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 越觉得姓张的原地暴富,一婚走上人生巅峰有没有?
让人不得不道一声羡慕。
然而接下来,万岁爷就又擢升其父张廷玉, 使之任了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士。其伯父、叔父,还有他自己,都有一定程度上的升迁。真正给众人演绎了下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的现实版。
以至于朝野间议论纷纷, 都觉得依皇上对公主这份偏爱, 雍亲王的将来也稳了。
否则将来新帝登基, 他最疼爱的公主岂不是处境微妙?
而众所周知,四爷铁面无私。
最是个不讲情面的。
犯到他手里,什么姨父、舅舅的悉数不惯着!不管是户部清欠,还是那位爷在刑部坐镇时,经办的那些个大案要案。都在无声地向众人传达着这么一个信息:这位爷手底下,不好混!
相比之下, 大家还是喜欢温文尔雅, 礼貌周到的八爷。
可惜……
纷纷摇头之间,难免有那么一小撮聪明,咳咳也或者自认聪明的。就联想到当年的公推太子事件,琢磨出来八爷的失败理由。然后着手制造流言, 试图让皇上相信,看似平和无争,一心只想做贤王的雍亲王也对大位抱有觊觎。
皇上雷霆震怒之下, 必然对雍亲王多有防范。严查之下,但凡有那么一点点苗头,雍亲王也就凉凉,他们也就能换个相对平和些的未来东家了!
顶好是八爷, 虽然子嗣单薄,但有龙凤吉兆,一胎比人家好多胎的八爷。
得说法子虽然简单,若实施起来却必然有效。
毕竟当皇帝的哪能不多心?不怕自己屁股下头这把椅子被觊觎?而有心大位的皇子,表面上再怎么单纯无害。私下里又怎么可能一点小动作东没有?
好在宁楚格敏锐。
未来公公才被升职,她这心里就悄咪咪有了点小警惕。张家那几位接连被眷顾,她更直接进了宫。二话不说就扎扎实实跪下:“孙女知道皇玛法最是疼爱孙女,唯恐孙女受了丝毫委屈。可……”
“官员任免事,关乎到江山社稷、朝堂安稳。皇玛法您,您切切不可率性而为啊!”
康熙:???
就很疑惑地,上前把人扶起来:“这话是打哪儿说的?”
宁楚格垂眸,神情中很有些讪讪:“听,听说,说凤举跟他很多亲人都升了官。孙女不知道他们才华、能力、资历等都如何。只盼着一切都是皇玛法深思熟虑的结果,与孙女无关。”
“万不能因孙女固,毁了皇玛法威严!”
“你啊!”康熙笑着摇头,屈指点在了她脑门上:“张若淞的升官,固然有你的因素。但不是爱屋及乌,因你之故破格提拔他。而是……”
“那小子为了能早日大婚,处处表现,力争上游。”
“该干的,不该干的。能干的,不能干的,他都要想法子凑一脚。一个人都快顶三个使唤了,还能不升职?”
啊这……
宁楚格愣,俏脸接着红透。
后续皇玛法所言的,那些个张家其他人虽各有升迁,但也都按着个人具体表现来的。扎堆儿升官,只能说明张家人才济济,且一个赛一个的公忠体国,兢兢业业之言都没怎么听得入耳。
就好像外面流言四起,张廷玉唯恐儿子受了影响,忙不迭劝导:“媳妇陪嫁多,以后受益的都是你们的子孙。你小子可得给老子放聪明点儿,别把外头那些人的鬼话往心里去,反倒对公主有了芥蒂……”
“抛开公主的身份与嫁妆不谈,便是她本人,配你小子也是绰绰有余!你可别给我犯蠢,把这祖坟青烟直上九霄的好事儿生生弄成连累阖族的塌天之祸!!!”
哈???
张若淞就诧异:“好好的,您怎么就又把儿子想成连个好赖都不知道的傻子了?”
张廷玉咬牙:“那你这愁眉紧锁,目光郁郁的,难道不是为流言所恼?”
流言?
小张大人一愣,继而摇头,表示自己从来没听过。现在听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佩服幕后之人的聪明与胆量,啧!直捋虎须啊,有没有?等他顺利大婚后,腾出手来的!
那些个真实目的姑且不论,但真真切切给他添恶心,给他婚事添不顺的。
哼哼,一个都跑不了!!!
现在,他只顾着跟自家老父亲倾诉苦恼,并试图得到他的援助:“儿子哪儿有心思关注什么流言不流言?只犯愁怎么礼貌而又不失婉转地提醒万岁爷,公主添妆都收完了,也是时候准备婚礼啦!”
