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蕾今年27岁。
这个年纪, 在科研界绝对是非常年轻的。
她或许十分优秀。
但直接任命做核潜艇总设计师,那绝对是破格提拔。
然而当大领导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会议室里的众人稍作惊诧,却没有人表示异议。
很明显, 刚刚钟蕾的表现, 征服了这里的所有人。
其实很多年后, 大家反而怀念建国最初期的华国。
不是怀念她的贫穷。
而是怀念她的年轻、坚韧、永远不服输的精神劲头儿, 和这个年代的纯真与美好。
这个年代, 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束缚, 也没那么多按部就班的规矩。
人们很纯粹,纯粹到可以为了祖国信仰, 咬牙奉献青春与生命。
哪怕现在咱们要研究的是核潜艇这样的大国重器。
只要你行,那国家就让你顶上去。
和年纪无关。
然而, 相比于会议室里平静的众人。
钟蕾自己反倒是最震惊的那个。
“这……”
听到大领导要任命自己做核潜艇总设计师,她刚才所有的沉稳与镇定在一瞬间全部破功。
钟蕾震惊的看着对方,片刻后反应过来,转身看向黄江,急切道:“老师!”
这个时候,钟蕾才明白。
为什么前两天在葫芦岛, 老师对自己说‘以后就轮到你来挑大梁了’。
然而面对徒弟求救般的目光,黄江没有回应。
他只是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笑眯眯的看着她,任由她急切、窘迫着。
这其实所有年轻人走向成熟的必经途径。
你总有一天要从师长的羽翼下走出来,走到所有人都能看到你的地方, 然后独自发光。
大概……这其实就是一种传承?
师傅老了。
但是徒弟会背负着老师的梦想, 替他走下去。
黄江一直不说话, 真的要把钟蕾给急坏了。
老师还身体健康着呢, 突然说退就要退下去。
怎么提前都没带打个招呼的啊!
这老头,年纪大了以后越来越跟个老小孩似的,想一出是一出。
如果这会儿不是有一屋子的领导在,钟蕾都要过去跟黄江置气了。
“钟蕾同志,你不用看你的老师。”
然而,看着钟蕾迟迟不给答复。
大领导的表情沉下来,提高声音问道:“现在,这里没有老师,也没有学生,只有国家赋予你的使命。你没有第一时间接受这个任命,可是因为你没有把握将核潜艇做出来?”
“我有把握。目前基地里的核潜艇资料,足以支撑核潜艇的建造工作。而我还有个叫做于晚霜的同事,她近些年来一直在钻研核反应堆相关知识,只要接下来获得原/子/弹项目组的核数据做参考,五年内做出核潜艇完全可以保证。”
钟蕾闻言认真道:“但建造好核潜艇,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后续要核潜艇下水,然后反复测验,才能找到我们科研的漏洞与不足,以此更新技术。这一步,我预留了十年时间。至于最后一步,也是最危险的一步,则是深潜,我给它预留出了十五年的时间。三步计划,共计三十年来实现。”
如果说建造核潜艇是需要付出时间、精力、青春的话。
那么坐进核潜艇里,可能要付出生命。
深潜,才是核潜艇最难的一关考验。
为什么这么说呢?
“1963年,也就是前年,丽国的长尾鲨号核潜艇载着22枚核/弹/头下水,因为在水底不慎撞到断崖,长尾鲨号掉到了近2600米深的海底。这是核潜艇根本无法承受的下潜深度。由于水底内外压强的影响,潜艇内涌入大量海水,导致所有电子设备失灵,当时在潜艇内的一百多人,全部身死。”*
大领导一双眼睛盯着钟蕾,再次问道:“丽国的技术比我们不知道先进了多少,他们的核潜艇都无法保证成功深潜。三十年,你确定只需要三十年时间,可以带着华国的核潜艇深潜成功?”
三十年,听起来可真够漫长的。
然而对于华国核潜艇研究来说,如果三十年能成功,绝对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钟蕾为什么敢直接给出三十年的保证呢?
因为她和同事们一起,曾经靠着各种报纸上的消息,硬生生推出了核潜艇的外观。
她曾经拆卸过丽国的核潜艇玩具模型,清楚内部的每一个零件构造。
核潜艇什么时候能被造出来,别人不知道。
但钟蕾知道,葫芦岛基地的同事们知道,那些被敲坏了的算珠,和断掉的秤杆知道。
这就是她的自信。
“我确定,三十年时间,我完全可以办到。”
面对大领导期待的目光,钟蕾粲然一笑。
她明明看着挺瘦小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人都有种头皮发麻般的振奋:“八年前,丽国的航母战舰开进我国舟山海域,我曾经驾驶着自己设计的小蕾号,为渔民们护航。三十年后,若是丽国再敢来犯,我会站在我设计的核潜艇里,让他们从华国海域滚出去!”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说完,整个会议室的氛围似乎都被点燃了。
黄江看着自己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徒弟,眼眶微微湿润,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好!好啊!”
