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 心之所向,一生所求。(二更合……

温雪翡先走到长公主身边。

她看了一眼画作, 两眼忽而愣怔,同先前的长公主一模一样。

大燕“画之一道”之所以繁荣鼎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除了前人积累以外,更是因为帝王家的喜爱。

就连科举考试里,都特设有“画学”一科。

也是怪哉。

大燕皇族自上而下, 大多都极其喜欢绘画。

长平长公主的绘画造诣自是颇高,画技方面虽温雪翡亦是惊艳,但她愣住却不是这个原因。

画之一道,从古绵延至今, 它自有其发展历史轨迹。

从一开始重草木鱼花鸟人的形,其后步入上流宫廷,随着朝代变迁,风格自庄严华丽, 继而高贵典雅, 再又描述市井生活, 但皆是在重写实,且色彩鲜亮。

但自前朝开始, 士族文人皆喜以画作修身养性,开创了新的流派, 舍了严谨细致,不再苛求于形似, 而是着重于画中意境, 意为“写意文人画”。

其色彩也舍了鲜亮,更图万物本真,所以偏素雅淡彩。

长平长公主这幅“华服美人图”,除却在温雪翡的衣服首饰上还原了本真的色彩, 其他技法皆是着重于描意。

意,什么意。

命题的意。

“暗恋成双”的意。

画面中的温雪翡和辜长思,仿佛现实中的人物缩影,同二人极为形似。

她仰头看他,他低头垂首,二人相拥于在石榴树下,在木秋千前,身后有假山清池点缀。

虽是相拥,看似是情感的直接表达,可是女子的动作有那么一个踉跄,仿佛将跌,男子看着像是拥她,实则是在救她,由此将直观蓬勃的感情朦胧掉,不会传达出两人是知道对方心意的肢体拥抱。

其后,再论细节,这幅画里,女子的手虽是搭在男子的肩头,另一只手却是小心拿着鸳鸯木雕,好巧不巧,男子耳朵另一只手也是拿着鸳鸯木雕。

男子握着鸳,女子握着鸯,暗含着二人对彼此的心意。

再说女子搭在男子肩头的那只手,画面中女子的手不若寻常女子瘦削,反而略显圆润。

温雪翡看到这时,会心一笑,只觉长平长公主当真是爱画,连她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圆润手指这样的细节都没有放过。

但这并不是长平长公主最为出彩的地方,最为出彩的是她画出了温雪翡手指压住辜长思肩上石榴花的细节。

石榴花落于黑甲,是融于黑甲的柔情。

而女子的手压住了石榴花,也是暗藏着女子是男子的柔情的心之所向。

还有男子拥着女子腰.肢的那只手,并未碰触女子,而是拿着一柄黑曜石宝剑,隔绝在两人中间。

这里的细节,是在男子握剑的手,白皙的手指关节,润了些微水红。

如果温雪翡没看错,这水红色,是长平长公主刻意调过的,极其的清淡,需得仔细辨别,才能在白宣纸上捕捉到了那一点点的微红。

也就是男子手指的微红。

画笔也有传达不了的,比如微颤的手指,但可以换一种形式去表达。

男子手指的微红,是暗藏在冷漠容颜下的羞涩在意。

深藏于心,浅浮于表。

隐蔽斐然。

就像那需仔细观察的水红笔墨。

细细品来,才能觉出男子深藏的暗恋。

至于为何诸多细节都在体现男子对女子的暗恋,而少有体现女子对男子的暗恋。

则是因为……

温雪翡目色落在了宣纸上。

女子同男子的交织的眼神。

亦是…她和辜长思交织的眼神。

女子眼睑微敛,抬眸间,欲摔倒的惊愕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欣喜。

那是遇到心上人的欣喜。

之所以女子没有那么多的细节,是因为她的眼神已然足矣。

温雪翡心跳漏了好几拍。

原在长公主眼里,他二人竟是这般。

那…长公主岂不是会发现……

谁料,长公主却是道。

“你二人的眼神,本宫有些说不清,方才专心画画,我竟不知是凭先前记忆来画的,就是你飞出秋千那次,还是凭方才所感而画……”

闻言,温雪翡咳咳两声,赶紧转移话题。

“长公主,这不重要,不若我们好生欣赏欣赏这幅画。”

“是!这般佳作,自当好好欣赏,你来品品?”

