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韶曜满足废腿的好奇心,他叫住了栾肃,问他:“这是什么包裹?”
赵若歆气呼呼地瞪着。看错你了栾肃!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竟然也背叛主子了,你说你好好的煜王府总管,为什么要做个贼!
可惜她瞪得再凶,栾肃也看不见。
栾肃拎着那个漂亮的包裹走过来,被王爷问询也半点不心虚,理所当然地就回答:“这是赵府三姑娘送给王爷您的包裹。”
赵若歆:……嚣张!如此明目张胆!
楚韶曜:“哦。”
赵若歆:……你就哦一声?你下属明目张胆的眛下你心爱女子送你的东西,你就哦一声,半点不发火?你心爱的人其实是栾肃吧?
主仆两个没谁觉得不对,互相大眼瞪小眼的沉默。
“那小的告退了?”栾肃拎着包裹又要走,还是朝他自己房间的方向。
赵若歆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反应在楚韶曜身上,就是他的废腿气愤地跺了下脚。
“包袱里装了什么?”楚韶曜耐着性子追问,虽然他并不想知道。
栾肃拐出去的脚步又顿住,丈八汉子轻车熟路地掂了掂手里包裹的重量,憨厚回答:“应该是衣裳和吃食一类的。”
说着,以为楚韶曜感兴趣,主动将包裹放到桌上,拆了开来。
包裹里面是两个精美的木匣。
栾肃先打开小的木匣。
匣盖掀开,里面罩着一层轻柔细密的天青色薄纱棉布,一阵沁人心脾的甜香透过棉布细密的小孔散发开来,甜而不腻、清香醇厚。
天青色薄纱棉布里,笼着一盘精致漂亮的紫芋糕。
六棱花瓣状的糕点小巧玲珑,表皮莹润得像是剔透深邃的紫玉,由内而外一层层花团锦簇得堆放在雪白的瓷盘里,煞是好看。正中间放着一盏甜滋滋的黄澄清澈的蜂蜜,用红枣点缀出一抹鲜艳的嫣红,似那在纷纷扬扬的白玉雪堆里绽放的腊梅。
赵若歆一下子就爱上了。
这是她三姐的拿手绝活,等闲吃不到的!
三姐赵若月尤擅厨艺一道,但和其他世家贵女一样,为保双手柔嫩,从不轻易下厨。上一回还是中秋家宴,她搬出祖母的名号百般讨巧,三姐才做了一小盏甜香的绿豆糕与她。
瞧瞧,这高雅的摆盘,这层层叠叠的花瓣,这栩栩如生的腊梅,光是看着,便是一种享受。
不愧是她三姐!
赵若歆还没欣赏够呢,就看见栾肃极其自然地拈起了一块。不等她回神,栾肃便已经蘸了蜂蜜大剌剌地将那块紫芋糕放进了他自己的嘴中,大口咀嚼的模样像极了老水牛嚼牡丹。
赵若歆:……
“唔,还挺好吃的。王爷您要不要尝尝?”栾肃吃了一块以后,还很顺手地将那碟缺了一块的糕点递给他家王爷。
赵若歆:……
楚韶曜蹙着眉,身子微微后倾,明显地不想碰那碟子。
“挺甜的,也不腻人。”栾肃劝食。
楚韶曜瞥了眼自己的废腿,勉勉强强地捡起了一块,送入口中,点评道:“就这么回事儿吧,芋粉磨得不够细,不过比她之前送来的有进步。”
“赵三姑娘毕竟不是御膳房的大师傅,王爷莫要苛责了。”栾肃笑着说,吊儿郎当地收回那个盘子,一口两三个把剩下的糕点全塞进自己嘴里。
赵若歆:……
赵若歆已经麻木了。
“另一个盒子里装得什么?”楚韶曜继续追问,满足自己废腿的好奇心。
“应该是衣裳吧。”栾肃在衣摆上抹了抹手,浑不在意地打开另一个较大一点的木匣。
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套簇新的男子亵衣。
衣裳华贵舒适,选用上好的玄黑色面料和针线,从那一丝不苟、细细密密的针脚和纹路,可以看出缝衣之人的满腔爱意。而衣领和袖口裤腿处,又很有心机地用银色针线缝着一轮浅浅的银钩弯月。
赵若歆:……
看这银钩弯月,是她三姐亲手缝制的没错了。
只是缝得再华丽,也改变不了这是一身亵衣的事实啊。好好的未出阁女子,干啥要给身为外男的煜王送贴身亵衣呢?
