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旁人(指指点点:快来看……

七月, 全国各地小初高放假,华夏开始了旅游旺季。

在秦臻的怂恿之下,秦池给自己买了去欢乐谷的票。

成人票, 两张。七月六日当天的票。

她的打算是, 让【顾如渠】带着她一块去游玩,毕竟, 大学教授在假期中除了学院可能安排到的事务之外,事情确实不算多。

【苏一杳】在拍戏, 没法回京市。

【牧云】那天有个会议要开, 也没法去。

选好合适的躯壳后,秦池在七月初,就宅在家里, 等待教务处出期末成绩的同时,期待起几日后的欢乐谷之旅。

==

七月四日。周二。

《双珏》剧组片场, 今天刘导刘思源大发慈悲, 给剧组放了半天假。

放下午假前,还掏钱给剧组买了一批绿豆冰沙, 盛夏酷暑, 正需要凉爽可口的冰沙缓解燥热。

阿康从京市坐高铁到辉市影视基地, 刚好撞上剧组分发绿豆冰沙,他觍着脸上去蹭了一碗,回来就看到苏一杳正端坐在摄像机面前,身边坐着刘导。师徒两人动作一致,抱着一碗凉飕飕的绿豆冰沙开吃。

苏一杳吃冰沙时, 眉眼低垂,脸上的妆还没卸。身着白裳、发顶玉簪,双睫秾丽, 美人端坐,气质动人。

他不由喟叹一声,心道,他们杳杳真是艳绝群芳,美得让人心颤。

苏一杳这人,刚出道的时候清纯美丽,谁都要为《轻语》中她那张俏生生脸蛋心醉。

她这个成名作一出,火爆全国,当年青春电影应时而起,不知道多少投资商在圈内寻找类似的青春电影剧本,硬生生将当年晋江/·青春言情文学的IP值炒得高了一截。在那之后,阿康的联络号码里更是多了数位富豪,试图花钱包养苏一杳。

当然,苏一杳从没答应过,她的心性算是圈内知名的坚韧,从不为浮华所惑,而是靠着自己走到如今,拥有现在的地位身价。

再看如今,苏一杳出道有十年了,她的长相、气质从原来的清纯可人,到现在的成熟风情——网上盛传,女人黄金年龄,很多人说十八/九时最为生涩俏丽,但要阿康说,女人的黄金年龄实际上压根不如互联网上说的那么局限、那么死板。

每个女人的黄金年龄都因阅历不同而有所区别。

就阿康所见,苏一杳的黄金年龄正是从她二十五岁开始,在这之后,事业逐渐登高,在圈内的身价也超脱同类女星。

他咬了一口冰沙尖尖,冲苏一杳笑道:“杳杳,你下午什么安排?”

大美人抬起脸望了他一眼,剧组化妆师给化的妆容无比精致,经得起镜头,底妆细腻,眼妆明艳,她勾了勾嘴角,懒洋洋地塞了一勺子冰沙进嘴,含糊说:“下午回酒店睡大觉,休息!”

旁边刘导乐了:“行,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休息就睡大觉。”

苏一杳振振有词,“人类一生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睡觉中度过,我不过是把最近缺的觉补回来罢了。”

刘导:“一杳,你这意思是内涵我没给你足够的休息时间?”

阿康听着这对师徒俩话语中的“唇枪舌剑”,一时间都有点恍惚,再一看苏一杳,那表情里带着疏懒,完全没有把这听起来像是吵架的交流放在心上。

搁外人来听,这两人说话时,还真有点呛人。

也不难怪,刘导刘思源本身是北方人,说话时语气高昂,要是认真起来,那腔调就像是在吵架。

苏一杳本人,字正腔圆普通话说得很好,但她本籍是沿海某个小渔村,十多岁时,刘思源慧眼识珠,碰巧遇见这个好苗子,之后便是领着娱乐圈开始演戏。此前在小渔村里,她就是个拉扯着嗓子对着大海呼和的俏丽小渔女。

阿康想到这,禁不住摇头叹气,他找了一条凳子,挤到苏一杳身边,嘟嘟囔囔:“你可没有好觉睡喽,下午公司有事,不然我怎么会从京市过来找你。”

苏一杳把最后一口绿豆冰沙用勺子垒得好高,然后啊呜一口吞下去,她左颊鼓起,颇有十多岁小女孩的可爱:“嗯?”