温雪翡肩头微松,好在长公主更爱画。

还好还好。

为着赶紧转移长公主的注意,温雪翡下意识脱口道。

“长公主这幅画自是行云流水的妙笔生花,雪翡都被您画好看了,且您看您这几处清池勾勒,虽是静,却因锦鲤摆尾,而有了动,再者锦鲤亦是成双,也贴紧着这次命题,处处细节足以见真本事,颇有‘素练桃粉浓’的如临之感,还有……”

温雪翡忽而停顿。

她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品长平长公主的画。

一时,她指画的手缓缓垂落,瞳孔微有收缩。

尘封已久的回忆,悄然被翻开。

那时的温父还没有来盛京做官,一家人还在江南水乡。

温雪翡记得那是个一个燥热的夏日,南方空气的湿润粘在她肌肤上,像是被罩在了一个蒸笼里利。

回忆里的温雪翡不过五六岁模样。

小小的,脸还带着婴儿肥,圆圆的手指虽然不若现在这般大,但好像更肥肥了些。

垂着头,手里拿着小书袋,身后跟着同样小小的绿芙、绿棠、绿樱、绿薇四大绿绿组丫鬟。

绿绿组丫鬟们,左一句右一句地安慰着小雪翡。

她今日又被夫子骂了。

是教书法的夫子,她力气小,握不好笔,写出来歪歪扭扭,夫子的脸也被气得歪歪扭扭。

说她姐姐温胭脂也没比她大多少,为何就能练就一手好字,而她不行。

小雪翡很沮丧,每每学一门技艺,好似就是去除一条错误的路。

读书被骂,琴也被骂,棋也被骂,书也被骂……

还是小萝卜头的小雪翡只感觉自己的脑袋真的要变成萝卜了,空白白一片,什么都不会。

回到自己院落的时候,小雪翡不意外看见了温母。

小雪翡本是含在眼里打转转的眼泪,见到温母就没忍住掉了下来,书袋子还在手腕上垂着,就一路小跑,跑到了温母怀里。

小声啜泣道。

“母亲,雪翡没用,又被夫子嫌弃了。”

温母微愣,眸色放柔,轻轻拍着小雪翡的背,安慰道。

“我们雪翡怎么会没用呢,女子读书是为了明智,也不用说要有多出众,只要雪翡能过的开心就好,你说是与不是。”

过了会,温母皱了皱眉,神色略有斟酌,补充道。

“若是真心难受,雪翡不用学这些也可以,你不必勉强自己。”

小雪翡却是摇头。

“不行,父亲,母亲,姐姐都是好厉害好厉害的人,你们都有大学问,雪翡没有,他们会因此笑话父亲母亲还有姐姐的。”

“雪翡不要给大家丢脸。”

温母拍着小雪翡后背的手一顿,神色划过些许动容,接着道。

“若是如此,雪翡不还没有学画吗?兴许你于画之一道颇有天赋,不若母亲亲自教你可好?”

小雪翡头忽然从温母怀中抬起,眼神骤而晶亮。

“甚好甚好,母亲可是了不得的大才女,大画师。”

小雪翡记得听下人们说过,自家母亲当年未嫁给父亲之时,是江南响当当的第一女画师。

连她和姐姐的名字。

胭脂。

雪翡。

皆是色彩,足以证明温母有多爱画。

小雪翡拍着手,跟着母亲来到画案前。

她记得母亲的命题是让她画鱼。

小雪翡第一次画画,她选了最普通的黑墨和硬毫笔。

她记得院里池塘的鱼的,她每天都有跟它们打招呼。

连它们喜欢甩尾巴到左边,还是右边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小雪翡将脑海里的画面一一映照于画上。

一气呵成,半点没停。

小雪翡自己画完之后,都有些愣住,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畅通无阻的感觉。

而且……

她看向自己的画。

她竟真的把她脑海里的画,画出来了。

不止画了母亲要求的一条鱼,她画了一整个池塘的鱼,连池塘的波光粼粼都画出来了。

跟她脑海里的画面一模一样。

小雪翡想。

这回应该不会被说了吧,这幅画可比先前那幅歪歪扭扭的字强多了。

而且,母亲这般温柔,定会夸她的。

小雪翡暗自窃喜,偷偷看了一眼母亲。

这一看,小雪翡脸上的笑意,顿住了。

温母并没有笑,反而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其后缓缓归于复杂。

她没看小雪翡,而是将画快速卷了起来,甚至于上面的墨还没干。

“母亲……”小雪翡不解。

温母的动作极快,不一会就把画卷卷好,目色看向前方,并没有落在小雪翡身上,音调带着些许的冷。

“你不适合画画。”

“母亲……”小雪翡瞪大了眼,未曾想自家母亲会这么直白。

但小雪翡心态兴许是经过夫子们的千锤百炼,不一会,就笑了笑,给自己打气道。

“母亲,雪翡会努力的,不论是读书也好,琴棋书画也好,雪翡都会……”

可小雪翡话还没说完,温母突然厉声。

“说了不适合!你不适合!努力什么!”

