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温雪翡有些心事重重。
温母还是同她共乘一辆马车, 以为她“画之赛事”没发挥好,忙安慰道。
“没事的,雪翡你已经尽力了。”
“其他的, 听老天安排吧。”
只温母心里虽安慰着温雪翡,但对于雾隐居士手里的东西,温母不想放弃, 也不能放弃。
若不是雾隐居士油盐不进,只能成为他的徒弟才能有那么一丝机会拿到那个东西,她也不至于让胭脂牺牲掉得到心愿的机会。
因不能现下告知真相,温母能感觉到胭脂这些时日的不开心。
也是, 换做是她自己,若是她成为了雾隐居士的徒弟,雾隐居士允下的心愿,本该是属于自己的, 现在却莫须有要让渡给自己的妹妹。
谁都会不开心。
可是在得到那个东西之前, 温母和温父只能死守着秘密, 不能对任何人透露。
期间,她有找过胭脂谈过几次心, 并想着从旁的地方补给她。
好在胭脂也足够懂事,想来不会影响姐妹之间的感情的。
温雪翡抓了抓衣角, 垂下来的眼,有些心不在焉, 她点了点头, 好像是听了温母的话,又好像没有。
而马车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紧接着一个慌张的声音。
“温二姑娘,长公主…邀您到宫里小聚几日。”
温雪翡有些讶异,她刚刚才与长公主分别不久, 且长公主先前还在月迟水榭,怎么眼下就往宫里去了呢。
沿路,温雪翡试图询问嬷嬷。
却见嬷嬷重重叹了口气。
“温二姑娘不知,您刚走没多久,长公主便昏倒了,幸而此行有随性太医,老奴等人也不敢疏忽,快马加鞭将长公主带回宫去治疗。”
“长公主醒了后,整个人却像变了一个人,把宫里的东西该砸的都砸了,然后嚷嚷着叫您的名字,想来是想让您进宫陪陪她。”
老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抹起了眼泪。
“温二姑娘不要怪老奴多嘴,老奴也是看着长公主长大的,她自小执拗,认准的事和人,谁都拉不住,先前她看上那位江湖郎君,老奴打从第一眼就觉得两人不合适,但架不住长公主喜欢,若是那江湖郎君安生,能一辈子陪伴长公主左右便也罢了,可那江湖郎君明显就不是个安生的人。”
“他向往江湖的自由,而长公主是金枝玉叶,离不得盛京的奢靡,她二人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老奴未曾想到,长公主竟是对这江湖郎君情根深种至此。”
“老奴从未见过长公主这般模样。”说着说着,嬷嬷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温雪翡赶忙递上手帕,眉心微蹙:“嬷嬷希望雪翡如何做?”
老嬷嬷擦了擦眼泪,语气带上了几分哽咽道。
“老奴希望温二姑娘能劝劝长公主,趁此机会…断了她的念想吧。”
“不合适的人,在一起终究是痛苦的。”
温雪翡递过去的手微顿。
老嬷嬷:“怎么了吗?”
温雪翡垂下眼睑,摇头:“无事,嬷嬷所托之事,雪翡眼下不能应承,待雪翡看过长公主,再做打算。”
温雪翡再次踏入涟漪宫之时。
恍然间想起第一次踏入涟漪宫时的场景。
那时的她…和辜长思。
温雪翡眉目微怔,前头的老嬷嬷催了一声。
温雪翡赶忙收拢心神跟上。
……
踏入殿内的时候,可以用一片狼藉形容,遍地都是碎掉的瓷器,花瓶。
其价值不可考。
离得近时,温雪翡甚至看见长公主没有上药的脚踩在一幅画上,那是她平时视若珍宝的“美人图”,而如今却被沾染了明显的污泥血迹。
长公主手里拿着东西,温雪翡走到长公主身前,才发现是她前段时日给她雕的木雕。
那对公主和侠客的木雕娃娃。
长公主没抬头,好似也知道是温雪翡来了。
她此时倒不像先前在月迟水榭般面如死灰,而是有了表情,就是表情配着猩红的双眼,显出了些微狰狞。
“你来了。”
温雪翡应声。
长公主看着手里的木雕娃娃:“先前,我在宫内找了一圈意阑衫的痕迹。”
“你可知,这男人当真心狠,便是他穿过的衣裳,用过的笔纸,戴过的玉簪,他全给烧了,在他同我去月迟水榭之前。”
“我…找不到他存在过的痕迹,除了这对木雕。”
长公主声音先是拔高,咬牙切齿般,似乎想将意阑衫挫骨扬灰,而后声音却是慢慢低了下去。
温雪翡看着长公主这般模样,想起老嬷嬷的嘱托,她捏着手帕上前。
刚想说点什么。
长公主却冲她摆摆手。
“你不必劝我,我心里认定他了。”
这样的笃定,让温雪翡心头涌上瞬间的陌生,她眼里的迷蒙更甚,像是遇到了什么困扰。
“即便…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温雪翡想了想开口道。
闻言,长公主突然笑了两声。
很突兀的笑声,在空荡荡的殿内,显得有些诡异。
“雪翡,谁来规定这个世界的划分?”
“我吗?你吗?他吗?”
“凭什么来说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要知道,只要你自己不愿,谁都没办法阻拦你去喜欢别人。”
“这是你的权利!”
“唯一能让你放弃的,是你自己本身放下了。”
“而我愿为意阑衫,永远执迷不悟。”
长公主说到最后,拇指轻轻抚摸着侠客木雕,嘴角慢慢扬起。
温雪翡眸子空了空,眼里的迷蒙似乎有所减淡。
可她拧紧的眉,却还是未有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