“不敢奢求马上就将六礼走完,不日便叫儿子做新郎。好歹别间隔太久,不然庄子上养的那些个雁肥成鹅了可咋好?”
张廷玉:……
就想也没想地,直接给了他一面镜子:“瞧瞧,瞧瞧你这急吼吼恨不得马上就进洞房的德行!啧,跟以前整天义正辞严,嚷嚷着大丈夫学业未竞,何以为家的凛然可真是判若两人啊。”
在自家老子面前,小张大人是没有也不打算要脸这个奢侈品的。
闻言不羞也不恼,还笑吟吟煞有介事地说:“非也,非也,父亲此言差矣。非是儿子变了,实在此一时彼一时。”
“当初儿子学业未竞,自然不愿意大婚分散了精力。而且儿子一表人才,文武双全。最是个难得的佳公子,必然得找个出类拔萃的好姑娘相配。哪儿相得中那些个都不了解儿子脾气秉性,更不知道人品如何,只会肤浅看脸的庸脂俗粉?”
这也就是张廷玉还记得公主进门,他是个做人家公爹的。否则的话,非得问一句:别人看脸是庸脂俗粉,那公主呢?
闲杂全大清都知道,你小子有幸雀屏中选,非关家世、才华、武功,更不论人品。
只因为你小子长得好看!!!
当然问不方便问,也没耽搁他对臭小子发出嘲讽至极的笑声攻击。并特别残酷无情地,拒绝了他的帮忙请求。还把他当成了笑料,毫不客气地分享给了皇上。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呢?”张廷玉摊手:“从这小子十六七一直催到弱冠以后,拙荆为了他能早日成家,简直三十六计连用。”
“依然没能撼动他分毫,固执的哟!”
“让他娘都唯恐是要出家,不然怎么就没点世俗的欲望?没想到啊,没想到。对公主上了心后,这小子直接变了个人儿!整日里不是在研究求皇上早日订下婚期,就是在研究求皇上早日订下婚期的路上!”
有先帝那个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在,康熙对于专情、痴情的男子很有几分嫌弃。张若淞这种,要是自家儿子都不知道被砸了多少茶盏。
但话分怎么说,人呢,也得论是怎么个身份。
比如他现在这个准皇家孙女婿的身份,就让康熙很喜欢这种专情、深情了。
虽然还远不够让他赶紧订下婚期,成全了他。但到底,也愿意给个笑脸,给句准话了!
于是,等下一次面圣。该说的都说完了,张若淞又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移到他婚事上。刚开始礼貌而不失婉转地建议,康熙就深以为然地点头:“的确,不过兹事体大,还得仔细认真,争取做到尽善尽美。”
“至少等选秀完成,把弘晖、弘昀的嫡福晋确定下来。办完了今科的琼林宴与会武宴,消停下来,才好张罗。”
“喏,钦天监选出来的好日子,一个在四月,一个六月,还有九月,冬月的。四月太赶,根本忙不过来。六月又太热,层层叠叠的礼服,朕的乖孙女必然受罪。冬月又太冷,还是九月好,你说是吧?”
张若淞:!!!
说好的公主生辰之前,您堂堂天子怎么能说说话不算数?
“是么?”康熙笑:“朕记得自己只说公主府建成,宁楚格生辰前后。而且,让你尚主,已经让许多朝臣百姓惊诧不已,纷纷扼腕,替宁楚格唤一声屈就了。在至关重要的婚事上仓促而就,岂不让同情叹息加倍,甚至隐隐有些怀疑?”
“这……”
“这什么这?”康熙皱眉:“总不能你为了早点大婚,不惯宁楚格是不是委屈是不是受罪?”
那你敢说,朕就敢重新考虑额驸人选的姿态!
吓得张若淞连连摆手:“没,没有,皇上误会了。微臣只是……”
“只是期待已久的梦想终于要变成现实,喜不自禁,喜不自禁而已!微臣遵旨,并发自肺腑地觉得您考量周全,果然最是关心公主……”
康熙回了他个‘那还用你说’的傲娇表情。
虽然吉日与他想象中的相距甚远,但终究还是定了下来。张若淞不免雀跃,往别庄好好喂了喂那几对儿早早就被他亲手抓来,随时等着派上大用场的雁。
晚了几天,第二轮的选秀也宣告结束。
康熙结合着女方的家世出身与各家闺秀们在选秀中的表现,再加上德妃明里暗里的观察。总算是给几个小儿子、大孙子的福晋、侧福晋都给定了下来。
雍亲王府世子妃、二阿哥福晋的人选终于尘埃落定。
宁楚格笑呵呵跟弘晖拱手:“恭喜恭喜,未来弟妹秀外慧中,性格也温柔大方,又不失咱们满洲姑奶奶的大气。不管是玛嬷着人观看,自己观察与姐的几次接触。都是个好姑娘,正配咱们弘晖。”
而且开国五大功臣之一费英东玄孙女,清初功臣一等公图赖孙女。
以弟妹瓜尔佳氏的出身,别说区区亲王世子妃,便东宫太子妃,人家也绰绰有余的好么?