“其余我不管你,但这画画,你绝不能碰。”

“……为什么?”小雪翡颤颤睫毛,眼泪再次打了转转。

温母看在眼里,但却硬生生别过了脸,轻飘飘落下一句。

“雪翡,母亲是过来人,画之一途,不同于别的,没有天赋,努力也没有用,既然你于此道没有天赋,与其画出糟粕,不若多花心思在别的技艺上。”

至亲之人的否定,自然比夫子的否定,更让小雪翡受打击。

她眼里盈着泪。

温母好似看见了,又好似没有看见,握着温雪翡的画卷的手紧了紧,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这件事很快被教书法的夫子知道了,这位夫子同样是要教温雪翡画作。

这下正好免了,她对温雪翡神色更多了几分嘲讽。

后来,温雪翡偷听到那位夫子说。

“江南第一女画师的女儿,画出糟粕之作,确实会让自家母亲脸上无光。”

“也难怪温夫人直接禁止了这温二姑娘碰画。”

“可想而知,这得是多没有天赋,才会让一贯温柔的温夫人如此直白厉色,估摸着是太过丢人的水准。”

“偏这温二姑娘还不自量力,还想通过努力去改善,可温夫人有一句话说的对,画画这一道,天赋决定了终点和天花板,努力有什么用,不过是一些令温夫人丢人的匠气之作罢了。”

“若是温二姑娘懂些事,自当封笔,不要再碰画画了,我瞧着也不止不碰画画,最好连赏画品画都一并省略,她自己就那点水平,如何点评旁人,一会误人子弟,少了一个大家,她可赔不起,也该替温夫人省点心,做什么都不行,总得会懂事吧。”

小雪翡当时躲在墙角,完完整整将夫子的话听完,眼眶再次盈满了泪水,可这一次却硬生生憋着没有掉。

原来…母亲是这个意思。

这确实也是母亲第一次对她厉色,提出这样的要求。

小雪翡垂下了头,抱着自己的小书袋,一小步一小步走回了院子。

那一日,小雪翡回去之后,将所有的色彩颜料封存在了箱底。

此后,再也未曾在宣纸上作画。

自然,也从未点评过旁人的画作。

她说到一半,便想起当年夫子的话。

她这般水平,若是擅自品画,兴许是误人子弟。

温雪翡眼尾颤了颤,刚想收声。

长平长公主的声音却是响起。

“素练桃粉浓?可是化用了《画鹰》里那句‘素练风霜起’?”

温雪翡顿了顿。

素练风霜起,是说画面逼真,画卷上腾飞了肃杀之气。

而长平长公主这幅自然不是肃杀之气,而是一排桃粉暧昧。

温雪翡有些汗颜,以为长平长公主不喜:“雪翡水平不足,兴许评判不够到位,还望长平长公主见谅。”

长平长公主却挑了挑眉,摇摇头:“非也,本宫倒觉得你这点评新奇有趣,你再多说说。”

今日虽然长平长公主总夸她,但于画之一道,时隔多年,温雪翡还是第一次被夸,一时她神情微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当真…有趣?”

长平长公主点头:“自然,你就尽管放开说。”

温雪翡抿了抿唇,有些不可置信。

但…心似受到了鼓舞般,她再次看向眼前的画作,微微吸气。

下一息,她眼神倏而微定。

“雪翡认为从整体布局而言……”

“再论细节,若是雪翡没有估量错,这鸳鸯木雕……”

“这手指压石榴花……”

“这男子的指尖微红……”

“说完意,神,韵,再论形……这处的使力……这里的浓墨……”

……

温雪翡絮絮叨叨了讲述了一堆,说完竟还有些口渴。

而长平长公主听着听着,却是越发瞪大了眼,直勾勾地看着温雪翡。

“你可曾研习过谢赫《古画品录》一作中的六法论?”

温雪翡不解摇摇头:“雪翡第一次听说。”

长平长公主有些哑然。

方才温雪翡所点评的话,不止将长平长公主所有的精妙之处全部找出,更是每一处都有她自己独到的见解,说与之间,更是让长平长公主发现了自身画技的一些问题。

可以说,听温雪翡一言,她竟莫名有些醍醐灌顶之感。

其实温雪翡言语没有长平长公主那些老师来得高深,但她的观察切入都非常独特,每每总会让长平长公主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尤其,温雪翡说她不知道谢赫的“六法论”,可她方才说的确实是按“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传移摸写”来论的。

奇怪,难不成温雪翡是自带天赋?

可没听说温雪翡会画画呢。

长平长公主兀自陷入思考。

这时,涟漪宫大门忽然被敲开。

是赵公公担忧的脸。

他小心看了眼温雪翡,然后才同长平长公主道。

“殿下,温默温大人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不知您这边好了吗?”

