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特别好?
永除后患的同时, 还造福万民???
胤禛胤祥两个齐齐应了声可,然后同时迎了上去。都想先睹为快,看看这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结果就看她拎着个硕大的食盒, 脚步轻快地走进来。
胤祥笑:“大侄女亲自下厨, 对阿玛跟十三叔来说,那肯定最好最好。但永除后患、造福万民……过于夸张了吧?”
宁楚格笑:“民以食为天呢,关系到千家万户的事儿, 怎么就夸张了呢!十三且看,看完再发言。”
说着,她促狭一笑,猛地揭开食盒盖子, 露出里面如雪白的内容来。
“这是……”胤祥愣,小心翼翼地捏了一点, 细瞧了瞧, 又轻嗅了嗅。最后还轻舔了下, 结果被齁的,连喝了三大碗茶。
可把宁楚格笑得:“哈哈哈哈, 亏阿玛还说十三叔最是稳重, 啧!”
十三脸上一红:“这,这不是想瞧瞧,大侄女究竟拿来了甚宝贝物事?结果, 哎, 你这丫头就是促狭, 居然弄来些个好吴盐来戏耍爷与你阿玛。”
“不对!大侄女向来不是那促狭孩子。这盐不输吴盐细腻晶莹, 口感上却比吴盐还来得纯正些。这……”
“这不会是你鼓捣出来吧?”
“那当然!”宁楚格骄傲点头:“拿自己的东西才叫献宝,旁人的,那叫借花献佛!众所周知, 侄女十分有钱,根本跟借字不搭边的!”
这……
口气虽然有点狂,但胤祥不得不承认是个事实来着。大侄女富庶,名下资产三个他也撵不上!
这还得说小姑娘心善,常往慈幼院、各灾区捐银子的结果。
否则更多。
自从轻轻茶开始,胤禛就每每被爱女震惊。一来二去的,乖女儿在他这个阿玛眼里,就越发无所不能起来。
不就是制盐?
四爷冷眼,瞥了瞥十三那上不去台面的震惊样儿。也抓了一小把盐细瞧,轻嗅,放在嘴边微尝了尝。然后,挺大个儿的雍郡王,竟然被爱女追著者劝茶。看得十三哈哈大乐:“弟弟还当四哥有多镇定,原来……”
啧啧,是震惊到还没反应过来啊!
“原来甚?”喝过了茶,缓过来的四爷一记冷眼过去:“难道你有爷家宁楚格这么出息的格格,还淡然得了?”
被秀了一脸的十三:……
还没找到合适的话语进行反驳,就遭遇了四大爷的凶狠补刀:“别想了,想也白想!爷家宁楚格是天下地下古往今来亘古八荒者唯一的宁楚格!你就是再眼馋,也就只能挺着了。”
十三:……
一定是盐太咸,把四哥齁坏了吧?
可接下来,他的好四哥就实力演绎了下,什么叫爷还可以更腻歪。
起因是宁楚格献宝成功后,不可避免地被问及做法、难度、成本、有无大面积操作的可能性。别像前头那个轻轻茶似的,虽好,却别个谁也做不出来她的水平,根本不具备推广性。
知悉这就是普通粗盐再加工,过滤掉其中杂质,费上几道功夫而已。并不难,成本也不高。再度加工后,普通的,又苦又涩的粗盐却能升级到比上品吴盐更胜一筹的品质。
其中价格相差百倍不止。
胤禛与胤祥满心欢喜,连说宁楚格所献的的确是个宝。
人么,一高兴了就容易飘。
素日里冷脸肃容,一本正经的雍郡王也概莫能外。当即一阵胤祥听了都要掉鸡皮疙瘩的表扬过去,夸得宁楚格俏脸微红。然后才状似不经意地问:“好好的,你这孩子怎么想起来鼓捣盐了?”
