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1+2更

“哎!”赵鸿德欣喜若狂, 立即就点头答应,而后脚底抹油般地飞奔跑远了,生怕楚韶曜会后悔。

楚韶曜也确实立刻就后悔了。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人下了降头, 否则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说出那等污言秽语呢?说出这种话的他,又和楚席轩那帮子肮脏恶心的孬种废物有什么区别?

他看着赵鸿德比逃跑的猹还要迅速消失的背影,嘴唇微微蠕动下,却到底没有再说出改口反悔的话。

他堂堂煜王,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若是赵鸿德果真有这份公然违抗圣旨的魄力和手段,他也不介意收下这么个人物的投靠。

他倒要看看赵鸿德该怎么把已经被皇帝钦赐了婚姻的嫡女送到他的床上!

若赵鸿德果真把嫡女送给他,那大不了,大不了……

楚韶曜茫然了半晌, 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大不了。

他独自在黑暗里静坐了半晌,这才挥手唤出隐在深处的栾肃和符牛, 离开这座寂静偏僻的殿宇。

然而他却并不打算回府了。

他命令两个随从重新将他推回那处喧嚣热闹的养心殿。

上次在梅芜殿里, 看那胖丫头浑浑噩噩的像是个没有人气的傀儡, 如今也不知道好了没有。齐光济那老东西一双妙手仁术天下无双,应该已经把她治好了吧?

不知怎么的, 楚韶曜现在就突然很想见到那个呆呆傻傻的赵府嫡女。

他绝不是关心和想念那个胖丫头。

他就是单纯的,想见见她而已。

被楚韶曜所关心和想念着的赵若歆,此刻整个人都要气炸了。若不是顾忌着栾肃和符牛还在场,她绝对要跳起来和楚韶曜好好地理论一番。

说好的不在乎甚至不熟悉赵府三姑娘呢?为什么要答应父亲将她收进府中?你不是不近女色终身不娶的吗?

骗子!

她在这边绞尽脑汁地想要让楚韶曜撤了对赵若月的庇护,结果人家楚韶曜转头就说要把赵若月收进房里。

气不气?

就问你气不气!

亏得她每日里呕心沥血、披星戴月、攻苦茹酸、艰难竭蹶、百舍重茧地替楚韶曜进行复建。结果还没等她找机会提出自己针对赵若月的小要求呢,楚韶曜就先将赵若月的地位更往上擢了一步!

赵若歆理所当然地就认为赵鸿德说得小女是指赵府三姑娘赵若月, 压根就没朝她自己身上联想。

到底她还是很了解自己这位好父亲的。

她这位好父亲,跟天下绝大多数的文人名士一样,行事准则以利字当头。所有的傲骨和气节,都用来针对底层无知的劳苦人民。一旦面对比他们身份高贵的勋胄皇亲, 他们就从悲天悯人的上等人变成了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儿。

哈巴狗儿赵鸿德向来以三皇子的师父兼岳父的身份而骄傲,便是为了面子考虑,他也绝不可能将自己这个已定婚的嫡女送往煜王府去暖床。

所以赵若歆从一开始就能领会出她这位好父亲,想要送给楚韶曜的女儿是赵三姑娘赵若月。

毕竟外人都认为楚韶曜对赵三姑娘一往情深。好父亲赵鸿德如此善于钻营,会利用这一点为他自己牟利实在是不稀奇。

然而楚韶曜就不一样了。

楚韶曜从头到尾都只以为赵鸿德说的小女是赵四姑娘赵若歆。

终归大晋的煜王就算是再聪慧,也想不到竟然敢有臣子会把自家的庶女当作筹码,讨价还价地送给他。

要知道就算是他自己的母族,太后的娘家承恩公府。当初为了能够拢住他这位颇有权势的煜王,也是安排了有着尊贵县主封号的嫡次女王乐平过来。

烟花散尽,留下了满地散发着火硝味儿的爆竹碎屑。寒风吹起,卷起广场厚厚的爆竹碎屑飘在半空,像那滚滚的沙尘。

赏完烟花的养心殿内气氛变得更加火热,大部分参与年宴的人都已经微醺,一个个面颊绯红,不少人还拿玉筷敲着碗碟器皿放声高歌,共同等待着皇城那座庄严恢弘的钟鼎被敲响,好寓示新年的到来。