刘导乐呵呵地把冰沙一次性小碗丢在一边垃圾桶里,挑着眉,听苏一杳和她经纪人说话。

他们俩说话也没有避着别人的意思。

阿康:“你家乡最近评为全国知名旅游地之一,政府想着让你代言个公益广告。时间是这周五,你可能得安排个时间飞F省。”

苏一杳是渔村出身,她的生活经历和其他艺人有很大不同。

刘思源当年亲手把她从渔村领出,带她进圈,也算了解身边这孩子的成长——父母早年过世,靠着叔伯婶子长大。乡里人们纯朴,再加上地方政策不错,她当年在小渔村里的生活也算有滋有味:上下学后便随着叔伯婶子们去海边,编制渔网、串生蚝壳、养殖生蚝。

她早年有黑粉,在公开平台里恶意说她是乡下出身、就纯粹是个“小渔民”。

苏一杳也不生气,在微博账号还由她一人使用时,诚恳转发了这黑粉的言论,并赞同道:确实,我自认在演戏前,就是个打渔的。

刘思源伸长手,又从旁边的小冰柜里掏了一碗绿豆冰沙。

拿着勺子,边听苏一杳、阿康聊天,边吃。

“我叔伯没和我说啊——”苏一杳把冰沙碗搁在阿康膝盖上,掏手机,看了下手机消息,没见到她叔伯们的消息。

一时间,很是纳闷。

阿康:“你也知道你家乡叔伯婶子们都不愿意让你多操心,这件事他们估计也不知道呢。”

苏一杳刚入圈,拍了《轻语》后,就将这部片的片酬大部分都拿去建设家乡,这事儿也是悄悄做的。数年后才有粉丝扒出来,原来苏一杳的家乡小学、公路建设都有她本人的资助。

小小渔村里的村民其实都不算穷,要不然也不会有叔伯婶子愿意照顾双亲早逝的苏一杳——在穷人家里,多张嘴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渔村里的村民们都有大船,即便政策要求有禁渔期、休渔期,但他们只要在开渔期勤出海,就能赚够整个年的开支。

苏一杳入娱乐圈,赚了普通人想不到的钱后,帮着渔村里的公路建设,也给村民们每年的捕鱼带来好处:道路通畅,海产品出得去,价格也就高了。

阿康刚负责苏一杳,做她经纪人时,听到她的家世背景,还愣了愣,心里头担忧起:不知道她的家乡远亲会不会盯准这个在娱乐圈能赚钱的小辈,把她当摇钱树看待。

不过,他显然想多了。

苏一杳的乡亲们都很好,她出道至今,但凡有记者私底下去渔村采访,试图爆点什么苏一杳的黑料,那群乡亲们就登时变脸赶人。

她固然没有什么直系亲属,可远在沿海渔村的乡亲们也都是她的亲人。

苏一杳亦懂得感恩,在成名后,不知道帮了家乡多少忙,乡政府寻她做宣传,都不是第一次了。早几年,村里海鲜干货需要推广,苏一杳还在自己的微博账号里宣传了一波家乡干货,大大促进了一波乡里产品销量。

“公益广告?”刘思源好奇问了一句,“是政府方指定要她啊?”

小渔村位于沿海F省,地方不大,近几年靠着天然海域而出名,更有综艺节目在这个小渔村上拍摄,也为其扬名,来了不少全国各地的游客。

全国评定旅游城市时,小渔村靠着优越的地理条件、美丽干净的海域,成功评上了其中之一。

“算是吧。”阿康说得不是很肯定,看得出来这公益广告还是废了点力气才拿到的。

“机会属实难得,F省不也有其他出名的艺人吗?他们公司也想抢这个机会,公司博弈好久才拿到的。”

苏一杳翻着手机看了半天,阿康就看她给乡里远亲发了消息,询问几句,最后点头:“好,下午具体就是商量看什么时候拍广告,对吧?”

