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殿请婚?厉害了!
更厉害的是:这位金科状元, 上一科的武状元求娶的,还是皇上的好乖孙女,雍亲王掌珠, 许多位王爷的宝贝侄女儿!!!
有意思的是,刚刚皇上称他是福襄公主的大外甥,这人还严词拒绝。
冒死打断皇上数次。
文武大臣们还悄咪咪给他竖大拇指, 暗暗赞了声富贵不能淫, 不是个凡人!结果……
一转身的功夫, 丫就搞了这么一出???
原来这威武不屈、富贵不淫、贫贱不移都是咱们的脑补。实际上, 文武状元如您之所以撇清,是为了能放开手脚争取固伦福襄公主!!!
啧,为了这,连点脸都不要了。
可惜没用。
从康熙四十三年以来,欲尚公主者,多如过江之鲫。得到的, 也只是皇上挑剔、雍亲王挑剔、各位王爷们的争相挑剔。万之九千九百九十九, 没等到公主面前呢,就已经被打击到怀疑人生。
白瞎了寒窗十几年,才终于拿到手的文武状元。
这么一番话之后,怕是功名不在, 只剩下个勇气可嘉了呀!
所有人等静待,等一拨儿皇家父子、祖孙组团,激情开喷新科文武状元。
被围观的张若淞清楚地知道:此时, 此刻,是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能直抒胸臆的机会。
错过了, 便将终身无缘。
为了能最大程度上将梦想变成现实,他可真真的,豁出去了自己毕生的胆气与脸皮:“总之,皇天在上,微臣对公主痴心一片,若得公主为妻,必然珍而重之。奋一生之力,让书她一个无悔!”
感动,康熙倒是没感动。
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组合拳打的有些懵,他不过就是随口一问啊,怎么就有人敢捋着杆子往上爬呢?
好好的殿试结束,新科进士等谢恩。好好的文武双状元,突然就吃了熊心豹子胆!!!
万千话语在心头,还没组织好语言看如何把这事儿给敷衍过去,老十就先嗤笑出声:“啧,好一个感天动地的状元郎。爷只是好奇,嗯,就单纯好奇。你区区一个状元,按着惯例,也就是个六品翰林院编修。你是文武双状元,皇阿玛皇恩浩荡,再给你加一级,让你从五品。”
“可爷那大侄女是超品固伦公主,十年来功勋卓著,惠及万民。真真的要爵位有爵位,要才华有才华。家世、人品、样貌,样样不俗,嫁妆更是海了去了。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堪匹配?凭你那不剖开,也不知道是红是黑的真心么?”
这毫不客气的话语,这恨不得让他引溺自照的表情!
让十三、十四等齐刷刷点头,给了他个干得漂亮的大拇指。接着毒舌九就开了腔儿:“老十别这么说嘛,至少状元郎还有脸。呵,仗着爹娘给的一副好相貌,就自觉高人一等?”
“竟敢把爷的大侄女看成只看脸的肤浅人,姓张的你好胆啊!”
虽然这就是事实,但不是什么好词儿不是?身为亲叔,胤禟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侄女遮掩一二。
不等张若淞回话,十三的嘲讽又接踵而来:“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确实不错。可尚主啊,原则上就是不许纳妾的吧?除非公主无嗣,又真的心慈,舍不得额驸绝嗣,故点头同意。所以问题来了,状元郎哪儿来的脸,将应尽之责、应守之本分说得好像吃了好大亏一般?”
连老八都说:“有梦想是好事,但做人呢,最重要是要脚踏实地。因为有些事儿,努努力也照样是实现不了!”
比如以汉家的区区芝麻绿豆官,肖想当朝固伦公主。
对此,老五跟十二也是赞同的,都觉得张廷玉这个儿子过于敢想。
落后一瞬,就被甩出去好远的十四:……
拧着眉头,指着张若淞:“什么都没说了,出来跟爷打一架!让爷瞧瞧你这小白脸到底有几斤几两,竟然如此大言不惭?”
被如此联手针对,旁观人等都忍不住为张若淞捏了把了冷汗。
榜眼跟探花眼睛亮了亮,二甲传胪那位更忍不住心生期待,这要是王爷们努力点,皇上再一雷霆震怒。那……
自己说不定还能体验下三鼎甲的快乐?
