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菡听罢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宫廷秘方”,自古至今宫里的娘娘们都惯是会折腾这些东西,不少东西的确是流传了下来,就比如习嬷嬷给她用的那些瓶瓶罐罐,就都是宫廷里的一些养护秘方,效果的确很显著,所花费的金钱也着实不少。
至于到底有没有那种神奇到堪称返老还童的秘方,那她就说不准了,待回头问问习嬷嬷,没准儿能得到答案。
回到阿哥所,林墨菡便赶忙去换了身上的行头,重新穿上一身普通的旗装,又将身上和头上的首饰取下来一部分,瞬间整个人就感觉轻了十斤。
等再出来时,早膳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四爷生性节俭,没有那奢靡的习惯,桌子上看似摆了不少碟子,但每个碟子里头的分量也就两三筷子的事,既丰盛,又不会多出来浪费,倒也吃得挺满足。
林墨菡小口喝着粥,不由得就想起了当初在贾家时的情景,每顿饭都是满满当当一大桌子,分量还极多,回回主子吃完了其实菜大多几乎不曾动过,撤下去就赏给了丫头婆子吃,到头来当奴才的与主子的膳食都是一样的,每顿山珍海味的吃着,也难怪奴才都不愿意离开贾家,难怪贾家那样丰厚的家底也会早早的入不敷出寅吃卯粮,大头竟是都花费在奴才身上了。
林墨菡累得狠了,胃口就不大好,稍稍垫了肚子就放下了筷子。
胤禛看了她一眼,见她面露疲态,就说道:“你先去歇歇,一会儿若是饿了就叫奴才去御膳房拿些点心回来。”
见她进了里间,胤禛又对廖嬷嬷说道:“等福晋醒了去交代清楚这院儿里的情况,日后只听从福晋的安排即可,还有宫里一些要紧的事,都与福晋仔细说说。”
屋子里的一众奴才就都懂了,日后该拿什么态度对待这位新福晋。
进门头一天就给权,可见这位福晋在爷心中的分量,那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得尊着敬着,毕竟若无意外的话,将来四阿哥出宫开府他们也是要跟着的,不趁着现在赶紧讨好女主人,等将来自己有了府邸那奴才还会多得多,哪还有他们出头的机会?若是这会儿有眼力劲儿讨了福晋的欢心,将来说不得还能捞个小管事来做。
只是……福晋有自己的心腹嬷嬷,这廖嬷嬷能甘心退一射之地吗?
一沾枕头就已经陷入昏睡的林墨菡此时却是不知这院儿里奴才们的小九九了,等到养足了精神再度睁开眼时,竟是都已经过午时了。
“福晋可曾饿了?爷吩咐御膳房备着吃食呢,奴婢叫人去拿?”见她点头,绿萼就出去叫人了,她们这些陪嫁的丫头才来宫里人生地不熟的,这事儿还得叫宫里的奴才去办。
“爷呢?”
“方才乾清宫来人叫去了。”
林墨菡就不再多问了,待重新梳妆完毕用过了膳食,廖嬷嬷便进来了。
“奴婢给福晋请安。”廖嬷嬷微微发福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来,“爷叫奴婢来给福晋交代些事儿,不知福晋这会儿可得空?”
林墨菡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嬷嬷坐下说话罢。”
“谢福晋。”坐下后,廖嬷嬷也不多废话,只将这院子里的情况一一道来,又将四阿哥的私库钥匙交了出来,末了,说道:“爷说了,日后只凭福晋吩咐。”
到底只是一个小院儿并非偌大一个府邸,情况倒也还算简单,林墨菡接过了私库的钥匙后就说道:“嬷嬷将院子打理得很好,日后就还劳烦嬷嬷多费些心罢。”
并非她信任这个陌生的嬷嬷,只是一来她才进门,这还是在宫里,其实大多还是归后宫娘娘管的,嫡福晋的权利并没有多大,她实在犯不着急吼吼的去争抢那点儿权利,二来她的陪嫁心腹唯一了解宫中的习嬷嬷年纪大了不宜操劳,除她以外对这皇宫都是两眼一抹黑,纵是想管也不能服众,指不定被使点绊子就要手忙脚乱了,倒不如叫这廖嬷嬷继续管着,且先观望观望此人,也好多些时间让她的心腹熟悉熟悉宫中的情况。
四爷交代廖嬷嬷的意思,其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叫奴才们看清他对她这个嫡福晋的态度,至于权利不权利的,还是那句话,这么点儿小权利犯不着急不可耐的去争抢,吃相太难看。
廖嬷嬷许是也没想到她这样看得开,愣了一下后脸上的笑倒是更深了几分。
待她走后,习嬷嬷就摇头叹息:“当年她也是孝懿皇后精心挑选出来的心腹,这些年被捧得有些高了。”
忠心大概还是忠心的,否则也不能被四爷留在身边伺候着,只是恐怕有些贪权了。
“福晋,八阿哥跟前的薛格格求见。”
林墨菡有些发懵,愣了半晌忽而反应过来,这薛格格该不会就是薛宝钗吧?薛宝钗成了八爷的格格?