阿康笑:“对,所以我特意来一趟。”

转头对刘思源,特认真特诚恳:“刘导,这回主要是政府要咱们杳杳拍广告,可能会耽误到拍戏进度。”

刘思源算是知道他方才搬了条小凳子坐过来,特意在他面前说这事,是怎么个意思了。

他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又不是什么轧戏,我还能说点什么?”

阿康:“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杳杳确实会耽误剧组进度,到时候等杀青,我们一定是要请全剧组一块吃顿饭。”话说得漂亮,全是护着苏一杳,刘思源听着,脸上做了点怒容,心里头却也挺满意:苏一杳这公司、经纪人果然不错,几年如一日,呵护艺人的意思很足。

苏一杳静悄悄看经纪人和导演来回过招,看着看着就笑了。

“好了,别说了,”苏一杳甜甜地冲两人笑,狡黠又淘气,从阿康膝盖上拿走那一份吃空的冰沙,用塑料勺敲了敲碗边,“刘导,我吃完绿豆沙了,一会溜了昂,明天继续八点开拍?”

刘思源:“行行行,对对对,赶紧和你经纪人去谈谈拍广告的事。”

阿康领着自家艺人,往酒店回,车里就给她塞了一摞的资料。

里头全是这次旅游城市公益广告需要看的资料信息。

这次公益广告的拍摄时间、拍摄地点都在F省,需要苏一杳坐飞机飞往,大概要花个三四天时间,才能结束整个拍摄流程。苏一杳将这个时间安排发给刘思源,让导演安排好关于她的戏份。

周五那天是七月七日。

提前一天,周四,也就是七月六日晚上的飞机票,凌晨就能到达F省,再赶一下时间进度,十号那天能飞回辉市,继续拍戏。

将时间安排好,苏一杳开始认真看起公益广告的大致内容。

看着看着,她愣住,问身边的阿康:“这个广告,是切入哪个点拍摄的?”

“渔村历史嘛,我也不大懂这个,不过据说你们村里头,有某朝年间留下的渔村历史,宣传部门应该是想从几百年前的渔村文化与现在的科技时代渔村文化的演变开始拍吧。”

阿康本人文化水平挺高,三言两语,也算解释清楚这件事。

“还会请人来做顾问。”

“据说准备请几个很有名的文化界教授,到时候你拍广告时,就能遇见了。”

阿康指了指上边的资料,“你看下,人政府文宣部已经把顾问名字写上去了。”

“……”

阿康不知道为什么苏一杳现在脸上的表情这么微妙,侧过头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睫毛,他好奇问道:“你咋了?”

苏一杳身上的戏服早就卸下,脸上的妆容倒是没卸,就摘了个发髻,瞧着很漂亮,就是表情有点僵。

她拿手掌撑了下自己的下巴,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知道自己原本的计划要作罢,有点失望。”

“你有什么计划?”

苏一杳的指尖掠过资料上的顾问名单,“顾如渠”三个字显眼无比,她把背脊靠在车内坐靠上,长长舒气:“一个出门的计划……可能要泡汤。”

“嗯?”阿康没懂她的意思。

苏一杳却不再说下去了,她捧着这一摞资料,唉声叹气,好半天脸都是愁的。

很快,秦池的躯壳【顾如渠】,也收到了来自F省文化界某位先生的盛情邀请。

按理说,这种做顾问的事,都得提前至少一周告知。

偏偏这位先生性子惫懒——搞文化的都有点小毛病,拖延症很严重,他本人知道顾如渠在华宁做老师,上网查了下校历,知道七月全校放假,也就想当然地觉得他七月有空,没有提前说一句。

和【苏一杳】这种,各个艺人公司为了博弈抢机会,迟迟才确定艺人人选,以至只提前了数日告知苏一杳行程安排不同。

【顾如渠】这身份本该早点知道这消息。

奈何摊上了个拖延症患者,告知消息时,秦池本人早就知道了——从【苏一杳】身份拿到的资料里看到的。

于是,收到消息时的顾如渠,半点也不显得震惊,那边联络他的朋友有点好奇:“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秦池:“……”