他盼着当探花,原本的探花榜眼则肖想着状元与榜眼。
被围攻中的张若淞丝毫不慌,特别温文尔雅地拱了拱手:“早听说诸位王爷对公主爱若亲女,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不虚。微臣真的是,忍不住替公主欢喜。”
冷哼加白眼,统统安排上,十四甚至充满威胁地扬了扬拳头。
被万千嫌弃的张若淞依然浅笑:“在这之前,微臣就想过今日可能受到的诸般挑剔。”
“不是皇上跟王爷们要求高,是公主实在太好了。”
“好到便是天神下凡来配,也让人觉得不过尔尔。更遑论微臣个凡夫俗子呢?十爷说得对,微臣此番,的确很有几分自不量力。这满满真心,也只有时间可以证明。公主自然不是肤浅之辈,但一张好脸至少看着心情愉悦啊!”
“以后下一代的长相也,也特别的有保证。”
“按制,没有公主首肯,额驸确实不得纳妾。但微臣觉得,规矩之下的不敢与发自内心的不想,还是很有区别的,诸位觉得呢?”
老十、老九跟十三一时无语,只十四拧眉,摆开了架势:“没什么说了的,你小子出招吧!”
真·一言不合就要当殿动武。
张若淞拱手:“微臣明白十四爷护侄女心切,想考验下微臣的心情。等此间事了,不管成与不成,微臣都舍命陪君子可好?现在,还是先听听万岁爷与雍亲王的想法吧!”
一个天下之主,一个公主生父。
他们,才是最能也最有权力拍板公主婚事的!
被万众瞩目的康熙:……
就很想说不行,朕不许,你小子想都别想!!!
可他曾经跟好孙女保证过,一定给她选个好婚事。家世人品才华等样样无缺,长得还得比她大外甥好。
可辗转数年,也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倒是参照物求到了眼前。
还特别鸡贼地,大表特表了一番忠心,许出了世间男子所能给出的最好。更开口就切了打破常规,让满汉亲如一家的题,让他想要草率推却都不成。为今之计,想要民间不疑云四起,再度疑心上他的怀柔之策。又能顺顺当当的,推掉这个不想要的孙女婿……
也就只有让好孙女出面,道一句瞧不上了!
想通这其中关窍的康熙一脸诧异:“前头你极力撇清跟福襄之间的姨甥关系,朕还以为您真富贵不淫。这等送上门来的好亲还屡屡推却,却再也没想到你……”
竟然是个颇有野心的。
不但要关系,还连人也一并觊觎上了。
张若淞红着俊脸拱手:“回皇上的话,微臣自己也意外。公主皎皎如天上月,微臣只是月边微微到可以忽略的星,怎么就有胆?”
“然而,心不由己。”
“思量再三,微臣还是跪在了这里。只恳请万岁抛开微臣是个汉人这点看一看,微臣的年纪、相貌才华,武功人品与真心等,是不是真的堪配公主?”
康熙笑着道了句,瞧着再好也没用。
顷刻就见刚刚还侃侃而谈,面对十四他们哥几个围攻也怡然不惧的张若淞脸色煞白,连那灿亮双眸都失去了神采,就好像赖以生存的希望彻底破灭了般。
如此重情,若是他的哪个儿孙辈,康熙必然雷霆震怒。二话不说,就赐些个美妾过去。
专情是病,得治!
可眼前这个,他立志成为自己的孙女婿,钟情的是他好孙女。情况可就大大不同,甚至完全相反了。康熙微笑,亲手把人扶了起来:“你小子倒是有眼光,竟然看中了朕的好孙女。”
“不过近几年来,想要当朕孙女婿的多如过江之鲫。其中不乏真心者,朕不可能因为你一番话,就轻易交托了好孙女的终身。”
“这样吧!你且退下,稍后朕会安排人一一核查汝之所言,所行。若真如此白璧无瑕,朕便做主,安排福襄与你见一面。”
“毕竟是她的终身大事,还是以她的喜好为主。若她不反对,朕便认了你这个孙女婿又何妨?”
啊这……
未免过于草率了吧?
胤禛猛一抬头,特别震惊地看着自家皇阿玛。一众皇阿哥更是直接撩起袍角跪下了:“皇阿玛,您万万三思啊!”
连雅尔江阿都说:“这状元郎就算千好万好,也架不住是个民籍。大侄女却是咱们大家伙千娇百宠,真真的金枝玉叶。皇上您万万三思,可别委屈了孩子!”
这话一出,胤襈就皱了眉。
果然,好心好意的雅尔江阿并没有得到夸奖,反而被皇阿玛狠狠地骂了一顿。
要不是诸皇子拦得紧,雅尔江阿都得被拉出去打板子!
