了很多越发有自己主意的温雪翡,有些感怀。
“母亲还将你当成孩子, 未曾想,你已然知道如何面对前路。”
只是,不知这前路是不是真的是你的前路。
温母看着温雪翡提及辜长思有些羞涩的面容,这句话始终开不了口。
而辜长思还真被温雪翡料中了,处理着“人命关天”的事。
他看着跟前脸色苍白的妇人,还有她怀里熟睡的小月饼。
听着妇人失了魂般的喃喃:“怎么会是中毒?小月饼为何会中毒?”
辜长思拧了拧眉。
***
几日后,平乐帝倒是又让温雪翡进了宫。
温母这回跟着温父一起送别温雪翡。
早些时候,两人陪她一起进早食的时候,温雪翡就有些纳闷,现在看两人又是门口相送,越发纳闷。
不过,他们似乎不是担心圣上对她做什么,而是担心着三公主那边,让温雪翡离三公主的殿门远远的才好。
等到温雪翡走远,两人才互相对视一眼,微微叹气。
回到屋后,温母捂着胸口同温父道。
“三公主与雪翡生了嫌隙也好,这样我二人也好让她光明正大的远离三公主的殿门。”
“毕竟……”温母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出了惊人之语。
“雪翡的生母同三公主的母妃齐贵妃,当年可是顶顶要好的手帕交。”
“若是三公主殿内还有当年侍奉齐贵妃的老人,雪翡保不准会被认出来。”
“夫人稍安,这事我仔细打听过了,当年齐贵妃身边就带了两个家中丫鬟入宫,一个早已仙去,另外一个也在前些年离世了,该是不能有人咂摸出雪翡的身份。”
“再加上,当年她为了保全雪翡对自己亦是心狠,自毁容颜,便是见过她的人,多半也无法同雪翡联系在一起。”
“而且,你先前说定国公见到雪翡也没有露出异常,说不定,雪翡同她生母长得不太相像。”
温母叹了口气。
“我知,这些我都知,可我这些时日,心里很有些不平静,感觉似乎有什么不祥之事将要发生,总有一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感觉。”
温母忽然握住温父的手。
“还是早些让雪翡去找雾隐居士求的那个东西,便是雪翡眼下不便前去,去信一封也可行的,正好文彦要去那边交付公务,让他带着信去找雾隐居士,亲手交到雾隐居士手里,也能让我先安一半的心。”
“你别慌。”温父安抚温母道。
“等这次雪翡从宫中回来后,先看看圣上同她说些什么,再做打算。”
温母捏着手帕,也只能先如此应下。
……
温雪翡其实也在猜想圣上要与她说什么,圣上疼爱三公主是出了名的,难不成还能自毁了赐婚誓言不成。
等到温雪翡真正陪着圣上在御花园赏花时,她的神情还透露着心中坠坠,圣上一眼便看了出来。
调笑道。
“可是担心朕食言?”
“雪翡不敢。”她赶紧否认。
“你且放心,金口玉言,你二人又是情投意合,朕是不会拆散你们的。”
三公主自是找过平乐帝闹过,但平乐帝旁的都能纵容三公主,只有感情一事,平乐帝不会纵着她。
听着平乐帝的承诺,温雪翡心里的大石这才彻底落定。
小脸随之浮现笑容。
“圣上英明,雪翡感激不尽。”
见着温雪翡喜怒这般形于色,平乐帝越发确定温雪翡心性单纯。
他继续道。
“若是朕拆散,便是昏庸了?”
“不,雪翡不是这个意思。”温雪翡杏子眼瞪大,连忙摇头。
平乐帝笑了笑:“与你玩笑而已,不必如此紧张。”
“其实,即便你不同辜长思在一起,朕也不会把三公主强行赐婚给辜长思。”
温雪翡微微抬眸,不太明白平乐帝的意思。
平乐帝眸子闪过几分追忆。
“曾经有人同朕说过,感情一事最是勉强不得,朕亦希望三公主能得到幸福,而不是守着一个无望之人,在这世间,徒增一对怨偶。”
温雪翡也不知该回什么,乖巧认同地点了点头。
平乐帝偏头看了她一眼。
“你这性子,入了辜府,可得小心些。”
平乐帝意有所指:“听说前几日,已然见到定国公了?”
温雪翡微微缩了缩脖子,但过了会,眼神还是闪过坚定。
“回圣上话,定国公确实是见过的。”
“感觉如何?”