赵鸿德春风得意地走回自己的坐席。

在他坐次旁边的软椅上,赵老夫人正眯着眼睛靠在鸭羽靠垫上打盹儿。见他回来了,赵老夫人从鼻子哼了一声,换了姿势转头朝另一个方向歪着。

“母亲,三丫头呢?”赵鸿德红光满面地坐下来,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是来给你看孩子来的?”赵老夫人不满地说,仍旧靠在软垫上打盹儿,眼睛睁都不睁。

“这丫头!定是来到皇宫看什么都稀奇,就到处乱跑了。”赵鸿德责怪地抱怨了一声,可语气中却不见怒意。“说不定还去捡那烟花炸剩下来的爆竹去了,好像不少人还呆在广场那边捡着呢,说是带回去吉利。”

赵老夫人哼了两声,算是给儿子一个回应。

“怎得母亲好像兴致不高?”赵鸿德孝顺地问道。

赵老夫人总算睁开眼睛,骂道:“带你那三丫头进宫,我兴致能高么?好好的嫡女放家里不带,却带个庶女进宫守岁,亏你也想得出来!早知道我就坐老大他们那桌去了!”

“庶女怎么了?”赵鸿德不以为意,“您可别小瞧三丫头这个庶女,她各方面的气度一点儿都不比四丫头那个嫡女差。再说了,不也是您说四丫头病着不宜进宫,儿子这才会没有带她来的嘛。”

“我是不让你带四丫头来,可我也没说让你带三丫头这个庶女来啊!”赵老夫人很是不悦,“你这个三丫头心比天高,眸子里的一双野心就差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带进宫来,稍有不慎就会冲撞了贵人的眼。反正我是不喜她。”

“有野心好哇!就怕她没野心。”赵鸿德笑道,“有野心她才能替儿子巴好煜王这棵大树。”他眉开眼笑,对着赵老夫人压低声音:“母亲,儿子刚从煜王爷那里回来。那事儿,成了!”

“果真?”赵老夫人倏地睁开双眼。

“果真。”赵鸿德得意地说。

“煜王爷竟然当真愿意娶一个庶女?”赵老夫人面色狐疑。

“呃,暂时还不是娶。煜王爷只是让我把三丫头送进府去。”赵鸿德尴尬地说,很快又振奋起来:“但是煜王爷至今没有其他侍妾,三丫头还是有很多进步空间的!”

“老二,我知道你一向有主意,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赵老夫人并不似赵鸿德这般的欣喜,她凑近赵鸿德,面色复杂地道:“咱们赵府出一位皇子妃就够了,并不需要再去抱煜王的大腿。你如此做法,是否会是多此一举和画蛇添足?”

“若是赵府同时搭上两名王爷的大船,你觉得圣上还会像今日这般待我们赵府吗?”

“母亲多虑了。”赵鸿德说,同样用极小的声音回复:“煜王不同于一般的王爷。若是除却三皇子以外,我赵府再搭上其他任何一位王爷,都会显得不合适。但煜王爷不同,他是身份最为特殊的一位王爷,终生都不会登上大宝。煜王爷他不仅是靠山,还是退路。”

赵老夫人仍然不甚赞同。

她面色不愉地说道:“可就像你说的,三丫头虽是庶女,各方面气度却都不输嫡女。她明明可以成为一名当家主母,你却让她当一个妾室?”

“纵使是给煜王做妾,又哪里抵得上正经人家的主母舒坦?况且三丫头又不是寻不到好人家。今科状元汤仔珩,可就刚刚在前日才托过他老娘来向我探口风。”

“做状元娘子,不好过做王府侍妾?”