“这……”宁楚格笑:“阿玛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唔,假话就是女儿深受皇恩,心中感动万千。知他老人家苦盐政久矣,遂反复试验,昼夜不休。女儿虽不才,也愿以微薄之躯,为大清繁荣昌盛做出属于自己的贡献。”
“真话啊,就太子二伯被参的时候,您整日里愁眉苦脸啊!啧,脸色臭的,连穆图尔贺都不敢作妖了,阖府静悄悄。丫鬟小厮们来回洒扫,都恨不得屏声静气。为了阿玛能多云转晴,使咱们府上恢复欢声笑语。女儿也得撸起袖子干啊!”
“不就是制盐?虽,虽女儿没做过,但都是入口的东西能有多难?”
无非就是想法子过滤掉杂质,去除粗盐中的那股子苦且涩的味道罢了。这对于宁楚格来说,真真再简单不过。以前没做……咳咳,那以前,她住在贝勒府中,当着和硕格格。便知道普通百姓艰难,也不可能了解到方方面面,对一切了然于心啊。
“还是此次……”
“阿玛愁眉不展,很是感叹了番盐政弊端、百姓辛酸与盐耗子们的可恶。这才有了那么一小丢丢的了解。”
宁楚格伸出玉白小手,用拇指跟食指比出了个微不可见的缝隙。
以示自己了解之少。
“盐是百姓生活的必需品,长久没有盐的摄入,人会四肢无力、全身水肿、反酸烧心等频发,严重影响到身体健康。士兵们若是长期缺盐,更会造成兵力的大幅度下降,后果不堪设想。”
“自唐以后,盐铁官卖。因期间生产、运输等,诸多艰难,产量也不是很高。所以官盐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尤其莹白如雪、不苦不涩的吴盐。盐税收入,更是朝廷税收重要的组成部分,关乎国本。”
“为保这国本不被动摇,朝廷出台了许多相关政策,比如盐引制。可政策是死的,人心是贪的。巨大利润之下,总有人铤而走险。”
盐商为了得到更多的盐引层层贿赂,相关官员大肆贪污。对盐商挂着正经盐商旗号,大行贩卖私盐之事视而不见。
官盐贵,私盐便宜大半。
巨大的差价让百姓们趋之若鹜,甚至主动为不法盐商遮掩。
以至于私盐成灾,屡禁不止,朝廷税收损失严重。
便再如何下狠心整顿,杀得人头滚滚,天地失色。也不过扬汤止沸,平安不过三五年,新一拨的不法盐商又会迅速成长起来。
周而复始。
简直是从盐铁归公开始,就是横在历代君王喉头的一根刺!
可现在不一样了!
宁楚格傲娇仰头:“运输上的事儿,我肯定无能为力。但我能制造出更好、更便宜的精盐。唔,姑且就叫精盐吧!精制的,比吴盐更胜一筹,成本却只是吴盐的几十分之一。”
“若能让我去盐场转转,没准儿还能改进改进法子,让盐田的产量跟质量都得到大幅度的提高。”
“从成本上让它便宜下来。”
“有更好、更便宜也更合法,再不用战战兢兢买个盐都担心把脑袋买没的精盐在。私盐的效率自然而然受制约,再从运输、制度上想想法子。让盐之一道虽有利益,但绝不至于让人冒着杀头的风险。”
“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私盐程度降低到最小甚至完全绝迹,算得上永除后患吧?”
“继平价土豆之后,千家万户再度迎来平价盐。支出大大减少,此消彼长之下收入日渐增多。能把银子放到改善生活、送孩子开蒙读书等,可不就是惠及万民么!”
胤禛一个字儿都没改,只隐去了那段假话。
其余都原样转述给了康熙。
可把他欢喜的,都好像阴霾了许久的天空终于云开雾散,露出和暖的阳光般。激动得拍案而起:“好,好好好!不愧是朕的乖孙女,处处为国为民。以一女子身,做了许多昂藏男儿亦无法做到之事!胤禛,你养了个好女儿啊。”
因爱女第壹仟零一次被夸赞的胤禛浅笑:“皇阿玛谬赞了,哪有那么好?”