躯壳很多,且躯壳身份之间又有交往、见面可能性,导致她早早得知未来的行程安排。

也就失去了本该有的惊讶。

文宣部请顾如渠做顾问,当然不好推辞。到最后,受委屈的只能是那两张成人票。

对付完【顾如渠】那位通知消息的朋友,秦池闷闷不乐地在别墅里蹬脚,气呼呼:她真的很想出门玩!都已经安排好了,自己和自己一块出门玩……

有点生气,又有点恼,最后化为了无可奈何的郁闷。

秦池盯着那两张七月六日的票,叹气,看了老半天,把票夹进书里,眼不看为净。

七月五日当天晚上,秦池在床上翻来翻去好久,一直不开心,脚丫子蹬来蹬去,揣进【牧云】的膝盖之间,肌肤交触,依旧不高兴。

——她很少有这么难睡着的夜晚。

——就因为去不了游乐园。

从理智出发,秦池觉得自己有点大题小作了:她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居然还在为一次出行失败而感到郁闷;可从感情上出发,她又觉得自己的委屈很有道理:她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所以真的很想去一次。

有了前边的期待,现在的落空就让人很难过。

秦池默默地拿被子盖住脸。

身边【牧云】也在叹气。

【顾如渠】已经出发去F省了,他比【苏一杳】还要早一天过去。

全家就剩下了她和“他”。

越想越难受。

秦池眼里冒了点泪,她忍着不高兴的情绪,深夜抑郁起来:如果没有生病的话,她就可以一个人去游乐园玩,其他躯壳不在身边保护她也没关系——

可是生了病,她就得小心翼翼,生怕什么人撞一下她,让她摔倒受伤,影响心脏。

她比瓷娃娃还要脆弱。

太阳晒久了头昏脑胀,吹冷风吹久就头昏脑热。

秦池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牧云】躯壳赤诚相对的胸膛里,眼泪掉了两颗,湿漉漉地爬在脸上。

因为伤心,所以连脑子都有点不清楚了,哼唧好半天,呜呜咽咽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秦池起床的时候,心中郁结还是揪着、卡着,她喝着牛奶,默默盯着从书里翻出来的票。

她盯了好半天,把票拿了起来,胸口忽地涌起了一阵激烈、无法抑制的情绪:她还偏就要去玩不可!

【苏一杳】【顾如渠】不在身边。

可她还有【牧云】。

【牧云】今天有个会要开,可她一点也不想让自己不高兴:郁结伤心伤肺,医生都不让她太难过,说要多笑,多开朗,保持好心态。

昨天一晚上的纠结郁闷,让秦池本人陷入了“脑上头”的情绪之中。

她抄起属于躯壳【牧云】的手机,啪啪啪地翻到通讯录里组织开会的秘书部林姐,发消息:

[会议延后,今天有事。]

林姐回复速度也很快:[好的老板。我立刻通知下去。]

林姐是可靠的打工人,没有多问老板为什么要延后今天的会议。

按照从前牧云的事业狂属性,开会时间确定下来,就少有变动。

林姐在通知过后,没有深入思索下去,她下意识地认为老板可能有其他事务要处理,才会将此次会议延后。

谁料,数日后,七月九日当天。

牧云与女友欢乐谷一日游的热搜爆了。

再一看那VLOG博主的游玩时间,正好是七月六日当天。

陈副总兴冲冲地在群里发消息,沉浸于老板自己带女友出门“营销”的快乐之中,嚎叫着老板真给力,他发际线有救了的欣喜。

营销部门陈副总完全没想起那天原本有个会议要开,也没想到林姐当时通知他们延后会议——就是牧总为了陪女友出门玩。

林姐在收到陈副总的群消息提醒时,默默回复一句:[那天早上老板特地要我延后会议。]

她这消息发在几个部门头的私人群里。

林姐、陈副总,以及法务、人资等部门经理,都在这群里。

陈副总:?

人资:谢谢林姐,我磕到了。

法务:……救命,老板谈起恋爱来,可真够带劲儿的。

陈副总:我的妈,老板还说别营销他和他女友,就营销他即可——问题是,他不觉得他一和女友出门,这就响当当告诉别人,快来看我们俩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