“这怎么能比?”赵鸿德不屑地挥了挥手,“汤仔珩刚刚进入翰林院,如今也不过才是一个小小的庶吉士,等他熬出头要等到猴年马月?若是和他结亲,到头来竟还要我去提携他!”

“母亲,你管三丫头她嫁得舒坦不舒坦呢?只要对我赵府有利就好了。再说了,三丫头她自己也是更愿意进煜王府的。”

“和她那姨娘一样一样的,宁为望族妾不为寒门妻。”赵老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赵鸿德讪笑了两声。

赵府当年就是寒门,赵老夫人当年嫁给逝去的赵老太爷算是下嫁。

她嫁给赵老太爷的时候,赵老太爷还只是一个贫穷的小秀才。那会儿人人都说赵老夫人嫁得可惜了,但赵老夫人硬是咬牙把自己的秀才夫君给供成了金榜题名的进士。随后赵老太爷更是入朝为官,给她挣了越来越高的诰命。

如今再聊起往事,谁不夸赞一声赵老夫人眼光好?

赵老夫人也一直以此为荣。

是以她最看不上那些明明有其他选择,却非要上赶着给人做妾的女子。

被议论着的赵若月并没有像她父亲以为的那样去捡了烟花壳儿,而是前往了梅苑。

那日御前大太监钟四喜前往赵府,说是要接赵府嫡女前往宫中赏梅花和参家宴。赵若月本来已经扮成赵若歆的样子,准备代替赵若歆前去赏梅赴宴了,却中途横生生地被赵老夫人给斜插了一脚。

不仅如此,因了那日赵老夫人的神奇操作,她从始至终都没能好好观赏一下梅苑那如红云般绚烂浪漫的梅林,也没能好好享用一下皇宫的宴席。

是以今日她百般撒娇,哀求了父亲赵鸿德将她带至宫内,就是为了满足当日留下的遗憾。

煜王楚韶曜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在祭坛之上,随后又在众人视线中朝朝宫苑外走去,似是要离开。而父亲已经追了过去。

赵若月便活络了起来。

她想去和楚席轩告个别。

父亲说,今晚就会去替她向煜王爷试探口风。

如果煜王爷答应娶她,那她应该和楚席轩断掉的。那正好趁着今晚,就正式和楚席轩道别吧。生活要有仪式感,今晚就当作祭奠她逝去的青春了。

当然如果煜王爷没有答应娶她,今晚就只不过会是她与楚席轩相会夜晚中的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夜晚。

反正她说的打算告别,也只是打算在心里说说而已。

毕竟分手这种私密的事情,哪里需要去告诉对方呢?如果告诉了对方,以后还怎么反悔呢?所以她自己一个人在心里知道就好了。这样既能给自己留下反悔的余地,又能像是真得分过手一样,减轻自己的道德压力。

恰好楚席轩在看烟花的时候主动打了个手势给她,赵若月便趁人不备偷偷溜出人群。

赵若月怯怯地扯着楚席轩的衣角撒娇道:“殿下,月儿上次来都没能好好看一看皇城里的梅花。你能再带月儿去看一看吗?”她是真得向往梅苑里那片在民间都很有名气的红梅。

楚席轩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幽深,他舔了舔唇角,暗哑道:“好啊。”

其实楚席轩在刚才给赵若月打手势的时候,还真没生出什么特别的心思。

他只是自那日之后再也没能见到赵若月或是赵若歆,又不见赵若歆前来参与年宴,反倒是赵若月来了。就想私下里趁此机会,找赵若月交换一下情报,问清楚状况而已。

奈何赵若月主动提出,要前往那片暗香浮动的梅林。

楚席轩的心思一下子便飘忽起来了。

梅苑嘛,朵朵梅花火红似海,似那绚丽的红霞云蒸雾绕,配合着甘甜花香萦绕鼻尖,又正值除夕夜晚这样特别的日子,远处天际还有耀眼灿烂的烟花炸裂。如此情景,孤男寡女相约私会,想不动点非非的黄色遐想都难。