不怪福晋每日里眉开眼笑,一扫前头颓唐。
往永和宫跑的叫个勤快。
相比于弘晖,弘昀的未来福晋娘家根脚上差了些。不是什么着族大姓,父兄却蛮争气。一个刚过天命,就已经是正二品副都统,一个未及弱冠,就当了一等侍卫。
姑娘也生得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英气。
手上功夫也很不弱,真真的上马能打猎甚至打仗,下马能管家。
是宁楚格一眼看中,特别适合弘昀的姑娘。
起初康熙还不大同意,唯恐人家姑娘性子烈,委屈着他孙儿。可细一瞧,才知道那姑娘虽却不过制度勉强参选。实则啊,早盼着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呢。
比起被指给哪位皇子皇孙,人家更愿意在阿玛额娘身边多赖几年。
等十七八岁了,再找个合适的人家。
结果第二次选秀才刚刚开始,她跟瓜尔佳氏被德妃唤去回话的时候,就与前来请安的弘昀偶遇。并被一眼瞧上,继而往圣驾面前表露了心思,这才成就了良缘。
但等着弘晖大婚后,便能轮到他娶佳妇进门。
女儿得了佳婿,儿子也订了好姑娘。李氏叫个欢喜哟,每日里盘算自己那点细软。
琢磨着哪个给爱女,哪个又给儿媳。
唔,还得给弘时流出来些许。
“哎!”李氏摇头:“钱到用时方恨少!以往不觉,现在瞧瞧,竟然全部家当都不如你这丫头一份添妆。偏我这还得一分为三……”
“儿子不要,都给姐!”弘昀、弘时齐齐开口,倒是意外的和睦谦让。
让身为母亲的李氏格外欢喜:“好孩子,额娘知道你们俩谦虚有礼,都是顶好的弟弟。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有可着一处贴补的道理?额娘虽没有许多银钱,但多多少少都是心意!”
她这么一说,倒让宁楚格到了嘴边的谢绝不好说出口了。
只大大方方收下,转身就给递了六万两的银票:“额娘的疼爱女儿悉数收下,女儿的孝顺您也不要拒绝才好啊!”
李氏推拒不肯收,宁楚格就伏在她肩上嘤嘤嘤:“女儿拿些银子给额娘花用而已,偏您还拒不肯收。这般客套,岂不是女儿还未嫁,就被当成了外人?”
女儿鲜少撒娇,李氏自然就不大抗拒得了。
不多会的功夫就被磨着收了银票,也看到了女儿那干干的,没有半点泪意的眼。
气得她直跟胤禛吐槽。
胤禛只笑:“孩子关心你,怕你掏空了积蓄以后无以为继是好事啊!说明你啊,着实没白疼这丫头。不过,她也太小看爷了!”
养妻小这种事儿,难道不是他这个雍亲王府男主人的责任?
享受亲王双俸,还有诸多产业的雍亲王虽没有爱女那般大方。却也给了李氏一万五千两,福晋一万两。已经封了固伦公主,位比亲王的宁楚格跟府上世子的弘晖每人万两。二阿哥弘昀的则比照她们减半。
至于为何交到福晋跟侧福晋手里,生生多费了遍事儿?
雍亲王笑而不语,才不说是因李氏之故。
倒是雍亲王府两位阿哥的婚事敲定后,猜测雍亲王是下任皇帝的人越来越多。当然,前头那几个造谣生事,说雍亲王父凭女贵的都一一抓出来,褫夺了功夫,撵去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后。
余下的人便再怎么猜测,也不敢轻易诉诸于口了。
倒是素有冷面王之称的胤禛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缘好了很多?还总有些个不知所谓的人对他狂吹彩虹屁,甚至攀附过来,欲要追随他鞍前马后?!
就算是心怀大志,雍亲王也很有原则的好么
并不是谁都有资格上他的船。
该叱责的叱责,该教训的教训。只以能力论英雄,不被任何谄媚逢迎而动。久而久之的,倒得了些个直臣的认同。
而与朝堂不同,在民间,刚正不阿,急眼了连亲姨父都敢剁的雍亲王一直颇有声望。内务府贪污、国库清欠、疟疾防治等,一应利国利民的好事儿,都与他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作为手无寸铁,只能被压迫的平民,谁还不希望在个清如水、明如镜还嫉恶如仇的帝王治下呢?