听到这话,大领导笑的十分开怀。
等笑过后,在诸多目光注视下,他沉声道:“全体起立!”
唰!唰!
在大领导话音落下以后,会议室里所有人齐刷刷起立。
然后在钟蕾震惊的目光中。
“敬礼!”
以大领导为首,众人沉眉敛目,朝着钟蕾郑重敬礼。
“您这是做什么。”
钟蕾十分吃惊,作势就要躲开。
“钟蕾同志,接下来,你将会被任命为华国核潜艇总设计师,未来三十年,你将奋斗在科研岗位第一线,为全华国的安危与幸福奋斗。”以画
然而,面对吃惊的钟蕾,大领导却保持着敬礼的军姿,认真道:“不要躲开,也不要迟疑,你很优秀,优秀到足以扛起这个重担,为国家的荣耀与未来而战。”
钟蕾看向黄江。
这一次,黄江眼含泪光的看着她,欣慰点头。
于是钟蕾就懂了。
她脸上的所有迟疑,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坚定。
在老师的注视下。
钟蕾郑重伸出手来,挺直脊梁朝着众人回礼,肃然道:“为了国家的荣耀!”
1965年,在首都某民族饭店的核潜艇秘密会议上,钟蕾被任命为华国核潜艇总设计师。
完成了华国核潜艇研究的新老一代交接。
会议结束后,办公室主任顾崇青开始调动各方研究所,展开接下来的工作。
钟蕾则是搀扶着黄江,师徒俩在饭店后院的小花园里遛弯。
“您这说退就退,半点招呼都不打。”
钟蕾叹了口气:“可真够突然的。”
“不突然,一点都不突然,你做的很好,一直都很好。”
黄江笑着摇摇头:“小蕾,老师老了,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老师早点退下来,你尽早顶上去,我也能享几年清福……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呢,他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张脸痛苦的皱在一起。
钟蕾看着老师花白的头发,枯老的皱纹,突然意识到……好像一转眼,印象中一直非常健硕的老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老了。
美人迟暮,将军白发。
实在让人不忍。
“以后啊,有您享清福的时候。”
一边给老师顺气,钟蕾压下心头的酸涩,笑道:“您好好享清福,我来给您顶上去。”
黄江闻言便笑了。
其实他还是能再干几年的,但思虑再三,还是决定退下来。
就算他现在退下来,还是要继续工作的。
而核潜艇研究马上就要进入正轨。
他退了,那以后所有的光环,都将会加持在钟蕾一个人身上。
提起核潜艇研究,人们就会想到钟蕾。
在葫芦岛隐姓埋名过着默默无闻的人生,不容易啊。
这是她该得的荣耀。
作为老师,黄江心疼徒弟,也想成全徒弟。
“以后就是总设计师了,做事说话之前,就得要想清楚。这里不是葫芦岛,很多事情都不像是搞科研那样简单。就像是今天,你不应该主动立下军令状,虽然我知道你有把握三十年内把核潜艇做出来,但凡事就怕个万一。”
黄江任由钟蕾给自己顺气,温声说到:“不过这个说就说了吧,今天上面那群领导,是真的被你给哄开心了,以后你搞科研的时候遇见麻烦,这些人都是你的后盾。”
“老师,您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有数。我之所以保证三十年,不仅是因为国家等不了太久,我妈妈和哥哥,也等不了太久了。”
钟蕾说到这里,沉默片刻,勉强笑道:“我想……快一点把核潜艇研究出来,回家陪陪他们。”
一句话,说的黄江心里难受极了。
他转过身,拍了拍钟蕾的肩膀,颤声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委屈吗?