楚席轩迫不及待地就带着赵若月往梅苑走。

被赵若歆给戳破以后,楚席轩这些日子不思悔改,反倒有些破罐破摔的意思了,大概他竟然还以为赵若歆是在吓吓他而已吧。

而赵若月,也因此前在心里暗示自己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与楚席轩会面的缘故,对此次的梅苑之行充满期待。

二人偷偷溜进了梅苑,彼此都准备好好诉一下衷肠。

就看见清冷的月光下,那茫茫的梅林里,古木峥嵘、形容鬼魅。

那些盘根错节的梅树虬枝龙诞、群魔乱舞地朝着天空延申生长。别说是浪漫绚烂的红霞花海了,枝头树梢就连一片枯叶都没有,地上也是干干净净地白茫茫一片。

那些梅树光秃秃地竖在那里,丑得出奇,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妖怪。

楚席轩和赵若月:……

温得福:腰疼。

洒家花了整整十天十夜才摘干净这些密密麻麻的梅花!

而后再制作成堆了两屋子的浴汤包,又花费了洒家整整十天十夜!

虽说也都是使唤小太监做的,但洒家也需要不停地弯腰去监工和检查啊。实在是太苦了呜呜。

楚席轩的确是耳闻大太监温得福近日在梅苑摘梅花,说是要给煜王爷做浴汤包。但他也没想到温得福竟然做得如此之绝,竟然就将茫茫辽阔的整片梅林都给薅秃噜得一瓣不剩!

温得福:敬业怪我咯?

瞅见这些被摘尽花瓣以后,丑得千姿百态的鬼魅小树林,楚席轩和赵若月心里再火热婉转的心思也都被一盆凉水的浇熄了。

他二人毕竟是皇室子弟和名门闺秀,做不出来对着如此丑陋的小树林还能花前月下的搞浪漫,这也实在是玷污他们的审美,简直是辣眼睛。

刺骨的寒风也唤回了二人的神智,匆匆闲聊了一下没营养的近况,交换了下关于赵若歆的情报,便重又各自回去养心殿参与守岁。

只是不知两人分开的时候,各自内心的真实想法究竟是如何了。

赵若月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养心殿的坐席。

此刻殿中宾客回来了大半,剩下少许不畏严寒的在广场上捡着烟花炸开后落下的壳儿。

“回来了?”赵鸿德刚和赵老夫人聊完,见她回来慈蔼地问了一声:“捡了多少爆竹?”

赵若月摊开手心,将回来路上随手捡起的几个烟花壳儿展示给赵鸿德看:“月儿手慢,没能抢过那些小太监,只捡了三四个完好得。”

“这东西就图个吉利,数量多少不作数的。”赵鸿德眼神慈蔼,捏过一个小小的烟花壳儿拿在手里端详,他现在看赵若月是哪哪儿都满意:“为父去找过煜王爷了,你的婚事王爷答应了。”

“只是你也知道,王爷他对外都说终身不娶,眼下若是直接娶了你,就显得他出尔反尔了,面子上也不大过得去。”赵鸿德拉着赵若月的手,满脸慈爱和欣慰:“所以王爷的意思是,让你先进府,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赵老夫人抿着嘴朝赵鸿德望了望,又背过身去换了个姿势靠在软垫上。

“父亲此话当真?”赵若月心花怒放,猛得从软椅上站了起来。

她是真得开心。

煜王爷权势滔天、容貌佚美,身份尊贵、年轻有为,除了双腿残疾几乎没有其他的缺点。可就在今晚,王爷已经特地站到那高高的祭坛之上,威严地向全天下人通报,他的双腿已经奇迹般地痊愈了。

如此一来,煜王爷顺理成章地就成为了大晋最完美的男儿!