虽然旗民不婚已经约定俗成,但……
朝廷一直极力鼓吹满蒙汉亲如一家好么?你这直通通地摆到台面上来,不收拾一顿,岂不显得皇上那满汉一家的说法不实诚?
哪怕是为了给满殿汉臣个定心丸呢,雅尔江阿也甭想讨了好去。
当然这一切,都跟张家父子无关。
现在张廷玉就头皮发麻,很想找到蠢儿子狠狠教训一顿,问问他怎么就这么敢?都不怕皇上雷霆震怒,直接褫夺了他的功名,让他十几年艰辛化为流水?
其实已经汗流浃背的张若淞:……
不但不认一个怕字,还故作云淡风轻模样:“一心所向,诚心而往,忘了还有害怕这回事。”
“而且皇上英明,再不会为儿子一点少年纯澈痴心思而格外降罪。只……儿子若不能得偿所愿,怕是短时间内无心姻缘,要让您跟娘失望了。”
张廷玉皱眉,狠狠一甩袖:“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早知道……”
早知道这逆子犟着不肯唤公主一声姨母,是藏着这等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他当初就是打,也得打得他乖乖听话,把那声姨母喊出来!!!
现在……
足智多谋如张廷玉也没别的法子,只求皇上的人查不出臭小子任何不妥来。
到最后,也只是公主瞧不上他而已。
不然的话……
想想乌拉那拉氏那个旁支星德,张廷玉就忍不住为不孝子捏了把冷汗。
所有人都不觉得张若淞能如愿以偿,都以为康熙说问过公主意见的话是搪塞之词。毕竟这时候大环境就是这样,讲究的是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就没有征询当事人意见这说!
只有张若淞相信皇上对公主的疼爱,相信公主的颜控程度。相信有自己珠玉在前,她不会退而求其次。
而事实上,宁楚格一听到新科状元张若淞当殿请婚,隔空表白自己。皇上思量再三,决定宣公主入宫,看公主意思的时候:!!!
大外甥为了不被抓去结婚,已经疯狂成这样了?
甫一见面,忍无可忍的公主就直接小拳拳锤在他胸口上:“张若淞,张公子,状元郎!本公主知道你一心报国,无心情爱,尤其不喜欢被迫着成婚。但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拿本公主当挡箭牌,可就不厚道了!”
“那那那,你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回头我就跟皇玛法说,状元郎虽好,却绝非我心之所向。”
万千忐忑,手心都攥出水来的张若淞:???
就,真的没想到,好公主竟然从头到尾都没信,只当他是被逼婚逼急了的无奈之举啊!
“不是的。”张公子微微摇头,露出自己毫无瑕疵的侧颜:“微臣心仪公主已久,只……”
“以往功未成,名未就,实在不敢妄言,怕自己的喜欢对公主来说都是亵渎。如今百般努力,千般尽心,总算侥幸将文武状元都收入囊中。虽然至多从五品,但终归是有了点底气,敢表露心迹了。”
“遂,遂才斗胆,在御前表露心迹。希望皇上看着微臣一片痴心的份上,能够玉成。”
呀!
这,这是第一美男已经……已经暗恋自己许久的意思?
宁楚格瞳孔地震:“可,可你前头还跪下请求,死活都不肯唤本公主姨母。一脸的威武不能屈,坚决不肯跟本公主扯上丝毫关系。”
提起这个,张若淞就忍不住乐。声音如珠似玉:“现在看,不亏得微臣当日坚持?否则一日为姨母,终生为姨母。有任何超出礼法的念头,都是大逆不道,有点乱了伦理的罪恶感。如今,真的挺好。”
先被侧颜杀了一下,又被声音给煞到。
宁楚格莫名有些热,俏脸有点红:“那,那也乱了的。毕竟你虽不认,我却真当姚家姐姐是亲姐的。”
亲姐的儿子是什么?
当然亲外甥啊!
张若淞虽不知道心上人怎么就这个这么大坚持,却清楚这问题若不能很好解决,自己是甭想着达成所愿了。
赶紧声音更温柔,语气更真诚地说道:“可微臣从未唤过公主姨母,公主与微臣娘亲也只是情同姐妹,并不是血缘上的姐妹不是么?”
“您素来仁和宽厚,从不强人所难,也不会因为这等莫须有的关系,而否定了微臣一片真心吧?”
“对!哎,不是!”差点儿被诱惑到的公主殿下摇头,再看他的表情中就充满了防备:“我,我我我,与你加起来也没见过几面,并没有很多交集。怎么你就……”
倾心以待,还扬言身无二色了呢?
