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余海这几天的日子不太好过。
自从五月, 得知秦池的男友是牧云之后,他心里头绷了根弦,胆战心惊, 生怕牧云因为他对待秦池的事而想法子对付他。
许晴枝和他同样忧虑, 塑料夫妻俩愣是几天几夜没睡好觉,隔天醒来, 从各自的卧室走出,看到彼此那张带了点乌青的下眼睑, 都沉默了。
秦余海难得和许晴枝两人聊了聊关于这件事的想法。
“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小池她应该不会吧, 她性格……”
秦池的性格很好,这点有目共睹,平日里很少生气, 面对他们俩总是挂起微笑,期待着他们回家、陪伴她。
从小到大, 她都是大人口中的模范好孩子。
学习不需要操心, 洒点水就茁壮成长为现在的样子。
秦余海必须得承认,如果他对许晴枝有爱, 从而爱屋及乌到秦池身上, 那么他们仨会是最好的三口之家。
即便后来, 发生了真假千金事,他也不会像是之前那样将她留在医院里,不管不顾,直到她自己找人带她出院,直到她被自己的男友呵护在别墅里。
一切都已成定数, 秦余海、许晴枝对秦池做下的事压根没有回转的余地,他们也只能在胆战心惊之中,不安焦躁地度日。
与许晴枝谈了谈, 两人都胆怯,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最后,秦余海试着给秦池发消息。
许晴枝亦然。
双双没有得到回答,不过,这也让他们心中浮起了丝丝期冀:秦池没有回应,说不准就是没放在心上。
从前他们次次约好,如果考的成绩好,就带秦池出去全家旅游,后来一次都没有守约时,秦池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而是很乖地说,既然这样,那就下次考好再去。
……
秦池的性格,秦池从小到大,在家里的表现,都让他们心中有了一番思量。
她对父母的渴望,那是显而易见的。
如今又知道自己不是秦家真正的孩子,生父生母早已过世……她现在肯定特别缺少关爱、关怀。
许晴枝心里头琢磨着,虽然不是亲生的,可好歹她在秦家养了二十年,现在她交往了个这么本事的男朋友,她这个做妈妈的,过问几句,不算什么吧?
上回发消息给她,她没回复,许晴枝决心找个机会和她碰碰面:手机消息不回复,现实生活中碰面,总可以搭话几句。
没曾想到,秦余海也是抱着这个想法。两人正巧挑了某天,私下问了秦池现在的住址,就想着驱车去找秦池,在主宅就看到彼此装扮的光鲜亮丽,要出门的作态。
又看彼此同样去停车场开车,一前一后,路线重合,在半途红绿灯时,许晴枝实在忍不住,摇下车窗问他去哪。
秦余海还算不笨,也看出许晴枝的路线是哪里,他呵呵笑了两声,“去看看秦池。”
红绿灯还剩下一百多秒,够许晴枝打量秦余海今天的模样,她不动声色地撇了下嘴,到底没说点啥,只道:“一会别墅区外边我们俩一块进去。”
“行。”秦余海痛快地点了点头。
秦家主宅开车往佑和街,全程一个小时左右,等他们驱车到达目的地,别墅区外头的保安部门非常显眼。
前阵子,因为狗仔潜入该别墅区保安内部的消息曝光,追究了法律责任之后,陈氏房地产又加固了一番保安配备,同时还诚恳地向牧云道了歉。
最后陈氏房地产公布在网络上的通告声明,写了那名狗仔要付出法律责任,以及房地产方面特意加固,如今已固若金汤的别墅安保设施。
这些消息,秦余海、许晴枝都晓得。
他们没有在这片别墅区买房,也就没法顺理成章地直接驱车进去。
到了门口时,两人停车,下来,在保安们的虎视眈眈中打电话给秦池,准备要个通行二维码。
电话没通。
许晴枝心里已经有点生气了,她嘴里嘟囔着“秦池真不懂事”,在烈阳之下,汗水直滴,精心打扮的妆容都有点花了。
气得她微微咬牙,娇声哼哼,看向秦余海:“你打给秦池问问,怎么进去。”
再一看秦余海,也没打通。
两人跟落汤狗似的,站在别墅区外头,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保安走上前一位,厉声询问他们是这里的户主还是来客:“你们有通行二维码吗?”
许晴枝忙道:“是这样的,我女儿是秦池……你们知道秦池吧?就是牧云的女友。”得到保安一个沉稳颔首后,她有点兴奋起来,“我是她妈妈,刚才她没接电话,所以没要到二维码,你看……我们俩是她爸妈,不是外边随意的访客,能通融下进去吗?”