比起前路不甚明朗和清晰的楚席轩,煜王爷实在要好出太多太多。

“坐下,坐下!”赵鸿德开怀大笑,指着赵若月道,“看把咱们三丫头给乐得。”他压低声音,佯怒地告诫道:“这还在大殿里呢,这么多人看着,你别那么激动。”

“哎!”赵若月脆生生应了,坐回软椅上,笑盈盈地给执起酒壶,给赵鸿德倒了一杯酒,而后拿起酒杯:“月儿谢过父亲。月儿祝父亲喜鹊登梅、庆云跃日,瑞满门庭、福寿安康!”

“好!”赵鸿德老怀甚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老夫人靠在福禄五蝙的软垫上,闭着眼睛撇了撇嘴。

这时,殿内嘈杂的人声突然降了下来,不少人举着酒杯惧怕地看向门口。

赵若月抬起头,看到楚韶曜坐在轮椅之上,不紧不慢地回到了这养心殿中。

这还是煜王头一回在宴席中途离开后,重又折途返回。不少人都震惊地看着楚韶曜,在他经过之后,对着同伴窃窃私语。

赵若月当然也听说过煜王爷宴席从不参加完整,每次都中途提前离席的传说。

此刻她看到煜王府的两个侍卫,推着煜王爷缓缓地进入大厅。而煜王爷的目光一路逡巡在沿途两岸的坐席上,明显是在找着谁。

赵若月看到,煜王爷在经过他们这一桌的时候,向着身后的侍卫打了个手势,轮椅便停了下来。

而后煜王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重新打手势给侍卫,径直地就又调转轮椅,重新朝着殿门去了。

楚韶曜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在明明已经决定了离宫的前提下,还想着返回宴席要去见那胖丫头一眼。

这也就算了。

关键是他特地回到宴席,居然还没能见着人!

简直就是疯了!

赵若歆当然也发现了“自己”并没有坐在宴席之上。她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许是祖母看她又浑浑噩噩的,此次便强势地将她给留在了府内。毕竟每年参与皇城年宴的人数实在太多,偶尔告个假的话也不会引人注意。

这原本也没什么。

可赵若歆敏锐地发现,今年她是没有来参加皇宫里的年夜饭,可三姐赵若月竟然来了!

想到上一次听到的,赵若月想要取她而代之地来参与皇宫家宴,赵若歆就感觉一阵窝火。此刻新仇旧恨交加,赵若歆的怒气值更是达到了顶峰。

而且更火上添油的是,楚韶曜竟然又返回了宴席,还直愣愣地停在了翰林赵府的桌案前,对着赵府那几人注视了良久!

怎得,盯着看这么久,你是在检验自己未来通房的颜值吗?

好气哦!

赵若歆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洪荒之力了。

皮鞭呢?

她的小皮鞭呢?

话说变成腿儿以后她还有办法挥舞自己的小皮鞭吗?

楚韶曜没能见着自己想见的人,掉头就走。

他出了养心殿,停在殿外的长廊上,呼吸着冷冽寒凉的空气,万分地自我唾弃。认为自己就是疯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千般婉转和万般柔情的莺声:“王爷。”

赵若月追了出来。

她已经彻彻底底地被王爷对她的深情所打动。

方才大殿之上,王爷蹙眉注视了她许久,眼中饱含着隐忍和克制等等复杂的情愫,像是酝酿着无边无际的风暴与情感。

赵若月素来知道自己经过那么多年的努力,肯定是会在王爷心中占据到一席之地的。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王爷竟然把她看得如此之重。王爷就算是打破自己的常例和习惯,也要当众返回宴席,就为了遥遥地看上她赵若月一眼。

看着王爷看完她之后就立即离开的那道身影,那么孤独,那么寂寥。轮椅上那瘦若松竹的身姿,看起来又是那么的脆弱和伤感,仿佛独自地承受了整个世界。

赵若月心内一阵柔软。

她再也按捺不住,提起轻盈的裙摆,像那追逐着月亮的仙女嫦娥,飞奔着就追出殿外。

她不忍让深爱的王爷,为了她如此隐忍和受伤。

她想去大声告诉王爷,她也同样深爱着他!