“请进。”
来人果然是薛宝钗,只是此时的她也已然梳起了妇人发髻。
“奴婢见过四福晋。”薛宝钗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林墨菡压下心底的愕然好奇,笑道:“免礼,坐罢。”待奴才上了茶来,她就叫人都退下了,颇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何时跟了八阿哥?我竟一点儿不曾听说。”
薛宝钗抿唇笑道:“不过就是前两日的事,八阿哥年岁也到了,身边总得有人伺候,惠妃娘娘就将奴婢赐给了八阿哥。”
“你还真是……不怕那个煞星啊?”林墨菡不禁咋舌,“她不曾来找你麻烦?”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那郭络罗氏了。
薛宝钗的眼里闪过一抹冷意,“至少成亲之前她是再不敢胡作非为了,至于成亲之后……八阿哥也必不会护着她。”
却原来当年八阿哥知晓了郭络罗氏嫉妒成性且心狠手辣,原是想豁出去求皇上将这桩婚事作废,皇上到底是亲阿玛,本也是同意了的,谁想那郭络罗氏得知消息后就在家中寻死觅活,以死相逼叫家里进宫求情,大抵是被她闹怕了闹烦了,也或许是有些自己的小九九,那安亲王便入宫求情了,甚至搬出了已故的老安亲王岳乐来动之以情。
康熙自是不喜受人威胁,对以死相逼的郭络罗氏厌恶透顶,但已故的岳乐老王爷的情面却多少还是要顾忌一二,思虑再三,终究还是将这桩婚事定了下来,不过却也下了最后通牒,只道若是郭络罗氏再肆意妄为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胤禩万般恼恨又无奈,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好在那郭络罗氏许是真怕了,这两年倒也安分了许多,只是这根刺却也在他的心里扎下了。
薛宝钗知晓他的心结所在,平日里便愈发温柔贤良起来,倒也果真叫被郭络罗氏作怕了的八阿哥心生好感,等将来郭络罗氏进门,她也未必就怕了,当年的那笔烂账,总有清算的时候。
林墨菡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诚然厌恶郭络罗氏,但薛宝钗如今却成了小妾,这就不是小姑娘家之间的矛盾争端了,往后就成了妻妾之间的那点子破事,她作为嫡妻的,如何能站在小妾那一边摇旗呐喊?莫说她自己过不去心里那关,日后传了出去她又如何在妯娌间立足呢?
林墨菡失了言语,薛宝钗仿佛也明白了她的纠结为难,低着头沉默了半晌,笑着说道:“昨日你大婚,我未能前来祝贺,今日不过是想亲自与你道声恭喜罢了,也算是全了儿时情谊,日后……你我身份天壤之别,不宜密切来往,我心中明白,你不必为难。”
“此一别便再无甚姐姐妹妹,唯愿各自安好便也足矣。”薛宝钗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奴婢告退。”
林墨菡并未多说什么,只默默看着她离去,亦不免心生怅然。
真要说起来,她与薛宝钗之间也并无多深厚的姐妹情,只是两人突然之间分道扬镳,终究还是有些感慨罢了。儿时,终究是远去了。
林墨菡坐着呆了一会儿,见着习嬷嬷进来,忽的就想起了早间的疑虑,就问道:“嬷嬷可曾听说有什么方子能使人焕发青春?就是那种皮肤都松弛了还能变得跟十七八岁的姑娘似的。”
习嬷嬷皱眉思索道:“保养的方子的确不少,效果也十分好,但要说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奴婢倒是尚未听说过,福晋怎会有此疑问?”
“早间去给德嫔娘娘请安,谁知却意外发现德嫔娘娘的脸竟重新变得光滑紧致起来。”林墨菡压低了声音,道:“我思来想去总觉得十分古怪,这世间当真能有叫人返老还童的神丹妙药?”
习嬷嬷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听着倒仿佛真有几分邪性……”
“我倒也并非想要探寻他人的秘密,只是如此反常之事实在叫人心生不安,她若仅是自个儿作死也就罢了,我只怕她别做了什么蠢事连累到爷身上。”
“福晋所虑并非杞人忧天,此事委实怪异,不如告知四阿哥,且叫四阿哥悄悄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