长平长公主还想同温雪翡多聊一会,刚想说让温默再等等。

赵公公却是又道:“殿下,方才我过来之时,瞧着三公主也朝这边过来了。”

长平长公主神色一顿,眼神忽而从温雪翡身上转到辜长思身上,面容浮现些许头疼。

“知道了知道了!”

“雪翡,你先跟赵公公出宫吧,别让温大人等急了。”

温雪翡依言点头,却看了一眼站在画卷前一动不动地辜长思。

“辜世子,那雪翡先行告退了。”

温雪翡话是这么说,眼神却有些不舍。

琢磨辜长思会不会跟她一起出宫。

这样,两人在路上,还能说会话。

至于说什么,温雪翡没想好。

不过只要能跟辜长思在一起,想来就算聊路边的小石子有几个,应该都很有意思。

但……

“嗯,温二姑娘走好。”

好…好冷淡哦!

温雪翡杏眸扫过辜长思的靴子,有些沮丧。

看来辜长思是不喜欢同她讨论路边的小石子有几颗这种无聊的问题。

那…那她回去练女红。

……

温雪翡走后。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长平长公主看向还站在画案上看画的辜长思,挑挑眉道。

“你怎么不同小雪翡一起走,你方才没听吗?”

“我那三侄女可是追着过来了。”

赵公公嘴里的三公主,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三公主,是辜长思的头号爱慕者。

“如何?你不会是看上我三侄女了吧。”长公主半开玩笑。

辜长思没回头,声音却好似比先前冷了一些:“长平,你这话若是一炷香之前说,你的华服美人图册估计就没了。”

轻描淡写地一句话。

透露出来的意思却让长平长公主瞪大了眼。

辜长思竟然因为一句玩笑话,要毁了她多年收藏记录的华服美人图册,要知这图册,可是相当于她半条命啊!

不过,为什么是…一炷香之前?

碍于某种缘由,长平长公主也不敢真同辜长思硬对上,只得转移话题道。

“那你留下来作甚?”

“我这三侄女要来了,你可是不好走了。”

此时,长平长公主先前所做的“双人华服美人图”已然风干。

辜长思眼微垂,执起了宣纸一角。

“这幅画,我要了。”

长平长公主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说来你今日也怪,小雪翡因为这个命题故事入画,便也罢了,你又为何答应,还愿同女子亲密接触,难不成……”

长平长公主说到这,眼眸忽而顿了顿,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像辜长思看去。

辜长思转身地坦然,冷漠的桃花眼平静地同长平长公主对视。

长平长公主瞳孔越发睁大,像是震惊,稍许,她声音有些抖道。

“难不成…难不成……”

“……你是为了还那一茶之人情!”

长平长公主自觉真相恍然大悟,先前她有多听一嘴,辜长思于养心殿馋了温雪翡的茶。

嗤!

看似冷冰冰的高岭之花,没想到还贪图人小姑娘的桃花茶。

辜长思:……

“是吧,被本宫猜对了吧,你说你要馋桃花茶,你早说啊,本宫早些时候替你备着,你也不至于抢一小姑娘的茶……”见辜长思沉默,长平长公主越发有理有据地怀疑着。

“长平。”辜长思冷淡打断。

“这画,你给不给。”

“自是不给。”长平长公主环着胸,扬起下巴,华服美人图是她的心血,今日这幅又是她所有美人图里最为完美的一幅。

她自当妥帖收藏,好生欣赏。

要她给辜长思,还不如拿走她半条命呢。

但……

“意阑衫,三天后。”

一贯张扬肆意的长平长公主嘴角的笑意忽顿,过了会,她轻轻眨眨眼。

“跟我…有什么关系?”

辜长思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长平长公主,透着某种笃定。

长平长公主的抿了抿唇,过了会,声音像是压着什么。

“当真?”

“嗯。”

“你拿去吧。”毫不犹豫的回答。

在出口的瞬间,长平长公主目色空了一瞬。

脑海恍惚划过一张叼着狗尾巴草的浪荡容颜。

“长平,你困住我的身,困不住我的心。”

“长平,你放弃吧。”

“何必呢,长平。”

……

长平眼微阖,再次睁眼的时候,眼里依然肆意,笑了笑道。

“那你作何要这幅画?”

辜长思此时已然卷好画卷,他修长的食指摩挲了下手里的画。

淡淡地说了一句长平听不懂的话。

“心之所向。”

亦是。

一生所求。

关于“暗恋成双”这件事。

***

温雪翡归家之时,天色已然黑了。

跟着她一起回来的还有要宣旨的赵公公。

温雪翡带着赵公公去主院,未曾想母亲和姐姐都早早在了主院。

见温雪翡归来,温母快速从主座起身,赶忙上前,将她左右打量,正想说点什么。

却看到了温雪翡身后的赵公公。

温母倏而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