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
才要行礼,就被四爷给打断了。
“不必多礼了,快来瞧瞧福晋是怎么了,方才一起身就头晕目眩跌坐了下来。”
太医依言上前,待这一把脉,紧蹙的眉头倒是松开了,面露喜色。
“恭喜四阿哥四福晋,福晋这是有喜了,才将将一个月左右。”
屋里的一众奴才闻言顿时喜形于色,连连说起了吉祥话儿。
林墨菡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还是扁平的摸不出丝毫异样,但是莫名的心中就生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欢喜。
四爷已然露出了笑脸来,不过想起方才却还是有些担忧,“方才福晋为何会突然晕眩?可是有何不妥?”
“四阿哥且安心,福晋的身子很健康,突然之间的晕眩也是正常的早孕反应。”
闻言,四爷这才算是真正放心下来,难得大笑起来,“赏!所有人赏双份月钱!苏培盛,去给皇上和太后娘娘报喜!”
话音才落,红枫已然极有眼色的塞了个荷包给那太医。
太医笑呵呵的收下了,摸摸荷包的分量,愈发乐得见牙不见眼,很是体贴的将一些注意事项详细道来。
林墨菡身边的贺嬷嬷本就精通药理、擅食补,这个重要任务便落在了她的头上,拉着太医在一旁一个说一个记,很是认真细致。
习嬷嬷更是喜极而泣,抹着眼泪哽咽道:“娘娘去时爷还是个半大孩子,一转眼爷竟也要做阿玛了……娘娘若是泉下有知,这一桩接一桩的喜事只怕是要笑开花儿了。”
想起孝懿皇后在世时的疼爱,林墨菡一时也不免心中触动,有些感伤,谁知一转头却见四爷已然微微红了眼眶,顿时就有些啼笑皆非了。
这位爷越长大就越是冷冰冰硬邦邦的看着仿佛冷酷无情的很,实则内心里却真真是个重情之人,谁对他好,嘴上不说只言片语,心里却能记一辈子,当然了,得罪了他的人那也是一辈子都别想从小黑屋里出来了。
胤禛可一点儿不知道她在心底暗暗吐槽自己呢,只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神愈发柔和得要溺死人了,“爷还记得当年头一回见面那会儿……”
年少莽撞的他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回回听见她进宫都要想方设法的“偶遇”一次,偏折腾半天也就只敢偷摸看两眼,说句话都要红了耳根子,谁曾想这一眨眼的功夫,他们两个竟连孩子都有了。
林墨菡的思绪也随着回到了几年前,不由得就笑了出来,望着他,一双桃花眼如娇似嗔,状似遗憾,“可惜再见不着那毛头小子了,不然我可要好好问问他,究竟是忘了与皇额娘说什么事儿呢?”
胤禛想起来那次也是个冬天,他在风雪里折腾了半天,等进去匆匆见了她一眼还尤嫌不满足,出门后又在风雪里溜达了好一阵子,眼看她要出来了才佯装正要进门,对上她那双诧异的眼睛下意识就扯了个谎,只道还有事儿忘了不曾与皇额娘说……如今想来可真是够蠢的。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皆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随着皇上和太后的赏赐送来,四福晋有喜的消息就飞速传遍的宫里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插着翅膀飞向了宫外各个府上,愈发使得原本就浑了的水更加浑浊起来。
需知,目前为止大阿哥和太子都还尚未有嫡子,一旦四福晋这一胎一举得男,那这个孩子就是眼下唯一的嫡出皇孙,意义自然是不同的,更加给四阿哥增添了些分量。
胤褆的心情就不大美妙了,回去面对着大福晋歉意闪躲的目光,面对着她那愈发苍白消瘦的脸庞,一时心里堵得甚至有气也不知该往哪儿发。
他不是不喜欢女儿,但是谁受得了几年间连生四朵金花?为这事儿他不知被胤礽嘲笑了多少回!
可是要说怪福晋,他却也不至于那么没良心,福晋为了生个儿子折腾得自己的身子都愈发弱了下来,好好一个健康的姑娘没几年的功夫就变得病恹恹的,哪个看了不感慨?何况到底还是结发夫妻,情分自是不同的。
夫妻两个面对面沉默了半晌,大福晋咬咬牙,道:“我这些日子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
“快省省罢!”胤褆心里头憋着股子邪火,暴躁道:“你照照镜子瞧瞧自个儿脸色成什么模样了,见天儿的一股子病态,不知道的还以为爷怎么着你了呢!这才生了四格格可曾有半年的功夫?你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也不想想四格格比大格格的身子差了多少?就你如今的身子,就是怀上儿子生下了也不定是个小猫崽儿呢!赶紧的省省别瞎折腾了,听太医的好好调养两年再说!”