“不过是那孩子舍不得儿子操劳,遂变着法儿的想替儿子分担些。谁想着误打误撞的,还就有了这番成果呢!始料未及啊,始料未及。”
康熙怔愣,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四儿子还有这般……
嗯,这般浮夸的一面。
其余有幸听到了他这番似谦实炫之言时,更是恨不得一人一拳,打破他的狗头。然怕宁楚格那个护爹的,会一个个把他们拉进黑名单,以后都拒绝蹭饭。也只能纷纷投去嫉妒的白眼,企图用目光杀死他!
只胤礽脸上微笑,心里恨火喧天。
又是这样!
打从康熙四十三年,宁楚格那丫头渐渐声名鹊起,每一次他的翻车都伴随着老四的崛起。差点害他丢了太子位的江南盐税事,也眼看着就要成为胤禛建功立业的里程碑……
胤禛还是皇阿玛亲手指定的太子党。
上次他被老八参奏的时候,却也没见他为自己说过哪怕半句话,如今更是要踩着这事儿高歌猛进了?
果然,他这才腹诽完,胤禛就一撩袍袖跪了下来:“儿子请旨,陪那孩子往四处盐场瞧瞧。虽可能性很小,但万一呢?若盐产量、质量都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对于大清与百姓来说,都是大大的好事儿。盐政糜烂,说不得真要渐渐而解!”
被放出来就一直装熊装乖的胤礽再也忍不住冷笑出声:“四弟倒是挺能为民请命,但你也知道盐政税收是朝廷命脉。若盐价下来了,盐引取消了,这税收又从何而来?”
他这话一出,胤禛还没如何,十四却笑了:“太子爷您这……”
“可真是说笑了!”
“如今的大清可不是以往的大清,从面条作坊、火锅底料作坊与罐头作坊等开始。内务府这生意做的,只风生水起四个字可表!如今又有了奶糖、奶粉、点心铺子、普通装轻轻茶、牛肉干、反季蔬菜、玻璃等。”
“大大小小新涉及的行业就有十五样之多,还有土豆的普及。从前的盐政税收可占全国税收的大半,如今能算九牛一毛?”
为朝廷税收做出卓越贡献的十四贝子财大气粗,腰杆子特别的硬。
便是康熙面前都有据理力争下的胆量。而他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诋毁他的亲亲好侄女,怀疑她的能耐。太子这下,算是好巧不巧地,戳在了他的肺管子上。
于是惨遭回怼,很是被鄙视了下智商:“而且降低盐价,不等于赋税会变少。相反的,私盐无利可图,大面积减少甚至绝迹。所有的盐税都能上交到国库中,总数上不知道能多多少呢!”
这几年一年比一年难过,只琢磨如何坐稳太子之位的胤礽:……
是真的没想过,短短数年时间,内务府的敛财能力已经优越至此。竟,竟能让盐税变得可有可无般。至于官盐降价,私盐消失,盐税会不减反增的事儿,他倒也不是不知道。但,以前这事儿谁又敢想?
谁又能想到,当初让所有人等鄙视不已、自甘堕落于厨艺小道的庶出格格还……
还真能用小小锅铲,炒出这般大的阵仗来呢?
胤礽咬牙,超想也给十四那混账致命一脚。但前头对老八那一踹,已经让皇阿玛大为不满了。再者十四这混子可不像老八,不但不会乖乖挨揍,说不准还能给他来个先下手为强。
遂思量再三,也只能忍气赔笑:“十四弟所言有理,但知易行难,其中总是充满坎坷。”
“事关朝廷利益,社稷安危。便再如何千难万险,也还是得迎难而上。纵然粉身碎骨,亦无惧无畏!”胤祯拱手,一脸的庄严肃穆。
听得康熙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十四所言极是。若所有皇子皇孙、文武百官都有你这用心与觉悟。众志成城,劲儿往一处使,何愁大清不繁荣昌盛,江山不能长治久安?”