保安冷静地打量了他们一番。
没做声,转身回到保安区块,然后,许晴枝就看着他用座机打了个电话,期间不断地开口汇报信息,最后微笑挂断。
秦余海:“应该妥了吧?”
谁料到,保安出来时,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户主不允许提供通行二维码给您二位。”
“?”许晴枝和秦余海愣住了。
很快,秦余海皱着眉头道:“秦池不给?我们是她爸妈,她怎么都不愿意出来见我们一见?”
保安很客气:“不是秦小姐。”
身穿保安服,笔挺高大、健硕有力的保安大哥,转业军人从业,他的气势特别凛然吓人,说话时铿锵有力,让人耳边嗡嗡作响。
“是户主先生不愿意。”
户主。
这两个字在许晴枝和秦余海脑子里转了一圈,立刻指向了“牧云”,他们俩愣住了,然后,许晴枝小声问道:“你们这必须得问户主是吗?必须得问户主才能要到二维码?”
“……”沉默,很快,保安道,“一般来说长居者都是我们的询问对象。”
秦余海:“对啊,那我女儿在里头住,难道没有权利给个开门的通行二维码?”他指向那个大铁门,忿忿不平道。
保安又看了他们一眼,客气说:“户主家情况和别人不一样。”
许晴枝心脏沉下。
他们万分没想到,自己家的真假千金事儿,可能都传到着保安的耳朵里了。
瞧这保安的样子,就是有所耳闻他们曾经如何对待秦池的前后细节了。
一时间,许晴枝脸上有点燥得慌,心里头也没底气了。她狠狠看了秦余海一眼,到底责怪他当时什么话也不说,直接跑到医院里质问秦池账户里的十万块是不是她冲秦余洋要的。
就是个十万元,零花钱的零头,这个死抠门男人居然也觉得不行,非得恶狠狠冲到医院质问人。
许晴枝磨着牙,还没将自己的恼怒表达出太多,就听到保安说:“你们要不到通行二维码,也就没办法进入。”
“你们的车子在这里比较妨碍其余户主进出,麻烦在十分钟内将车挪走,谢谢。”
他说完以后,就没再看他们俩,大步往保安片区走去,进了亭内。
盛夏骄阳,六月的京市,早就不如之前那般,还带点凉风凉气。
站在太阳下头,整个人都要被热得蒸发了。
温室效应、大厦玻璃光折射,也让他们两人身上汗如泉涌。
秦余海还不死心,他打了个电话给秦余洋,问他有没有办法进佑和街别墅区。
秦余洋一听他的来电,语气就沉了下来:“你又在发什么疯?去骚扰秦池?”
“什么骚扰?多难听,”秦余海振振有词,“我就是去看望一下她,还和你嫂子带了点东西,咋的,看望都不能行?”
秦余洋几乎要被他哥的行为给弄得火冒三丈,他努力平心静气:“你想屁吃吧你,我也没有进去的办法。”
“而且,劝你一句,现在是中午下班的点儿,你要是遇上了牧云,我看你们有没有好果子吃!”
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秦余海心里头嗖嗖一阵凉意,他看向许晴枝,也从她的脸上看出了点惊慌。
‘应该没那么巧合吧……而且秦池肯定不会在他面前说他们坏话……’
秦余海这么想着,就听到不远处一声车鸣笛声。
豪车,非常贵的豪车。
流线型躯壳,价位至少八百,限量款。
秦余海看着车牌号,还没辨别出那里头开车是谁,就听到保安亭响亮一声:“牧总的车,开门!”
铁门打开,车子在他们面前滑过,没有直驱往前,而是停了下来。
车窗摇下。
一张英俊冷淡的脸,在日光灿烂之下,冷冷直视向他们。
“牧、牧总……”
秦余海听到许晴枝忽然之间这样软声道。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干巴巴站着,然后,就听到那青年冷而平静地来了一句:“你们来做什么?”
他眼中的厌倦、反感之情溢出。
几乎要让人浑身通凉。
还没等到秦余海说些什么,牧云的下一句话,瞬间将他们打进深坑之中:
“你们来,是提醒我要对你们做点什么吗?”
他的眼中浮起阴鸷,近乎阴暗的情绪,即便是再高的户外温度,热汗涌动,他们俩身上的汗意,也在这一刻间,化为冰冷,紧紧贴在后背,仿佛毒蛇爬行而过,留下毒液嘶嘶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