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2 天才温雪翡。

温雪翡回去的时候, 亦然被辜轻雪发现浑身泥点,整个人看着有些脏污不堪,连脸上都沾了泥点, 也不知怎么摔的,连脸上都摔到了。

辜轻雪赶忙上前关心,温雪翡却扯着嘴笑, 摆摆手说自己不过是路上摔了一跤,让辜轻雪不要担心。

接着,她又是换下了身上辜长思的衣裳,换回了自己的衣裳。

只是, 辜长思的衣裳她并没有归还给辜轻雪。

而是同辜轻雪道,这衣裳她已然弄脏弄破,改日再送一件一模一样的衣裳过来。

辜轻雪本想说不用,她哥哥性子虽然冷漠, 但也不会因为一件衣裳就迁怒记恨旁人。

但温雪翡却摇了摇头, 垂眸, 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不甚明朗的笑。

“要的,我与你哥哥并不熟识, 这般弄坏他衣裳,总归是不好的, 该赔的该赔的,对吧。”

辜轻雪忽而觉得有些怪, 但她看着脸上挂着笑容的温雪翡又说不来哪里怪。

……

而坐在回温府马车里的温雪翡, 身上已然换回了自己的干净衣裳。

掌心破的皮也被辜轻雪上了药,伤口不再流血,假以时日,也会缓缓愈合。

但她脸上的笑容却, 没了。

她怀里还抱着她穿过的辜长思的衣裳。

此时已然弄得又脏又破。

但温雪翡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这件衣裳上。

她眼眶再一次感受到酸涩,可已然哭了很久的她,这一次能稍稍把眼泪憋回去。

她手里的这件衣裳。

就像她和辜长思的关系。

衣裳是辜长思。

而她,在辜景安眼里,在那管家眼里,或者有一日,她的爱意暴露于世,在旁人眼里。

她就是玷污辜长思的污泥。

以前,温雪翡以为喜欢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她只要努力让辜长思喜欢她就好了。

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陷入迷障中,有点失了…自知之明。

她这样的人,凭什么觉得辜长思能喜欢她?

像是沉寂已久的火山忽而活跃喷发。

温雪翡死命压住的自卑,爆发了。

***

温雪翡回去之后,将自己关起来了几日。

绿绿组丫鬟们只知道温雪翡去找辜轻雪玩了,但见温雪翡回来这般神情,猜测兴许温雪翡和辜轻雪并不投契,玩的不算开心。

绿绿组丫鬟们也不敢多问,只得越发小心地伺候着温雪翡。

任何关于辜家的事,都不敢提。

直至某日清晨。

温雪翡起了一个大早,脸上虽没多少笑容,但却让绿绿组给她准备早食。

是她喜欢的莲子甜粥。

温雪翡吃了好几碗,比以往的饭量增加了很多。

绿绿组丫鬟们稍稍放心,能好好吃饭了,说明心情应该比先前好了一些。

吃完早食后,温雪翡又让绿绿组丫鬟们给她梳洗打扮,没有多隆重,但胜在轻灵有朝气。

绿芙给温雪翡描上最后一笔眉后,好奇问道。

“二小姐,今日是要去哪家小姐府上做客吗?”

绿芙还想问一句,莫不是又要同大小姐去参加月旦评,可掐指算算,也没有到月旦评的日子。

也无怪绿绿组丫鬟们好奇,只因温雪翡今日的打扮足够的文雅,却不是以往那般学着时下才女的清冷文雅。

而是在她本身的娇俏灵动上,增添了几分文雅之气。

听到绿芙的问话,温雪翡手指轻轻在梳妆台上点了点。

摇头,神色平静道。

“不出门,一会去寻母亲。”

***

温母见到温雪翡的时候,倒是开心,只是这开心里,好似还夹杂着心疼。

她不知温雪翡近来遭遇了这么多事情,只当她是前些时候玩累了休息了几日。

当然,这也是温雪翡在几日前同绿绿组丫鬟们说的。

温母似是刚吃完早食,眼下正喝着提神的清茶,道。

“雪翡,你来的正是时候,今日,你若不来寻我,我也是要来寻你的。”

“你可知,母亲要寻你,是为何事?”