赵若歆有些崩溃。
更崩溃的是,她看见栾肃大剌剌地拿起这套明显饱含少女心思的亵衣,明目张胆地就当着楚韶曜的面儿,往他自己身上比划去了。
“有点瘦了。”栾肃说,语气里有着一点点不满。
赵若歆:……不是,你不满个什么?本来也不是给你的!
“是有点瘦。”楚韶曜歪倚在软榻上,目光在栾肃身上梭巡,手里把玩着一块暖玉,漫不经心地点评道:“肩膀那里有点窄,还得改改。”他的语气也带上了点不满:“下回叫那赵三姑娘做得宽大一点。”
“还是不用了。”栾肃将那套亵衣收起来,重新摆放在木匣里:“毕竟赵三姑娘是做给王爷您的。”
赵若歆:……你也知道这是做给楚韶曜的啊?
楚韶曜佚丽的眉毛微微挑起,不以为然地道:“就跟她说本王胖了,否则每回都要重新返工,费事儿!”
赵若歆:……所以这还不是第一回 ?
赵若歆迷茫了。
说好的煜王楚韶曜深情痴慕她家三姐儿,但她家三姐儿并不喜爱煜王,只不过迫于煜王淫威,这才不得不和煜王虚与委蛇,耐着性子不翻脸呢?
这又送糕点又送亵衣的,说是虚与委蛇有点过了吧?
赵若歆一个激灵!
定是楚韶曜逼迫她三姐做这些的!
狗王爷!
自己得不到三姐的真心,就逼迫三姐替他做这些只有夫妻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情。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么?
真是狗!
赵若歆又忿忿地踢了下桌腿。
看在楚韶曜眼里简直莫名其妙,只以为废腿的好奇心还没有得到完全满足。
他握着匕首,拨开那两个被打开的木匣,嫌弃地在展开的包袱皮里挑挑拣拣:“这包裹里没有其他东西了么?”
栾肃也很莫名其妙。他把两个木匣端起来反复观看,又拎着空了的包袱皮抖了抖:“没有了。”
话音刚落,从木匣盖子里晃晃悠悠地飘下一张信笺。
栾肃从地上捡起那张信笺,随意瞥了眼就朝旁边一扔,继续大力抖着包袱皮:“确实没有东西了。”他试探着问道:“不然小的派人去命赵三姑娘再做点东西呈上来?”
赵若歆:……不是,那个信笺呢,你看不见吗?
“唔,要不就让她再做一点?”楚韶曜犹豫着说,他也不知道废腿究竟想要看到什么。
赵若歆:……不是,你也看不见那个信笺吗?
赵若歆抬起脚尖朝信笺的方向指了指。
“那纸上写了什么?”楚韶曜无语地问,觉得自己真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主人了,如此满足一个废腿莫名其妙的好奇心。
“就是些向您请安的吉利话。”栾肃捡起信笺,递给楚韶曜。
楚韶曜伸出两根手指,用食指和拇指的指腹尖儿,嫌弃地拈过那枚散发着少女甜香的信笺:“什么味儿!”
“纸上应该是喷了淑芳阁的香水。”栾肃回答,“上回刘鲜带回来的东西里就有这个味儿。”
“怪恶心的。”楚韶曜说。
赵若歆:……
他展开那枚信笺,随意瞥了一眼,突然就发起火来:“这请安折子还是写得狗屁不通!赵鸿德能不能分出点精力来好好教教他的庶女!一天到晚就知道嫡女嫡女,他能不能关心关心庶女?好好的翰林学士家姑娘,都十几岁的人了还是这般的胸无点墨!”
赵若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