其实还是委屈的。
但有些事情,宁肯自己吃点委屈,也得咬牙顶上去啊。
钟蕾被任命为核潜艇总设计师后不久,国家决定重启核潜艇研究计划。
一项项指令,从中央下达,然后全国两千多家工厂,数百家研究所开始紧急运转。
以辽宁葫芦岛为中心,曾经这朵被保留下来的核潜艇火种,开始迎风燃烧,最后蔓延至整个华国。
华国造船史、军工史上最为庞大的一个研究计划,就此全面启动。
而这个项目的总社设计师,只有27岁,年轻到令人侧目。
-
申市。
钟蕾离开后的两个月,钟衡结婚,小夫妻俩搬家去了单位分的新房里。
徐美霞开始独自居住。
刚开始她挺不习惯的,总觉得家里空落落的。
总盼着钟蕾能赶紧回来。
但让她难过的是,女儿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回来。
第二年,钟衡给她生了个小孙子。
小孙子出生的时候,白白胖胖的,哭声也响亮,只是儿媳妇也因此糟了不少的罪。
徐美霞心疼儿媳妇,天天想着办法给她做好吃的。
那天在产房里,看着小孙子平安出生,徐美霞高兴坏了。
“看看,多像你爸爸小时候啊,这鼻子眼睛,简直跟你爸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心翼翼将小孙子抱在怀里,徐美霞兴奋的同时,脱口而出道:“也像你姑姑,她跟你爸爸从小就像……”
说到这里,徐美霞笑着笑着突然就哭出声来。
她想闺女了啊。
儿媳妇生了孩子没多久,正躺在床上,看婆婆逗弄小孙子。
钟衡正贴心的给媳妇儿削水果。
瞧见突然哭出来的徐美霞,小夫妻俩对视一眼。
“妈,我前段时间还跟钟衡商量,咱家宝宝取名字的事儿。”
儿媳妇咬了一口钟衡递过来的苹果,也没去安慰婆婆,温柔的笑道:“您说叫思蕾怎么样,我俩都觉得挺好听的。”
思蕾。
思念小蕾。
“过段时间,等思蕾大了些,你俩照顾着他,我去首都跑一趟。”
钟衡绷着脸说到:“钟蕾这丫头,太不懂事了,两年多不回家,等见到她以后,我指定得好好训斥她一顿。”
“你敢!”
徐美霞闻言急了:“你要是敢教训她,你就别回来了。”
瞧瞧,不愧是亲妈。
平常自个儿在家天天念叨‘等这死丫头回来了看我怎么教训她‘,真到动真格的时候,又舍不得。
钟衡没忍住笑出声来。
“您放心吧,我肯定回来,还要带着小蕾一起回来。”
可钟衡到底是食言了。
因为妹妹给家里留的单位地址,是假的。
他从首都回来后,徐美霞哭的眼睛都肿了。
就是那天晚上,徐美霞在一家人震惊的注视下,给儿子跪了下来。
“小蕾不愿意回来,一定是在埋怨我。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好,因为你爸牺牲的事情,一直强行把你俩留在身边。小衡,妈妈知道你一直想参军,你爸那套军装,你一直偷偷穿,我都知道。但因为害怕你重蹈你爸的覆辙,我一直狠心装作没看见。”
徐美霞一边哭,一边跪倒在儿子面前,颤声道:“小衡,是妈妈对不起你和小蕾啊。妈现在想通了,也知道错了,你去参军吧,做你想做的。妈再也不强迫你了,妈只想你开心,也想要你妹妹回来。”
“妈,妈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赶紧起来啊!”
钟衡跪倒在徐美霞身前,眼含泪光:“我从来没怪过您,真的!我不知道小蕾为什么不肯回来,为什么要欺骗我们,但我敢肯定,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她也绝对不会埋怨您。”
真的是有什么苦衷吗?
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一个女儿不愿意回来见妈妈呢。
徐美霞想不通。
那天过后,钟衡辞去红星造船厂安全员的工作。
经由造船厂厂长陈启明的推荐,他去了申市某海军部队,成为一名安全兵。
他很努力,也很刻苦。
在红星造船厂的时候,钟衡就是优秀员工,去了部队以后,更是咬牙拼命表现。
其实在钟衡心里,隐隐觉得妹妹应该是参与了什么‘不能说的任务’。
就像是高中时候她消失好几个月去造船那样。
要不然,他那么优秀、那么好的一个妹妹。
怎么说消失,就突然消失了呢?
但这只是个隐约的猜测,钟衡谁都没说。
他在部队拼命表现,努力往上爬,就想着有一天,站的位置足够高了,也能打探妹妹的下落。
儿子去参军,儿媳妇也要上班。
徐美霞照顾小孙子,也算是有个安慰。
钟思蕾长得俊,脑子聪明,性格也乖巧。
经常哄得徐美霞很开心。
时间一晃就过了十年。
十年时间真的太久了,久到徐美霞长了白发,腰也开始弯了下来。
肉眼可见的开始苍老。
这些年她甚至已经快要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只是午夜梦回时候一次次辗转反侧,被泪水打湿的枕巾,和床头放着的小蕾的照片,都在提醒着她,其实她什么都没忘。
反而某些思念的情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浓。
思念越攒越多,却始终见面不到人,这种滋味简直要把人逼疯。
徐美霞就快要疯了。
所以她和邻居打了一架。
起因是,她某天买菜回来,听到邻居嚼舌根。
“钟家那姑娘,可真是个白眼狼,家里养她那么大,结果跟人跑了。”
“跟人跑了?”