现在的皇上虽然也不错,但……
也许是老了,也许是对仁字过于追求了?总有些过于仁慈,纵得那些狗官们一个个越发明目张胆。百姓们嘴上不敢说,心里不知道多盼着雍亲王被立为太子,继而上位,把那些个鱼肉乡里的狗官一个个都剁了呢!
没有了历史上那么轰轰烈烈的九龙夺嫡,也没有两立两废太子的心力交瘁。
被宁楚格调养好的康熙得以静下心来,好生观察一众皇子。
老大冲动易怒且子嗣单薄,已经自行退赛。同样的理由,老八也注定与那个位置无缘。老五、老七、老九、老十、十二,或者水平不行或者心性平和。一个赛一个的没有斗志,早早明确了绝不下场的态度。
十五几个年纪小,又都是汉女所出,表现也平平,根本连下场的资格都不配拥有。
所以,算来算去他能选的,只有四、十三、十四其中一个。
得说三人都各有长处,又都有忽略不掉的短板。
“哎!”康熙长叹:“比起当年的你来,可真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对面坐着,正与他对弈的胤礽白眼差点翻上天:“可别,儿子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调整自己,顺便把弘皙掰过来呢?你就别随意感叹,胡乱撩拨了啊!不然把那小子撩到兴起,别说儿子‘死’给您看!”
比起只能在行宫左近撒欢,胤礽可太盼着假死出宫,好生天南海北地瞧瞧了。
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努力一下,气得康熙棋都不下了,一个象棋子拍在他脑门子上:“混账东西,就那么盼着早点离京?”
“嗯!”胤礽点头:“日前给大侄女采购添妆,瞧着洋人那香水、玻璃镜子、八音盒、钟表等,都挺有意思。遂多问了那商家些,不想却引发了诸多好奇。回头想想,儿子这一生从懵懂无知的时候就当太子。前半生所有的时间,都在努力学习怎么做太子,做好太子。”
“如今辗转四十载,不但没把这唯一的一件事做好,还没过过几日属于自己的日子,也没有过属于自己的打算。现在可算找到了件要做的事情,可不就有些迫不及待?生怕再耽搁几年,后便再也没机会了……”
到底算算,他也是喊四十二的人了呢!
康熙泪目,瞧着他那已经斑白的发:“儿大不由爹,算了算了,朕管不了你!但弘皙跟那几个小的也就罢了,额林珠呢?那孩子可一直尽心尽力地陪着你们夫妻,这眼看着要到出降的年纪了。你总不好让她再跟着,守个三年的孝?”
那哪能呢!
胤礽赶紧嬉皮笑脸上来给康熙按肩膀。
自从爷俩谈开,再无芥蒂,也涉及不到皇权争斗后。父子感情就屡屡升温,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大阿哥还在宫外、其余诸子还小甚至泰半没出生的时候。甚至还因为见一面不宜,彼此都比那时还多了几分珍惜。
再不怕因言得咎,一不小心丢了太子位的胤礽放得特别特别开,连脸都不要了:“连皇阿玛都说那孩子不易,那她自然是苦极了的。可怜好好的孩子,摊上儿子这么个不靠谱的阿玛。不但成不了她的骄傲,还连累孩子找不到个好婆家……”
“还请皇阿玛怜惜,给那孩子找桩好婚事吧!莫让一样的皇孙女,她却只有暗自欣羡宁楚格的份儿。”
康熙:……
就随口一提,惦着留住这浪子的脚步。谁想着好端端的,就被赖上了呢?
但儿子都要哭了,孩子也确实好孩子并到了指婚年龄。
当玛法的还能说什么呢!
果断答应下来,再把京中适龄的才俊资料都翻翻呗。翌日,二贝勒原太子家的嫡女就被破格封为和硕公主,赐婚一等公法喀长孙。
挺眉清目秀,翩然有礼的好孩子,全不类其祖父法喀。
小小年纪被简拔到了銮仪卫,前途也十分远大。
颇能体现他一番慈玛法心,胤礽也十分满意。带着羞答答的爱女,欢欢喜喜地谢了恩。
得到消息的朝臣们:???
这,这该不会是二阿哥东山再起的前奏吧?虽然有咸安宫那么一出,这可能微乎其微,但万一呢?当年,皇上有多宝贝太子爷,大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