到底这会子一夫一妻多妾制度是主流,能尊重发妻,疼爱子女。别让妾侍舞到嫡妻面前,庶系侵犯了嫡出应有权益的,就已经是好男人了。
写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纳兰,也有妻有妾有初恋有贴心丫头啊!
连重情如先帝,在董鄂妃的皇四子之后,还又多添了好几个子女。宁楚格身边所有男性亲属,也就八叔始终守着八婶子,那还是在他有难言之隐的前提下。
陡然听他这么说,公主不但没感动到稀里哗啦。
还很诧异的样子。
张若淞笑,难得放开礼法束缚,一双熠熠生辉的凤眸直视着宁楚格:“这个问题,夜半无人时,微臣也想过。细细归纳了几点,第一,祖父在的时候就对公主颇多欣赏。因为您的种种贡献,让大清、让天下百姓都受益良多。”
“微臣听了,自然也感佩不已。您的每一桩,每一件流于市井的事儿,微臣都耳熟能详,未见面就已经有了几分好感。”
“四十九年秋娘亲病重,微臣焦虑不安,唯恐她有任何不测。毕竟那之前,祖父、祖母相继辞世,微臣已经经不住更多的失去了。是公主出手救了家母,将微臣从恐惧深渊里拉了出来,让臣感激不尽。还……”
“还夸臣好看!”
哈???
宁楚格嘴角微抽,瞧了瞧他那微红后,更加秀色可餐的脸:“就你这般韵致,真心夸赞你容貌的应该不少?”
“的确。”张若淞点头:“可她们,再没有公主您的认真专注,不涉及任何其他。”
“总之,钦佩,感激还有您这份不同,让微臣印象深刻,不知不觉就动了心。等微臣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暴打了那五个嘴臭的侍卫,被您登门道谢的时候了。接着,微臣便头悬梁锥刺股地拼命苦读,就为了有资格向皇上请婚……”
真,真的?竟没有丝毫掺假???
宁楚格震惊,连食修技能都用上,也没看出他半分虚伪什么的。
所以是真的?她还真的让第一美男动了心???
“嗯嗯!张若淞点头:“半点不假,微臣思慕公主,愿以余生与公主作伴。从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后,就开始好生保养。不蓄须影响容颜,不酗酒熬夜地毁伤皮肤,保证一直美到老。公主认认真真地,考虑下微臣可好?”
又不小心将心里话念叨出来的宁楚格:……
脸色爆红,眼神闪躲:“这,这这这太突然了,你容我考虑些日子!”
说完,人就咻地一下子跑没了影儿。
没被一下子拒绝,还看到了她那绯红脸颊的张若淞吃吃笑,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些许名为希望的东西。
在原地站了好久,他才眉眼含笑地出了宫。结果……
才一出了门,就见十四阿哥正等在那里。
最疼爱公主,也与公主血缘最为亲密的十四叔呢!张若淞行礼,态度上颇为恭敬:“微臣张若淞拜见慎郡王,郡王爷福寿安康。”
十四皱眉,噗地一声吐掉嘴里的果核,握了握□□,直接打将过来:“少废话,接招吧!今儿爷就看看,你这个文武状元有几斤几两,竟敢觊觎爷的宝贝侄女……”
张若淞不想跟心上人的任何亲人发生冲突,但十四爷把话撂在这里了:他侄女不嫁孬种,不嫁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当然有勇无谋也不成!
翻译过来就是不能不打,还不能挨打,更不能让十四爷输得忒难看。
这个度,就万千不好拿捏。
好在能考文武状元,就证明了状元郎不但够勇,也够聪明。
于是,在十四爷的凶猛攻击下,他只不忙不忙地拎起了马鞭。长达近一个时辰的鏖战后,才以一招的微弱优势赢了十四爷。让所有人知道,他这个文武状元绝非浪得虚名。皇上虽已经年届六旬,但依然英明神武着!
特特挑了兵器之王的□□,满以为能一举得胜,打得某狂妄之徒抱头鼠窜,再不敢大言不惭。结果……
小丑竟是他自己。
不管外人眼里,与上一科武状元缠斗了一个时辰才以微弱差距惜败的他多厉害。实际上他都知道,这过程中,张若淞让了他多多!
勤学苦练多年,曾立志当个大将军王的他都没打过一个书生……
都已经够让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了。
偏好侄女还胳膊肘往外弯:“侄女感谢并理解十四叔想要替侄女出气的心情,但……”
“等级再低,那也是个朝廷命官呢。十四叔不该这么冲动,而且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您,没往人家门面上招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