温雪翡轻轻点头,娇美的容颜略微有些发白,但眉目间还是颇有精神。

“雪翡知道。”

“因为,月迟雅集。”

温母点头:“正是,因为月迟雅集。”

“要知,距离月迟雅集召开不过一月,你多年未曾捡起画笔,再执笔作画,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练习,一个月虽是不够,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你只能努力地往前走。”

这话,先前温母在第一次同意温雪翡参加月迟雅集的时候,便同她说过。

但因为内里原因,温母不好细致透露。

当时的温雪翡虽然很开心,她可以画画了,却对结果没有什么执着的心思。

她好似只是重在参与的开心。

温母虽担忧,但也知道一个月把温雪翡教到能成为雾隐居士徒弟的水准,应该九成九都不行。

所以,她和温父虽然也让温雪翡参加这次月迟雅集,但更多的希望是放在温胭脂身上。

只要温胭脂能当上雾隐居士的徒弟,他们便可以借着雾隐居士会允诺徒弟一个心愿的方式,去拿到那个东西。

那个,能改变温雪翡一生的东西。

不过眼下……

“母亲,雪翡会努力的。”温雪翡掷地有声的声音响起。

温母微愣,看向忽然变得沉默认真的温雪翡,心下有些担心。

“雪翡,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温雪翡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摇头。

“母亲,我没事。”

“不过,母亲,我想问你一件事。”

温母:“你说。”

温雪翡攒着自己的衣袖,早上积蓄了过多的食物,她的胃俨然好似有些承受不住。

但她并没有露出什么难受的神情。

或者说,现在身体上的难受,她仿佛感觉不到一样。

整个人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这几日,她好似什么都没想。

又好似什么都想了。

想到最后,她来到了温母这里。

先前,温母说会教她画画,让她能够去参加月迟雅集。

月迟雅集,这四个字。

对于现在的温雪翡,意义不一样了。

兴许,这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她能为自己争取的机会了吧。

温雪翡空洞洞的眼眶里,慢慢充盈着一股偏执。

她真的不想放弃辜长思。

真的,不想放弃。

辜景安和管家的对话,这几日来回在她脑海里循环上演。

她想了好久好久。

终于做下了一个决定。

她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抓住能让辜长思看到她的机会。

虽然很难很难。

温雪翡也知道非常难。

但她好像只剩下这条路可以走了。

就让她最后努力一次吧。

可现在的温雪翡,极端的自卑压抑,即使她做下了这样的决定。

但却对自己毫无信心。

就像她母亲说过的。

要成为真正厉害的画手,光努力和勤奋是没有用的,天赋才是关键。

温雪翡深吸一口气,缓声道。

“母亲,先让我画一幅画给你看吧。”

画,是小时候温雪翡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纸上作过的画。

画鱼。

这一次的温雪翡,沉心静气。

画桌上铺着金贵的宣纸。

温家人虽在旁的地方低调朴素,但在文雅之事上,从不吝啬。

温雪翡手里握着笔,但却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

不论是写字也好,写文章也好,温雪翡看到纸,只会觉得脑袋塞了一团棉花,闭塞的紧。

但这次,她想到是要画鱼,脑海竟有前所未有的清明之感。

可饶是如此,温雪翡的手也是抖的。

她在害怕。

这是她支撑着她意志的最后稻草,温雪翡心里宛如明镜。

可她害怕她一落笔,什么都毁了。

她对画的热情。

她仅存的那点卑微的自尊心。

她对辜长思的追求。

……

如果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会。

只有一腔对辜长思的喜欢。

温雪翡此时此刻,比什么时候都想的明白,活得清醒。

这样的她,没资格要求辜长思喜欢她。

因为,她没有值得辜长思喜欢的地方。

这样的她,也配不上辜长思。

温雪翡颤了颤眉眼,她极力让自己的思绪不要这么乱。

然后,轻轻在宣纸上落下了第一笔。

可,第一笔落成之时。

温雪翡和温母都微微皱了眉头。

温雪翡更是再次乱了心湖,内里更有着对自己浓浓的失望。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才在宣纸作画,但温雪翡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这一次同多年前那次不一样。

她刚刚这一笔落下之时,完全没有当年的通达之感。

更没办法像当年那般一气呵成。

可当年那般,母亲都说不适合。

眼下她今日这般状态,若是再继续,恐怕连当年都不如。

一时,温雪翡执笔悬于半空,迟迟不敢再落。

温母抬眸,看见了温雪翡脸上的苍白。

她起了担忧,更起了…内疚,道。

“雪翡,你今日有些心杂,画画讲究静心,不如你改日再画?”

温雪翡却是摇头,像是生了浓浓的执念般。

“不,母亲,我可以,你让我再试试。”

温母没说话,但过了一会,温母问向温雪翡道。

“你先前说,你的问题要再你画完画后再问我。”

“但我现在约莫知道你想问什么了。”

“你是不是想问,你在画画一途上是否有天赋?”

温雪翡愣了愣,忽而抬头,眸子闪过诧异。

温母顿了顿,好一会,她神色闪过复杂,像是多种情绪的交织。

“这个答案,母亲是有的。”

温雪翡:“可是,母亲,我并没有画完……”

温母摇头:“你忘了你母亲是江南第一女画师,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温雪翡倏而忐忑,眸光微颤地看向温母:“那母亲,您的回答是?”

温母看向跟前卑怯的温雪翡,定定然看了她一眼。

其后,缓缓道。

“雪翡,你的天赋在我之上。”

“天赋异禀,惊才绝艳。”

这句话,她欠了温雪翡十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