“雪翡虽有些畏惧,但船到桥头自然直,以真心换真心,总归有一日,定国公会稍稍待见我一些的。”
闻言,平乐帝一时未有说话,只眼睑微抬,眸间微愣,其后闪过几分讶异,视线在温雪翡身上停留了一会。
其后,两人又是在御花园走了一会,平乐帝便要回去处理公务,让宫女陪着温雪翡逛逛御花园,顺便也去涟漪宫再坐坐。
长平长公主一走,涟漪宫冷清了不少,平乐帝说到这的时候,眼神略微有些暗淡。
温雪翡这才觉察,圣上召见她或许不只是为了辜长思的事,或是了解她的近况,而是因为她是长公主的至交好友,从她身上寻摸点长公主的气息。
温雪翡一时觉得圣上倒真是一位重情义的好皇帝,不像前朝那位皇帝,暴虐肆意,昏庸荒诞,荒废朝野,沉迷后宫,搅得百姓民不聊生。
其后,温雪翡便在宫人的陪伴下,在御花园逛了一会。
……
“苏嬷嬷,您往这边走,三公主吩咐让您带回去的白菊,在御花园有些偏的位置。”
引路的是一个娇俏活泼的宫女。
苏嬷嬷忙道了一声谢,同她话着家常。
“早些时候,来三公主殿中,同我引路的那位叫清月的宫女,今日怎么没瞧见?”
每回苏嬷嬷来,都是那位叫清月的给她引得路,性子内敛害羞,老实木讷,她有几分印象。
娇俏宫女闻言,嘴角的笑意一顿,胡乱搪塞了一句。
“……三公主安排她去做别的事了。”
只是说完,娇俏宫女手不自觉抖了抖。
清月前些时候忽然得了三公主的重用,这群宫女眼红的都要滴出血,未曾想没过几日,便是一卷席子埋了头,直接秘密处理掉了。
娇俏宫女当时离得近,看到清月从席子里露出来的手,全是各种伤痕,明显死前被人虐待过,说不准还是被…虐杀死的。
三公主的宫殿里,谁有这般权利?
娇俏宫女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连做了好几夜的噩梦。
可怜那清月,家中只有一孤母,还盼着清月年龄到了放出宫去,陪她安度晚年。
苏嬷嬷是伺候三公主外婆的,其后又是伺候入宫前的齐贵妃,齐家亦是西南高门,这里面的阴私,她见得多了,娇俏宫女的反应,她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苏嬷嬷皱了皱眉,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兴许是齐贵妃去的早,圣上又对三公主颇为宠爱,三公主对远在偏僻之地的齐家并不算待见。
苏嬷嬷这次来,是因为齐家家主授意,也就是三公主的外公。
自打三公主的外婆,也就是齐老夫人前几年仙去后,三公主一次都没有回西南看过齐老夫人。
她嫌西南地偏距远,齐家人都知道。
苏嬷嬷这一次来,还是没能劝动,三公主甚至让她去御花园采几朵白菊,带回去齐老夫人墓前便算了事,敷衍到不能再敷衍。
苏嬷嬷已然能想到齐家家主知道这一消息后盛怒的模样。
苏嬷嬷在心里又叹了口气。
前头领路的娇俏丫鬟道。
“苏嬷嬷,我们到了。”
“您看哪几朵比较好,奴婢替您去采,就不劳您费手。”
“无妨,我自己来看看吧,这种事,还是亲手来比较有诚意在的。”
苏嬷嬷往前走了几步,身影陷入在一片白菊花海里。
因为平乐帝独宠齐贵妃,后宫早已没有多少主子,平素这御花园也是人少。
眼下望去,竟是一个人都没有,娇俏宫女趁着四下无人,赶忙打了个哈欠。
只是这哈欠打到一半,还没舒爽开来,突然站在白菊花海里的苏嬷嬷身形一晃。
娇俏宫女一慌,快速上前,瞬时瞪大了眼。
“苏嬷嬷,我们是来采菊的,不是来辣手摧菊的,要知御花园一草一木皆为金贵,这可如何是好?!”
苏嬷嬷手里捏着已然残了的白菊,似乎恍然未觉娇俏宫女的震惊和着急。
她的视线追随着不远处快速消失在御花园的身影。
瞳孔晃动,不可置信地轻声喃喃道。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