十四谦虚下跪:“皇阿玛缪赞了,儿子只一颗忠心,一把蛮力罢了。”
“再如何舍生忘死,也掀不起好大风浪来。”
“远不如大侄女虽在闺阁中,却时时惦记为她皇玛法分忧。且每次贡献绝大,让万千黎民跟着受益。四哥前世也不知道在佛前烧了多少炉好香,才有缘分得大侄女这么个好孩子!”
胤禛笑:“爷能理解十四弟的嫉妒。”
“毕竟爷一忙,不思饮食。宁楚格那孩子花样翻新地张罗吃食,又哄又劝地盼着爷多用点。而十四弟你,想蹭个饭都难。心里有落差,也是难免的!”
一句话,莫说十四拳头硬了。
便康熙,都差点忍不住下令,将老四拉出去打一顿结实的!但是投鼠忌器,咳咳,好像有什么不恰当?
总之为了照顾好孙女的感受,老四这顿打可以饶过去。
但与好孙女同往盐场……
康熙摆手,给了再议两字。可把原以为十拿九稳,再不会有半点差池的胤禛惊呆的!
趁着圣驾即将北巡这段反复恳求,将其中好处说了又说。
各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无奈君心如铁,任由他把嘴皮子磨破,最后也只得一句:“兹事体大,还需要从长计议。”
可把胤禛郁闷的,就不知道他还要计议个甚?
直到宁楚格再也受不了自家阿玛的拖沓,拿着自己的专属小金牌进了宫。连着在永和宫住了旬日,煎炒烹炸地好一阵忙活,结结实实给她皇玛法做了十日的饭。期间还亲手给他准备了些个方便小食等。
才终于哄得皇上龙心大悦,大方放行。
当然为了她们父女的安全故,康熙有调派人手重重保护的同时,还严格封锁了消息。毕竟此事一旦成功,威胁的,可是全体盐商与跟他们互相勾结官员的利益。涉及利益巨大,难保其中没有些许疯狂的。
皇阿玛能为他们爷俩考虑的这般周全,胤禛心里自然感激万分。只……
这番将她爱女整整扣下十天的行为,还能真不是馋+酸?
啧,堂堂一国之君……
胤禛摇头,赶紧藏起了心中这很有几分僭越的猜测。只再拜,谢过皇阿玛的种种安排:“您放心,此番不管成与不成,儿子都一定做好调查、验证工作。为您以后整饬盐场提供详实的资料。”
“若侥幸成功,儿子回来之时,就是向皇阿玛报喜之时。”
“嗯!”康熙点头:“公事上,你且尽力而为便是。盐政问题积攒成百上千年,本也并非一蹴而就的事儿。倒是你,千万千万把宁楚格给朕照顾好。怎么把孩子给朕带出去的,就怎么全须全尾带回来。”
“但凡孩子有任何差池,朕都唯你是问!”
这话说的,让胤禛无奈扶额:“皇阿玛是不是忘了,那也是儿子的小棉袄、心头肉呢!儿子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不带让哪个伤她一根手指头的。”
就这,康熙也不是很放心。
临时又多给加了数十个暗卫,还塞了个非常之时可以调动当地驻军的令牌给他。让好孙女为国尽忠,也要倾尽全力保障她安全的意思明明白白不带有丝毫遮掩的,真不怪胤礽嫉妒。
卧榻之畔都不容他人鼾睡,更何况宁楚格这不但睡,还直接抢了人家专属位的呢?
在她之前,太子爷才是今上唯一的大宝贝。
宁楚格:……
她其实只想摆脱那原本的,近乎于团灭结局的同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说带着她阿玛南下改进晒盐的法子,让盐耗子减少甚至绝迹,百姓都能吃上平价盐。哪想着等她们父女两个胜利归来,京城的天就变了呢?
十八阿哥险些殒命,太子胤礽以意欲谋反的罪名被废,如今拘禁在咸安宫。十三叔也进了养蜂夹道,现在所有人等争相奉承的都是直郡王???