大福晋的眼泪就下来了,她知晓他是为她好,担心她的身子,可就是这样她心里才更难受,原本还想着好歹太子妃也没生出来儿子,却谁想二虎相争的局势突然加进来一个四弟,而好巧不巧的,四弟妹有了……纵是她不懂朝政,却也知道头一个嫡皇孙的意义。
知晓自家爷的抱负,大福晋自然是忐忑不安的,“四弟那儿……会不会很麻烦?”
“是男是女尚且未知,若真是那般幸运一举得男……”胤褆沉默了一瞬,叹道:“那也是他命好,爷又有什么法子?影响多少会有些,不过……太子才应该比爷更着急,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安心调养身子罢。”
的确,同样有了嫡子的身份,太子自然是更急了,不过与大福晋接连生女儿不同,太子妃是进门之后到现在就没怀上过,也因此,太子的心理跟胤褆当然也是有所不同了。
回到毓庆宫见着太子妃,太子的表情就不大好,有心想说叫太医来瞧瞧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却又怕这当口传出去徒增笑料和话柄,于是索性一头扎进了书房,眼不见为净,连句话都未曾跟太子妃说。
太子妃见此情形就低下头抿起了唇,心里着实委屈的很。
毓庆宫里有名分没名分的女人加起来一堆,今儿这个妖精明儿那个妖精的勾勾缠缠将太子往屋子里拉,一个月也不见能来她屋里歇个几日,她能怀得上那才是见鬼了!再瞧瞧人家四弟,院儿里就一个福晋,两口子日日腻乎在一处,孩子自然水到渠成。
偏怀不上孩子都怪她,叫她上哪儿说理去?
林墨菡可是不知道自个儿这一有孕给上头那两位嫂子带来了多大的压力和烦恼,这会儿她自个儿也遇上烦心事儿了。
“福晋。”廖嬷嬷寻了个空当进了屋子,说道:“如今您怀了身孕,爷就不适合再歇在您这屋里了,您瞧瞧是否要给爷另安排一间屋子?还有这伺候的人……”
林墨菡顿时俏脸儿一沉,“廖嬷嬷,你管得太宽了!”
嫁进来这几个月,林墨菡一直都是挺温和的,平日里好说话得很,从未见甩脸子,今儿这么不给面子,倒是叫廖嬷嬷感觉有些下不来台了。
“福晋叫奴婢管着院儿里的事,奴婢自当尽心尽力考虑周全。”廖嬷嬷皱着眉说道:“福晋难不成还想叫爷歇在您的屋里?莫说是皇家,就是普通的大户人家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妇人但凡有了身孕自然是不能再服侍爷们儿的,一则是为了爷们儿着想,二则却也更是为了保护妇人和胎儿,奴婢也是怕福晋和爷年轻不懂,故而才提了这么一嘴,福晋又何必如此动怒呢?”
林墨菡听罢只冷笑连连,“叫你管着这院儿里的事是叫你管着奴才管着琐事,而不是叫你管到主子的头上来!我念你是孝懿皇后挑选的人,伺候爷多年也算是有苦劳,故而才多给了你几分体面,未想你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妄想摆弄主子来了?”
“你也甭拿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来挟制我,爷若是有需要他自己会要求,轮不到你操心!我若是做得不妥当,皇上和太后娘娘会训诫我,也轮不到你这奴才来指手画脚!”
被这般劈头盖脸一顿训,廖嬷嬷的脸色顿时难看极了,刚要说话,却又迎来一道惊雷。
“我看廖嬷嬷是老糊涂了,连身份都拿捏不稳……既然如此,打今儿开始廖嬷嬷就安心养老罢,这院儿里的大小琐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福晋!”廖嬷嬷大惊失色,咬牙道:“奴婢是孝懿皇后派来伺候四阿哥的,你怎么能……”
“够了!”习嬷嬷怒喝一声,看着她的眼神冰冷极了,“娘娘派你来伺候四阿哥不假,却不是叫你来仗着娘娘的名拿捏主子的!你瞧瞧你如今变成什么鬼样子了?为了那点子权利,花花肠子倒是不少,倘若娘娘还在世非得亲自处置了你不可!”
“我与你相识几十年,你那点小心思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不就是怕福晋的陪嫁丫头婆子熟悉了之后要动你的权?想趁着福晋怀孕抬举起来几个妖妖娆娆的小丫头分宠,好叫你这个管事嬷嬷的位子能坐得安心?混账东西!再叫我听见你拿着娘娘的名头出来说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廖嬷嬷脸色煞白,色厉内荏道:“爷不会同意的,我伺候爷这么多年……”
林墨菡冷笑道:“那就看看好了,看爷会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