“对啊,你没听说吗,红星造船场那个陈家的小子,也跑了,这两人指定是一起跑的。”
生平头一次,徐美霞放下了体面。
从没打过架的她,那天是真的气疯了,红着眼睛和那嚼舌根的夫妻俩狠狠打了一架。
她脸被抓破了,整个人披头散发的,像个女疯子。
但……她打赢了。
“再敢胡说八道,老娘拿刀割了你们舌头!”
徐美霞掐着腰,恶狠狠的冲着那对夫妻吼道:“我徐美霞的女儿,轮不到你们这些垃圾说三道四!”
那对夫妻本就理亏,又被徐美霞这狰狞的模样吓到了,灰溜溜关门回家。
徐美霞哭着回屋,坐在餐厅开始哭。
“你这个短命鬼,都怪你!这么多年你帮过我什么,你自己说!我辛辛苦苦把小蕾和小衡拉扯大,最后小衡一直把你当榜样,总想着要去参军。现在就连我的小蕾,也不要我了。”
徐美霞一边哭,一边看着墙上那个挂着的年轻军人的照片,骂道:“我就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嫁给你。你死就死了,在下面也不知道保佑小蕾平平安安的。”
对于早死的丈夫,徐美霞是爱的,也是恨得。
恨他一心只为国家,抛弃了自己这个小家。
恨这个男人就这么撒手走了,却留自己独自承担这些责任。
徐美霞累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也想有个肩膀来靠一靠啊。
她徐美霞这辈子没做过任何亏心事。
怎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呢,让她和丈夫死别,现在又和女儿生离。
“还有你,你也是个没良心的!”
徐美霞骂完了丈夫,心里的气消些,又瞥见餐桌上相框里,笑得一脸灿烂的钟蕾,红着眼睛把照片反扣住。
这个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也很陈旧了。
单位给她分了新的房子,但徐美霞没要。
她怕自己搬走了,小蕾回来找不到家,那该多难过啊。
“妈妈总怕你难过,可你呢,你一点都不心疼妈妈。”
在心里难过的这么想着,徐美霞打开抽屉拿出信纸,开始写信。
十年来,她给钟蕾写过不知道多少封信了,可都石沉大海,收不到回信。
今天和邻居打了一架,发泄一通,徐美霞的心突然彻底就凉了。
她盯着信纸很久,红着眼用颤抖的手写下这么一句话:
“你是个坏女儿。”
咔擦。
徐美霞这边刚写完,在部队休假回来的钟衡,抱着儿子钟思蕾推开门回来了。
屋子里的氛围很沉重,徐美霞眼睛红红的。
父子俩悄悄对视,没敢吭声。
“把这封信寄出去。”
徐美霞悄悄把眼泪抹干净,因为自己情绪不对,所以没去抱小孙子,自己起身回了屋。
这封信,多半是给钟蕾的。
今天老妈情绪明显不正常,钟衡迟疑片刻,走过去打开了那封信。
信上的内容让他有些难受。
“是写给姑姑的吗?”
钟思蕾在后面瞪大眼睛,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没见过面的姑姑。
全家人都很想念她,但是她从来不回家。
钟思蕾看过姑姑的照片,很漂亮很漂亮。
“是的。”
钟衡看了一眼儿子,说到:“但是奶奶这封信说的是假话,我们要帮她再添一句。”
“擅自修改别人的信,这样不好,这是爸爸你教育过我的。”
钟思蕾小脸一皱,语气有些谴责。
“这封信寄出去,姑姑肯定会很难过。”
钟衡小声央求道:“这样吧,爸爸来说加什么内容,你来负责写,顺带监督爸爸,好不好?”
“那好吧,我不想看到姑姑难过。”
钟思蕾同意了,想了想又交代道:“但是爸爸不要用太复杂的字,我不会写。”
钟思蕾八岁了。
今年读小学二年级,他很聪明,一些简单的字还是会写的。
“好。”
钟衡答应下来,抱着儿子坐在餐桌前。
小思蕾根据爸爸说的内容,端端正正,一笔一划的在信封上加了一句话。
卧室虚掩的门里,徐美霞看着这一幕,泣不成声。
“你是个坏女儿”
钟思蕾低头看着这封信的内容,回头看爸爸:“爸爸,后面写什么呀?”
钟衡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又问道:“会写吗?”
“我会哦。”
说话的同时,那封信的内容,被钟思蕾严谨的添加了一个逗号。
你是个坏女儿,
再接着,后面又跟上一句歪歪扭扭的字:
但妈妈一直在等你回家。
作者有话说:
ps:资料查找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