楚韶曜回头,蹙眉看着飞奔出来的赵若月。

“王爷。”赵若月娇喘涟涟,她捂着胸口,姣美秀气的脸庞飘满了羞涩的红云。她缓缓地朝楚韶曜走来,步步生莲:“您的心意,月儿都懂的。”

楚韶曜薄唇轻吐,疑惑地开口:“你谁?”

赵若歆:……

你在问什么胡话,这不是你未来的通房侍妾吗?

楚韶曜记得眼前女子。

上回在梅芜苑举办的家宴,赵老夫人带了眼前女子一道来参加,说她是府中的一个庶女。

但是赵府庶女足有十来个,他并不知晓眼前女子究竟具体是其中的哪一个。

赵若月:……

赵若月瞬间面红耳赤,她在一路飞奔而来的路上,已经设想过楚韶曜可能会有的无数种反应。可唯独没有想到,楚韶曜竟然会一脸茫然,并且还当着那么多人儿的面,问她是谁!

这算什么?

几岁大的小男孩面对喜欢的女生才会做出的戏弄举动吗?

殿外长廊上也摆着不少宴席。诸如新科状元汤仔珩这样的小官,就是守在殿外参与守岁的。此刻长廊上的诸多人,全都八卦而好奇地望了过来。尤其是汤仔珩,他的头颅此刻简直就像一台永动机,仗着自己位置偏僻,就大着胆子径直望了过来,目光不知停歇地在楚韶曜和赵若月的脸上来回扫荡。

“咳,王爷。这位就是赵三姑娘,也就是您奶娘的亲妹妹的女儿。”栾肃体贴的咳嗽了一声,弯腰附在楚韶曜的耳边悄声提示。

“哦。”楚韶曜恍然地点头。

赵若歆:……

所以搞半天你连人家到底长啥样都不知道?

而楚韶曜已经自动自觉地就进入了领导和上峰模式,他看着赵若月,虽心里十分不喜,口中却也敷衍地鼓励道:“既然你都明白,那就好好做人,不要辜负了本王对你的期待!”

好好的一姑娘,别总是上赶着给人当三做妾,没得在外面丢了他楚韶曜的脸!

赵若歆:……

赵若月眼睛一亮,自觉领悟到了煜王爷话里的意思。

王爷果然是,喜爱着她的。

瞧瞧,王爷这不就是承认了自己对她的心意吗?

周围旁观的官员和命妇们倒是反应不一。有的在心里点头,道是煜王爷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对着赵府三姑娘一往情深。有的则满是疑惑,心说这赵三姑娘和煜王爷之间怎么看起来怪怪的,有点不像是传闻里说得那样啊。

楚韶曜勉励完下属仆役,便自顾自得转身,准备离去。

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和这个完全不熟悉的赵三说,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到王府,找齐光济好好治疗他自己这颗疑似疯了的脑子。

赵若歆忍无可忍。

既然你并不喜欢三姐姐,甚至都不认识三姐姐。那就别怪我辣手摧花,当众毁掉你对三姐姐的庇护了!

赵若歆积攒许久的怨气一下子就爆发出来。

她蓦地得从轮椅上站起来,噌噌噌得就疾走到赵若月的面前,而后迅雷不及掩耳地抬起右腿,猛得就朝赵若月的膝盖里侧踢去。

众目睽睽之下,煜王爷一下子就将赵府三姑娘踢得跪倒在地上!

而后同一瞬间,赵若歆又眼尖地瞥到了恰好走出来的楚席轩。

她又嗖得窜到楚席轩身边,趁着对方和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挥起一脚,恶狠狠地揣在楚席轩的屁股上,暴怒地将对方踢翻在地!

踢完。

赵若歆掉头就跑,在满廊官员目瞪口呆的注视中,箭一般地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楚韶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